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話音落下,兩個人對視坦然一笑。

叮——手中的酒杯親吻着,殷紅的酒液在杯中激蕩,倒映着兩個人模糊不清的面龐。

不遠處,站在角落裏的蕭潇攥緊了手,美甲紮着掌心,也毅然不動。

今日這場宴會是為了慶祝顧令簽下的項目。

可顧令人呢?

居然被顧家的人趕走了!

當初哥哥針對顧家時,顧家大廈将傾時,是顧令忙前忙後的找投資,請求銀行放緩還款時間,放松貸款要求。

如今集團壓力一松下來,他們便要将顧令踢出去。

過河拆橋,莫過如此。

如果顧令真成了棄子,失去了背後資本的保護,那麽已經失去實權的父親保不了他。

蕭潇揪着衣角,縮着肩膀,頹廢地站在角落裏。

青絲長發披散在腦後,整個人小巧又小只,如同精靈一般。

她抿緊了唇,臉上神情憤怒又委屈,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像是氤氲着一片湖泊,水霧朦胧。

自己什麽忙也幫不上。

反而是對方的累贅,都怪自己,若不是自己,也不會讓哥哥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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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潇失神時,顧母笑盈盈地走過來,如同長輩對晚輩那樣的和善。

“蕭小姐,玩得開心。希望這場宴會不會讓你感到失望……”

醉翁之意不在酒潇潇還沒有提出自己的疑問,你能做什麽時,顧母已經轉移了話題。

眼睛滴溜溜一打轉,放低聲音,小心翼翼地詢問:“請問潇潇小姐和季總兩個人關系很好。”

末了,她又假惺惺地補充了一句。

“不像我那個傻兒子呀,不懂事!”顧母語氣中夾雜着明顯的陰陽怪氣,“聽說他跟什麽董事長攪和在一起。”

顧母心道顧令以前撩過蕭潇,如今移情別戀,鬧得天下皆知,偏偏對象還是前任情人的爸爸。

顧母想到這裏擡手撥弄了一下耳鬓的發絲,風情萬種地挑眉,眼神閃過一絲毒辣。

想必蕭潇知道這個消息後,心裏頭就沒有一根刺紮,紮在喉嚨裏,上不去下不來。

思及此處,顧母心中越發得意。

“聽說紀總和蕭小姐手足情深,想必很寵蕭小姐……”

她話中有話,無非就是拱火,渴望年輕氣盛的小女孩壓不住心裏的怒意,去找找紀漸下狠手。

可蕭潇的表現卻是出乎顧母的意料之外。

蕭潇瞪了她一眼,只是沒有攻擊性,說了一句:“我有些累了。”

轉身走了。

蕭潇強行邁動自己的步子,意圖遮掩自己聽到那個名字時的恐懼……

紀漸,紀漸……

那是個瘋了的魔鬼。

蕭潇走到宴會廳外頭,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

這次電話接通的很快,父親以往總是磨磨蹭蹭。

但她除了吃驚并未多想。

“父親!”蕭潇斟酌了說辭,說,“顧令是不是在你哪?那個,他沒事吧。”

父親對自己這個女兒态度還不錯,平時有事相求,也會爽快地答應。

蕭潇在父親的面前多了一份女孩子氣,嘟囔着嘴巴,嬌氣地說:“你一定要保護好顧令呀~哥哥他……反正你懂的。”

與此同時,紀總別墅這邊。

紀漸表情厭惡地聽着好妹妹的撒嬌。

這一對父女倆之間感情還真不錯,兩個人合起夥來商量對付自己的兒子或者哥哥。

如果真是父親接到這通電話,說不準還會表演一點父女情深,感人動地的對話。

可現在接到接通電話的,是在紀成簡手機號上做了手腳的自己,是父女倆要對付的畜生。

這兩個人竟要為了一個顧令,區區外人,就來聯合對方自己。

這對話,除了讓紀漸惡心之外,別無其他。

紀漸握緊了手機,手輩上露出明顯的青筋。

紀漸将手機拉遠了一些,壓低聲音,模仿父親的嗓音,說:“顧令嗎?”

“是的,是的。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活力,溫柔和溫暖,是哥哥所沒有的。我想要的是……顧令這樣的哥哥。”

說到這裏,對方結結巴巴,言語之中還有一絲男女之間的感情。

“我喜歡他,不過……”電話那頭,蕭潇莞爾一笑,“他過得好就行了。”

話音落下,男人再沒有說話,沉默了許久之後,蕭潇只聽到“哔——”的一聲。

電話被挂斷了。

蕭潇眨巴下眼睛。

今天的父親好像有點奇怪。

說話聲音朦朦胧胧的,聽不清楚,不過她也許久沒和父親說話了,許是自己記憶出錯。

挂斷電話的紀漸颔首垂眸,神情凝重,周身氣場似在醞釀着一場暴風雨。

他推着輪椅走到床前。

薄被子底下,顧令額頭上頂着退熱貼,并不安慰地睡着。

紀漸盯着面前的這個人。

一個男人,一個長得漂亮的男人。

勾走了自己的秘書,分文不取,就賣了一些知道紀家的商業機密。

勾走了父親和妹妹的魂,讓他們為之神魂颠倒。

還有其他人……

每個人都厭惡自己,畏懼自己的權勢,恐懼自己的行事作風。

這些人對自己避如蛇蠍,卻對顧令趨之若鹜。

他的“好”妹妹,居然想讓顧令頂替自己的存在。

像自己這樣的人,不配活下去,最好早死,是嗎?

紀漸手指甲紮在掌心中,卻熟視無睹,擡手掐住顧令的下巴。

死,一了百了。

如同當初父親的打罵。

顧令嗯了一聲,醒了過來,眼皮子還在打架。

意識沒回神。

紀漸手掌上的涼意讓顧令忍不住蹭了蹭。

渾身燥熱又口幹,臉頰旁似乎有冰塊。

紀漸忽然低聲發笑,他真想讓蕭潇親眼看看。

顧令正會躺在紀家莊園內,毫無芥蒂地相信自己這個瘋子的……靠近。

紀漸垂眸,是吧,真諷刺。

*

蕭潇心中隐約有些不安。

父親很奇怪……

似乎對紀漸不感興趣,以往在電話裏這個時候,他少不得破口跟着自己罵兩句。

紀漸……

一想到這些,蕭潇蒼白的嘴唇顫抖着,眼神中冒出恐懼。

她永遠都忘不了自己跟着母親第一次進入紀家時。

蕭潇身子顫抖不忍回想。

細雨蒙蒙,窗外的天空一片陰沉沉,父親坐在沙發上,雙手挽起衣袖,氣急敗壞。

她躲在母親的身後,怯怯地看着那個挨毒打,卻死不松口的男生。

大抵十一二歲模樣。

“過來喊你的新媽媽和新妹妹。”

“不喊人?行啊,今天我打到你哭爹喊娘,看你喊不喊……”

“紀漸,別真把自己當什麽大少爺,在我眼中,你紀大少爺什麽都不是。”

那天那場毆打持續了很久。

具體多久,蕭潇已經記不清了,紀漸身上的白衣服被抽打染出了一條條血痕。他不跪也不求饒,只有被抽打時才會發出一點悶哼。

像是守衛着自己糖果的孩子,拒絕父親的其他情人踏入,髒了母親生前的住所。

最後粗糙的皮鞋底面踩在他臉上,父親腳下碾壓,成年人的實力壓制,讓他動彈不得。

但潇潇卻和當時的紀漸四目相對,對方的眼神陰狠。

她第一次在人的身上感受了野獸的獸性。

紀漸頭被皮鞋死死踩在地上,卻表情猙獰,聲音嘶啞地嘶吼:“我會讓你們,和你們在意的人生不如死!”

蕭潇想到這裏,連忙喝了一口酒壓驚。

對方睚眦必報,很快就要輪到自己了。

讓自己去找紀漸幫忙,豈不是羊入虎口,自尋死路。

不能聽顧母的話,這個女人得意洋洋,這是見兒子翻身不聽話了,索性給點狠狠教訓。

此刻,顧母在宴會上游走,一副女主人模樣,仿佛大家忘記了她是小三上位。

有好事者細語。

——真以為自己是豪門闊太呢。

——裝呗,她老公花心,指不定看厭煩了她。

顧母聞言,挑眉,走過去碰杯,笑着說:“兩位太太,晚上好。”

“剛才聊什麽樂子?”

她語氣不善,對方也不是善茬,坦言:“聊聊你的好姐妹。”

“呵呵呵呵~”顧母捂嘴笑,假惺惺地說,“哪有什麽好姐妹,早沒了。畢竟,管住男人好像沒那麽難。”

“哼!”

顧母笑盈盈地說:“他路上耽擱了,等會兒就過來。”

三個人塑料一笑。

不多時,顧父來了,中年男人身邊跟着一個花枝招展的女生。

顏佩佩穿着素淨長裙,一眼瞧見了顧母。

和顧令在今早上給自己發的照片一樣。

于是往顧父懷中縮了縮,眼睛看着顧母,聲音适當,嬌滴滴地說:“那位就是顧阿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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