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 晉江文學城

13  

◎想不賠錢可以——◎

江予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到的校門口, 又是怎麽擡手攔下出租車坐上去,然後向司機說去Speed俱樂部的。

她臉色太過蒼白, 中途司機好幾次從後視鏡裏看她,問她需不需要什麽幫助。

她低頭說沒事,放在大腿上的手無意識将格子裙的裙擺抓出層層褶皺。

出租車停在俱樂部外,江予雨慢慢調理過來情緒,付錢,開門下車。

Speed賽車俱樂部建在城郊,占地面積不算小,內裏設有自己的模拟賽道、維修廠等,既能供專業車隊訓練,又能提供賽車體驗服務, 老遠就能瞧見十幾輛全球限定的跑車整齊陳列在玻璃造展覽廳,無一不透露着壕氣和實力。

基地中心是獨棟的三層式建築,建築外表以黑灰色為主調,很有設計感, 其間“Speed”标志高懸在外, 張揚醒目。

江予雨在走進基地中心大門時就有女招待笑着迎上來, 問她是否是俱樂部內會員。

她眼簾微垂, 搖了搖頭。

“那麻煩您得先做個會員注冊,我們俱樂部是會員制……”

Speed賽車俱樂部提供會員制服務,平日裏往來多數都是瓊津市以及周邊區市的二代富家子弟,或者是合作贊助商, 雖說辦理會員不需要驗資這些流程,但要在此體驗賽車, 必備的某些東西早已是約定俗成。

江予雨今天搭的毛領短衣和格子裙, 頭發簡單束起紮在身後, 但或許是看在這張臉和清韻的氣質上,女招待不疑有他,想直接帶她去注冊會員。

哪成想江予雨退後了一步。

她安靜斂着眉眼,只不過唇色略有些白:“抱歉,我找人。”

女招待愣了下,随即恢複職業笑容:“好的,那您是找哪位?我們這邊幫您查詢一下。”

“我找陳馳逸。”

江予雨無可奈何道,說話時她略顯局促,垂在身側的手将裙擺捏緊。

女招待這下徹底愣住,江予雨随即感受到她的目光快速在自己身上掃了一眼,帶着職業化笑容的臉上多了意外和尴尬,還有點隐隐的鄙夷,想必從前這樣到俱樂部前說找陳馳逸的女孩不在少數。

再開口後女招待的态度明顯變了點:“不好意思,這裏——”

“是江予雨嗎?”

随即有聲音響起,江予雨幾乎僵硬地轉過頭去,瞧見另一個男人從旁邊走廊出來,胸前挂着牌子,Speed俱樂部趙經理。

還沒等江予雨應下,趙經理就已經說:“逸哥有交代過,麻煩你跟我來。”

江予雨閉了閉眼,再睜眼,眸中帶着點倔強和破釜沉舟的神色,邁開腿跟着趙經理走去。

身後的女招待明顯驚訝瞪大了眼。

江予雨表面鎮靜,實則走在這位趙經理身後時她腦子都還是一團亂麻,不清楚何汾是怎麽和Speed扯上關系,然後又是怎麽惹上了陳馳逸,是偶然還是刻意為之,又或許……很多的不對勁其實她早有察覺,不過并未往深處想。

這一切的問題等在辦公室內見到何汾後終于得到了解答。

-

聽完何汾聲淚俱下地解釋完一切後,江予雨強裝鎮定,卻又腳步虛浮發軟,扶着扶手慢慢坐在了辦公室內的沙發上。

安靜了很久,她才悶聲:“所以,陳馳逸給你的兩個選擇是什麽?”

何汾哽咽了下:“要麽你去找他,要麽直接賠錢。”

二百八十萬。

這是何汾損壞的那輛賽車的賠償費用。

江予雨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卻還是沒忍住用手捂住臉片刻,心中無助和不知所措彌漫,悲憤交加,全身再度湧起冰冷的寒意。

趙經理在把她帶到這間辦公室就關門出去了,現在屋內就她和何汾兩個人。

江予雨攥緊手心,用力閉了閉眼,她指尖顫抖,抿唇:“何汾,我是不是和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說過……”

說過要專心學業、追求穩紮穩打上升,說過少和那位所謂的沈哥交往,說過不要輕易相信別人。

可何汾還是沒有聽進去。

一意孤行地與律師所高夥的兒子沈家瑞攀識,放棄在律所的實習機會來到Speed俱樂部打工,甚至聽從沈家瑞的安排,想要對陳馳逸的賽車做手腳。

沈家瑞自第一次在Rallycross賽事上輸給陳馳逸後就覺得不服氣,而後保山市主動發起挑戰再輸更是顏面掃地,明裏暗裏受了不少人的嘲笑,加之那次在別墅聚會上的不愉快,就想到了這種下作的手段。

陳馳逸下周有場拉力賽比賽,若是賽車出了問題,那可就有好戲看了。

而在這個節骨眼上,身份幹淨履歷空白的何汾就成為了沈家瑞安排的最好的動手對象。

并且何汾還有個不能拒絕的原因。

“小雨。”何汾幾乎是跪着走到沙發這邊來,剛剛發生的一切已經讓他膽量盡失,各種糟糕透頂的結果在腦中輪番上演,猶如十八層酷刑層層挨過,聽完江予雨的話後他瞳孔顫抖,懊惱悔恨仍舊無濟于事,“小雨,我,我也沒有辦法了……”

江予雨的手被他拉住,死死抵在身前,何汾咬牙:“我爸手術需要四十萬,這錢是沈哥給的,他說……他說只需要把陳馳逸車的電磁閥線圈絆掉,沒有人會發現的。”

“小雨,我是真的沒辦法了,這麽久以來我都在想辦法給我爸籌醫藥費,這次好不容易有可以移植的條件……”

江予雨将自己的手從何汾手中抽了出來。

她甚至用了點勁,白皙的手背上很快就浮起掙紮的紅痕。

她看着眼前口口聲聲為自己辯解的男友,恍惚間又似乎看見兩年前,那個意氣風發從小縣城考入全國首屈一指的瓊津大學的少年,站在法學院門口滿心向往,忠于法律忠于正義。

如今不過短短幾個月的光景,那個少年的模樣早已經遠去,變得世俗、功利、不擇手段。

江予雨忽然心就冷了。

“我說過我有錢可以借給你的,我最近的稿費,我們倆的錢加起來,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錢,可以攢夠何伯伯的手術費用。”她咬緊牙,蹙眉憤怒而直白道,“何汾,這都是你咎由自取。”

何汾在聽到那句“咎由自取”後一頓,随即反駁:“但我還沒有動手!可以調監控。”

他只是從包裏拿出了做破壞要用到的工具,然後站在賽車前,左右打量了一圈有沒有人在附近,随即就被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俱樂部保安摁倒在地。

而他面前,他還沒有來得及動手的賽車,變成了一輛已經被破壞掉的廢車。

人證物證俱在,他百口莫辯,掙紮,被摁在地上,艱難擡起眼,瞧見一雙長腿朝自己走來。

陳馳逸居高臨下看着他,嚣張諷刺地一笑。

随即他被帶到這間辦公室,陳馳逸讓他拿出手機,給女朋友打電話。

他也就是這時才明白過來所有。

明白陳馳逸的将計就計,明白自己的自投羅網,不僅害了自己,還将江予雨一齊拉下了水。

聽完後的江予雨意外于自己竟然能平靜到這個地步。

“這家俱樂部都是陳馳逸的,替換掉原有的監控也就是幾秒的工夫。”

她看着何汾,低聲,語氣幽幽,“況且,你本來就有弄壞賽車的心思,不是嗎?”

她也驚訝于陳馳逸能夠精密安排至此。

可見其城府和手段。

現在這樣,就算他們報警,也是無濟于事。

何汾随即絕望地坐在了地上。

如今賠錢與不賠錢,就在陳馳逸的一念之間,而這其中關鍵,是江予雨。

“小雨,你幫幫我,我求你……”何汾苦苦哀求,而江予雨眼神避開了他,她輕聲發問,“陳馳逸最後是怎麽和你說的?”

陳馳逸已經走了。

在帶人壓着何汾進入辦公室,打電話通知她以後就離開了。

狂妄,強勢,勝券在握,像是已經料定好了她會去找他。

“陳馳逸說……”何汾深深呼吸,顫抖道,“他說只要你願意去找他,賠償的價格都好商量。”

江予雨捏着沙發扶手的手緊了又緊,想起電話裏男生漫不經心又玩世不恭的語氣。

“我真的是迫不得已,小雨,就這一次,不然我真的完了!”何汾仍在掙紮,語氣懇切,回憶起來,“之前他們陳家有個小輩在聚會時和別人起沖突受傷,在陳家運作下,直接讓動手那人坐了好幾年的牢,陳馳逸他們家背景太深,各行各業都有人脈……”

江予雨指尖不易察覺地蜷曲了下。

須臾的沉默之後,她站起身。

辦公室門外是一直耐心等待着的趙經理。

江予雨推開門,平靜蒼白問道:“陳馳逸在哪裏?”

-

日暮時分,城市天際線被染成暗沉的紅色,鱗次栉比的大廈外表反射斜陽,紅綠燈循環亮起,街上兩邊行人如潮般向對面湧去。

江予雨坐在的士後座,看着熱鬧的街景慢慢往後倒退。

出租車穿梭在高樓之間,再前行一段距離後,右拐,便是從日常的生活街市邁入新世界。

一條賽博世界般的新世界街道。

瓊津市大部分的bar、club和live house都開在這邊,白天裏閉門歇業,日落時開門迎客,整條街光影缭亂煙霧彌漫,糜爛與浮華微妙交織。

整條街道上已經停滿了造型各異的跑車,擠不進去,的士司機說了聲抱歉,給江予雨指了指要去的Qusn方向:“喏,從這兒路口進,直走百米左右,就能看見店門了。”

江予雨禮貌性地道了聲謝謝師傅。

的士司機叼了根煙,聽見這話從駕駛室回過頭來看了江予雨一眼。

正巧此時車外面路過兩個穿着大膽前衛的女生,五彩斑斓的眼影,名牌包,五花手鏈,腳底下十厘米的豹紋細高跟踩得噔噔響,習以為常地往街道裏邊走。

與安靜坐在後座,渾然一副好大學優等生模樣的江予雨形成鮮明對比。

“小姑娘,你确定是這個地方?”

的士司機把煙取下來夾在手裏問。

江予雨手放在開門的按鈕上,指尖微用力,車門打開,她走下車,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鬓發,說了句是這裏。

陳馳逸今晚在Qusn。

想要替何汾求情,他讓她來這裏。

江予雨站在街口,深深呼出口氣,像是藉此動作幼稚地給自己打氣加油一般,女孩白皙的面龐上清淩淩的一片,随即不再猶豫,踏步往裏走。

各處酒吧外都拉隔離帶排着長隊,俊男靓女等候着入場,有提前聯系的熟客則被早已經被等候在外的營銷笑着迎了進去。

雖說這地酒吧集聚,但到底還是有着不同。

任何場所都分檔次,前面幾家人多的酒吧偏大衆化,排隊就能進,進場後空着的散座随便坐,沒有消費門檻,甚至能進去碰幾個小時的野迪。後邊一溜的酒吧門店明顯裝修風格都更為奢華,進場卡顏,設門檻,有低消。

而Qusn則置于這條街酒吧檔次之首,也可以說是消費之首。

Qusn門外無人值守,江予雨感到意外的同時一路暢通無阻地走了進去,并不知道頭頂實時監控閃爍着紅光,是管理人員時刻不停地通過監控直接進行控場和管理,她穿過燈光偏暗的長廊,漸漸有躁動的鼓點音浪滲進耳中。

江予雨在走進內場時到底沒忍住被震驚了一下。

夜場荼蘼,今晚Qusn全場陳馳逸做東,往裏走,蹦迪臺上男女群魔亂舞,酒杯中的泡沫跟着頂級音箱低音騰跳。

紙醉金迷的一片。

視線在紅燈紫霧和飄飄然的彩帶中掃過,只能瞧見攢動的人群,歡聲笑語自四面八方傳來,辨不清方向。

江予雨抿唇,耐着性子在內場裏尋找。

她身上打扮相較于全場女生來說尤為樸素保守,偏生臉蛋實在清透出挑,烏發白膚,束起的馬尾脫落幾縷散發,絲絲縷縷随着夜場微高的溫度浸出的薄汗黏在臉側,謹慎卻又急切地尋找什麽,一舉一動,早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陸續有人狀似無意地接近,江予雨敏銳察覺躲過,擡眸瞪人,一雙眸子黑白分明的清亮。

那人被瞪了後不恥反勇,剛準備說點下流話繼續搭讪,卻又忽然感到背後一涼。

江予雨跟着他驚懼的目光看過去。

Qusn內場兩側樓梯旋轉而上直通帶着包廂的二樓,一樓前面是蹦迪臺,後邊是散座和點酒的吧臺,中間依次是真皮沙發卡座,一晚低消少說六位數起步,光是那些擺放着的造型奇特的洋酒一瓶都得要上普通工薪階層個把月的工資。

一樓正中,夜場衆人趨之若鹜企圖攀附的卡座,陸致遠周鵬他們在那,還有數個時髦的男女,正拼酒玩游戲。

在這風月場裏如魚得水,恣意妄為。

卡座的最上位則坐着那人。

他側身對着這邊,衆星捧月地被圍在中間,薄唇挺鼻,下颌線流暢鋒利,脫了白天時那件黑色工裝外套,寬松T恤覆着骨骼分明的肩身,指尖銜煙,懶洋洋扯着笑,最散漫也最出挑。

江予雨在周圍一衆人訝然的目光下走了過去。

坐在卡座邊上的一個漂亮女生先注意到了江予雨。

還是個臉熟的女生,陳馳逸的堂妹,那位瓊津大學今年音樂學院大一的新生。

上次在雨中送了傘,加之江予雨那采訪視頻的爆火,那女生明顯認出了江予雨來,驚訝地眨了眨眼:“你是……江予雨?”

聽到這聲的陸致遠周鵬也都看了過來,冷不丁瞧見江予雨站在這裏,都沒忍住驚奇地靠了聲。

無他,江予雨實在是與這兒的環境太過違和。

女孩表情矜靜,細而白皙的脖頸收進修身毛領短衣領口,往下,細腰如握,身量濃稠合度,清瘦卻不顯單薄,有種獨特的明豔感。

但要認真打量,不難看出那纖細身段繃着弧度,似是在緊張地強撐着什麽。

“江,江予雨?”

周鵬喊了聲,倒酒的手愣在空中,摸不着頭腦道,“……你有什麽事嗎?”

今晚陳馳逸包場,來的人不少,朋友帶着朋友,又帶着朋友的朋友,但就算是這樣,周鵬陸致遠他們也沒能想到誰的關系還能把江予雨帶到這裏來。

這種一看就是書香味養出來的美女,和他們的活動可是八竿子打不着邊。

陸致遠突然福至心靈,側頭看陳馳逸。

男生半斜着身子靠在真皮沙發卡座上,懶淡勾着唇,有種勢在必得的松弛感。

陳馳逸煙咬在嘴裏,碎發遮住眼簾瞧不清具體神情,沒看那邊,只吊兒郎當耷着眼皮,骨節明晰的長手撈過卡座中間桌子上的骰蠱,然後慢條斯理地搖了起來。

江予雨指尖陷入掌心,咽喉仿佛被人扼住。

她閉了下眼,妥協般,在震天的躁動音樂聲裏喊:“陳馳逸。”

陳馳逸搖着骰子的手沒停,當沒聽到一樣。

不過一桌人這會兒都驚掉下巴似地看過來。

江予雨确信那人早就注意到她站在這裏,衆人注視下,她咬唇,硬着頭皮開口:“你到底要把何汾扣到什麽時候?”

在她向趙經理問了陳馳逸在哪裏,然後打算找過去的時候,何汾本來也說要和她一起的。

結果兩人還未走出Speed俱樂部的大門就被幾個安保攔下,說是在賠償之前得繼續把何汾扣在這裏。

“何汾?”

陸致遠重複一遍這人名,擡頭看了看江予雨,又看看若無其事的陳馳逸,之前陳馳逸叫他把何汾招進來的時候他就覺得簡歷上男生的臉看起來眼熟,現在看着江予雨他才終于想起來——感情何汾可不就是之前籃球賽上和他們比過賽,攬着江予雨腰的那個男生!

他當時還以為陳馳逸是想把沈家瑞推薦過來的人留着,以後好找把柄要挾人或者什麽的。

現在看來……這位爺根本打的就是更為混蛋,更為惡劣的主意。

聲色犬馬的場合,男生被簇擁坐在最中間,神情玩味,十足的纨绔混球模樣。

聽江予雨強裝鎮定說完,他慢悠悠擲出骰子,終于撩起眼皮瞧了過來。

“想放人?”陳馳逸輕笑,眼底滿是頑劣,揭開骰蠱,完美的雙六。

“賠完錢自然不會再扣着你男朋友。”

他語氣輕描淡寫,卻又着重讀着後面那四個字。

江予雨目光執拗地同他對視:“我們不會賠錢的。”

二百八十萬,這是多少個普通家庭一輩子都攢不出來的錢。

但對于這些太子爺公子哥來說可能就是一晚上的花銷,花出去都不帶眨眼的那種。

這筆錢,江予雨給不起,何汾給不起,更何況他們本來就不用賠這個錢。

可陳馳逸就是拿準了他們拿不出證據這一點。

兩人當着衆人的面針鋒相對,各自話中有話。

“想不賠錢可以——”

陳馳逸頂了頂腮,含混笑着看着她,俨然一副混不吝樣。

他語調拉長,咬煙笑得含糊,“答應我一個條件。”

江予雨唇微抿,垂眼,細密的睫毛清清冷冷地顫着,思索猶豫片刻後,她冷靜地擡眸:“什麽條件?”

陳馳逸掐着半截煙漫不經心吸了口,吐出青灰色煙霧,然後将煙屁股摁在了桌子上,江予雨瞧見他站起身,踢開腳下倒了一地的酒瓶走了過來。

“之前不是說讓我別再糾纏?”

咫尺之遙的眉目凜冽嚣張,男生勾着唇,眸子漆黑深冽,含着放浪形骸的笑,極富侵略感。

女孩鎮定的面容下瞳孔微顫,下意識想後退幾步拉開距離。

“這次自己送上門來的——”

手腕猝不及防被用力扼住,下一秒江予雨失去重心,瞳孔睜大,踉跄跌入人懷裏。

陳馳逸哼笑,輕松攔腰抱起她往Qusn二樓走。

“我可就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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