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母妃不想我造反，那不造（12）
母妃不想我造反，那不造（12）
茶室二樓的雅間裏, 幾位皇子圍坐在圓桌前，他們難以置信禮霸的猜測，但不由得也順着他的想法, 深入挖掘了一下, 覺得禮霸說得也很有道理呀。
尤其是三皇子, 昨晚幾乎整夜未能入眠的他, 終于找到了一個更能說服自己的理由，并不是父皇對他如此心狠, 而是因為即将去世。因此, 臨死之前, 想對他們好一些罷了。
這樣想着的三皇子，本以為應該要感到慶幸的，畢竟這意味着他還有能争奪那個位置的機會，可是，只要一想到父皇不久于人世的事情, 他心中對于那個位置的期待, 甚至都淡了幾分。
禮霸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唉，其實我也非常不敢置信這個消息, 可是不管我怎麽想, 我都只能想到這一個理由, 否則，父皇怎麽會如此仁慈？”
比起其他皇子而言，太子更不願意相信這個猜測, 他也無法相信這個事情，皇帝分明和他朝夕相處, 從來沒有展現出一絲疲态，怎麽會這麽輕易地發展到如此地步呢？
但是, 五弟說的話也很有道理，父皇的表現确實很不尋常，就如同戲文裏說的那樣，正是因為老父親時日無多，所以在生命的最後，才想要和孩子留下一些更溫和、值得回憶的記憶。
這樣一來，太子再仔細回憶了一番，突然發現有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情，竟然非常符合五弟的猜測。
怪不得呢，父皇最近這段時間，總是和他說些意味不明的話，果然是父皇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對勁，所以覺得不放心他吧？！
而且，父皇近段時間總是背着他喝什麽東西，現在想想，那晚由康公公親自遞過去的黑乎乎的東西，應該正是藥汁吧？
天啊，為了不讓他察覺，不讓他擔心，父皇竟然背着他們做了這麽多事情……越想越感到心酸難忍，太子的臉色不由自主的顯得悲戚了起來。
旁邊還在猶豫，到底該不該信禮霸的話的衆人，在看到太子竟然已經露出如此表情後，心中對禮霸的猜測的可信度又增加了幾分。
連太子都這樣想，果然父皇是有哪裏不對勁的地方吧？
背着太子喝皇後親手熬制的補湯的皇帝，終于還是嘗到了自己造下的苦果，所以說，人不能吃獨食。
在皇帝不知道的時候，他或信賴或寵愛或打算利用的兒子們，正悲痛地聚在一起，為他即将到來的薨逝之日而悲痛不已。
也幸好皇帝不知道，否則他一定大呼：孝啊，真是孝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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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茶館時，禮霸一行人紛紛紅了眼眶，等在外面的随從們，壓根不知道他們密謀了什麽，也不敢多問，只能低着腦袋，跟着自家主子走。
旁邊路過的顧客則有話說。一個看上去就十分健談、憨厚的中年男人，十分不在意禮霸他們身上穿着的華服，覺得雖然對方看上去就很有錢，但既然跟他看了同一場戲，還如此有感觸，那一定是個好人吧！
于是，他當場上去交談了起來：“小兄弟，你們也是看了剛才這場戲，對吧？真的演得太好了！”
禮霸點點頭，跟着表示贊同。
看着這樣的公子哥一副跟他很有話說的樣子，此前說話的中年人便更加健談了：
“小兄弟，一看你就識貨，這出戲可是這茶樓的金字招牌，每一次演都有新鮮感，看了之後，真是讓人深有感觸。不由得就想起我那老爹……他當初臨死之前也是這樣，以前一直看不慣我，結果快死的時候，卻拉着我的手說，這世上唯一最放不下心的就是我，生怕我太早下去見他……唉，說得我都想我爹了。”
堂堂一個大男人，說到動情處，居然還在大庭廣衆之下捂着臉哭了起來，這也是衆皇子沒有想到的，雖然是皇子，但心中仍有幾分恻隐之心的幾人猶豫着，是不是應該一人說句安慰的話？
但他們的話還沒有派上用場，中年人便已經很自然地用衣袖擦幹了眼淚，又恢複到原來那副爽朗的樣子了。
“讓各位小兄弟們見笑了，我也是突然有感而發。幾位兄弟的父親應該都還健在吧？看你們長得也有幾分相似，應該是親兄弟吧？我也是以過來人的身份，跟你們說句話。以後呀，一定要好好孝敬你們的老父親，當父親的不容易呀！”
這話一出，原本情緒有所緩和的幾人，又有些繃不住了。
告別中年男子，回去的路上，幾人異常的沉默，臨近宮門口時，太子輕嘆了一口氣，跟幾位弟弟們說：
“既然父皇想要隐瞞我們，大家就不要說漏嘴了。雖然不知道父皇到底還剩多少時日，但大家這段時間一定要好好表現，争取讓父皇不要留有遺憾。”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太子的眼睛濕潤了，他作為大哥都是如此，更何況其他幾位皇子了。
禮霸身先士卒，掉下了鱷魚的眼淚，其他幾位皇子也紅了鼻頭。
七皇子用力地點頭，道：“大哥，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努力進學的！”
“對了，大哥，下月是父皇的壽辰，那我們是不是要準備一點特別的賀禮？”六皇子突然說道，其他人紛紛響應，覺得很有道理，确實該如此，幾人便紛紛考慮起自己到底該為父皇準備什麽樣的賀禮來。
太子還需回禦書房處理一些事情，臨走前，禮霸囑咐太子，讓他千萬要控制情緒，別讓父皇察覺他們已經知道了父皇想要隐瞞的事情。
太子握住禮霸的肩膀，很是欣慰：“五弟，你果然已經長大了，懂得為父皇考慮了，我會注意的，我們一定都要讓父皇走得安心。”
以三皇子為首的幾位皇子紛紛響應。
很快，兩行人便分別了，禮霸和三皇子等人需要返回皇子所。
回去之後，深受打擊的衆人便各自回了房間，禮霸也是同樣的想法，結果還沒有進屋，三皇子便跟了過來。
“五弟，你馬上要就寝了嗎？”
禮霸側過身子，示意三皇子進去。
“沒有，三哥，有事要跟我說嗎？”
三皇子點頭，随後，便走進了屋內。禮霸吩咐小太監們在外面等待即可，獨自一人進了屋內。
屋內先是有一陣漫長的沉默，随後兩人突然同時開口，“三哥。”“五弟。”
接着又是一陣沉默，但這一陣的沉默卻很快被禮霸主動打斷了。
“三哥，你是不是想和我聊聊，之前我們曾經聊過的事情。”
曾經，三皇子和禮霸聊過的事情，值得說的就是有關太子之位的事情了。三皇子不再猶豫，微微點了頭，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五弟，之前我跟你說過，這世上有些事情總是這麽不公平……當時，你跟我有同樣的想法，那現在呢？”
三皇子自己也有點不清楚，自己說這話的目的是什麽，是想要煽動五皇子繼續做出頭鳥，去針對太子嗎？但其實他現在的心思，好像也沒有放在這上面了。
他覺得自己也沒有壞到那個地步，他是覺得不平，是覺得不滿，是覺得那個位置，他也想要嘗試着去做一做。可是，親人對他來說也是很重要的，他只是想成為太子，但并沒有打算要殺了太子或者氣死父皇。
可他能這樣就放棄了嗎？如果他現在不争，父皇沒多久真的殡天了，那太子就理所應當地登基成為皇帝，那他就真的再沒有機會了。即使以後再争，也根本沒有機會，而且也出師無名。
禮霸看出了三皇子的猶豫，他并沒有直接勸對方不要繼續企圖與太子相争，而是就事論事。
“三哥，我還是覺得你說的很對。我确實依然覺得很多事情是有些不公平的。”
聽到禮霸這樣說，三皇子并沒有自己預想當中的高興，他甚至有些迷茫地問道：“那你今後，是什麽打算？”
禮霸便繼續道：“就比如，我從小可以任意調皮搗蛋，就算做了錯事，頂多被父皇責罵一頓也就過了，因為不是需要承擔起重任的人，所以我也過得非常輕松自在。但大哥不一樣，大哥要承擔起重任，所以他付出過的努力也遠比我要多得多。”
“我還記得，有一年大哥的生辰，因為沒能完成父皇的考核，那年的生辰都沒有慶祝過，之後也沒有補上。這些日子，我其實也想了很多，這世上本就不是所有事情都如此公平的，比起那些虛無缥缈的東西，我更在意的是能夠自由自在的生活。有母妃，有大哥，有父皇，還有你和四哥以及幾位弟弟、姐姐、妹妹們。”
“三哥，我現在最大的、唯一的想法，是希望能夠好好陪着父皇走完這最後一程。然後等父皇駕鶴西去後，求一求太子大哥，我想帶着母妃出宮住。我感覺可能是宮裏風水不太好，我得帶母妃出宮，讓母妃能夠長命百歲。”
禮霸的話說得并不激烈，就像是海面上吹拂過的一陣小風，并沒有讓三皇子這艘船有過大的起伏，但卻能夠随着海浪而輕輕游動，也許，他也該好好考慮自己該怎麽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