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郡主打算換個人包
第9章 郡主打算換個人包
自從少時,父母為國戰死,明昭自己守着父母殘破的屍身,在侯府裏哭的昏天黑地後,她就再沒有為某人某事流過淚,就像是在那個雨夜将自己的眼淚流盡。
哪怕前世,沈以峤親手将自己殺死,明昭也沒有嚎啕大哭。
明昭那時更多的是不甘、憤怒、怨恨、嫉妒…各種極端執拗的情緒充斥大腦,讓她變得更加瘋魔偏執,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一個嗜血猙獰的惡鬼。
惜春看向明昭,自打明昭出宮上了馬車,她便一言不發,低頭不知在想什麽。
她遲疑開口:“郡主,您是不是累了?”
明昭眼睫一顫:“是…有些累了。”
此時入宮的心境和精神已經不像前世那般輕松愉悅,相反,明昭只覺得疲倦萬分,煩躁不已。
惜春道:“那奴讓安良快些趕車,讓郡主早些回府休息。”
“不着急,”明昭制止惜春的動作,“去绛帳樓。”
惜春微頓:“郡主是要去找長舒公子聽曲兒嗎?”
明昭擡手揉了揉眉心:“嗯。”
“可您不是厭棄長舒公子了嗎?”
在寶華寺時,惜春明明聽到明昭對長舒心生怨怼,本以為明昭會就此疏離長舒,沒想到明昭今日竟然要去绛帳樓找長舒。
明昭嘴角清揚,眸中透露出一絲輕蔑和戲谑:“是啊。”
惜春見明昭贊同,還想繼續詢問,卻見明昭閉眼,就沒在多問。
惜春拉開門簾一條縫隙,對安良說,“轉道,去绛帳樓。”
安良揚鞭:“是。”
自明昭去寶華寺時為了遮掩身份而選擇了一輛低調簡單的馬車,便沒有再駕駛屬于郡主才能擁有的那輛奢華無比的金雕玉刻的馬車,以至于安良将馬車駛入[煙柳巷]時,不似往日那般受人矚目。
馬車停在绛帳樓門口,惜春扶着明昭走下馬車,安良便把馬車帶到旁邊的停巷裏安置。
明昭的樣貌向來張揚,她沒有過多遮掩,以至于绛帳樓的老鸨立刻認出了她的身份,立馬跑到她跟前谄媚一笑:“奴,拜見郡主殿下。”
明昭擡手扇了扇撲面而來的熏香,說:“起來吧。”
“謝郡主殿下,”老鸨眉梢高高吊起,意有所指道,“郡主可是不知,您這幾日不來,都快把長舒想壞了。”
“是嘛?”明昭擡眸,看着二樓最右角的那間[卧雲聽雨],緊閉着房門,可一丁點都看不出“想念”的感覺,倒是有點閉門謝客的意思。
老鸨看了一眼長舒所在的廂房,眉頭微蹙,當她聽到樓裏的仆人告訴她郡主來時,她特意讓人去把長舒喊出來迎客,結果這家夥自視清高,仗着郡主對他的喜愛和包容,躲在房裏不出來。
“當然,長舒對郡主的心可謂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呀。”老鸨笑的臉上的薄粉都在飄散,頗為滑稽。
老鸨本要上前扶着明昭,卻被惜春擋住,她悻悻一笑:“郡主,奴帶您去找長舒。”
明昭搖了搖頭:“不,本郡主今日不找長舒。”
老鸨一愣:“啊?郡主不找長舒?那…那您今日想要哪位小館陪着郡主?”
明昭想了想:“明日绛帳樓是不是又要舉辦一次出閣之禮?”
老鸨點頭:“是的,每月十五,咱們樓裏都會來新人的,郡主您是…打算再挑個新人?”
明昭道:“不行嘛?”
老鸨立即擺手道:“當然可以,郡主想要多少新人都行,但…出閣之禮要明天才舉行,郡主今日打算…讓誰陪您喝酒玩樂?”
明昭雙手環胸,似有不解的問:“本郡主為何一定要守你們绛帳樓的規矩?難不成你們绛帳樓的規矩比皇宮還要嚴苛,不能有一絲朝令夕改的餘地?”
老鸨虎軀一震,頓感膝蓋一軟,站着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绛帳樓這種污糟之地怎麽敢與金碧輝煌,雕欄玉徹的皇宮相比?她這是嫌自己活的太長了!
“是奴說錯話了,請郡主大人有大量,給奴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老鸨顫聲回答,“奴立馬把新人送到郡主眼前,讓郡主随意選擇。”
明昭道:“行,那就送到[洛水]廂房吧。”
老鸨點頭:“是,奴立刻送過去,請郡主稍作片刻,用些酒水糕點。”
明昭上了二樓[洛水],不着痕跡的看了眼[卧雲聽雨],只見那房間開這一條東西,若不有心察覺,還以為是風吹開的。
明昭自當沒看到,走進了洛水廂房。
惜春将小火爐點燃,将酒壺放在上面暖着,說道:“郡主,剛才長舒公子在偷瞄您。”
她武功雖然不如仇晁,但學武之人對周圍的變化素來警惕,能夠清晰察覺到一些旁人沒有注意到的東西。
連明昭都能注意到長舒的窺視,更別提惜春了。
“不用管他。”
明昭吃了顆葡萄,嗓音淡淡:“惜春,你還記得我曾經特別喜歡的那一把金絲點翠玉扇嗎?”
惜春應道:“記得,郡主很是喜愛,就是可惜被七皇子給弄壞了一角。”
“對啊,”明昭看着指尖捏住的葡萄,翠綠圓潤,用力一捏,汁水爆了她滿手,“曾經再喜歡的東西,只要髒了,壞了,就沒用了。”
惜春拿出帕子擦拭明昭的手,“長舒公子也是如此吧?”
明昭勾唇,指尖輕點了一下她的眉心:“小機靈鬼。”
惜春笑嘻嘻:“都是郡主教得好。”
“小嘴這麽甜,”明昭拿出去一個杯子,“賞你一杯酒,你自己來。”
惜春倒了兩杯酒,先遞給明昭:“多謝郡主賞賜。”
明昭小酌兩杯暖酒,老鸨便帶着明日準備參加出閣之禮的六名新人走進廂房,三男三女,各個樣貌身姿都很出色。
绛帳樓是京城最有名氣的青樓,其建築華麗高雅,風格清幽,以提供優質的歌舞表演和貼心的陪侍而聞名,常常吸引着大批文人墨客和權貴之人來此游玩,也有其他城鎮的人慕名前來,所以绛帳樓在京城的營生可謂是風生水起。
正因為绛帳樓的名氣如此大,在挑選新人這一層,堪比選秀般嚴格,要求樓裏的姑娘還是小館,樣貌、身姿、才藝都要拔尖,這樣才能吸引更多的客人莅臨绛帳樓。
明昭從左看到右,眉頭微蹙:“就這麽幾個人?”
老鸨不明所以:“回郡主,這六名新人都是明天準備參加出閣之禮的。”
她試探詢問,“這些…郡主是…是都不滿意嗎?”
這幾個人都是她親自挑選出來的,每個人不管是樣貌還是才藝都非常優秀,那三名小館雖樣貌不如長舒,卻是個聽話的,可比長舒那個冷淡性子招人疼。
明昭指尖敲打着桌面:“上次出閣之禮,你們不是準備了七個新人嗎?”
難道她記錯了?
那人不是參加绛帳樓四月十五的出閣之禮?
老鸨道:“郡主,是這樣的,出閣之禮上的新人是沒有人數要求的,有時候奴買不到合适绛帳樓的新人,數量也只能有所改變。”
“奴不能以次充好,砸了绛帳樓的牌面,影響了绛帳樓在京城的聲譽嘛。”
明昭将這六個人仔細看了看,以防是那人被上了妝,她一時眼花沒注意到。
可看了四五遍,明昭确定那人不在此次準備參加出閣之禮的新人之中。
“這樣…”明昭思忖道,“以後绛帳樓每月所買的新人,先讓本郡主過來看一下。”
說不定下次出閣之禮她就在了。
老鸨摸不準明昭的滋味,疑惑道:“郡主這是……?”
“怎麽?”明昭眼神帶着威壓,“本郡主的話你是聽不懂嗎?”
老鸨吓的腿一軟:“奴…奴聽…聽懂了。”
“那這些…”
老鸨話說到半截,樓下突然傳來一陣騷亂,像是有人在互相追逐,弄倒了桌子,砸碎了杯具。
洛水房門被敲響,樓裏小厮焦急跑來,沖着老鸨喊道:“主子,後院關着的那東西打了人,跑到前廳,驚擾了客人們。”
來绛帳樓的人大多都是有錢有勢的,若是被驚擾,惹其不快,绛帳樓怕是要遭殃。
老鸨臉色一變,看向明昭:“郡主,奴有些私事要處理,這幾個人奴将其留下時候您?”
明昭擺擺手:“不用,你都帶走吧。”
老鸨也沒強求,立刻把人都帶出來,跟着小厮去處理樓下的糟心事。
明昭聽着樓下的聲音,喊打喊殺的,姑娘們的尖叫聲和玩客的斥責聲充斥着绛帳樓各處,吵的人心煩意亂。
“去看看怎麽回事?”明昭招呼惜春去查探。
“是。”
惜春走出廂房,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便回來了。
“回郡主,是老鸨這次買的新人,雖然簽了賣身契,卻不服管,被老鸨鎖在後院教訓,後又趁着看守松懈,偷跑了出來,被樓裏的護衛追捕,”惜春說,“奈何夜裏绛帳樓客人太多,那偷跑的新人靈活的很,故意躲在客人之間,護衛怕打到客人,以至于畏手畏腳,現在還沒抓到新人吶。”
明昭覺得有趣:“這麽一會兒還沒抓到,可是會武功?”
惜春搖頭:“看不出武功路數,奴只是覺得她很會利用樓中地勢和自己身形嬌小來逃避追捕。”
“很會跑,也很會躲。”
“這麽好玩?”明昭起身出門,“我去看看。”
她雙手搭在欄杆上,看着樓下亂糟糟的一片,分不清何人逃竄何人抓捕?
“逃跑的是誰?”明昭讓惜春指給她看。
惜春指着被逼到角落裏的,身着破舊麻衫的女子,說:“郡主,是她。”
明昭順着惜春的手指看過去,瞳孔驟然一縮,看着護衛揚起木棍要打向雙手抱頭的女子身上,大喊道:“住手!”
惜春聽到明昭的話,立刻飛身而下,落在女子身旁,将旁邊的護衛踢開。
此時绛帳樓安靜無比,所有人的目光跟随着明昭走動的步伐,落在她和四處逃竄的女子身上。
老鸨費解的走上前,幹巴巴的打着圓場:“郡主,這東西是奴鎖在後院的,今日不小心讓她跑到前廳胡鬧,擾了郡主您的雅興,是奴罪過,奴立刻把這糟心的東西帶走,再給郡主找個知情識趣的人侍候郡主?”
她給旁邊護衛一個眼神,讓他們立刻把人給帶走。
護衛剛要上前,就被惜春擋住。
老鸨左右為難,摸不準明昭什麽意思,小心翼翼道:“郡主,奴…”
“這人我要了。”
明昭此話一出,驚動了樓中所有人,包括站在二樓臺上的長舒。
老鸨怔愣道:“郡…郡主您是打算…?”
明昭伸手,惜春從懷中拿出一沓銀票,她遞給老鸨:“本郡主知道你樓裏的規矩,绛帳樓的人想要贖身,恢複白身,需得在樓中待上一年才能去官府蓋章消契,建立白身戶籍。”
“此人想必是你買來參加明日的出閣之禮,奈何性子強硬倔強不服管,你無法制服她,被她逃脫,擾了樓中所有客人的興致,”明昭看向其他人,“你把她賣給本郡主,這些銀票和今日樓中所有人的開銷都由本郡主承擔。”
“如何?”
老鸨還處于震驚之中,其他客人紛紛抱拳行禮,感謝明昭慷慨之舉。
“有一句話怎麽說來着?”丹青走到長舒身邊,破有深意的說,“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沒想到郡主又覓得良人啊?”
“郡主今日所花費的錢銀可比當時包下你的要多得多呢。”
長舒腮肉一抖,冷道:“同流合污者,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丹青擡手在鼻尖扇了扇,表情故作誇張:“哪裏來的酸臭味啊?”
“像是有人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呢?”他斜眼看長舒,“長舒,你可聞到沒?”
長舒臉色一沉,甩袖就要進房,不想理會丹青的挑釁。
“長舒,我記得郡主包下你的銀票可是每月一給,”丹青看着長舒腳步一滞,嘴角挑起一抹壞笑,“如今郡主得了新人,你猜她還會給樓嬷嬷下個月包你的銀票嗎?”
長舒眸色一沉。
“若是郡主不再提供銀票,”丹青走近,湊到他耳邊輕聲,“樓嬷嬷可不會留你繼續在樓中當個混吃等死的廢物喽。”
丹青看着長舒臉色蒼白,身體微微顫抖,滿意的轉身離開。
明明都是陷入泥潭的人,憑什麽他最清白?
貪得無厭的人就該被世間最肮髒的污垢淹沒。
明明都有郡主這樣高貴之人為你守身,保你清白,還自降身份來請教他這樣下/賤的人如何将你從绛帳樓中贖身,反之你卻背着郡主勾搭別的女子。
長舒,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
明昭:咱有錢,才不養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