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崩塌
第63章 崩塌
章序凝結成陣就要去将溫齊拽回來, 可陣剛一脫手,身子就被人攔住,那道法術溫柔缱绻卻又帶着堅韌的力度, 章序回頭望去, 卻是沈摯在控制着法術。
“你放開!”
可沈摯沒有松手。
“爸……為什麽會這樣?”溫齊顫抖着嗓音看着眼前人, “你想殺了我?”
“溫齊, 他不是你爸!”沈摯突然開口,另一只手迅速燃起一張符紙, 瞬間引爆那不知何時布在溫國安腳下的爆破符。
溫國安手一刺痛, 頓時脫力将溫齊甩出去。
少年們趕緊上前接住他将他扶到後面去。
別墅前站着的溫國安冷冷擡眸望向成戒備姿勢的章序和沈摯, 只是輕輕一笑,那笑意極其低沉,沉到不仔細聽都聽不出來, “真是……好久不見。”
他這話說得沒頭沒尾的, 衆少年一臉蒙圈。
難道他們還是故人不成?
就這麽個偷偷抓……少年們回頭望了望板塊上的靈物,偷偷抓桂枝靈、石頭靈、鳥靈和各種靈物煉化成這種損陰德的大陣的人, 認識他, 可見那個叫什麽章老板和沈先生的果然也不是什麽好人。
只是這一腔腹诽在腹中滾一圈還沒落地, 卻見那溫國安周身氣流陡然淩厲起來,竟是衆人見都沒見過的波動程度。
這法力深厚程度……真的是家主溫國安嗎?
“阿序,你這般對師父出手, 又是何道理?”
這一聲阿序把章序砸得心髒抽痛, 仿佛穿透百年時空,終于抵達她耳邊,終于再次聽到時, 忽而總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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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眶中隐隐閃爍着瑩瑩淚光。
見她不開口,溫國安輕輕擺了擺手, “上次時空裂縫中一別,已九百年了吧,阿序,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的确應該活到這時候。”
“過來,讓師父看看。”
章序沒動,氣氛一時凝滞起來,這次卻令衆少年們萬分驚詫,差點驚掉下巴。
九百年?什麽情況,那這章老板又是什麽妖魔鬼怪?
人群中有一少年突然顫抖着望向章序,從懷中小心取出一枚玉牌,注入法力後,那玉牌徑直飛向章序,片刻都沒有停滞。
一旁的周珩狐疑地問他:“子睿,這不是你家裏給你的說是初代血術師留下的法器嗎?你怎麽扔出去了?”
“不,我不是扔出去,這玉牌……”王子睿側過頭去緊盯着章序,“認主!”
衆人俱是一驚,這話什麽意思?
只見那玉牌徑直沖到章序面前,而後它周身的光芒逐漸柔和起來,竟湊到章序面前讨好似的蹭了蹭。
初代血術師章序留下的東西沖過去對那章老板溫和相對像個小寵物,衆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一個荒謬的想法。
這可太刺激了。
不遠處的溫家長輩摸着胡子盯着章序,忽而手緩緩放下來,“我想起來了!曾經我外出進靈域破局時見過她,當時她也是這副模樣,一點也沒變,五十四年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衆少年好像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不敢置信地望向章序,“所以……所以你是……”
“初代血術師,章序。”溫國安笑着開口,“為師最好的徒弟。”
“果然,我就知道……”有少年已經承受不住暈了過去,臉上盡是無奈而無力的笑。
周珩只覺腿都在發顫,原來自己一直以為功力“還不錯”的前輩竟是九百年前的老祖宗一輩的人物。
他撫了撫額頭,感覺也要暈。
老祖宗詐屍這種事,怎麽都讓他遇上了。
等等……溫國安說“為師”。
如果說她是章序的話,那“溫國安”又是誰。
初代血術師章序的師父……難道……
“淩……淩虛道人?!”
溫國安沒說話,只是淡淡地将視線移向一旁的沈摯,“你我也是許久未見了吧,師侄。”
沈摯聞言神色動了動,“利用溫家繼承人身體養你的靈魂,而後取而代之,心安理得地再茍活于世,這樣的長輩,我不想承認。”
“什麽意思?”後面的溫齊緩過神來,聽沈摯說這話擡起頭來,“什麽叫利用溫家人……”
“之前在那個地下室靈域裏,你那個昏迷不醒的長輩,身體裏當時有一團異樣的靈識,就是侵蝕你長輩的靈識,達到修補他自己靈識的目的。”沈摯望向淩虛,又補了兩句。
“并且,此後每一代繼承人都會被他奪去身體的控制權。”沈摯望向一臉震驚的溫齊,“所以,當初你父親将你趕出去,很可能就是隐隐預料到了什麽,想讓你出去避禍。”
溫齊如遭雷劈,“那我爸?”
“抱歉,令尊的靈識可能已經……”
“怎麽會這樣?不是說當年淩虛道人舍身補裂縫大義凜然嗎?怎麽會做這樣的事?”身後的少年們立即騷動起來。
“為什麽。”章序突然盯着淩虛開口,似乎想強行壓下心頭的顫抖,“為什麽會是你?”
心頭蒙着的霧氣被陡然破開,露出裏面傷痕累累的心髒,可此時卻像是有人又往她心上連刺數刀一般。
章序是塊石頭,原本隐藏的性格就是不知如何去愛人,可當年是師父将她撿回去,授她詩書、教她練功,此番種種都不是假的。
明明那白胡子仙風道骨的老頭最是明裏暗裏地關心她的身體和法術修煉,陣法、符咒、練功、茶水……就連那山間的雲霧與靈氣都在他的安排下往章序的住處處湧去。
這樣的人,實在想不出來為什麽會做這樣的事。
“哪有什麽天生好心?阿序,為師也曾給你講過人間的故事,弱肉強食,強者為尊,一直在凡間苦苦游蕩有何意思?修煉大成登臨仙界,那才是真的強者!”淩虛毫不停滞,似乎這話已經在他腦中盤旋多遍、琢磨萬遍,已成執念似的。
“可你登不了仙。”沈摯突然冷冷打斷。
淩虛沉下臉來盯着沈摯,卻見沈摯又開口,“殺人、下藥、大肆屠殺桂枝靈、一路埋線企圖誘殺章序……你手上沾滿鮮血,仙京不會要你這種人的。”
聞言,章序猛地擡頭望向沈摯,“你說什麽?”
一直以來抛下誘餌、引她入局的是淩虛?
章序眉頭緊蹙,卻拼命将眼眶中的瑩瑩淚光抹殺掉,但師徒情分已深,即使将淚光盡數泯滅,可心口卻還是悶悶的。
“是你一直在算計我?”章序只覺一直以來的信仰此刻崩塌得透徹,像是她上輩子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一般,竟要讓她經歷這些。
“撿到你時,你根骨雖好,可石碑真身早已毀去一半,除非有人用自己的命給你煉陣補齊真身,這樣的靈體用着沒意思。”淩虛忽而又笑了笑,“可你靈魂卻強大得可怕,只可惜當時稍稍弱了點,也就只能撿回去當個罐子養着,他日有用時再……”
章序忽地笑起來,眼淚倏地劃下臉頰,過往種種,竟都是幻夢,如今被淩虛幾句話盡數打破,碎得連渣都不剩。
一時之間竟全成了笑話,風煙褪去,雲霧散開,往日歡欣全全數崩碎,章序克制住隐隐發顫的手,她擡手将那淚抹去,阖了阖眼,良久,才再次睜開眼睛。
“那這一次,我們只能是敵人了。”她冷冷吐出兩個字,“前輩。”
周圍氣氛忽然緊張起來,章序手中迅速凝起法訣,大陣開得一個接一個,而後再次注入法力,瞬間大陣升騰而起,将淩虛籠罩在其下。
風聲呼嘯着搜刮耳畔,将那些少年吹得連眼睛都睜不開,衣衫不斷地在風中鼓動着。
勉強睜開一只眼睛,卻見遠處淩虛未受絲毫影響,章序的陣法對他毫無作用似的,反倒是他們腳下的板塊卻不知不覺間浮動起來。
“什麽情況?怎麽這東西又在動?”少年們驚詫地望着地面。
只見淩虛輕笑一聲,只揮了* 揮袖子,頃刻之間,那法陣的攻擊便停下來,像是淩虛才是列陣之人。
“阿序,你的功夫都是師父教的,一站一式我都萬分熟悉,你覺得用這個對付我,可行嗎?”
可章序卻沒把他說的話放在眼裏,迅速結印接着攻擊。
見她油鹽不進,淩虛唇角勾起一個若有若無的笑意,只是擡眸看向西北方向,微怔片刻,旋即那笑意逐漸加深,只見他擡起手臂在空中憑空畫着符咒似的東西,而後微微阖眼。
“起!”
頓時間,所有人都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腳下那原本只是輕微晃動的板塊迅速震蕩起來,少年們哪見過這種場面?有的已經跌坐在地上,卻仍不能保持平衡,快要哭出來了。
“那邊是什麽東西?!”有少年遠望天邊,只見西北方向緩緩飛來什麽龐然大物,正以極緩的速度向衆人靠近。
溫齊聞言疑惑着望過去,他定睛一看,天邊竟漂浮着一塊板塊,那板塊狀似不小,移動速度格外緩慢,他順着板塊底部往上望去,卻發覺那飛來的竟是一座古寺,古寺被群山半包圍着,只露出氣勢磅礴的大門,每移動一寸,那後山處懸挂的古鐘都微微震蕩着發出低沉而渾厚的響聲。
“這……沉光寺?”溫齊大驚。
它不是當初消失了嗎?現在這是怎麽回事?
只是沒等溫齊把這事想明白,那些少年們卻又指着遠處天邊,聲音都在顫抖,“又又又又又又飛來好多!”
章序望過去,卻見遠處黑鴉鴉一片,飛來各種各樣的東西,她眯着眼睛細細辨認,卻猛地發現這些東西……怎麽都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