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引雷之術
第0022章 引雷之術
紀寧被幾千斤重的鋼板逼來,雙手撐着禁不住後退了半步。
眼前鋼板有十公分厚,形狀方正嚴絲合縫适配甬道,密密麻麻的一百零八根尖錐,根根都有小臂長。
劉玉茂跟李威軍已經傻了,比被困在陪葬坑時還要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轉瞬之間發生的事情太多——首先是突然飛來能把他們刺成麻辣小串的巨大鋼板,其實是有個能用雙手撐住這樣一個龐然大物的人。
袁祈從紀寧身後探頭一股鐵鏽腥味竄入鼻尖,他下意識望向紀寧的手——那雙骨節分明的十指緊握,手背青筋因為用力突起,卻沒有被割傷。
袁祈自從知道第八組是幹那個的,就已經不把紀寧劃在正常人的範疇中了,盡管如此,但這也太……
強的不正常了。
袁祈借着掉在地上的微弱照明符光找到血腥味來源——鋼板前側一片黑紅血痕,以紀寧雙手撐住的位置為中心,塗抹飛濺,順最底下鋼刃上流過的液體已然半幹,積成水滴狀的小塊,被照明符映的清清楚楚——
袁祈深深吸了口氣。
他在菜市場送過貨,知道這是血液凝固後的模樣,此刻出現在墓室中,多半是人血。
這些人血并未經歷過百年千載,是近期才沾上去的。
也就是說在不久前,曾經有人,被鋼板擊中,粉身碎骨。
他适時想起下墓前李潼陽說的,第二批下墓後失蹤的村民。
紀寧手臂上青筋都起來了,緊實好看的肌肉緊繃成塊,眼珠往後一擺。
發現生死攸關的緊要時刻三個人竟然都在發呆,他頭也不回,冷聲說:“看什麽,還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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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袁祈瞬間回神,也不啰嗦,将“聽領導話”發揮到極致拔腿就跑。
劉玉茂看着鋼板上淋漓的血痕心髒狂跳,好像一張嘴就能蹦出塊帶血的內髒,四肢打顫,手腳冰涼都控制不住身體,
紀寧的話将他從失魂狀态驚醒,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驟然拉住李威軍的胳膊轉過頭往後跑。
李威軍被扯的一個趔趄連話都說不出來。
劉玉茂後背濕透,汗毛直立,跑出兩步後又想不通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強烈的心悸感,回頭看了眼苦撐的紀寧。
跟喋血吃人的巨大鋼板比,紀寧孱弱的随時都會倒下,給人一種撐不住的感覺。
劉玉茂心跳如雷,他看不見人,只能聽見前方腳步聲,揚聲問袁祈。
“我們就這麽走了?”
袁祈腳步未停,頭也不回:“不然呢?”
劉玉茂說:“我們得回去幫幫他。”
袁祈心說幫個屁,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年輕人,你看清楚那鋼板的重量,你覺着咱倆加起來夠不夠被壓成一張餅的?”
劉玉茂擰緊眉頭,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但有些事情做與否跟能力無關,心中道德感作祟。
“那我們就這麽把他丢下自己跑了嗎?他還能撐多久?”
袁祈回頭瞟了眼,別說是紀寧,連身後的劉玉茂和李威軍身影都被黑暗包裹看不分明,不禁擔心那個傻狍子一樣擋在他面前的隊長怎麽樣了。
鋼板呼嘯而來那一刻,他義無反顧沖在前方,電光火石之間,一切動作歸于本能。
袁祈心底泛起一圈漣漪,但這圈漣漪并不足以影響理智。
他腳步未停,“有多大能力就幹多大能力的事兒,有時候勇敢承認自己是個廢物不給別人添亂也是一種美德。”
劉玉茂不接受這樣的解釋,他一直接受的教育和尊崇的是信念是“文死谏,武死戰”這樣堅守型美德。
“你不也是第八組的嗎?你為什麽不回去幫他?”
袁祈沒想到他會甩鍋給自己,心說你真是太高看我了。
“我還不如你呢。”
這幅長期不運動的亞健康的身體跑幾步就開始喘,劉玉茂還拖着個腳步沉重老年人,一直不停的嘚不嘚都能保持咬字清晰,袁祈出口的話就已經斷斷續續。
他是真心佩服對方的體力。
“實不相瞞。”
袁祈腳步不停,舔濕幹燥的唇,氣喘籲籲說:“我今天才第一天上班,連崗位具體負責幹什麽的都不明白,從今早開始就覺着自己是在做夢。”
劉玉茂毫不留情罵了句“廢物”。
袁祈吸了口氣,“我跟你說。”
他喘息着提高音調:“我袁家祖上三代貧農,根正苗紅。我靠自己人格魅力領的編,怎麽就廢物了?!”
紀寧撐在原地紋絲不動與釘板僵持,地上照明符的光失去支撐逐漸消退,開始明滅忽閃。
他身後護着的人已經安全離開。
可能覺着紀寧被制住了,墓道中靈體不再忌憚,影子似的男女老少穿過鋼板,魚貫朝他身後逃走的人追去。
紀寧目光頓沉,它明白這些東西的目标是袁祈。
紀寧嘴唇未動,所有奔竄的靈體同時“聽見“一道聲音在耳邊炸開——心有惡念,其罪當誅!
下一瞬,抓着鋼刃的手結劍指,黑色腰包中嗖飛出一道黃色符箓立于指尖。
紀寧瞳孔深處飛出一抹青光,點燃手上符箓,朱砂符文瞬間化為電花咔嚓作響。
“紀……”
已經逃走的袁祈竟然又折回,幸好照明符的光沒滅,他還能找到這裏。
袁祈的手上胸前玉牌,心裏怪紀寧作死,又痛恨自己多怪閑事。
他脖子上的玉牌是他爸遺物,很有些門道,先前在石像追擊時他就是用這個擋住巨斧。
不到萬不得已,袁祈不想過多暴露自己身上“非常人的東西”。
身懷寶藏,總會遇到惡狼。
袁祈指尖剛觸到玉牌,紀寧夾在指尖的符就漫出刺目白光,眨眼間成了巴掌大的球體。
闵縣山區,空氣粘稠潮濕,雨卻憋着不落,天色已經陰沉的如同傍晚,不見絲毫天光,趙樂嘴裏叼了跟草梗見天雷破開雲層在墓頂彙聚。
“握草,引雷之術。”
他一股腦爬起來躲離墓坑,心說墓裏到底有什麽不得了的東西,值得放這樣大招。
那只白球就像枚壓縮的核彈,邊緣的空間都被短暫扭曲。
袁祈心悸微怔,下一秒,天雷勾動地火,電花瀑布似的從天而降轟隆洩入墓室,手臂粗的驚雷從九霄墜入地下,掀起奔騰電浪。
袁祈下意識後退,擡手遮住刺眼雷光,又強忍疼痛從縫隙中望去,眼睜睜看着紀寧和釘板被紫電形成的雷爆一起吞噬。
紀寧腰背筆挺,衣擺翻飛間強光照透襯衣,漂亮的側腹線在其中顯露。
袁祈被四周電梢波及,渾身每個毛孔都向刺紮一樣疼,不管不顧沖向前妄圖抓住衣角将人拉出來。
剛踏出一步,蔓延的電蛇就灼在腳上,将腳背燒出一個焦黑血洞,鑽心刺骨的疼讓他呼吸一滞,回神後剛才頭昏腦漲的沖動緩慢消散。
強光刺目,袁祈不适眯起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中央,心裏回味剛才那不要命的行為。
那片刻他就像被什麽迷住一樣,這種舍己為人的本能反應讓他排斥。
電閃雷鳴持續了片刻後消失,百餘斤重的鋼板融成赤紅色鐵水,在地上粘稠流淌,所過之處,青石化成水滋滋做響,殘留的紫色電花在其中閃爍穿梭。
鐵水流到袁祈腳邊止住。
紀寧回身,胸前的扣子又開了,發梢被還未消散的罡風吹開……側臉輪廓連同胸膛被鐵水的赤色浸染一層淡淡薄光,襯的眼睫和眉毛烏黑,瞳仁漆黑冷漠的沒有半分溫度。
他瞳孔超後擺,在觸及袁祈時眨了下眼,冷漠消散,好似在這一瞬間他又變成了個人。
“怎麽回來了?”
紅光随着鐵水冷卻緩緩熄滅,墓道再度陷入黑暗,紀寧随手攏了下扣子從腰包中拽出張照明符催亮。
墓道再次有了光。
袁祈的視線從他胸前收回,喉結滾動,慢半拍回答。
“我們好像找到主墓室了。”
“嗯。”
紀寧并沒有對這個離奇的巧合感到震驚,手拿照明符走向袁祈,下垂目光不經意掃過袁祈被灼傷的腳背——漆黑的傷口中央被冒出來的血浸紅。
袁祈随着他目光落下,傷腳往後退了半步有意藏起,并不想被注意,回過身忍疼領路往前走。
“墓門關着,我們逃跑時候李威軍不小心摔了一跤,劉玉茂發現的。墓道裏光不夠,我勉強能看見墓門不一般,怕有東西守着,沒敢進去。”
紀寧很識趣的沒有提傷口,跟上他并肩走出去一段路。
墓室空曠,沉默半晌,袁祈突然說:“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他能找到主墓室。”
沒有疑問,他确定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