第72章 被雨淋濕的狗

第72章 被雨淋濕的狗

“公子?我們回去吧?”白翅擔憂道,“您臉色不好,必須馬上請府醫看看。”

謝枕雲沒馬上回答他的話,被蕭風望抱着放置在椅子上。

帶有濃烈炙熱氣息的外袍披在了他身上,他擡眸,對上蕭風望深黑的眼。

“吓傻了?”

謝枕雲伸手拽住他袖袍一角,“七皇子這樣,屆時陛下和貴妃娘娘會不會——”

“你覺得我為何要救他?”蕭風望輕嗤,“一個皇子而已,他自己一個侍從不帶跑來滑冰,死了也是自己沒用,和我有什麽關系?骁翎衛今日可不當值。”

謝枕雲愣了愣。

“若是有人問你,你便說,是你求我去救的七皇子,知道了嗎?”蕭風望低聲道。

謝枕雲點頭。

蕭風望站起身,招來下屬,“人都逮住了?”

“與冰嬉場有關的人,包括場主及一應手下都已被陸副使帶去诏獄。”下屬為難道,“只是這件事到了陛下面前又該如何說?那場主口口聲聲說自己是長公主的人,若是關太久怕是那位又要鬧到陛下面前。”

“一個連兒子都管不住的人,你怕成這樣,是平日裏光吃飯不吃肉補腦子麽?”

下屬滿臉羞愧不敢反駁。

交談間,謝枕雲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嬉冰場,只覺後背發涼。

這麽厚的冰層,從年初開始從未出過事,緣何今日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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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皇子已陷入昏迷,被幾個侍從擡着送回宮。

他想到什麽,又看了眼蕭風望。

男人腰間的繡春刀已經不見了,只留下一個空的刀鞘。

七皇子被他救了,可腿也是被他斷的。

是恩是仇,怕是難以分清。

謝枕雲突然打了個噴嚏。

下一瞬便被男人打橫抱起,“我送你回去。”

謝枕雲沒拒絕,安靜靠在他懷裏,任由對方炙熱的氣息包裹住他。

送到謝府門前,召蕭風望進宮的旨意便急匆匆送了過來。

“蕭大人,陛下宣您馬上入宮。”來傳達口谕的是薛公公。

“知道了。”蕭風望抱着人擡步往裏面走,薛公公幹笑一聲攔住。

“蕭大人,陛下說的是馬上,十萬火急。”

蕭風望皺着眉,眸中兇戾之色漸顯。

謝枕雲開口道:“放我下來,你快些入宮,莫讓陛下久等。”

薛公公忙不疊賠笑,“多謝謝小公子體恤。”

蕭風望離開未久,宣謝枕雲入宮問話的聖旨随即到了謝府。

謝枕雲走過宣政殿外那條熟悉的回廊時,正好看見某個身影一如上次那般跪在殿外。

只是姿态散漫,罰跪不過稀松平常。

一只腳剛踏入殿中,陳貴妃痛哭的聲音便鑽入耳中。

“陛下,這可是咱們唯一的孩子了,我沒能留住肚子裏的,如今連老七都遭此橫禍,陛下您要為臣妾做主啊!”

天子的聲音疲憊而無奈,“此事我已交代骁翎衛,讓他們三日內查明所有真相。”

“那蕭風望可以眼睜睜看着皇兒去死而不救,陛下為何還要如此信任他?!”陳貴妃哭得斷斷續續,右手擡起指向殿外,“他害的臣妾的孩子斷了一條腿,他有什麽資格再主理此案?!陛下還将千年雪蓮賜給他,以至于如今您的皇兒連治傷的藥都只能退而求其次——”

“貴妃!”天子隐隐含怒,“後宮不得幹政,你不要胡鬧!”

随後意識到自己語氣太重,又緩和了神态,“朕已命張太醫看診,務必讓他用最好的藥材,朕日後會加倍疼你和老七的,你先回宮,朕晚上再去看你。”

“貴妃,你還年輕,朕與你還會有孩子的。”

“福貴。”皇帝沉聲道,“送貴妃回宮。”

謝枕雲走入殿中時,迎面撞上哭得肝腸寸斷被人攙扶着的貴妃。

在天子心中,貴妃與親子,似乎還不及手中一把趁手鋒利的刀重要。

皇室涼薄,不過如此。

謝枕雲行了禮,“不知陛下要問什麽?”

“今日的事,蕭指揮使都告知朕了,是你讓他去救的七皇子。”皇帝和顏悅色望着他,“朕該替七皇子對你道聲謝。”

謝枕雲面色不變,“陛下言重,救七殿下,本是應該的。若非蕭大人神武,微臣手無縛雞之力又如何救得下七殿下。”

皇帝突然笑道:“你這話說的,分明是替蕭風望那厮說話,不知情的還以為是在替家裏人謙虛呢。”

謝枕雲:“……”

“罷了,今日喚你來,還有一事。”皇帝溫聲道,“你大哥立春後便要去塞北,唯獨放不下你,朕左思右想,如何也該替他在後方護住他唯一的弟弟,故而朕會賜你一塊宮牌,允你随時入宮,你又是老九的伴讀,所以在老九宮裏與東宮都留了一間屋子給你。”

“若謝卿不在,謝府住的不習慣,便住在宮裏來。”

“多謝陛下。”謝枕雲謝了恩,走出宣政殿時,想了想,還是朝薛公公打聽了一下這之前兩個時辰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最後得知,所有去過冰嬉場的人都被帶去了诏獄問話,除了他。

至于蕭風望,被罰跪在宣政殿外三天三夜,可陛下給的查明真相的時限也只有三日。

謝枕雲知道,這并非是蕭風望不曾及時救下七皇子的懲罰,蓋因其藐視皇室威嚴小懲大誡。

殿外跪着的男人投來炙熱的視線,他恍若不覺,攏了攏身上的大氅,徑直離開。

有了宮牌,謝枕雲進出皇宮的确方便了許多。

由于九殿下禁足寝殿,陛下又不願他落下功課,只好格外請了先生去九殿下宮裏上課。

謝枕雲作為伴讀,自然也要一起。

兩日後,上雲京突然下起大雨,地上雪未消,又下雨,這樣的天氣格外的冷。

謝枕雲撐傘路過宣政殿外時,蕭風望還跪在那裏。

想了想,他走過去,探出傘沿蓋住蕭風望一半身形。

“給你。”謝枕雲從懷裏摸出一包尚且溫熱的海棠糕,遞到男人面前。

兩天兩夜不曾進食,怪可憐的。

蕭風望額發濕透半遮住眼睛,昔日嚣張束起的高馬尾也黏在後背上,就這樣跪在他面前。

仰頭看他時,就像一條被雨淋透的大狗。

蕭風望擡手,抓住謝枕雲沒來及收回的手腕。

“我以為你會像上次一樣,無視我直接離開。”

“可你沒有。”

蕭風望直勾勾盯着他,眸底夾雜着某種謝枕雲看不懂的興奮。

目光交彙的剎那間,謝枕雲竟生出一種被兇惡野獸徹底盯上的可怖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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