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1.12-AM】
這天晚上孟微之果然沒有睡着。
因為她一閉眼就滿腦子都是鐵老板那平平板板, 好像晉江聽書功能念小說似的“哈——哈——哈”聲，魔音噬腦，經久不衰, 甚至歷久彌新, 恍如有毒。
12306已經下線回系統總部去了，孟微之卻躺在床上，瞪眼盯着自己天花板上的海報和吊燈, 一點睡意也沒有。
就這樣一直瞪了快一個小時, 她只好爬起來找點事情做。
做什麽？當然是學習。
身為一個應屆高考生，還有什麽是比學習能更讓她高興的呢……她面無表情的，在自己腦子裏給這句話配了一個背景音——鐵老板那毫無機質的笑聲：“哈——哈——哈。”
孟微之：“……”
等到天快亮的時候她終于感覺到了困意, 神魂颠倒的躺回了床上，一覺睡到中午。她睜眼看時間已經是中午一點半, 神奇的是竟然也沒有人來叫她。
她起床洗澡換衣服，在鏡子裏看見自己濃郁的黑眼圈, 苦笑了一聲，前世時她最重保養，二十九歲的時候看起來和讀大學時幾乎沒有什麽兩樣。可是重生之後她的人生還沒有開始，就只是一個高考, 已經讓她心力交瘁了。
孟微之把昨天晚上忘了合上的中性筆放好, 攤開滿桌子的資料書和卷子都整理整齊, 才打折呵欠下樓吃飯。結果下樓看見家裏人竟然都在, 林陌煙也在。
“你什麽時候來的？”她驚訝的問林陌煙。
“早上, ”林陌煙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機, 頭也不回的道“了了，生日提前快樂，這是我給你的生日禮物。”
孟微之玩笑道：“二環的房産證嗎？”
她說完之後一瞥，見孟辭笙唇角掖着笑，臉頰上還有兩個小梨渦，而孟遲一臉欣慰的表情，她忽然就覺得好像不太對。
狐疑的走過去，茶幾上放着一個還系着綢帶的禮盒。
尺寸不小，占地面積堪比旁邊的大果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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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微之拿起盒子掂了掂，發現還挺重。她又看了看林陌煙，見她一臉正經的表情，擡手掀開了禮盒蓋子。
孟微之：“……”
果然不出她所料。
裏頭是一疊高考複習資料，從《十年英語高考真題》到《文言文背誦全解》到《文綜小題狂練》、《數學百天沖刺學案》各個科目，相當齊全。
林陌煙道：“二環的房我暫時還買不起，但是我可以貢獻十分之一的獎學金給你買資料書。”
孟遲溫和的道：“了了，看看陌煙對你多好。”
孟微之：“是……非常好，謝謝你了，陌煙……”
她的腦子裏适時的響起了鐵老板的冷笑：“哈——哈——哈。”
一遍又一遍，魔咒似的難以逃脫。
孟辭笙指了指餐廳，孟微之看過去，發現餐桌中央擺着一個蛋糕，而孟承思正微微彎身站在爬貓架旁邊，逗卷心菜。
孟承思似乎并不覺得卷心菜胖，他往食盆裏給卷心菜倒貓糧，“嘩啦”一下就堆成了一座小山，而卷心菜“喵”一聲歡呼從爬貓架上跳下來，幸福的把整張臉都埋在了貓糧裏，半天也不擡起來。
孟微之兩步過去揪住它的後頸，把它從食盆裏提起來，胡子上還沾着貓糧的卷洗菜大臉懵逼，揮舞着四只短小的爪爪，四處張望——是誰，是誰扼住了我命運的後頸皮！
“哥，它不能再吃了，你看看它都快成一只橘貓了！”
孟承思不以為然的挑眉：“胖點不是挺好的嗎，富态，招財。”
孟微之：“……”
半響，她幽幽道：“孟承思同學，你到底是不是英國華威大學經濟學碩士畢業？我怎麽覺得你像是東北孟家屯民辦汽修學院畢業的呢？”
孟承思：“……”
因為她特意給孟承思叮囑過，因此生日蛋糕只是一個小小的，家裏人每人分一塊就已經完了，卷心菜眼巴巴的蹲在椅子上，看着大家唱完生日歌之後蛋糕一塊一塊被分出去，可是沒有它的……沒有它的……沒有……它的。
它又回頭看了看被孟微之端到門外的食盆，開始思考等到晚上了自己偷跑出去大吃一頓的可能性。
然後聽見孟微之道：“趙姨，待會把卷心菜食盆裏那些貓糧倒回袋子裏去。”
卷心菜：“……”
朕現在宣布！朕的江山就是沒有你的份了！你這個不知好歹的鏟屎官！
……
月假兩天半倏忽而過，回到學校的孟微之桌上又多了厚厚一摞資料書，非常厚，厚到連蘭蔚都發現了端倪，他不禁問：“同桌，你這周回去是去新華書店進行大掃蕩了？”
孟微之道：“我過生日……”
蘭蔚：“所以呢？這和你的參考書有什麽關系？”
孟微之：“呵呵。”
因為我的朋友林陌煙，我的妹妹孟辭笙，我的室友許朝露，以及前幾天剛認祖歸宗的我朋友的兒子阿毛，和他的弟弟二毛，都像是商量好的一樣，在我過生日的時候，分別送給我一本or幾本高考參考書。
其他人也就算了，關恺你怎麽回事？！
你不是校霸嗎？你這樣子怎麽當校霸？！
郁悶歸郁悶，但是她也不能辜負了好友們的想讓她上大學的心意，就算是做不完，那至少也得做一半啊！
哈——哈——哈。
孟微之：“……”
轉眼之間，四月辭去，五月已至。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窗外的樹木也終于繁密葳蕤起來，可是王主任的頭發卻看上去比之前更少了。
五月上旬，距離高考只剩下一個月的時候，學校敲定了最後一次摸底考試的時間。而孟微之在過去的三次周考之中，數學終于及格了，分別取得了九十二，九十四和一百零一的“優異”成績。
林陌煙随手把自己滿分的卷子扔在一邊，轉頭大誇孟微之有前途。
說來也巧，上次回家孟微之十九歲的生日提前過了，可是她沒有想到的是，學校舉行高三成人禮的那天，竟然是她真正過生日那天。
她已經忘了自己十八歲的時候生日到底是怎麽過的，如果去問孟辭笙也許她會有點印象，但是已然沒有必要了。重生之後的每一天，對她來說都是新的開始，也是新的饋贈。
成人禮那天天氣非常好，藍天白雲，碧樹掩映，高三所有的學生聚集在操場上，不論是已經過了十八歲還是沒有過十八歲。
再沒有哪次聚會會比這一次安靜而莊重，演講專業戶葉北作為學生代表發言，這一次他連稿子都沒有帶，也不再三段論式的冗長煩悶，他站在演講臺上，烈烈招展的紅旗之下，面向全年級的同學，铿锵有力的道：
“往前，是我們三年寒窗，一朝試劍的高考；往後，沒有退路。”
“因為不會有人退縮。”
“因為不會有人失敗！”
然後操場就被最後那句“不會有人失敗”的吶喊浪潮所淹沒，響徹雲霄。
王主任講話的時候，一改平時聲嚴色厲的訓話風格，而是像他上課那樣，不急不緩的，說出了一個高中學生自從進入高中到高三畢業，從邁過高考到進入大學，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王主任的腦門依舊在太陽下反射出亮晶晶的光，他玩笑道：“我知道同學們給我起了個外號叫王禿子，我也确實很在意自己的頭發，這是人上了年紀的心病，越老就越不服老……”
底下有個男生喊道：“老王！你不老！”
其他學生哈哈大笑，也跟着喊“你不老”！
“我怎麽還不老？”王主任喟嘆，“我的年齡比你們大部分學生父母都要大，再過個兩三年我就要退休了。”
底下的學生鴉雀無聲。
“我在想，我們這些老頑固終将被時代的潮水褪下去，新時代，是你們的。”
“而你們邁入自己的時代的第一步，就是一個月後的高考。就像剛才葉北同學說的，沒有退路！堅持不下去也得堅持！再苦再累也得再戰一個月！你們不能辜負的不止是老師，也不止是父母，而是你們自己！”
最後，他沉默半響，道：“請大家邁出這一步，你們就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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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人禮過後的一整個下午和晚上的都是自由活動時間，大步班都以班級為單位出去聚餐，唱歌，或者是到別的什麽地方去玩。
孟微之他麽班也不例外，朱舸帶着他們先是去吃燒烤，一個班的學生一起去吃燒烤那可真的是壯觀壞了，吃完之後又去附近的公園散步，邊走邊打鬧閑聊，差點驚走遛鳥大爺的兩只黃鹂。
晚上八點的時候，他們才終于踏上了歸程。
在地鐵上，大家盡管累得不行，卻都還是把座位讓給了老年人，都像鹹魚一樣靠在扶手或者車壁上，不發一語。
地鐵人有點多，孟微之和林陌煙被人流沖散了，孟微之站在了車門口，而林陌煙在兩節車廂相連接的位置。
廣播裏的乘務員聲調永遠不變的說着：“下一站東直門，列車運行方向右邊的車門将會打開，請要下車的乘客提前做好準備……”
林陌煙掏出手機，微信聊天記錄上某個叫做“驚吓制造戰略總指揮部”的群裏，已經刷出了99 的消息。
她點進去——
阿毛：【都回來沒有？村口集合了！】
阿毛：【全體成員】
開關：【我他媽就在你身邊站着，你艾特我幹嘛？】
吃杏仁不吐杏子皮醬：【在在在，我剛從食堂出來！蛋糕準備好了！絕對牛逼，專屬定制，人見人誇！】
卷心菜：【我和杏仁一起過去了。】
……
林陌煙打了一行字。
了總的爸爸：【還有兩站，快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