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第 29 章

随着漫長冬天過去的除了嚴寒, 還有緊繃的風氣。

春暖花開時,農場裏陸續有知青返城,孟逐星和去年一樣, 養雞養鴨養豬種地,閑暇時就看書做題。

有一回在地頭上遇見了蔣熠, 他騎車路過,見她正埋頭苦讀,不禁一愣, “你覺得讀書還有用嗎?”

他的語氣有幾分遲疑與迷茫。

孟逐星對他笑了笑:“有用啊,它能讓人獲得自由。”

蔣熠怔了怔, 眼神微微閃動,對她點了點頭,“你說得對。”

他騎着車子離開, 明媚春光下,白襯衫在風中鼓起。

“你在看誰呢?”

陸宗青的聲音冷不丁響起,語氣有點兒怪。

孟逐星笑眯眯道:“我在看農場裏最帥的蔣老師啊。”

陸宗青抿了抿唇,“他最帥?你也這麽認為?”

“嗯呢。”

“……”

孟逐星見他不說話了,心裏直樂, 卻裝作不知情,兩人回了家吃了飯,洗了澡上了床, 陸宗青的神色仍然有點別扭。

啧,醋勁兒這麽大?

她這還沒怎麽着呢,他就氣成了這樣,要是以後上了大學有男同學跟她表白, 那他不得拿槍把人給突突了?

孟逐星正在胡思亂想,渾然沒注意到陸宗青漸漸變暗的眼神, 他忽地把她壓在炕上,狠狠吻住了她。

他這回是醋狠了,力氣特別重,弄得孟逐星沒幾下就眼泛淚花,軟聲說着好話,好哥哥好老公的叫了大半宿,才把某人給安撫好。

從那之後,孟逐星就不敢再拿這個事兒調戲他,要不然最後吃苦受累的還是她自個兒。

七八月份時,有相熟的鄰居嬸子問孟逐星:“小孟啊,你和小陸也結婚快一年了,怎麽肚子還沒有動靜啊?是不是有什麽困難?不瞞你說,嬸子認識一個大夫藥方可靈了,包生男孩,無效退款。”

孟逐星:“…………”

她知道要是說了真話,肯定要被嬸子給念叨,便搪塞說:“沒困難,好着呢,孩子也在路上了。”

“那就行,要不嬸子還得一直惦記這事兒。”

孟逐星笑了笑,岔開了話題。

一九七七年十月,停止十年的高考恢複了,将于一個月後在全國範圍內進行,消息飛遍大江南北,無數人歡欣落淚。

孟逐星和陸思甜相視一笑,并不驚訝,兩人和之前一樣,有條不紊地按計劃學習着。

有人歡喜有人愁,和之前知青返城一樣,有的知青已經在農場裏結婚安了家,甚至有的連孩子都有了,一聽說可以參加高考了,自然不願意放棄這樣的大好機會,可家裏的老婆/老公就不樂意了,生怕他們一旦考上大學就再也不回來,不少家庭因為這事兒鬧得雞飛狗跳。

晚上洗漱完,孟逐星正坐在鏡子前擦潤膚膏,陸宗青從身後圈住她,低頭嗅了嗅她頸間的香氣,“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嗯?”

“你早就知道會恢複高考?”

要不然怎麽會在兩年前就開始看書學習,還暗示他這樣做。

孟逐星裝傻充愣,“啊?我又不是神仙,我怎麽會預知未來呀。”

“你真不知道?”陸宗青将她抱了起來,臉埋在她胸口,聲音有點模糊不清,“我以為,這也是你的一個特異功能呢……”

他呼出的氣息透過輕薄的衣衫,引起肌膚一陣顫栗,孟逐星怕癢地往後躲,他卻再次逼近,甚至還探出了舌尖,隔着衣服,低下了頭。

……又出了一身汗,孟逐星覺得自己的澡白洗了。

陸宗青笑着親她,“我抱你再去洗一遍。”

考慮到不少人要參加冬天的高考,部隊也對這批人的任務做了調整,讓他們有更多時間備考。

對于大部分人來說,都很久沒摸書了,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冷不丁撿起來還是挺費勁的,但對孟逐星以及小院裏的三個姑娘來說,這都不算事兒。

見她們幾個氣定神閑,便有人把自家男娃帶過來,想讓她們幫忙輔導輔導功課。

孟逐星說:“李嬸兒,我可以幫石頭輔導,不過有個條件。”

“什麽條件你盡管說,嬸子一定答應。”

“這個也不難,您把小花也一并帶過來上課就行。”

“花兒?”李嬸兒愣了一下,“這丫頭再過兩年就要找婆家了,還上課幹啥?”

孟逐星說:“您要是不願意,那就算了,反正我也挺忙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哎別——嬸子答應你就是了。”李嬸兒嘀咕着,“花兒要是也來上課了,家裏可沒人洗衣做飯了。”

孟逐星裝作沒聽見。

之後,李嬸兒果然将兩個孩子送來了,花兒雖然是姐姐,比石頭大一歲,但卻比他還瘦小,小臉兒蠟黃,一雙眼睛卻很黑亮,她有點底子,聽孟逐星講話時特別認真。

石頭卻很不用心,不是溜號就是在低頭摳自己的手指頭,讓背的書、做的題,一樣都沒完成。

半天下來,花兒學了不少東西,石頭結實地補了一大覺。

孟逐星也不說什麽,教兩人一樣的東西,結果怎麽樣就看個人的造化了。

李嬸兒也不讓她白忙活,期間不是給她送飯菜就是送水果雞蛋,孟逐星笑着收下拿到課堂上,被石頭給吃了大半。

“這熊孩子!”雖然嘴上這樣教訓着,但李嬸兒的眼睛裏卻滿是縱容的笑。

花兒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孟逐星心裏很不是滋味兒,遞給她一個大蘋果,“吃吧。”

花兒先看了眼媽媽,見她沒說什麽,這才感激地對孟逐星笑了笑,“謝謝孟老師。”

零星而遙遠的記憶驀地浮現在腦海,孟逐星透過花兒,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

同樣的姐弟家庭,同樣重男輕女的父母,隔了二十多年卻也似乎沒什麽兩樣。

她眨去眼中的霧氣,釋懷一笑——就讓他們都滾蛋吧!重要的是,她現在可以把握自己的命運,還可以力所能及地幫助其他女孩。

一個月後,天寒地凍,烏泱泱的人群來到了高考的考場上。

孟逐星、陸宗青和宋、周、謝三人報考了理工科,陸思甜報了文科。

陸宗青考慮周到,怕兩人在考場坐得太久渾身僵住,給孟逐星和陸思甜都準備了厚厚的軍大衣、圍巾和雷鋒帽,人雖然顯得臃腫,但确實特別暖和,怕冷星人孟逐星直到交卷都覺得手腳暖烘烘的。

從考場出來後,孟逐星一臉淡定,陸思甜眉頭微皺,“姐,有兩題我不會做……”

“嗐,你不會別人也不會,都考完了就放寬心吧!”

兩人和陸宗青、李少陽、周陽彙合,去牽自行車時,又遇見了宋若楠、謝慧敏和周蒙,一行人騎着車浩浩蕩蕩地往農場趕。

路上談及試卷難易,除了李少陽臉拉得老長,其餘幾人都眉眼含笑。

李少陽很氣:“合着你們都背着我偷偷搞學習!”

陸宗青笑:“我們也沒瞞着你,你之前不是還總說我‘就知道看書’嗎?你自己愛出去玩怪誰?”

李少陽:“……”

不過他也并不是很在意,以他家的條件,把他弄進北京的某個大學還是很容易的。

他也沒那麽高的志氣,就瞎混呗。

幾人回到農場,孟逐星提議去她家涮火鍋,“家裏肉、菜都有,洗洗切切就可以下鍋,熱騰騰地吃着還暖和。”

李少陽第一個舉手贊成,“快點兒的吧,我都要餓死了。”

周蒙說:“那我們一塊兒弄,人多力量大。”

于是男同志們負責劈柴燒火,女同志們則擇菜、洗菜、切肉,不一會兒大圓桌上便擺滿了菜。

這桌子有點門道,是之前被陸宗青改造過的——中心镂空,可以支起一口鍋,鍋後面還有個用來排煙的鐵皮煙囪,高高細細的直伸到窗外,下面有個小竈,可以往裏面添柴。

“這樣,咱們就可以邊燒火邊往裏面加菜啦!”——發明者孟逐星如是說。

孟逐星問:“你們能不能吃辣?”

衆人都點頭,于是她從櫥櫃裏取出一只搪瓷缸子,裏面裝着用羊油、辣椒粉和芝麻做的辣椒油,已然凝結成塊,看着紅中泛白,她挖了兩大勺放進鍋中,不一會兒便溢出濃郁的香辣味兒。

李少陽提議:“反正明兒還有一天假,不如咱們喝點小酒慶祝慶祝?”

陸宗青看了看幾位女同志,見她們也都同意,就去拿了兩瓶白酒過來。櫥櫃裏有不少酒,都是孟逐星之前去商店買的,每瓶還不便宜。

雖然兩人都不怎麽喝,但見她高興,陸宗青便無條件支持。

杯子裏倒了酒,衆人舉杯道:“希望大家都能考上心儀的大學!”

酒足飯飽,外面又飄起了雪花,衆人各自回去。

陸宗青收拾完碗筷桌椅,見孟逐星臉頰發紅躺在炕上,杏眼一片朦胧,他不禁失笑,這才喝了多點兒,就醉成這個樣子。

他打了熱水浸濕毛巾,給她洗臉擦手洗腳,全程她都無比配合,叫幹嘛幹嘛,陸宗青起了逗弄的心思,“星星,親一下我。”

孟逐星仰起頭,吧唧一口親在了他的臉上,烏黑瑩潤的眸子直盯着他,滿眼寫着“我這麽聽話你快誇誇我呀”,看得陸宗青心尖發軟,他快速收拾完自己,将她裹進了被子裏。

炕上暖烘烘的,棉花被子很厚壓在身上微沉,昏暗的煤油燈下,陸宗青低頭親了親她泛着紅暈的臉頰,低聲問:“星星喝醉了嗎?”

“沒……有。”孟逐星否認地很幹脆,可語調卻拉得有點長,陸宗青忍不住唇角彎起,繼續道:“是麽?我怎麽覺得你醉了?”

“才、才沒有!”孟逐星杏眸含霧,滿臉不服氣,“不信的話,你來考我數學題。”

陸宗青輕笑:“我不考你數學,問你幾個問題你要是都能答上來的話,我才信你。”

“你、盡管問。”

“星星喜歡我麽?”

“當然喜歡啊!”孟逐星疑惑地摸了摸他的額頭,“你……沒發燒?”

怎麽還說起胡話來啦?

陸宗青捉住她的手指親了親,又問:“那你喜歡我哪裏?”

孟逐星“唔”了一聲,眨了眨眼:“喜歡、長得帥、身材好,對我特別體貼關心、床上也……”她驀地頓住。

陸宗青心口一跳,“也怎樣?”

孟逐星捂嘴偷笑,眉眼彎彎地看着他,“也特別合得來呀!”

陸宗青怔了怔,旋即笑開,生出些許胡茬的下巴蹭了蹭她的鼻尖,聽她發出含混不清的抗議聲,他心裏十分滿足,薄唇落在她的唇瓣上,将她的碎碎念給吞了下去。

醉酒的孟逐星不僅格外聽話,身子也比平時更加綿軟,沒骨頭一樣被陸宗青攏在懷裏,翻了個身後,她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他的胸膛。

在放松狀态下,胸肌是軟的,她手指包不過來,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句——好男人不包二奶。

孟逐星醉眼朦胧,吃吃笑着,捏住兩粒乳首,“改天我送你一個背心。”

“……嗯?”

“要開口到這裏的,”她手指比劃到他側腰,“要露出這裏。”

說着,她毫不客氣地捏了捏陸宗青的胸肌。

人都有自己的癖好。

陸宗青喜歡親她的耳朵,揉捏她的手指,孟逐星則對他的胸肌腹肌人魚線更感興趣。

他的肌肉分明卻不誇張,薄肌漂亮而利落,穿衣服時還顯得有幾分偏瘦,光着時就很吸人眼球。

至少把孟逐星給迷得五迷三道愛不釋手。

陸宗青喜歡仰視着她,像現在這樣,他視力極好,昏暗燈光下也可以清晰地看到她潮紅面頰上的細小絨毛,她口唇微張,細密的汗水洇濕了她烏黑的鬓發。

他在這一瞬間真切地體會到什麽叫“活色生香”。

孟逐星不愛運動,此時又醉意熏然,自然更沒有多少體力,她覺得舒服了,便耍賴地往後躲,想翻身去睡覺,卻被腰間的大手給按住。

“你在上面睡。”

“?”

聽聽這叫什麽話,誰家好人能這樣睡着啊……再說她也沒困到這個地步。

于是開始了“她掙紮,他不讓”的戲碼。

事實證明,跟陸宗青比體力和耐力就是以卵擊石,很快孟逐星就滿眼淚花地攀着他的肩,防止自己飛出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睡着時,感覺到陸宗青親了親她的額頭,然後下了炕,之後身上一暖,他在給她擦拭清理。

孟逐星意識不清地摸了摸他的頭,“好乖……”

陸宗青笑了笑,給她掖好了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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