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第042章
其實她也不确定不去招惹陸其琛的話, 這個人究竟會不會傷害她。畢竟他如果真的患上很嚴重的情緒類疾病,那到了後面既會傷害自己,也會傷害別人。更何況她只是一只讓他厭惡的貓而已。
但這些話她沒有對段尋說。不知道為什麽, 雖然感覺到段尋對她很好,她也很信任段尋,但她內心裏卻越來越不想依賴他,也不想給他帶來任何麻煩——只是偶爾能在安全的時候跟他在一起, 就已經很好了。
當然, 關于這一點她也不想對他說。
“你打算怎麽幫助它們?”段尋問。
“還沒想好呢,先照顧一下它們再說吧。陸其琛怕是一周能回來一次就不錯了,兩只狗沒人管沒人問的,也就是不會被餓死。但是再這樣下去, 恐怕它們的抑郁症會比陸其琛還要嚴重。”顧依依低聲道:“它們只有短暫的十幾年而已,如果一直都不能得到任何關愛, 那真的是太可憐了。”
“不要逞強。”段尋說:“你要知道貓沒有……”
“沒有真的九條命。“顧依依打斷他說:”所以我肯定會好好保護好自己這條小貓命的,放心吧您。”
段尋:“……好吧,你自己小心。”
顧依依剛要跟他拜拜, 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趕緊說:“告訴小伍,我好得很!很快就會回去看他的, 千萬不要讓他想不開!!!”
挂了電話,顧依依就把通話記錄删了, 然後小心把手機放好, 下了樓。
剛下樓梯,顧依依就吓了一跳。
樓下可謂是一團糟, 哈士奇把沙發上能咬的靠枕全都咬了一遍,然後正叼着其中一只狂甩, 展示櫃上面的很多東西也掉了一地,難怪在樓上的時候她就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只是因為跟段尋說話太過專注沒有多想。
“你們這樣會挨揍的!!”顧依依抓狂的喵了一聲,“陸其琛一定會暴揍你們的!”
她想要制止哈士奇,但這只傻狗卻以為她追過來是想跟它玩兒,結果就是反過來追起她來。顧依依看着這只大狗朝自己追過來,吓得尖叫一聲轉頭就跑,這一跑不要緊,哈士奇越發的興奮了,結果就是你追我趕的,又撞倒了不少東西,就連顧依依跳上櫃子的時候也撞翻了一個一看就很貴的手辦。
半個小時後,顧依依喘着氣癱倒在沙發上,哈士奇也哈拉哈拉的吐着舌頭,但它顯然還處于興奮當中,瞪着一雙眼睛盯着顧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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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裏一片狼藉,捷克狼犬湊過來聞了聞她,又聞了聞哈士奇,轉身找地方趴下了。
顧依依喘息着說道:“還得是大哥,大哥多沉穩,哈士奇你個二貨。”
哈士奇嗷嗚一聲,在她面前跳來跳去,那意思明顯還沒玩夠,想讓她繼續。
“完犢子,這下不光你們要被趕走,我估計也要挨揍。”顧依依沒什麽力氣的喵喵道:“你還真不愧是二哈,天天關在別墅裏真是委屈你了啊,狼犬大哥也不陪你玩兒,陸其琛也不喜歡你……”
明明應該是聽不懂她說話的,但是哈士奇忽然仰頭哀嚎了一聲,似乎有些不高興的樣子。
顧依依只好走過去,擡起小爪子安撫地摸了摸它的大腦袋。
哈士奇沒有排斥她,她也就順利窺視到了很多有關于它的記憶和情緒。
兩只狗狗之前的主人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顧依依猜那是陸其琛的姐姐,叫陸琪冉。一個總是在彈鋼琴和寫樂譜的溫柔的主人,兩只狗狗跟她在一起的時候還小,看上去不到一歲的樣子。
那個時候它們業主在一個很漂亮的院子裏,女主人總是會在草地上扔飛镖給它們玩兒。女主人對它們很好很好,哪怕哈士奇總是闖禍,她也總是溫柔的對待它們,從來沒有朝它們發過脾氣。
但是陸琪冉好像一直都有些郁郁寡歡,哪怕在彈鋼琴的時候也是沉郁的,兩只狗很少很少能看到她的笑顏,也只有陸其琛過來找姐姐的時候,她會勉強自己笑一笑。
再然後,是陸琪冉身邊出現了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兩個人經常在一起。
然而陸琪冉的情況并沒有變好,狗狗經常看到她痛苦的傷害自己,也會經常在她身上聞到血的味道——那是陸琪冉傷害自己的證明。
那個男人對她的病情沒有起到一點好的作用,反而讓她病的更重了。
直到她離開的那一天,兩只狗趴在她的病床前,看到她一手握着陸其琛的手,另一手輕輕撫摸着它們。
“這兩個孩子,就拜托你了,弟弟。”
“只是兩只狗而已。”陸其琛看都沒看它們一眼,只是低着頭,緊緊握着陸琪冉的手,聲音很嘶啞,“我養它們不是問題,但你知道,我不喜歡它們。也做不到跟你一樣把它們當成孩子……”
“沒有關系,只要能把它們留在身邊就可以了。最初,我也只是作為寵物才留下它們,但是漸漸地,我體會到它們的感情,那真的是……比人的情感還要深重。之前我看到過一個報道,有專家說,這世界最深刻的感情,第二是父母對孩子的感情,第一是狗對主人……很荒謬是不是?我以前也不相信,可是我們的父母,也的确是從來沒有愛過我們,反而……我在它們的身上感受到了愛……”陸琪冉已經沒有什麽力氣了,她的生命力在不斷的消逝,“所以我很後悔,在最後的階段,我沒有用更多的時間來陪伴它們,卻選擇跟一個并不愛我的男人在一起,真是浪費了好多時間啊……”
“我早就說過那家夥不是什麽好人……不過算了。”陸其琛把頭靠在她的胸口,喃喃道:“已經晚了。”
陸琪冉摸了摸他的頭發,“其琛,你要連同我那一份,好好愛自己,好好活着……不要跟我一樣生病,生病是很痛苦的事情……”
“我知道,我不會跟你生一樣的病,絕對不會。”
真是可惜,陸其琛終究還是生了跟姐姐一樣的病。
陸琪冉死後,陸其琛再也無法跟任何人建立互相信賴的親密關系,對兩只狗狗也只有排斥和厭惡。
所以在哈士奇的記憶裏,陸其琛對它們除了呵斥就是驅趕,從來沒有親近過它們。只有等陸其琛喝多了睡着的時候,它們才有靠近他的機會。
在人的面前能演戲,但是在小動物的面前就完全沒有必要了。
陸其琛,連自己的生命都處于否定的狀态,更何況是別人。
顧依依嘆了口氣,收回了自己的小爪子。
雖然沒有在陸其琛身上感覺到任何的關愛,但是這兩只狗狗還是十分喜歡他,大概是因為女主人還在的時候,它們就已經把陸其琛當做了跟女主人一樣的存在,畢竟那個時候的陸其琛身上的磁場還很柔和,性格也不像現在這麽惡劣。
顧依依看着滿屋子的狼藉,嘆了口氣。
她只是一只小貓而已……打掃衛生這種事情,她是真的幹不了的,所以放着不管應該……也沒有關系吧?
陸其琛中途休息的時候,打開手機正好看到某個APP,是別墅監控的。
他很少看別墅的監控,除非有陌生人入侵或是特殊情況,但是想到那只小貓和沒有被關起來的兩只狗……
“狗會攻擊小貓嗎?”
旁邊的人突然聽到這麽一句,愣了一下,想了想說:“偶爾還是會有的吧,分情況來說,如果家裏的狗狗感覺被陌生的小貓入侵了,又或者是吃醋或者護食的話,可能會造成攻擊行為……”
“那可麻煩了……”陸其琛嘟囔了一句,打開了監控。
他是見識過段尋的厲害的。
在見到段尋之前,他從來不信風水命理玄學那一套。曾經有人介紹給他的所謂的圈內的‘大師’,各個都是裝着高深莫測的騙子。而那些騙子至今還活躍在各個名流圈子裏,有些甚至比明星還要賺錢。所以他見識過幾次騙術之後就再也不相信了。
直到那一天,他公司的老板把段尋帶到他面前,告訴他,最近有人在利用所謂的‘邪術’害他。
陸其琛第一反應是笑個不停,他一般是不會嘲笑自家老板的,除非是實在感覺離譜。
太離譜了,簡直太離譜了。
每次投資項目或者開拍劇之前燒香拜佛也就算了,簽新人的時候算一下命理也就算了……什麽風水寶地、天時地利,他都能接受,這都是行業裏的規矩和老傳統,他沒什麽好說的。可現在都這個時候了,還要他搞這一套?
“我最近是很衰,但還不至于信這一套。”他嗤笑着說:“因為長得太嫩所以戴個墨鏡裝深沉嗎?實在是想賺錢不如當個小網紅或者跟老板說說出個道吧,你太年輕了。當神棍不适合你。”
當時辦公司裏,只有大老板和他以及段尋三個人。
大老板一臉尴尬,剛想說點什麽緩和氣氛,段尋卻先開口了:“沒關系。”
然後他伸出手來,在陸其琛眉間輕輕一指。“你自己的身體狀況,還是自己親眼看看比較好。”
陸其琛一低頭,就看見了自己裸露在外面的皮膚……雙手和胳膊都纏繞着某種漆黑的物質,看上去很惡心,也很可怕,在這其中就連他的血管都清晰可見……準确的說,他甚至能看到那一團漆黑中自己血液的流動,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等段尋收回手,他又什麽都看不見了。
陸其琛活了二十七年,第一次體會到世界觀破碎是什麽感覺。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某種科學無法解釋的東西,就比如他眼前的這個戴着墨鏡的年輕人。
這個人讓他看見的東西,根本無法用科學來解釋。
“我……我這是……”
“不用擔心,不是什麽大問題。”段尋平靜地說道:“只不過再久一點,你會被腐蝕的幹幹淨淨,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提前給自己準備一個漂亮的葬禮。”
陸其琛:“……”
那可不行,他雖然有不想活了的想法,但是這種死法完全不是他想要的。
更何況他還是公司的搖錢樹,大老板就差當場給段尋跪下了。
好在解決他的問題不是什麽難事——對段尋而言,只是順手的事情罷了。
“幫助你的代價,你的老板已經替你付過了,接下來好好給他工作就好。”
說完這句話,段尋就消失了。他無論用什麽辦法都再也聯系不到他,後來只能用了一些手段,去‘威脅’了老板一把,才得知了一點關于段尋的消息。
也就是那天無意中看到段尋和自家小貓視頻的時候,他才感覺到這個人真的只是一個‘人’而已。
他不知道這只貓對于段尋來說有多重要,能不能利用這只貓與他再次建立聯系,但他也的确沒有其他辦法了。
……
結果,打開監控的那一刻,陸其琛的臉就黑了。
那兩只狗不是沒拆過家,如果不把它們關在後花園裏,整個房子被它們拆成什麽樣子都不知道。但是當他看到那只小貓滿沙發撲那些棉花的時候,他的眼角還是抽了好幾下。
然後,又看到了讓他臉色更加大變的一幕。
那只小貓,在玩兒了一會兒被狗撕咬壞的東西之後,竟然跑到掃地機器人那裏……啓動了那個機器人。
陸其琛拿着手機的手輕輕顫抖着,連眼珠都有些發顫。
緊接着,他又眼睜睜看着那只小貓,把兩只狗趕到了後花園裏,然後自己甩着尾巴小跑着回來,開始一點點收拾地上的狼藉……
把壞掉的東西叼起來扔到垃圾桶旁邊,把灑在地上的水用紙巾一點一點吸掉,又把尚且完好的沙發抱枕挪到它們本該在的位置,然後又進了廚房拖出來一塊抹布,開始用兩只前爪按住抹布後腿往前蹬着擦地……
咔的一聲。
陸其琛腦子裏某種跟世界觀有關的東西,又一次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