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流言蜚語
第22章 流言蜚語
水族館人挺多的,這會正是吃完飯的高峰期,街上正下着雪,大家全都擠到室內來了。
偌大的藍色水箱将通道緊緊包裹住,段知淮和沈敘跟着擁擠的人群被帶着往前走,步子緩慢。
頭頂飄過的一只魔鬼魚,有小孩驚呼着,沈敘也跟着擡頭望去,好奇得很。
段知淮生怕他摔了,邊走邊把人往懷裏拽。
“小心點。”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魚群在藍色水族箱中穿梭着,渦潮之景在眼前呈現,沈敘伸手攥住了段知淮的衣服,小聲回答說:“我要看魚,你帶我走。”
段知淮幾乎是把他整個人圈在懷裏,沈敘倒是看得認真,他稍微偏了偏頭,把視線投向段知淮的下颚。
“怎麽了?”
沈敘指了指水族箱角落裏正在漂浮着的透白水母,箱內光線比較昏暗,它泛着漂亮的光,像是海底懾人心魂的危險怪物。
“太漂亮了。”
段知淮順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才稍微松懈,就被人擠了一下,有些沒站穩,下意識用力擁住了沈敘,把他抱了個滿懷。
鼻息霎時逼近,段知淮心髒漏了半拍,又說了一遍:“小心點。”
“知道。”沈敘嘀咕道。
從人群裏擠出來,商城外的空氣都清爽不少,沈敘用力吸了兩口涼嗖嗖的空氣進入胸腔,他懷裏的板栗才吃了小半,段知淮拿去揣着,另一只手攥住沈敘的手腕。
“要走出去,司機停在外面。”
段知淮腿長,沈敘加快了腳下的步子跟上他的速度。
聖誕夜在城區中心永不停歇,而他們在零點前到達家裏。
段知淮在沈敘進屋前攔住他。
“我有東西給你。”
栗子紙袋被放到了桌上,段知淮拿起包裝好的盒子,走到門口,遞給沈敘。
“說了要送你禮物的。”
“我以為今天晚上就已經是給我的獎勵了。”
“獎勵是獎勵,禮物是禮物。”段知淮把盒子塞到沈敘手裏,“拆開看看。”
沈敘解開打得精致的蝴蝶結,躺在盒子裏的是一條質感極佳的白色針織圍巾。
“天氣冷了,戴上圍巾會暖和很多。”
沈敘把圍巾拿到手上,蹭了蹭臉頰,他勾唇道:“謝謝,我很喜歡。”
心髒像是被某些情感逐漸充盈,段知淮伸手揉了揉沈敘的頭發,也止不住跟着笑:“下次你要是進步,我再給你送別的禮物。”
雪在半夜就停了,靜悄悄地在屋檐上鋪了一層白,沈敘清早起床換好了衣服,目光不經意落到放在桌上的禮物盒處,他神色淡然,伸手拿起那條圍巾,圍到了脖子上。
段知淮跟他幾乎是差不多時間出門,見沈敘戴上了圍巾,段知淮神色一喜。
“早。”
沈敘也笑着回應:“早。”
“今天太冷了,多穿點衣服。”
“已經穿了很多了。”整個人都被塞的鼓鼓囊囊的。
“你下午還要去打球嗎?出汗很容易感冒的。”
“已經和他們約好了,不好臨時變卦。”沈敘和段知淮并肩下樓,“沒事的,我帶了件球服,到時候替換。”
“好,我閑着的話就去看你。”
沈敘輕輕勾唇:“現在都不需要我主動叫你啦?”
段知淮臉頰微燙,解釋道:“整天學習,也偶爾需要放松放松的。”
只是沒想到,段知淮去看球的計劃被周佳怡的一張不及格的物理卷子給擱置了。
她幾乎是拿到卷子的第一時間就情緒崩潰了,迅速地把卷子撕碎。
“怎麽回事?”段知淮的同桌狐疑問道。
周佳怡已經奪門而出,留下面面相觑的班長和她同桌。
段知淮放下筆跟了上去,周佳怡沒跑太遠,段知淮一出教室,就看到她趴在辦公室旁邊的小走廊邊。
“周佳怡。”段知淮出聲喚她,“怎麽了?”
周佳怡用力抹了一把眼淚。
“沒考好。”
說這幾個字的時候帶着濃濃的哭腔,段知淮輕輕皺眉,問:“是不會寫還是沒發揮好?”
“我太緊張了……”
這還只是次普通小考,怎麽會這麽緊張。
段知淮沒把這話問出口,他明顯感覺到周佳怡這段時間狀态非常差,讀書也不像初中那樣游刃有餘,她越來越焦慮,變得很不自信,就連自己一直很拿手的語文都開始退步了。
“心态問題可以調整,總比不會寫要強點。”憋了半天,段知淮只憋出這麽一句安慰的話來。
周佳怡:“……你說得倒是輕巧。”
可算帶了點平時損段知淮的語氣,看來比剛剛還是好多了。
她轉過身來,紅通通的眼睛盯着段知淮,輕輕癟嘴道:“你打多少分?”
“……滿分吧。”
她哼了一聲,嗔道:“你卷子借我。”
“行。”
純良溫柔的男孩和她對立而站,濕漉漉的眸盯住段知淮的臉,他眉眼深邃,表面上看起來對班上什麽事都不甚關心,但內裏又是十足善良的人,從來不會因為自己的優越而對誰有鄙夷。
他是特地跟出來安慰自己的。
周佳怡輕輕吸了一口走廊外暢快冰涼的空氣,心髒柔軟處悸動的種子在寒冬悄然發芽。
沈敘沒等到段知淮來看他打球,換了衣服後,他撿起凳子上的圍巾,輕輕挂在脖子上。
“你怎麽整了個這麽文藝的東西。”邊城老早就想吐槽他了,“挂着跟汗巾似的。”
沈敘啧了一聲。
“你懂什麽。”
沈敘脖子上有汗,他用換下來的球服擦幹淨,此時正熱着,只得把圍巾塞進棉襖口袋裏,敞開着拉鏈,跟其他幾個打球的男生一塊走在校園裏。
從三樓樓梯口路過時,沈敘跟邊城說:“我上個樓。”
邊城知道他又是去找段知淮,點頭道:“行。”
段知淮正在教周佳怡寫題。
他靠在椅子上,視線淡然地落在周佳怡寫下過程的草稿本上,時不時敲敲桌子糾正她。
清北班的課間休息時間也是極其安靜的,于是沈敘的聲音就顯得有些突兀。
“段知淮。”
段知淮擡頭,眉梢攀上喜意。
“你打完球了?”
“你沒來看我打球。”
沈敘額角的發都有些濕潤,那雙黑漆漆的眸像被水滌過,裏頭正盛着不悅。
段知淮把他額角粘住的頭發輕輕撥開。
“我估摸着你也快打完了,就沒去了。”段知淮垂眸,見到他敞開的棉襖拉鏈,伸手替他扣好,一直拉到頂端,手背蹭到沈敘的下巴。
白白軟軟的下巴。
“贏了嗎?”
“沒有,簡南和打得很兇。”
原來是還帶了點在球場不得意的情緒在的。
“沒受傷吧?”段知淮問他。
“沒有。”
“你等等,給你留了牛奶。”段知淮說完,轉身進了教室裏,從課桌裏翻出一瓶牛奶和兩個面包。
“打完球墊墊肚子。”
沈敘把東西一并揣進口袋裏,他這個棉襖口袋大得離譜,什麽都能裝下,沉甸甸的。
見他還有點悶悶不樂,段知淮輕笑着揉了揉沈敘的頭發。
“晚上等我回家。”
沈敘佯裝往後躲了兩下,沒躲開。
他真的很愛揉頭發。
天氣驟冷,也意味着年關逼近,期末考試将要來臨。
學校裏向來不少風言風語,沈敘跑樓上跑得勤,邊城聽了一耳朵和段知淮相關的,就立馬跑回教室問他。
“聽說了沒?段學神談戀愛了。”
沈敘皺眉:“嗯?”
“你不知道?”邊城神色誇張,“和他們班一個女生啊,好像叫什麽周、周……”
“周佳怡。”沈敘面無表情吐出這個名字。
“啊對!你知道啊!”他猛然想起什麽似的,“哎不行,我得上樓找趟簡哥。”
風風火火的人跑了,沈敘輕輕吐出一口氣,下一秒又忍不住皺起了眉。
沈敘每天和段知淮同進同出,他幾乎是可以篤定段知淮沒有談戀愛的。
可他和周佳怡在一個班,白天有這麽長時間呆在一塊,沈敘一下又有些拿不定了。
他猛地站了起來,起身往樓上走去。
段知淮去教導處開會了,周佳怡倒是在,沈敘瞥見隔壁教室門口一臉興奮的邊城,他已經發現了自己,正在激動地招手。
沈敘輕輕閉了閉眼睛,霎時覺得自己有點太過于不冷靜了。
從段知淮近來的表現來看,他忽然和某個女生談起戀愛這個事絕對是很不靠譜的,思量再三,沈敘決定先回自己教室去,晚上回家的時候再探探段知淮的口風。
可這家夥的口風可以說是壓根毫無價值。
“什麽流言?跟我有關的嗎?”他懵懵的,指着自己的鼻子。
沈敘眼睛一閉。
應該不用擔心了。
流言的起源便是來自那天段知淮安慰周佳怡的事,畢竟主角是學校裏的兩大學霸,當事人又一直處于不回應的狀态,所以這事還被傳得越來越大,甚至鬧到了老師那裏。
段知淮簡直摸不着頭腦。
“什麽意思?大家覺得我和周佳怡在談戀愛嗎?”
他忽然想到那天沈敘奇奇怪怪的問話,原來就是想說這個。
“知淮啊,我知道現在正是男女同學容易産生好感的年紀,但是你們正處于重要的——”
“都是誤會,我和她只是朋友。”
早就做好要打一場硬仗的班主任愣住:“只是朋友而已?”
“千真萬确。”
“這樣啊……”
班主任松了口氣,端起水杯抿了一口茶後,正準備再多問點确認一下,段知淮出聲問他:“那我可以走了嗎老師?”
“啊?那你走……”
他已經走了。
期末考試将至,整棟樓都被焦灼的學習氛圍給環繞着,明亮的燈把黑暗從寒冷的黑夜裏驅趕,學生們一個擠着一個,緊緊挨在一起,專注地聽着講臺上老師的講課。
段知淮站在沈敘他們班教室外面,擡眼便能看到靠窗的沈敘。
他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課,無聊的手指捏住筆轉動,偶爾擡眸看一眼講臺,更多時候是自己盯着面前的卷子發呆。
段知淮給他買的那條圍巾挂在靠背上。
他忽然想起沈敘戴這條白圍巾,臉頰鼻尖被凍得通紅,整個人像一枚嫩生生的蘋果的模樣。
段知淮在門口站了好一會,離開前再次擡眸看向沈敘。
算了,來日方長,有的事可以慢慢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