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2.8-AM】

孟微之覺得從某種程度上來說, 藺歌的性格真的和她的系統真的有異曲同工之妙……鐵老板立志于成為一個善解人意的好系統, 但是問題在于，它根本就不是個人，怎麽能懂得人心這麽複雜的東西？而且它的目标也一直都非常堅定，不論現實客觀情況如何, 就是不放棄讓自己的宿主成為霸道總裁。

藺歌，你看他有時候連話都不會說，但是總是蜜汁自信覺得孟微之肯定會成為他女朋友。

孟微之嘆了一聲，問藺歌；【情人節出去幹什麽？】

狗子：【吃飯……】

狗子：【看電影？】

狗子：【逛街嗎……天這麽冷，還是不要逛了吧。】

了總：【算了算了，指望你肯定是不行，到時候聽我指揮。】

狗子：【好。】

狗子：【這麽說, 你答應了？】

了總：【……】

了總：【你這反應弧, 繞地球兩圈差不多了快。】

了總：【但是明天我要回一趟渭川, 回來之後還要和夏绾吃飯。】

了總：【我很忙。】

狗子：【你放心，初八之前我不會打擾你的。】

了總：【……】

了總：【豌豆啊, 你真的是憑實力單身, 誰都帶不動。】

狗子：【……】

了總：【算了。】

了總：【說起渭川, 我一直想問你, 我去年回去的時候為什麽會在渭川遇上你？】

隔了半分鐘，藺歌才回：【爺爺之前本來就打算在那邊買一塊地開發, 讓我選址，我就選在了渭川。因為我記得我陪你回去過一次，你好像很喜歡那裏。】

藺歌陪她回去渭川, 是去送白月棠的骨灰盒下葬。

白月棠過世在長安的醫院裏，但是人死之後落葉歸根，她沒有別的親人，孟微之就把她送了回來。墓地都是之前聯系好的，回來之後也沒有人吊唁祭拜，就那樣葬了進去，然後落土立碑，前後僅僅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

其實相比起燕京，孟微之反而對渭川這個小城更熟悉些。那些簡單的街道就像血液的脈絡，深深的刻畫在了她的記憶裏，也許正是因為那裏相比起廣闊繁華的燕京不過方寸之地，她才會對它如此熟悉。

而前世送白月棠回去，是她離開之後十餘年，第一次踏足那片“故土”。

孟微之關掉了iPad，心中慨嘆，原來這些瑣碎的事，他記得這麽清楚。

就像是藏了一本紀念冊，上頭清清楚楚的寫了所有和她有關的過去。

是不是當你的目光總是注意着某個人的時候，即使他自己不曾注意到的時候，你也會記得一清二楚。

孟微之扔下了手機走到窗戶邊，樓下孟辭笙和孟承思還在放煙花，卷心菜蹲在臺階上，爪子在臺階邊緣的雪線上試探，結果一個不穩當，埋頭紮進了雪堆裏，被凍得“喵嗚”一聲叫喚，想要從雪裏把自己刨出來，可是礙于它太胖了，爪子又太短，“哼哧哼哧”掙紮了半天還是在雪堆裏沒怎麽動彈。

最後孟承思過來，雙手卡住它的脖子把它提了起來，卷洗菜頭頂還堆着一小撮雪，攤爪四顧心茫然，弱小可憐又無助。

孟承思提着它抖了抖，把它毛兒裏的雪全都抖了出去，然後抱在懷裏站在旁邊，看着孟辭笙甩仙女棒。

卷洗菜沒有見過煙花，剛開始的時候大概是覺得害怕，一個勁往孟承思懷裏鑽，慢慢又覺得新奇，探出腦袋呆愣愣的看着孟辭笙。

“了了！”孟辭笙擡頭朝孟微之招手，“你要下來玩嗎！”

孟微之想了想，從衣架上拿了一件特別厚的羽絨服裹在身上，也下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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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川因為處于高原，溫度整體比華北平原低了些，孟微之回去的時候依舊明智的穿上了她最厚的羽絨服，但是有的人不聽信老人言，于是剛到渭川一下車，就被凍成了狗。

沒錯，她這次回來不僅僅和林陌煙作伴，還特麽“拖家帶口”。

本來孟辭笙聽說孟微之要去渭川就嚷着要跟去，于是就告訴許朝露說不和她去看電影了，許朝露說自己也想起黃土高原上看看，她是個南方人。

于是關恺就玩笑似的問了一句要不要保駕護航，林陌煙直接冷不丁冒出來說，那幹脆一起去算了。

再于是原本簡簡單單的探親就變成了旅行團。

別凍成狗的是關恺，他爺爺奶奶都是天津人，過年是在天津過的，而天津冬天并不是很冷，他就非得要風度不要溫度，結果剛一到渭川就抖得像得了帕金森，話都說不利索了，宛若一個智障。

孟微之和林陌煙在前頭熟門輕路走的飛快，葉北穿的厚不怕冷，于是一邊跟着走一邊抓住機會嘲笑關恺：“二毛啊，你看看你這個制冷專業學的，自己的都快凍成冰雕了，學了一學期怎麽一點都不專業呢。”

關恺：“你你你你你閉嘴！”

葉北：“我我我我我就不！”

關恺：“有，有本事你把棉襖脫下來給我，給我穿！發揚一下的祖國的……優良，優良傳統？”

葉北：“可以，但沒必要。”

葉北：“你得深切體會一下環境的嚴酷和惡劣，回去之後才能更認真的鑽研，祖國的空調行業就靠你了兄弟！”

關恺：“滾！”

因為大家是一起來的，所以幹脆都訂了酒店，兩兩分配組合，人數剛好。

他們先去就酒店裏放了行李。本來不需要帶多少東西，但是許朝露一聽說渭川有山和河谷，還有一座寺廟，就非得要林陌煙把相機帶上，一邊走一邊錄，回去之後剪成vlog，因為孟微之原本打算的要發的視頻挪到了年後開春，這樣就正好彌補了舞蹈視頻推遲的空缺。

現在還正在過年，早晨時候街上的人并不非常多，但是商店和攤販卻都已經擺出來了。關恺硬逼着葉北借了他一件厚外套，穿上之後終于不抖了，但是依舊沒有緩過來，嘴唇還有些發青。

許朝露拍着他的肩膀道：“開哥，這就是不聽你爸爸話的下場。”

白月棠早在電話裏聽說孟微之要帶同學回來，提前就給他們做好了午飯，只是陝北人口味偏辣，各種調料都重，吃完後葉北的神情就不是很美麗，因為他不吃辣。

然後林陌煙帶着他們去爬山，一路拿着相機把他們的各種智障行徑全都錄了下來，到了山頂的時候還趁機給相機換了內存卡和電池，準備下山的時候繼續錄，全程就她自己沒入鏡，深藏功與名。

山坡背陰，山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積雪還尚未融化，昨天晚上就又降下來一場，壓的松柏枝頭沉沉如墜，青松白雪相映襯，山景寂靜無虞，唯有不時之間的鳥雀輕鳴，和山上寺廟裏隐隐的鐘聲。

“這地方好安靜啊……”許朝露道。

“因為冬天沒人上來，”孟微之道，“也就你們幾個傻狍子，非得要上山來。”

“傻狍子就傻狍子，”關恺不冷了，說話利索了，就又開始嘚瑟，“可你幹嘛要把自己剔除出去，搞的好像你是奇行種一樣。”

“你才是奇行種，”孟微之道，“小心你哥把衣服收回去，給你凍死在深山裏！”

“切，”關恺得意，“我哥才沒有你這麽心腸歹毒！”

葉北正在給林陌煙調試相機，聽見了關恺的話頭也不回道：“放心吧二毛，你凍死了就安心在深山裏待着吧。若幹年後挖出來還是化石呢。”

孟微之道：“啊，春草明年綠，關恺歸不歸？”

許朝露擺手：“不歸，不歸。”

孟辭笙：“可以歸，但沒必要。山裏多好，還安靜。”

葉北雙手合十，低頭長嘆：“安息吧，我的兄弟。”

關恺：“……”

下山的時候相機轉移到了葉北的手裏，他瞅準了機會專門去錄林陌煙，于是林陌煙長腿一邁，“嗖嗖嗖”的從旁邊的小路上竄了進去，幾個人又笑又鬧都跟着去了小路，結果下山的時間整整延遲了倆小時。

……

孟微之又拽着白月棠去檢查了一次身體，這次是在縣醫院檢查的，檢查結果依舊沒有什麽大問題。回去的路上白月棠念叨着說他們那條街的門面房估計要拆遷，政府的規劃文件都下來了，但是賠償款還沒有定下，所以她也不知道到底什麽時候拆。

“你要不跟我去燕京吧？”孟微之問她。

“不不不，”白月棠連聲拒絕，“我不喜歡那麽大的城市，我在咱們這就挺好的，等過幾年我幹不動了就去養老院，你張阿姨說現在養老院的條件可好了，她有個姑媽就送過去了，幾個月人還養胖了呢……”

從渭川回到燕京，葉北是揣着兩張內存卡回去的，沒過多久孟微之就看見他在群裏發了條消息……

隔壁阿毛：【26個G！！你們這群畜生！！我的頭發說它不同意！！】

卷心菜吃紅小豆：【天……這vlog剪出來得多長時間啊？】

開關：【鼓掌！】

開關：【經過我們的不屑努力，葉神他終于禿了！】

開關：【他是一個合格的程序員了！】

隔壁阿毛：【滾！莫挨老子！】

最後的視頻葉北怎麽剪出來的孟微之不知道，反正這支長長的旅行vlog發出去之後粉絲反響非常好。大概是因為這是制作團隊第一次全體露正臉，所以播放量竟然兩天就超過了之前的記錄。

《日暮歸途》上映之後孟微之漲了大幾萬粉絲，而很多人得知她是個古典舞up主之後都非常驚訝，因為跳舞和演電影畢竟是兩回事。質疑的聲音也有，并且不少，但是那時候她都忙着期末考試去了，根本沒有心思刷微博，斷網斷頭複習，于是最終的成績出來，她又是全年級第一。

而等到她考完想起來刷微博的時候，微博已經被私信和評論淹沒，她也就懶得看了，直接一次性全都标成了已讀。

情人節之前，孟微之還在擔心要找個什麽理由把林陌煙搪塞過去，因為往年都是她們倆一起出去耍。但是今年林陌煙也沒有和她提去玩的事，孟微之猜測肯定是有人捷足先登，所以她也就什麽都沒有說。

今年冬天多雪，除夕之前降下來一場大雪，初六又落了一場。

公路上的雪都被緊急清理掉了，但是人行道的邊緣，或者是花壇裏依舊蓋着一層厚厚的雪，在冬天淺淡的陽光之下瑩瑩生輝。

孟微之決定要先去買一條圍巾，于是藺歌和她先去了商業街。

人行道上有的沒有清除幹淨的積雪被凍成了冰溜子，一路走過來，孟微之已經看見兩三個倒黴鬼滑倒在地。于是藺歌借故牽着她的手，還抓的緊緊的，怎麽都不肯松開。

“我肯定不會摔倒的，”孟微之哭笑不得，“我的靴子是防滑鞋底。”

“唔，就怕萬一。”

“那要是我沒摔倒，你摔倒了，”孟微之問他，“你豈不是要連累我也摔倒？”

藺歌道：“我肯定不會讓你摔倒的，就算一起摔倒了，我給你當肉墊。”

孟微之：“……”

大概是因為情人節，天氣雖然寒冷，但是街上的人竟然不少，大家都裹得嚴嚴實實，行步小心翼翼生怕滑倒。

而路邊也有拎着籃子或者推着小車賣玫瑰的。冬天的城市灰蒙蒙的不見生機，而那些被綁束在一起的玫瑰卻成了雪景之中唯一的亮色。

鮮妍明媚，仿佛春色已臨。

走到街口，孟微之忽然停住腳步，藺歌疑惑:“你怎麽不走了？”

孟微之示意他松開自己的手，然後後退一步，擡起腳尖在雪地上畫了一個圈。

然後道:“豆啊，你在這個圈裏不要動，我去給你買個桔子回來。”

藺歌道:“我不吃桔子，你要是想吃，我陪去買？”

孟微之:“……”

她笑了笑，無奈道::“我要是說去給你搬個火車站，你是不是就要聯系工程隊了？”

藺歌道:“我覺得你要火車站好像也沒什麽用處……”

孟微之指了指雪地上的圈，藺歌只好一步邁進去站着，遠遠看見她的身影隐沒在人群裏。

“哥哥，要玫瑰花嗎？”

藺歌回頭，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手裏捧着一大束玫瑰，眨着眼問他。

藺歌毫不猶豫道:“都給我吧。”

小姑娘高高興興的把花遞過來，大聲道:“謝謝哥哥！”

藺歌捧着一大束玫瑰，站在那個圈裏等孟微之回來。

陽光和雪光交織成的光影斑駁，又被樓壁上的玻璃瓦折射，像一張大網，網大地上擁抱過來。

藺歌一眨眼，孟微之就不知道從什麽角落裏飄了出來。幾乎是一路小跑着到了他面前。

她看見藺歌手裏的玫瑰，道:“讓你站着別動……”

“我沒動，”藺歌道，“人家送到我手裏的。”

“那我也想送你一支，可以嗎？”孟微之拿出背在身後的手，也是一支盛綻玫瑰。

顫顫迎接凜冽輕風。

衆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千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