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 返程
31 第三十一章 返程
◎那夢境令她悸動不安。◎
第三十一章返程
從卉芳樓出來, 夜色正酣,二人吃了好一陣子茶使得腹中匮空,便沿長街尋了處酒肆。
許是街道四處熱鬧紛雜,燥氣侵目, 葉任生便沒有同徐徊一道吃酒, 只用了飯菜充饑。
也是巧合, 葉徐二人所在酒肆正對過, 便是虢思那一幹人吃酒的館子, 隔了老遠都能聽到他們吆喝沖天。
葉任生憂心一群莽漢吃多了生出事端,便遣了六鑼前去提個醒。
“好生暢快, 任生兄不過去與兄弟們一起熱鬧?”徐徊望向對面。
葉任生滿臉避之不及, “那般熱鬧,我還是算了, 你若有意倒可以過去, 正好有人能陪你一塊吃酒。”
徐徊眉揚目瞪,面露惶恐,“我更得敬而遠之了,瞧他們那大海碗,我若過去,命都得折去半條。”
聞此, 葉任生嘴角輕抿,笑帶戲谑。
瞧着剛過去就被一幹人簇擁着飲下兩碗酒的六鑼,徐徊趕緊将目光收了回來。
卻恰好轉頭瞥見葉任生的笑顏, 不禁心頭一滞,趕忙抿過兩口清釀緩神。
随而開口道:“任生兄, 你方才在卉芳樓說要返回漣州, 是打算何日動身?”
“就這兩日。”
“如此之快?”徐徊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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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家幫一事有所突破, 之後工事便得盡快落實,最緊要的便是回收棄果,此番回漣州事務繁重,宜早不宜遲。”
說着,她望向徐徊,“說起來,浣家幫之事能如此順利解決,還多虧了賢弟的幫忙。”
徐徊面露赧笑,“小弟能幫什麽忙,不過是借他人之光……”
“別這麽說,若非賢弟不計較我那日孟浪,将內情及時相告,我不知還要耽擱多久,眼下時節越來越炎熱,時間便是最寶貴之物,”葉任生掀開一旁幹淨杯盞,倒了一杯酒,“不知賢弟之後要游歷何處,但無論何地,都煩請告知,在下無以為報,只能在往後行程中,全程相助。”
“俗話不多說,在下敬你。”随而飲盡。
徐徊見狀,趕忙起身回禮,“任生兄大可不必如此客氣,你我何故還要如此拘禮,”說着眉眼一轉,“要不,任生兄若不嫌棄,小弟便随你們一道前往漣州如何?”
“一起去漣州?”葉任生詫異。
“對,正巧小弟我也從未去過那漣州,”徐徊又坐回原處,“不過任生兄放心,到達漣州之後,我便自行安置,絕對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這倒無礙,”葉任生落下竹筷,“只是賢弟可不要為與我等方便,耽誤了自己的游歷安排……”
“不會不會,你瞧我像那凡事規劃妥帖的人嗎,”徐徊恣意揮袖,“不過是今日興起來此處,明日乘閑去那處。”
“如此,便是再好不過了,”葉任生微笑,“離得近些,待我忙完瑣事,還能尋賢弟一起品茶吃酒。”
“正是!”
做下約定,二人相視歡笑,再飲過一杯後,葉任生便收了勢。
随而兩廂吃好飯後,轉身出了酒肆,葉任生帶着六鑼,同徐徊主仆二人互道夜安後作別。
走出長街,四下便漸漸歸于沉靜。或許是方才多飲那兩杯清釀作怪,葉任生仍覺胸口悶燥的緊,不得不轉去碧湖沿岸吹了一遭風。
再行至那日徐徊醉酒落水處,她不禁嘴角抿起,走到那岸邊挽起袖口撩了幾回湖水。
槐序之夜,湖水微涼,雅亭周遭的睡蓮蔓延至岸邊,葉任生折了一柄蓮蓬,邊走邊剝,蓮心苦澀霎時清去了大半燥氣。
直至回到客棧,她才緩下心緒。
入夜裏,葉任生翻來覆去許久,卻并非難以入眠,反倒是深陷于沉夢之中,且那夢境詭谲旖旎,令她悸動不安。
許是窩在外間的六鑼,睡夢中不小心踢翻了腳跟的矮凳,“哐咚”一聲悶響不大,卻将葉任生從夢中拉了出來。
只見她側鬓濡濕,雙頰泛紅,面帶驚慌,坐在床上愣神了許久才緩過氣來。
她撩起床帳下榻,行至案前倒了一杯涼茶飲下。
六鑼的沉重呼吸聲自屏風之後傳來,葉任生恍惚良久,不知想到了何事,眉心波瀾陣陣擰起。
好在的是,後半夜沒再詭夢糾纏,葉任生勉強得了個安睡。
……
一日過,清算好茶賬,又置辦了些許江州特産之後,葉氏一行人便打算返程。
徐徊同小厮一大早就收拾妥當,趕到了出發地。
除卻需要拖運繁重商貨外,出于各處行商方便,商隊基本不用車。
葉任生此番來江州便同弟兄們只騎了馬,擔心徐徊讀書人難堪路上颠簸風塵,本打算為其置備輛小車,不成想人家不願生出麻煩,自行備了馬匹。
“任生兄乃商會掌事都縱馬受颠,我區區閑人乘何馬車,況且,粗糙大男人何有不堪之說。”
“那是因為我常年各處行商,已經習慣了,”瞧其執意如此,葉任生也只好作罷,“你且要跟好了,返程路上要途徑蜿蜒山林,一旦走失,尋覓起來很是麻煩。”
聞此,徐徊面上如臨大敵,語氣卻故作铿锵:“放心吧,我一定會跟緊任生兄的!”
如此模樣,倒叫葉任生沒來由的一樂。
徐徊見其面上挂笑,讪讪地摸着腦後,“任生兄笑起來真是好看。”
虢思恰巧牽着剛裝好茶貨的馬匹走過來,聽見這話不禁朝徐徊瞥了一眼,那眼神像是驚愕又像是嫌棄,甚是複雜。
葉任生卻不知怎的,忽然憶起了那夜紛亂詭秘的夢境,難得的,面上泛起了異樣的紅暈來。
“休要胡言亂語。”說罷,她立時轉身,牽了自己的馬匹,利落地踮腳翻身上馬。
這廂徐徊還在盯着葉任生的背影,“你!”卻被旁邊虢思一道粗聲劈過來給驚到,“你那馬病歪歪的一看就不中用,既然要跟我們一道走,就騎這匹,正好幫着看貨!”
被嫌棄的是徐徊随身侍者的馬,徐徊聞之不服,“怎麽不中用,這馬可是花了我好些錢!”
虢思甚是不屑,不待二人應允便徑自留下馬,掏着耳朵走開了。
葉任生聞聲回頭瞧了一眼,虢思倒并非故意找茬,大半輩子在馬背上過活的人,對馬性最是熟悉,是好是壞一眼門兒清。
“賢弟,這一路山林路途崎岖,我們腳程又快,你那馬腿上瞧着确實沒大有勁兒,便委屈一下你那小兄弟,随貨一同走吧。”
徐徊到底是讀書人,雖然四處游歷騎過不少回馬,但對于趕商時晝夜兼程對馬兒的消耗所知甚淺。
聽葉任生都如是說,徐徊只得叫小厮換了馬。
來時雙手無累,晨時出發日暮即達,然而返程不說滿載,卻也是大包小裹,再加上同行的,還有徐徊這等不習慣快馬揚鞭若追命一般趕路的書生,葉任生只得叫隊伍在驿站歇一腳。
也幸好徐徊聽從勸說換了馬,否則跑到三分之一段那馬便不行了。饒是徐徊自己的馬沒遭嫌棄,但到達驿站前也着實累得不輕,還是葉任生貼了銀錢,從那驿站裏換了匹好馬。
“任生兄,小弟終究還是給你添麻煩了。”徐徊甚是愧疚。
“這有何麻煩,你先前還說你我之間不必拘禮,眼下又開始客氣。”
葉任生大口飲下一碗茶,示意身前包子,“趕緊多吃些,再啓程後,到漣州前是不會停了,消耗甚巨。”
“嗯。”徐徊聽話地啃起了包子。
見狀,葉任生不禁瞧着他露出了輕笑,那笑中夾雜了些許她自己都不曾意識到的惜憐。
像是當真瞧見了一年少自己許多的胞弟一般,分明二人年歲只相差不過數月。
徐徊吃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離家千裏才覺娘親,行在窘途方知父慈……”
葉任生不明白,他怎的忽然如是說。
“我從小沒了父親,好在母親身體康健,還能讓我一嘗舐犢之愛,若非知曉任生兄本是……”話及此,徐徊微頓,“任生兄,當真如兄如父,讓人倍感安心可靠。”
聞此,葉任生有些惶恐,更有些想笑,“我不過幫你換了匹馬,怎的便擔得起如兄如父之謬贊……”
徐徊嘆了口氣,“只是匹馬,卻又不僅僅只是匹馬。”
見其面色惆悵,葉任生不禁也随之心生悵惋。
少頃,她深呼胸氣,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莫要如此傷懷,我先前如何對你說的來着?”
徐徊被驚了一下,擡眸望向她盈滿奕奕神采之雙眸,思忖道:“時人不識淩雲木,直待淩雲始道高。古往今來成大事者,莫不三千苦水做甘霖,過往辛酸皆為天将降大任……”
“對!”葉任生輕笑過,“既然記得如此清晰,又何必這般,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尊翁此時保不齊正于泉下坐等你扶搖直上,好叫他于友人跟前自豪一番呢。”
這話叫徐徊展了笑顏,“任生兄當真知己,家父确實是這麽個性子。”
“保不齊便是尊翁冥冥中牽你我相識的呢,哈哈。”
二人相視歡聲笑過,方才的黯然便立時沒了蹤跡。
再踏上行程,徐徊比先前從容了許多,直叫葉任生幾次回首查探時,面上都挂着欣慰。
瞧着身側之人莫名神采飛揚,還總朝領頭人露出谄笑,虢思忍不住朝其甩了個白眼,驅馬離開徐徊周遭。
只是靠近葉任生近旁時,也忍不住朝自家領頭人側目,瞪眼凝神,面色認真,來回幾番打量。
倒确也瞧出幾分眉清目朗,輪廓俊俏來,只是面色太過白淨,身形也不夠壯碩,端的是比不上他們锲達漢子來得氣宇軒昂,相貌堂堂。
領頭人似是察覺異樣,猝然回頭看向虢思,“怎麽了?”
只見她那方才還惬意平和的面色遽然矜貴清冷,眼神也鋒銳犀利,虢思有些猝不及防,口齒遲鈍了片刻。
然而這般遲疑卻叫葉任生以為周遭有匪徒跡象,語氣陡然戒備而淩厲,“有何不妥?”
瞧其眉頭緊擰,神色肅穆地打量過四下,虢思立時擡手甩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沒事沒事。”随即騎着馬粗聲粗氣地跑到隊伍最前頭去了。
直惹得葉任生愈發茫然,朝其背影投去一瞥困惑後,不安地來回查探着周遭山林,催促着已經快提速到極限的弟兄們再度加速。
【作者有話說】
昨天搞錯了日子,就再祝一遍中秋節快樂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