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郡主的大嘴巴再次上線
第18章 郡主的大嘴巴再次上線
大淵國上朝退朝的時間在一年期間是有兩次改變的,春夏兩季的退朝時間會比秋冬晚一些。
此刻申時,官員早已退朝離宮,禮部尚書裴元慶的馬車正停在大門口,許是府裏的人為了迎接剛下朝的裴元慶,裴府的大門還處于開放的狀态,這就導致明昭路過之時能夠輕而易舉的聽到門內聚集的人在吵什麽。
裴元慶一下朝,正好碰到一同回府的裴知慕。
這時,有人自稱是绛帳樓的小厮,說過來給裴知慕送昨晚遺留在绛帳樓的發簪。
裴知慕還未說什麽,裴元慶便發作了起來。
“你竟敢去那種地方?成何體統?!”裴元慶怒道,“簡直是敗壞門楣!”
绛帳樓在京城很出名,就連平民百姓都知道绛帳樓是煙柳巷之中最奢華的“酒樓”,裴元慶自然知道绛帳樓是幹什麽的,而且他與幾位同僚好友也是去過绛帳樓一起喝酒聽曲的。
但裴元慶這個人有個特點,那就是專橫獨權。
凡事他去做自然是有理有據,有苦難言,但若是旁人做就是道德敗壞,不以為恥。
眼下,那個說自己是绛帳樓小厮的男人給裴知慕送來了發簪,不外乎告訴裴元慶,自家女兒明目張膽的去逛窯子,這種行為無疑是在裴元慶的臉上連扇了幾個大巴掌,還得是帶響聲的。
裴知慕被裴元慶不調查事情真相便一個屎盆子扣在她腦袋上的行為已經習以為常。
她看了眼小厮手中的發簪,又看了眼小厮的打扮,淡聲道:“這發簪并非我的。”
不過是個樣式普通的白玉簪子,上面既沒有刻字又沒有雕花,京城女子幾乎人手一個,誰又能真的認出這發簪主人是誰?
裴知慕并未否認自己沒有去過绛帳樓,但她的得辯解一下這發簪并非是她的。
裴元慶擰眉:“你說這發簪不是你的?那他是怎麽在绛帳樓撿到的?還知道這發簪是你裴知慕的?”
裴知慕瞟了一眼忍不住得意的裴芷柔,漠然道:“父親明察秋毫,定能還我清白。”
“...你就是這麽跟父親說話的?規矩呢?禮教呢?”
裴元慶被她淡漠的态度搞得上火,他當初被裴知慕威脅,無法将胡姨娘擡位于正妻,害得胡姨娘那段時間天天跟他哭訴這麽多年為他生兒育女的苦楚和難處,以至于他對她這個女兒越發看不順眼。
胡姨娘适時出來打圓場,擡手輕輕的在裴元慶胸前撫摸順氣:“老爺,大夫說了您不能動氣,身體為重,既然知慕說這發簪不是她的就不是她的呗,這種白玉發簪京城哪哪都是,說不定這小厮認錯了吶。”
小厮一聽,立刻道:“這位夫人說笑了,奴在绛帳樓七、八年了,樓中來來往往客人那麽多,奴這個腦子能将所有客人都記住,雖然這白玉發簪京城裏的姑娘家人手一個,但奴也能認出這手中的發簪是何人的?”
“你當真有如此厲害的記性?”胡姨娘驚訝道。
“自然,”小厮答道,“奴還記得昨晚裴大小姐去绛帳樓時穿的衣裳吶,好像是一身軟藍青蘿雲錦裙,梳的是垂髻,帶着兩朵簪花和這支白玉發簪,長發及腰,絲絲柔軟。”
胡姨娘輕聲“啊”了一下:“這...這...”
裴元慶看過去:“你驚訝什麽?”
胡姨娘看了眼裴知慕,狀似為難道:“這位小厮說的..句句屬實。”
裴元慶豎眉冷眼:“裴知慕,鐵證如山,你還敢狡辯?”
裴知慕連個眼神都沒給胡姨娘,說道:“我昨日衣裳的顏色款式,發髻上帶了什麽首飾,随便從府裏拉出一個婢女仆人都能知道,若是此人事先找人打探了我昨日的穿着,此時說出這番言論也理所應當。”
裴元慶聞言細想,裴知慕作為裴府大小姐,每日穿着打扮府裏的人都是一清二楚的,若是有心之人想要提前知道她的穿着,那可太容易了。
“妹妹聽了這麽久,有一事不解?”裴芷柔緩緩開口。
裴元慶問:“你說?別吞吞吐吐的。”
明昭正好站在馬車後面,這個位置絕佳,她可以看到全貌,聽到所有人的聲音。
裴芷柔和裴知慕是有幾分相似的,但兩個人給人的感覺卻是天差地別。
裴知慕恬靜悠然,清雅曼妙,秀雅絕俗,似高山之間漂浮了一朵純白的雲,似風缥缈,似雨清冷,似木堅挺,似山淡薄。
裴芷柔靈動活潑,雖有幾分裴知慕的柔情綽态,但眉眼間的妖媚和造作讓她落了一些俗氣,那副矯揉造作的勁兒,不像是出身名門世家的小姐,反而是出入風塵之地的女倌。
不僅動作表情像,說話那賤兮兮的樣兒也像。
明昭撇嘴:“這裴二小姐比绛帳樓裏的女倌還要風俗。”
裴芷柔柳眉微蹙,不解道:“姐姐一直在否認這只白玉發簪不是你的,可姐姐好像對自己去過绛帳樓這件事卻沒有一點否認啊?”
此話一出,像是将裴元慶的天靈蓋打開了一樣,思路瞬間清晰。
他道:“對啊,裴知慕,你別給我轉移話題,我不管這白玉發簪是不是你的,你就告訴我,你究竟有沒有去過绛帳樓?”
裴知慕抿唇:“去過。”
這是事實,她懶得說謊。
裴元慶一聽,頓時火冒三丈:“你竟然真的敢去那種腌臜的地方?”
“那種下/賤肮髒的地方你一個姑娘怎麽可以去?那都是一幫不務正業,臭名遠揚,風流博浪的人該去的地方,你一個姑娘家去那種地方,簡直不把裴府門面和榮辱放在心上,真是無法無天啊!”
裴芷柔晃動着帕子,捂嘴驚訝道:“原來我的朋友看見的人真的是你呀?”
裴元慶擰眉:“什麽?你朋友看見她了?”
裴芷柔嘆道:“父親放心,我朋友并非是那種流連于煙花之地的浪蕩子,她昨晚路過煙花巷,看到了姐姐進了绛帳樓,她知道姐姐是誰,怕姐姐出事,便跟随姐姐進入绛帳樓,結果就看見....”
裴元慶見她磕磕巴巴的,急道:“看見什麽?”
裴芷柔擺手:“許是我朋友看錯了,姐姐不會是那樣的人。”
裴知慕意味深長的看向裴芷柔,那欲言又止的樣子太假,可惜裴元慶次次都會上當。
怪不得能被胡姨娘牽制多年。
裴元慶問:“趕緊說,不然我連你也一起罰。”
胡姨娘拉了一下裴芷柔的手,急道:“哎呀,芷柔,有什麽話就說,你父親在這裏,還能委屈了你嗎?”
裴知慕看着面前的“一家三口”,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譏笑。
明昭卻将裴知慕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若是以前,她就算不上去添油加醋,此刻也該拍手叫好,但眼下,她內心突然湧現一抹涼薄。
裴知慕的親生母親已死,雖然有個知疼知熱,向着她的弟弟裴之軒,但父親的漠不關心和不問緣由的斥責讓裴知慕已然是百念灰冷。
裴芷柔一跺腳,閉眼說道:“我朋友說,她..她看見姐姐..在樓中與一位美豔的女倌摟摟抱抱,舉止親密,好似有...有那“磨鏡之好”。”
裴元慶臉陡然一黑:“....”
裴知慕似是想起什麽,臉色一變:“....”
記起昨晚一切的明昭:“?!”
什麽鬼?
感覺有一口巨大無比的鍋從天而降,尺寸剛好,穩穩當當的扣住了她的腦袋。
說她長相美豔也就算了,敢說她是“女倌”?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今日若是不打死你,以後我都無顏面對列祖列宗!”
裴元慶如遭雷劈,待他反應過來,揚起手就要給裴知慕一個巴掌,那架勢和狠勁兒,似要将這個敗壞門楣,水性楊花,離經叛道的女兒活活打死一樣。
胡姨娘假模假樣的攔了一下,故意着急勸道:“老爺,不要啊,知慕也許只是一時糊塗啊。”
裴知慕不可能任由裴元慶打她的,她拉住想要上前替她擋的符冬,準備後退兩步躲開裴元慶的手掌。
霎那間,門外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那人話中帶笑,卻是滿滿的諷刺。
“素來聽聞裴大人是個舐犢情深的慈父,此刻本郡主看來,覺得有些傳聞怕是信不得啊?”
裴元慶落下的手掌驟然一滞,他驚訝的看着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明昭,惶然道:“微臣裴元慶,拜見尊皇長郡主。”
裴知慕等人立刻跪地叩拜。
明昭走上前,擡擡手:“起來吧。”
裴知慕目光詫異的看着明昭,似是不解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明昭卻有意的不跟裴知慕對視:“剛才裴大人的動作是要給自己親生的嫡長女一個巴掌嗎?”
裴元慶一頓:“...郡主有所不知,微臣這女兒犯下大錯,微臣是在教訓她,讓她改過自新。”
明昭挑眉:“哦?不知裴大小姐犯了什麽錯誤,竟惹得裴大人如此憤怒?恨不得在自家大門口動手打人?”
裴元慶有些為難,裴知慕夜入绛帳樓那種地方玩耍,此事若是宣揚出去,定會折辱他的臉面和名聲,敗壞裴府風光。
裴芷柔看到明昭主動問起,她記得明昭很是讨厭裴知慕,若是她知道裴知慕去過绛帳樓,定然會與他們同仇敵忾。
她道:“回郡主,我這姐姐昨晚去了绛帳樓,與一位女倌舉止親密,父親這才大怒,要教訓姐姐。”
裴元慶擰眉,但他也沒有多加阻攔,畢竟明昭問了話,他們也不好閉口不言。
“你是何人?”明昭問。
裴芷柔盈盈一笑:“民女是裴芷柔,父親的二女兒。”
明昭恍然大悟:“哦,就是個小娘生的庶女啊?”
裴芷柔:“...”
胡姨娘臉色一變。
裴知慕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本郡主問裴大人的話,你一個庶女越俎代庖,是不把本郡主放在眼裏嗎?”明昭嘴角含笑,笑意卻不達眼底,透着冰冷。
裴芷柔臉上一白,急忙辯解:“不是的,民女只是想替父親分擔一下,民女對郡主絕無不敬之意。”
“分擔一下?”明昭不解道,“是本郡主責罰了裴大人?還是威脅了裴大人?竟然需要你這個庶女冒頭來搶話?”
裴芷柔吓得瑟瑟發抖。
裴元慶忙道:“郡主,小女無狀,蠢口笨舌,只因太過孝順,一時沒了規矩禮教,唐突了郡主,還請郡主恕罪。”
明昭抿下唇線,漫不經心道:“若今日本郡主饒了這以上犯下的庶女,那明日是不是全京城的庶女都能踩在本郡主頭上胡作非為?”
裴元慶臉色難看:“微臣絕無此意。”
“既然如此,本郡主要懲罰這個目無尊長的庶女,裴大人不會阻攔本郡主吧?”
裴元慶垂眸:“微臣不敢。”
明昭揚唇,譏诮道:“果然是最奉公行義,不偏不倚的禮部尚書,對待家事也是如此公正嚴明,真是讓人佩服啊。”
裴元慶:“...”
裴知慕看着明昭,目光在她身上流轉。
明昭能感覺到裴知慕的注視,眉頭微蹙,心想着:看什麽看,煩死了!
“惜春...”明昭猶豫了一下,“仇晁,賜這位庶女,掌嘴二十。”
仇晁上前:“是。”
裴芷柔看着人高馬大的仇晁湊近,吓得花容失色,求饒道:“郡主,郡主,民女知錯了,求郡主饒命啊...”
胡姨娘見此人是個練家子,怕是二十個巴掌下去,裴芷柔的臉就被打毀了。
她連忙磕頭道歉:“郡主,是小女不懂規矩,性情頑劣,惹郡主不快,還請郡主手下留情,留小女一條性命啊。”
明昭不耐煩道:“吵死了。”
惜春跨步上前,直接給胡姨娘一個巴掌,呵斥道:“閉嘴,你吵到郡主了!”
胡姨娘捂着臉,淚流滿面。
而另一邊,裴芷柔再怎麽哭訴求饒都無法阻攔仇晁的手掌扇在她那張細皮嫩肉的臉上。
啪——
聲音清脆無比。
裴芷柔直接被打昏了過去,右臉頰上清晰可見指痕。
仇晁眨眨眼:“郡主,她暈了,還打嗎?”
胡姨娘哭嚎的撲過去:“郡主開恩啊,郡主開恩啊,再打下去會死人的...”
裴元慶也來求情:“求郡主開恩,小女之過,做父親的以後會多加管教,還請郡主手下留情,留小女一條賤命。”
明昭狀似為難:“可還差19個巴掌,若是随意更改本郡主的命令,那以後本郡主在京城豈不是成了言而無信的人?”
“但裴大人請求本郡主又不能置之不理,那麽...”
明昭看着裴元慶希冀的目光,壞笑道:“正所謂子不教,父之過,不如由裴大人代替庶女受那19個巴掌,如何?”
裴元慶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反正本郡主看裴大人老當益壯,身強體健,正适合挨巴掌。”
裴元慶氣的腮肉抖顫:“...”
他身體好還怪他了?
裴知慕跪下,輕聲道:“郡主,民女可願代父受罰。”
明昭眉頭蹙緊:“有你什麽事?”
裴知慕擡眸:“父親雖教女無方,但父親撫育兒女多年,勞苦功高,民女受父親養育之恩,無以為報,只能代父受罰,以表孝道。”
明昭冷哼:“裴大人還真是生了一對好女兒,一個為你回話,一個為你受罰,真真是讓人贊嘆不已。”
裴元慶汗顏:“郡主說笑了。”
“既然你這位嫡長女想要替你受罰,裴大人可舍得?”
裴元慶垂眸,遲疑片刻:“小女字字懇切,若做父親的一再拒絕,怕傷了兒女的孝心和情意。”
明昭:“呵呵。”
真是個冠冕堂皇的狗東西。
裴知慕知道裴元慶這副德行,自然也沒表現的太過吃驚。
仇晁看向明昭,等待她的命令。
明昭氣笑了,鼓掌贊嘆:“好好好,好一個父慈子孝的場面,都快把本郡主感動的流淚了。”
她偏頭,“仇晁退下,此人由本郡主來施罰。”
“是。”仇晁退後。
裴知慕見是明昭施刑,頓時舒了口氣。
仇晁剛才打裴芷柔的兇猛架勢,她怕是也頂不住一兩個便要昏厥過去,但若是明昭親自動手,也許她還能留一條命。
明昭走上前,擡起手,問道:“裴大小姐确定要代父受罰?”
這個不争氣的家夥,哪有人上趕着找巴掌抽?!
這根本就是愚忠!愚孝!
裴知慕就是個濫好人,假惺惺的孝順,真是活該被欺負!
“是。”
明昭氣立馬就不順了,惡狠狠道:“好,這是你自找的。”
哪怕被系統懲罰,她也得在裴知慕身上好好洩洩這段時間被她氣出來的火。
明昭看着她微微仰頭,像是故意調整成方便明昭動手打她的姿勢,眉宇間似攏着一抹月華,柔情暗藏。
明明即将受罰,神情卻沒有一絲恐慌,反而怡然自得,似有笑意在眸中浮現。
“...”
明昭掄圓了胳膊,其架勢似要将裴知慕打飛似得,卻在落下之時,速度驟然下降,最後只是輕輕拍了一下裴知慕。
那動作,說是“打”都嚴重了,得叫“摸”。
裴知慕瞳孔一顫,忽地彎起了唇,笑的格外燦爛。
明昭:“...”
笑得那麽好看幹什麽!
是不是嘲笑她?
一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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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昭: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