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沈莫離将殷墨商扶着坐下, 屁颠兒屁颠兒地就像個小陀螺一般在對方身邊忙來忙去, 不是給他端茶倒水, 就拿着一把扇子給對方扇風,一邊還問着熱不熱?甚至還問他餓不餓, 要不要他去訂一桌子菜來吃着,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要不是顧慮到才剛見面, 不能太過親熱,他都想伸手去為對方揉胸了。
看着殷墨商挺拔俊逸的身姿, 沈莫離好險沒有流鼻血。
殷墨商以為他是因為內疚才對自己這麽殷勤,一律拒絕道:“公子不必如此,是我自己身體不好,與你并無幹系。”
沈莫離一邊給他扇風,一邊搖頭道:“不行, 公子的身體本就不好,今日還受了我的牽累, 我說什麽也要補償一二。”态度特別堅決。
殷墨商也不好意思拒絕, 而是微笑道:“若是公子想要補償, 不如改天請我吃頓飯可好?”
沈莫離眼前一亮,連忙點點頭, 笑容明媚地說道:“若公子不嫌棄,在下自然樂意之至, 兄臺也不必‘公子、公子’地叫我,在下叫莫離,乃是一介書生, 還未請問兄臺大名,日後我也好登門拜訪,看兄臺一身器宇不凡,想必是出身名門吧?”
殷墨商淡笑着回道:“在下殷堯之,不知莫兄可否有所耳聞?”
早就知道對方身份連生辰八字都打聽出來的沈莫離瞪大眼睛,一張嘴巴也長得老大,還裝模作樣驚呼道:“原來是丞相大人!早就聽聞大人才貌雙絕,是大堯王朝當之無愧的第一才子和第一美男子,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在下方才多有得罪,還請大人見諒!”說罷,他還起身彎腰行禮,卻被對方伸手阻止。
殷墨商見對方如此誇張的表現,只覺得實在有趣,忍不住輕笑道:“莫兄過譽了,都是外面的人虛傳罷了,我哪有你說得那麽好?莫兄不必叫我大人,盡可喚我堯之即可。”
這個世界的殷墨商本就長得好看,如今笑起來更是耀眼奪目,看得沈莫離移不開眼,心中有點魂不守舍,面上卻強撐着保留一絲理智沒有迫不及待地撲過去親一口。
沈莫離艱難地移開視線,吞了一下口水,說道:“堯之過謙了,在我看來,外面傳的那些溢美之詞不及我如今見到的十分之一,堯之風華月貌,這等風姿乃是世間罕有,我看一定是文曲星在世還差不多。”
殷墨商被他說得啞口無言,亦有點忍俊不禁,雖從他口中聽出了一點調笑的意味,但見他年紀尚小,不由生出一分愛護之意,遂不忍反駁,而是反過來稱贊道:“莫兄也是長得玉樹臨風,一表人才,是我見過的長得最出衆的男子,莫兄的文采想必也很出衆,今日來到鬥詩大會,也是想展現一下才華吧?”
沈莫離被誇得有幾分羞澀,他探扇淺笑道:“不瞞堯之,我今日來此只打算玩樂一番的,至于我這文采也算一般,只略微讀過一些古人的詩集,會念幾句詩詞歌賦罷了,也不好在大庭廣衆之下獻醜,引得旁人笑話。”
話雖如此,但沈莫離的臉上毫無愧色,殷墨商并不是很相信他的托詞,聽着外面鬧哄哄的,就往外看去,正好見到考官開始出題。
大堂裏的文人雅客人頭攢動,或坐或站,将整個寬闊的大廳擠得滿滿當當,樓上包廂都坐滿了達官顯貴或者姑娘公子,臺上三名考官穿着官服,當中那位身材較為圓潤的官員當場宣布道:“第一場比試乃是單人對決,就以桌上這株君子蘭為題作詩,詩、詞、歌、賦皆可,得兩票者可晉級下一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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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話音一落,人群中就有一人争先走上臺,其文質彬彬,眉間一抹淡淡的憂郁,眼中深藏一絲孤傲,他輕聲吟道:
蘭生深山中,馥馥吐幽香。
偶為世人賞,移之置高堂。
雨露失天時,根株離本鄉。
雖承愛護力,長養非其方。
冬寒霜雪零,綠葉恐雕傷。
何如在林壑,時至還自芳。
語畢!人群中贊嘆聲四起,盡皆贊美此人文采風流。
不出所料!此人贏了個開堂彩,雖然只拿了兩票,卻順利得到了下一輪比賽資格,他下臺之時,眉宇間憂郁盡散,臉上也染了一絲笑容。
殷墨商回過頭,對沈莫離說道:“莫兄不如也以君子蘭為題,吟詩一首,如何?”
沈莫離為難道:“若僅僅是吟詩倒是沒什麽難度,只是我不會作詩,只能拿古人的詩句來賣弄一番,不知可行否?”他雖然不會作詩,但上學時的語文成績最好,一些詩句更是背得滾瓜爛熟,雖然忘得差不多了,但在這裏朗誦一些簡單的詩句,并無什麽難度。
殷墨商略一思索,便點頭同意了。
沈莫離沉思了一下,便緩緩開口道:“吾家一株君子蘭,亭亭玉立群花間。望眼欲穿俏美人,含苞待放魅力顯。如何?”他說完,就好整以暇地看着殷墨商,臉上還帶着幾分笑意。
殷墨商不知怎的,被他看得有幾分臉熱,撇開頭仔細品味了一下這首詩,點頭贊美道:“将君子蘭譽為美人,可見作詩之人亦是一個愛花之人,不知此詩是何人所作?我竟未曾聽過。”
沈莫離收斂了不正經的笑容,微笑道:“在下之前偶然得到一本古籍,此書收錄了大約三百首詩詞,我揣摩了整整數月,竟也不知是哪個時期的詩詞,只知剛才那首詩名為《俏美人》,詩人叫作華麗凡。”
殷墨商面露幾分驚訝,眼含幾分激動,連忙問道:“竟有三百首之多?莫兄是在何處所得?若是我能再得一本就再好不過了。”
沈莫離搖頭晃腦地胡說八道:“我也只是偶然在一個雜貨攤上撿漏得到的,回去之後發現此書的珍貴之處,便命人再次尋找那位攤主,過了一年竟也是一無所獲,只得就此罷手。堯之若是喜歡這本書,稍後我回府就命人将此書送往丞相府即可。”
殷墨商連忙拒絕道:“不可!如此珍貴之物,我怎能奪莫兄之所愛?”
沈莫離毫不在意道:“這又有何礙?只要是堯之喜歡的,別說是詩詞典籍,就是天上的星星月亮,我也得想方設法給你摘下來。”
沈莫離追逐着殷墨商的腳步走了三個世界,情話說得是越來越順嘴,簡直張口就來,別說是玉芝聽得滿臉通紅,殷墨商這個被調戲的當事人也緊跟着一愣。他活了三十多年,還是頭一次遇見如此大膽奔放之人,而且如此輕浮的語言從面前這個少年口中說出,他竟一點兒也不覺得惱怒,反而有幾分無所适從。
見對方神态自若完全不曾懊惱的樣子,殷墨商真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能端起茶杯将自己異樣的神情掩蓋住,也舍不得為難對方一字一句。
沈莫離說完,見殷墨商神情稍有異樣,擔心對方認為自己太過放浪,從而疏遠自己,只得一拍腦袋,又假裝懊惱道:“抱歉,堯之,因為之前聽到過不少你的傳聞,從此便一直對堯之仰慕不已,如今見到堯之本人,一時太過激動,導致措辭不當,還請堯之勿要介懷。其實我平時還是很矜持的,對其他男男女女從來不假辭色。”
殷墨商搖頭道:“莫兄不必道歉,我不曾介懷此事!”
沈莫離開心地說道:“那就這麽說定了,今日我回去就将古籍送往丞相府,堯之千萬不可拒絕。”
殷墨商點頭道:“可以,不過我只當借來看看,等我研讀完後就會歸還予你,作為回報,若你平時有需要的話,可随時來丞相府找我。”
沈莫離亦點頭道:“聽說堯之精通音律,恰好我最近正在研究琴曲,不知可否去丞相府請教一二?”
殷墨商擺手道:“精通不敢,不過略知一二,莫兄如若不嫌棄我技藝粗陋,我自然願意指教一番。”
沈莫離為下一次見面做好鋪墊,這才注意到愛人對自己的稱呼,不知怎麽覺得有點怪怪的,便說道:“堯之,既然你我二人都已經這麽熟了,就直接叫我阿離好了。”
殷墨商順從地點頭,叫道:“阿離。”
沈莫離開心地笑了起來,覺得自己的名字從愛人口中叫出來還是一如以往地好聽。
兩人聊得興致勃勃,旁邊的玉芝從頭到尾都是一副見鬼的表情,她怎麽不知道自家主子何時在研究琴曲了?她怎麽不知道自家主子何時得了一部古籍?然後見自家主子對丞相如此獻媚,再看自家主子深情款款的眼神,玉芝霎時了悟,自家主子這是喜歡上丞相了?
天啦!不可能吧!自家主子不是喜歡殷久卿嗎?
回去的路上,玉芝終于将心底的疑惑問了出來,她愁眉苦臉地問道:“主子,你先前不是喜歡殷二公子嗎?怎麽今天又對殷丞相這麽......這麽熱情?”
沈莫離早就想好了借口,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他坦白道:“想不到連你都被我騙了,實話跟你說吧,本宮從來就沒喜歡過殷久卿,前段時間我之所以接近他,不過是為了借機和丞相搭上關系。”
玉芝面帶焦急地道:“殿下您不會真的喜歡丞相吧?可是我聽說殷丞相體弱多病,恐非長壽之人,而且他幼時落水導致身體受損,這輩子恐怕都無法擁有子嗣。”
沈莫離自然知道這些,然而他的态度非常堅決,挑眉道:“沒有子嗣不是更好嗎?反正我也生不出孩子。”
玉芝低聲嘀咕道:“可是殷丞相的年紀也太大了吧!”只比玉美人小四五歲不說,卻比自家主子大了整整十三歲。
沈莫離搖頭晃腦地說道:“這你就不懂了,年級大才懂得疼人,年紀小的大多心不定,容易被誘惑。我喜歡的人心裏眼裏都只能有我一個人,要一心一意對我好,絕對不能有別人。殷丞相就不錯,長得好,文采好,又溫柔,既無妻妾也無通房,符合我的全部要求。”
玉芝掀起眼皮瞧了沈莫離,心中不由想到:我看心最不定的就是主子您了。
其實說了這麽多都是借口,如果殷丞相不是殷墨商,就算他再好看,再有文采,再溫柔,沈莫離也不會看對方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 蘭生深山中,馥馥吐幽香。
偶為世人賞,移之置高堂。
雨露失天時,根株離本鄉。
雖承愛護力,長養非其方。
冬寒霜雪零,綠葉恐雕傷。
何如在林壑,時至還自芳。
——《蘭》明 陳汝言
主角叫抹胸什麽的太好笑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