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第051章

“放開我, 你這個……”顧依依想罵陸其琛一句，又不知道罵什麽合适，而且還不能撓他。

就她現在這爪子, 一撓一個血痕，只得省點力氣不亂動了。

原本小陳發現了陸其琛手上的傷口，是想要給小貓剪指甲的，但顧依依并不想讓他們給自己剪指甲……這對她來說也是一件很親密的舉動, 除了祝雪和之前見過的醫生之外她還沒讓別人動過自己的指甲, 所以表現出了很明顯的抗拒。

陸其琛察覺出她的抗拒，于是就制止了小陳，“行了，不要剪了, 不剪指甲也沒事。”

當時小陳還說：“可是不剪指甲的話，很有可能會再次抓傷你的。”

陸其琛卻說：“那就抓傷好了, 小貓咪的爪子這麽可愛，讓它抓一抓怎麽了？”

小陳：“……”

這話，就連顧依依聽着都是無語的程度。

……

“我不是警告過你, 不要強迫她做任何事情嗎？”

段尋已經走到他們面前，陸其琛卻還是緊緊抱着顧依依不放。

顧依依發現，段尋的臉色不太好看, 她其實很少看到段尋會……兇成這樣。一般情況下，段尋身上的氣息都還是很柔和的, 至少跟她在一起的時候, 不管發生什麽他都很沉穩，偶爾笑起來的時候也透着一種難得的少年氣。

但是眼前的段尋, 身上的氣息可一點也不平和，反而是陰沉的, 就連身上原本平靜無波的磁場也似乎有些躁動。

陸其琛身邊的兩只狗一開始還想威脅的沖段尋吼幾聲，但很顯然它們也感受到了來自段尋身上強大的威懾力，王子嗚咽了一聲，慢慢退到了陸其琛的身後，它顯然已經有些瑟瑟發抖了，只是強撐着沒逃跑而已。

雪山雖然還在盡力保護着陸其琛，緊緊跟在他身邊，但是兩只耳朵都已經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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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動物感知危險的能力果然是遠超于普通人的。

“我并沒有想要強迫她。”陸其琛退後了一步，兩人的距離其實已經有些超過正常的社交距離了，段尋現在只離他幾步遠，伸手就能碰的着他的程度。

太近了，就連他也感覺到危險。

“我只是不想她離開我……段尋，要怎麽樣才能把她讓給我？需要付出什麽？多大的代價我都可以……”

“你好像從一開始就沒搞清楚一件事。”段尋打斷他，說：“她并不是屬于誰的，我也不是她的主人。她一直都是自由的，想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但是現在，她很明顯不想跟你在一起。”

陸其琛愣住了，“你的意思是……她并不是你的小貓？那她究竟……”

他心裏其實早就懷疑了，段尋并不是尋常人，那一次有他幫忙，圍繞在他身上所有危險的事情都消失了，他也切切實實的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變化。

既然不是尋常人，那他身邊的人……或者貓，也肯定不是普通人或者貓，說不定，連真正的貓都不是。

“她是不是……她是不是根本不是貓？她來我家裏第一天就做出了很多只有人才會做出來的舉動，我在監控裏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根本不是一只小貓能做到的事情。”

聽到這番話，段尋還沒說什麽，顧依依已經一臉黑線了。

我的老天爺，原來她做了什麽陸其琛都看得清清楚楚！

虧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有點小聰明的成年人，那麽一個豪華的大別墅，家裏有養着兩個大狗，怎麽可能沒有監控攝像頭？只是她第一天來家裏的時候也确實仔細看過了，雖然別墅門口是有監控，但房間裏并沒有看到明顯的攝像頭。

現在想想，以陸其琛家裏的豪華程度，一定是安裝在不是特別明顯的地方了。

我這個蠢貨，就算不明顯，但肯定也是有的啊，豪華別墅怎麽可能不安裝監控，更何況陸其琛還是個大明星。

所以，從她第一天來到別墅，把兩只狗狗趕到花園裏自己忙來忙去的打掃衛生、偷溜去洗手間方便，以及偷吃廚房裏的各種食物，去外面摘花給他等等這些根本不正常的舉動，全都被陸其琛看在眼裏了。

所以他才會冒出那句話——說她壓根就不是一只貓。

“她是什麽都與你無關。”

陸其琛皺起眉，“我知道與我無關，但我真的很喜歡她，就算真的是一只普通的小貓也好，或者是別的也好……”

說到這裏，他忽然頓住了，也許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了。畢竟他心裏很清楚，他懷裏的小貓無論是不是真的小貓，都不會屬于他的。

“陸其琛，你把她從我身邊帶走的目的，你還記得嗎？”段尋忽然道。

陸其琛怔了一下，說：“我不知道……”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明确的目的。那段時間他過得渾渾噩噩，鋪天蓋地的流言蜚語，只要一出門必然會遇到不好的事情發生。所以身邊所有的人包括工作人員在內都很同情他，也有人隐隐察覺了他的病情。嚴重的抑郁和焦慮，已經讓他沒有辦法正常的工作和生活了。

但段尋的出現幫他解決了這一切。

他看得出來，那對段尋來說是輕易解決的小事，但對于一個普通人的人生來說已經是硬生生把命改回來的程度了。

然而他的病還沒有好，反而越發嚴重。他不止一次的想過，就這麽就此結束自己的生命也好，所以所有的後事他都私底下悄悄安排好了，包括家裏兩只狗的未來，以及最後的遺囑。

但在一切結束之前，他其實還想見一見段尋，因為他想知道，這世上究竟還有多少是普通人終其一生都無法知道的事情。他想在最後的時間裏，做一些從未做過的事情，一些惡劣又危險的事情。他甚至想，或許被這麽一個不同尋常的人弄死也不錯，反正他活着也沒什麽意思了。

又或許，他還能在這個人身上，看到一些別的什麽東西，一些……能讓他繼續活下去的東西。

所以在想方設法從大老板那裏得到一點關于段尋的消息，他就迫不及待的去實施這件無厘頭的又作死的計劃了。

“你其實已經找到想找的答案了。”段尋淡淡道：“你自己的路，你以後自己去選擇就好，無論你選擇的是對是錯，都與他人無關，更與我無關。我當初幫你，本身就是一件不合規矩的事情，後來與你切斷聯系，也是讓一切都回歸正軌。”

“……我明白。”陸其琛垂下眼簾，自始至終，不管段尋說什麽，他都沒有松開禁锢着小貓的手，他就保持着這個不傷害到小貓又無法讓小貓掙脫的這個姿勢，與段尋保持着距離，“但我真的很舍不得這只小貓，如果可以，我願意不惜一切代價換取跟她在一起的機會，哪怕有一定時限……三年，或者兩年，可以嗎？”

“不可以。”

陸其琛抿了抿唇，“那如果我硬要跟你搶，能有幾分勝算？”

顧依依：“……怕是一分都沒有。”因為陸其琛還是沒明白段尋那句話，她是自由的，她跟誰在一起都不是被強迫的，而是她想跟誰在一起才會跟誰在一起。哪怕是段尋，也從來沒有強迫過她什麽，一向都是她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大概是終于意識到不管跟他說什麽都是在說廢話，段尋的臉色更加陰沉起來。

看到他擡起手摘下自己的墨鏡，顧依依意識到什麽，猛地瞪大眼睛。

陸其琛卻什麽也不知道，他壓根沒想過段尋為什麽會一直戴着一副墨鏡，只當他是為了遮掩什麽，比如身份或者面貌，就像他們明星會戴口罩一樣。

而在段尋摘下墨鏡的那一剎那，陸其琛就發現自己不能動了。

他幾乎是被迫與段尋那雙眼睛對視，也就在那一剎那，他感覺到自己不能動彈的不只是身體，而是……類似于靈魂之類的更深處的東西，被緊緊束縛住了。

那是一種比渾身都劇烈疼痛還要煎熬的感覺，但他沒有辦法逃離，更沒有辦法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他甚至感覺那雙眼睛的視線穿過了自己的皮膚，把他身體裏每一處血管的流動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力量強大到或許瞬間就能讓他的血液倒流，靈魂破碎。

只要段尋願意……拯救他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摧毀他也是一樣。

耳邊傳來雪山和王子不安的叫聲，雪山似乎還想掙脫繩子去攻擊段尋，可他沒有辦法去看它們，也沒有辦法去安撫它們……

直到他松開手，懷裏的小貓跳從他懷裏跳了出去。

“不要這麽兇啦，段尋。”

在跳出陸其琛的懷裏之後，顧依依就順着段尋的腿一直爬到了他的肩膀上，“放過他吧，好歹之前也是你幫助過的人。”

段尋閉了閉眼睛，擡手把墨鏡重新戴上了。

陸其琛捂住喉嚨不停喘息着，剛剛那一瞬間，他仿佛連呼吸都被奪去了。

前後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卻讓他有了種瀕死的體驗感。

他難以置信的看着段尋，又看了看跑到他肩膀上的小貓，“可可，你就這麽走了嗎？”

顧依依朝他揮了揮爪子，喵了一聲。

段尋淡淡道：“她希望你能自己保重身體，順便好好對待雪山、王子，和玳瑁貓母子。”

陸其琛震驚道：“所以你能明白她想表達什麽？能讓我跟她對話嗎？我真的想聽一聽她在說什麽——”

段尋已經轉身走了。

“不要再妄想從我們身上得到什麽。”這是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陸其琛想要追上去，卻發現身體沒什麽力氣了，剛才那幾秒，他雖然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但是他的身體大概也自覺在拼盡全力的反抗着，所以眼下已經疲憊到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雪山和王子緊緊貼住了他的身體，像是防止他倒下去一樣，尤其是雪山，還在緊緊盯着段尋的背影。

陸其琛摸了摸它們兩個的狗頭，安撫了一下。

他能感覺到王子和雪山是很想逃跑的，動物對危險的感知力很強，它們一定也感覺到了段尋的危險，但它們即便是想要退縮，最終還是選擇了緊緊跟在他身邊，一刻都沒有離開。

“應該把肉幹給她的。”陸其琛嘆了口氣，“好歹是你愛吃的，可可，你可真狠心啊……”

顧依依打了個噴嚏。

她就知道，陸其琛肯定還在念叨她。

“他其實也不是真的喜歡我吧，只是覺得我不是普通的貓咪。”顧依依趴在段尋的肩頭，兩只小爪子都抓着他的衣服，一本正經的分析道：“如果是一只會打掃衛生幫忙幹活照顧小狗又能聽得懂人話的小貓，誰不想占為己有呢。”

“不過他竟然妄想我變成人，真的是太離譜了。”顧依依頓了一下，說：“雖然我本來就是人，但他難道就不怕當場召喚出一只可怕的貓妖嗎？”

段尋沉默着，沒有說話。

“話又說回來，陸其琛的問題其實比我想象中要好解決得多，他也不是完全不愛那兩只狗狗，其實心底還是很喜歡它們的。只是之前确實生病了自暴自棄罷了，他要是自己不想開一些事情，天天吃藥也沒什麽用……”

段尋依然沒有說話。

顧依依看了看他沉默的側臉，身體忽然往下一滑，眼看就要掉下去了。

段尋伸出手，把她摟住了，于是顧依依就舒舒服服的趴在了他的懷裏，“段尋，你不高興嗎？”

她其實感覺到，段尋是有點生氣了。

這也讓她想起了祝雪的話——沒人想看見段尋生氣。

果然，只是一點點生氣，就讓她覺得很可怕了。

“嗯，是有一點生氣。”段尋沒有否認，“我有想過陸其琛會找點麻煩，但沒想到他找麻煩會找到你頭上。”

“可能他思來想後還是覺得委婉一點，先給你的小貓找點麻煩吧……雖然嚴格來講我并不是你的小貓。”顧依依在他懷裏打了個哈欠，被那麽多人抱過，她還是覺得段尋身上的氣息最讓她舒服：“不過算啦，反正我也沒有什麽損失，而且應該也能收獲一些功德吧？只是希望他能好好照顧家裏好幾只小家夥，別再想着我這只小貓了。”

“要是想讓他徹底不找麻煩，倒是還有一個很幹脆的方法。”

“什麽方法？”

“消除他這段時間關于你的記憶。”

“啊，這也能辦得到？”

果然，在段尋這裏她總是能得到很多匪夷所思的見識。

“辦得到。”段尋淡淡道：“但是這樣一來，你在他身上本應該得到的功德也會全部清零，你覺得這樣好嗎？”

“當然不好！”顧依依想都不想的就否定了，“那可不行，他如果沒有了這段時間的記憶，就說明會恢複到之前那個讨人厭的死樣子了，那他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把小玳瑁母子扔掉，然後對王子和雪山也恢複到以前那個不好的态度了！而且憑什麽我一點功德也得不到！我才不要！”

“還是讓他找麻煩吧，找點麻煩比恢複成之前那樣好，我的功德也不能廢掉，不行不行。”

這樣一來不管對陸其琛、雪山、王子和小玳瑁一家都不好，相比較而言當然還是不消除記憶比較好！

聽到她這麽嚴肅的語氣，段尋總算是笑了一下，“你說得對，不能便宜了他。”

看到他心情好了點，身上的磁場也平靜了下來，顧依依也松了口氣。

不得不說，雖然說別人看不到，但她眼見着段尋身上那股不同尋常的磁場發生那麽明顯的變化，還是挺吓人的。

——要知道雪山上那些虛無缥缈又冰冷至極的雪霧，也是能殺人于無形的。

回到段尋家裏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自己的貓窩。

看到自己那漂亮的貓爬架和貓窩都還在它原本的地方，顧依依簡直高興的不得了，沖進去就來回打了好幾個滾。

果然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貓窩！如果再祝雪姐姐做的好吃的飯就好了。

正這麽想着，段尋從廚房裏走出來了，手裏還端着一碗熱騰騰的貓飯，顧依依聞着味道，是她喜歡的胡蘿蔔牛肉飯！

太香了簡直是太香了，啊啊啊啊她愛祝雪姐姐！！

天知道前段時間陸其琛老給她吃那些冷冰冰的罐頭讓她多崩潰，只有偶爾給她做一些水煮肉或者小肉幹的時候她還能吃一點，所以這些天來以來她其實都沒怎麽吃飽過，果然還是這些熱乎乎的飯更對她的胃口！

顧依依跳上餐桌，剛要拿起那個小咪專用的小木勺準備開吃，段尋忽然道：“我喂你吧。”

顧依依：“？？？”

段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然後吹了吹熱氣送到她嘴邊。

香噴噴的飯都送到嘴邊了不吃就過分了，顧依依張口就吃進了嘴裏，不得不說，以她現在的小貓舌，剛才如果不是段尋吹一吹熱氣那肯定是要燙到她的。畢竟是剛熱好端出來的，她都沒想到他這麽細心。

段尋就這樣吹一下喂一下，喂她吃了小半碗兒，中途顧依依說渴了但是不想喝水，想喝點飲料，段尋于是又把奶粉沖了拿過來。

顧依依一看，小臉蛋都垮了，“幹嘛用奶瓶啊，我又不是小孩子，很丢人的好嗎？”

“這樣喝不會弄得滿臉都是。”段尋淡定道：“喝起來比較方便不是嗎？更何況這裏沒有別人，祝雪都不在，你丢人給誰看，我嗎？”

顧依依：“……”咋滴你不是人還是我不是人啊？在你面前丢人就不是丢人了嗎？

等等，她現在确實不是人沒錯，至于段尋究竟是不是……她還是不能确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