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這個新年（上）
第二天，孟微之才想起把孟承思托朋友從東北帶回來的人參從箱子裏找出來給了白月棠，結果她中午吃飯的時候，就發現飯桌上多了一道人參炖雞。
孟微之對這道菜避而遠之，白月棠三令五申之下她也只是喝了半碗雞湯，剩下的都被白月棠無奈的塞進了冰箱裏。
中午她給白月棠提了一嘴去檢查身體的事。
她這次回來的主要目的就是帶白月棠去做個全面的身體檢查。她不知道上輩子她的癌症是從什麽時候得的，只是發現的時候已經到了晚期，不論是手術還是化療放療都無濟于事，從發現到人過世不到兩個月，簡直猝不及防。
白月棠剛開始的時候不是很願意，在她的觀念裏去醫院就等于花錢，卻又拗不過孟微之軟纏硬磨，最後只好答應了。當天晚上孟微之就定了兩張去省會的火車票。
她回來的時候問過孟承思認不認識這邊三甲醫院的醫生，因為有的大檢查必須得預約，可是她現在預約明顯已經來不及了。結果孟承思直接讓秘書去找好了人，把醫院地址和醫生的電話給了她，甚至還問兩三遍要不要當地分公司的人去接。
老大辦事果然靠譜，孟微之說了好幾聲感謝的話，孟承思冷着一張臉道：“你和我說什麽謝謝？”
然後面無表情的揉了揉孟微之的頭，把孟微之吓得夠嗆。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檢查就做得很快，當天晚上她們倆已經可以回渭川。孟微之覺得在省會住一晚也沒什麽，但是白月棠非得回去。她無奈，只好又去車站，從渭川過來的火車只有一趟，也就是早上那一趟，她們只能趕當天晚上的夜班客車。
孟微之說：“我以後自己開車回來，這樣就不用擠客車了。”
白月棠呵斥她：“那得開多久，太費人了！”
孟微之不置可否，等到客車進渭川站時，已經淩晨三點多了。
接下來她待在渭川的日子并不長久，不過兩三天之後就已經是臘月二十五。她又磨蹭了一天，到了臘月二十六，渭川的街道裏已經開始有了年的氛圍。光禿禿的行道樹上都纏了彩燈，挂上一個一個的小紅燈籠，遠看去就好像是結了滿樹的柿子。
街道兩邊各種賣菜的、賣炒貨的、賣糖的、賣各種小飾品的、賣擀面皮饸絡面火燒的，喇叭聲和讨價聲絡繹不絕，夜市口還有個賣大面鼓的，敲的震天響，讓人一下子有了過年的感覺。
孟微之買了一個毛茸茸的兔耳朵發箍，被林陌煙嘲笑了一路，孟微之底氣不足的道：“我送給我妹妹，不行嗎？”
林陌煙道：“你看她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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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微之越發底氣不足：“會……要……的……吧。”
……
林陌煙的媽和白月棠把兩個姑娘送到了車站，林媽媽有點惆悵的感慨：“你們倆，人家都是過年回家，你們是過年往出跑。”
“等我高考完，”林陌煙長得比她媽高出半個頭，胳膊一伸就摟住了她媽的肩膀，“我天天呆家裏，煩不死你。”
林媽媽嘆了一聲，叮囑：“過去燕京了和你爸好好說話，雖然我和他已經離婚了，但他是你爸——”
“知道了，你怎麽話這麽多？”
林媽媽又追問：“你是要考燕大吧？你爸說——”
“我考麻省理工！”
“麻省是哪個省？”
林陌煙提起箱子頭也不回的上車去了。
林媽媽皺起眉頭：“這死孩子，你看看人家了了，多聽話！”
白月棠給孟微之整好衣服上帽子，聞言笑了笑，道：“孩子嘛，還小呢。”
說着又開始叮囑孟微之：“你可得好好學習，雖然你爸媽有錢，但你自己要是不争氣，那都是白搭。你看陌煙成績那麽好，可得跟她學……”
孟微之：“……”
她在白月棠的唠叨聲中也上了客車。
車窗被她費力的打開，看着兩個母親并排站在冬天的陽光下，鬓角的白發都泛起一點針芒般的微光。
孟微之探出頭去：“快回去吧！”
白月棠大聲道：“我看你走！”
這個時候車開了，輕緩卻寒冷的北風挂在孟微之的臉上，她招了招手：“媽！快回去吧！再見！”
白月棠的神情一瞬間模糊在了風裏，她害怕看見她的眼淚，于是趕緊縮了回來，問林陌煙：“你真要考mit？”
林陌煙擺手：“我就那麽一說，懶得出國。再說了，就林碩教書那點破工資，養不起我在美國讀完碩士的。”
孟微之道：“我養你啊。”
林陌煙偏頭去看她，做感動狀：“了總，你真是我再世父母，我一定帶着你擠過今年高考這座獨木橋。”
孟微之：“……不提高考我們還是朋友。”
林陌煙：“說什麽呢，沒大沒小，叫爸爸！”
孟微之：“你微之姐姐要賜你一丈紅了！”
林陌煙推眼鏡：“微之姐姐，不如我們來讨論一下不等式……”
孟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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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小年，臘月二十九就是除夕。可是一直到除夕當天下午，孟遲和孟承思父子倆才終于從公司回來，趙姨早就在廚房開始忙碌年夜飯，一直念叨着這倆人怎麽還不回來，孟微之聽了一下午，覺得自己耳朵快炸了。
孟辭笙一整個下午都待在自己房間裏，四點多的時候才下樓。孟微之看見她才想起自己從渭川帶回來的那個兔耳朵發箍。她立即跑回自己的房間，從陽臺上拉過行李箱把發箍找出來，藏在背後下樓去找孟辭笙。
這個時候她正站在廚房門口和趙姨說話。
孟微之悄無聲息的繞到她身後，直接将兔耳朵發箍卡在了她頭頂，孟辭笙吓了一跳，猛然轉過頭來，柔軟的發尾糊了孟微之一臉。
孟辭笙瞪着眼睛去摸自己頭上的東西，趙姨看見了笑眯眯的拿過一只不鏽鋼盤子給她當鏡子照，當看見頭頂的兔子耳朵時，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孟微之表面很淡定：“我在渭川買的，專門給你帶回來。”
孟辭笙癟了癟嘴，似乎想說什麽又說不出口，她瞪着眼睛看了孟微之一會，活脫脫就像個小兔子。然後忽然過來摟住她的脖子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立即轉身跑上了樓。
孟微之滿臉不敢相信的在原地站了足足一分鐘，摸着剛才被孟辭笙親了的地方恍惚的想，我靠，這是什麽神仙小可愛？！早知道一個十塊錢的兔耳朵就能被親一口，她早就去批發一火車皮回來了！
這個妹妹一點也不破，可愛過分了！
她假裝深沉的回到大客廳，從電視櫃上拿過自己充電的手機，立刻給林陌煙發消息：【哈哈哈哈哈我妹特別喜歡那個兔耳朵！】
林陌煙秒回：【她怕是眼睛不太好了。】
孟微之：【你們這群人類都在嫉妒我有個可愛的妹妹！】
林陌煙：【喂，110嗎，這裏有人喝了假酒，場面已經控制不住了。】
孟微之：【哼！】
林陌煙：【哪來的傻逼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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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的時候孟辭笙才從自己卧室裏下來，頭上還戴着那個兔耳朵發箍。
她跑到孟遲面前，大聲叫道：“爸爸！”
孟遲“诶”了一聲，從口袋裏掏出個紅包遞給她，笑眯眯道：“阿辭新年快樂。”
孟辭笙拿着裝的厚厚的紅包皺了皺眉，又跑到孟承思面前：“哥！”
孟承思低下眼眸，淡淡應了一聲，也掏出一個紅包給她。
孟辭笙嘆了口氣，管家趙姨終于看不下去了，無奈的誇：“阿辭的新發卡真好看。”
孟辭笙的眼睛立刻彎了起來，擡頭對孟承思全方位展示了一下她的新發卡，道：“了了給我買的，可愛吧？”
孟承思托着胳膊肘，另一手放在下巴上，挑眉，像是看這一季度的財務報表一樣凝視了孟辭笙的兔耳朵幾秒鐘，然後伸手把其中一個耳朵往彎拗了一下。
于是原本豎起來的一雙兔耳朵就變成了一只豎起，一只耷拉着。
孟承思面無表情的點評：“這樣更可愛。”
而就站在不遠處，正好看見這一幕的孟微之摸了摸自己的頭，忽然覺得她去渭川之前被孟承思摸過的腦袋，有點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