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喜不喜歡我?
第17章 喜不喜歡我
崔帏之一邊往喬府走, 一邊為自己正好骨。
最後他嫌走路太慢,最後直接使用內力,足尖輕點, 飛升飛上屋檐,踩着瓦片往前飛跑。
他其實很久沒有用輕功了。
印象裏,七歲那年他剛學會輕功, 野得很, 一不留神就跑到別人家裏去了。
他那時還小, 頗有些無法無天,也不管這是誰的家, 直接翻過牆,然後發現那家人在院內種了滿園的桃樹, 有些樹上桃花謝了大半, 結了星星點點的果。
桃子剛長成,還有些小,崔帏之卻饞得很, 膽大包天地爬到樹枝上, 一邊摘一邊吃,結果被酸了個倒仰,呸呸呸直吐桃核。
他一個人酸的痛苦面具,卻沒想到, 此時的樹下, 還坐着一個小雙兒。
那雙兒原本捧着臉頰坐在樹下出神, 結果被他吐出的桃核砸中額頭,驚得捂着腦門喊出聲:
“誰!”
有人在下面!
崔帏之被樹枝和花擋住了, 沒注意到地下還坐着一個小雙兒,只能硬着頭皮循聲看去, 只見一個小雙兒穿着一襲淡粉色的蓮花百褶衣裙和白色銀月外衫,正仰着頭,和他對上視線。
小雙兒蘇繡衣裙輕擺,如同蓮花盛開,脖子上挂着金色的璎珞項圈,白玉耳垂上挂着紅色耳墜,腦後用素白玉蘭花珠釵挽着雙髻,長長的粉色寬發帶流蘇垂下來,随着手上疊戴的素圈金手镯和風一起輕揚飄散,發出細碎悅耳的輕響,差點晃了崔帏之的神。
“你是誰!”
那雙兒皺着黛青色的眉毛,額頭上的劉海掃過他眉心的紅痣,顯得他越發稚氣可愛:
“為什麽會來我家!”
“呃.......我叫崔帏之,我迷路了,”崔帏之坐在樹上,方便等下被仆役發現了好逃跑,
“我看你這裏桃花開的正盛,就情不自禁進來看看。”
沒想到這裏還有個小雙兒,比桃花還漂亮。
“哦,”小雙兒答:
“那你快走吧,別被我娘親發現了。”
“沒事,反正我在家也無聊,就在這裏逛逛。”崔帏之臉皮比城牆還厚,絲毫沒有擅闖民宅被發現的惶恐和趕緊離開的自覺,忍不住和這個雙兒搭話:
“我看你方才愁眉苦臉,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雙兒皺着眉,見崔帏之沒有傷害他的意圖,而且似乎和他差不多大,片刻後才緩緩松了緊繃的身體,嘆了一口氣:
“明日是曾祖母大壽,我娘讓我在家宴上舞一曲祝壽,可是我從未在這麽多外人面前跳過舞,有些害怕。”
“怕啥,”崔帏之說:
“跳不好又不會怎麽樣,你娘還能殺了你不成。”
“........你說的倒輕巧,搞砸了,丢臉的人又不是你。”
雙兒不開心地鼓起臉。
“..........那這樣,我再幫你排練一次,你有什麽問題,早點發現早點解決。”
崔帏之說:“如何?”
雙兒猶豫片刻,随即點了點頭:“也行。那我去換舞裙,你等我。”
“..........”崔帏之略顯猶豫。
在這裏等太久,他怕被發現。
“你不願意。”小雙兒垂下眼睛:“我就知道我肯定跳的很糟糕,你連看都不想看。”
“........沒有,你去吧。”崔帏之只好道:
“我在這裏等你。”
“太好了!”小雙兒眼睛亮了亮,随即提起裙擺,飛跑進入裏屋,一邊跑一邊道:
“那你等我!”
“你小心別摔了!”崔帏之見狀,急的差點大喊。
那小雙兒也不知道聽沒聽見,很快就消失在了視線盡頭。
崔帏之爬在樹上,提心吊膽地觀察四周,很怕被人發現打一頓趕出去。
但好在,沒一會兒,那小雙兒就回來了。
他沒有換發髻,而是換了一襲粉白色的衣裙,比之前那件更加精致,腰上還挂着一圈珍珠鏈,随着他走路的動作輕輕壓着綻開的裙擺。
崔帏之艱難地将視線從他身上移開,左右看了看,摘下兩片葉子,擦幹淨放在唇邊,吹起了簡單的音調。
那雙兒随着音樂起舞,他雖然年紀小,但身量高挑,脖頸筆直纖細,白皙如同天鵝仰頸,身姿也輕盈,下腰轉圈毫不費力,崔帏之眼睛一眨不眨地落在他身上,直到那雙兒開始轉圈,腰間的珍珠鏈輕輕綻開,雪白瑩潤的珍珠配着旋轉綻放的裙擺,像是一朵徐徐張開的燦爛桃花,美的不像話。
崔帏之簡直看呆了。
他手中的葉子在不知何時已經掉在了地面上,那雙兒沒有了音樂伴舞,不由得停下來,忐忑不安地看着發怔的崔帏之:
“........我跳的很差嗎?”
“........不。”崔帏之反應了一會兒,才搖了搖頭:
“你跳的特別好。”
他想了想,但是想不到形容詞,不由得急的抓耳撓腮:
“就是,就是特別好,知道吧。”
他說:“我從來沒看見過那一個雙兒跳的比你還.........”
他頓了頓,方道:“沒見過那個雙兒跳的比你還美。”
小雙兒聞言一怔,片刻後眯起清澈幹淨的杏眼,笑了:
“謝謝你。”
“不客氣。”
崔帏之還想問問他的名字,餘光卻看見一個人影朝這裏走來了,他害怕被發現,趕緊往外爬:
“好像是你家裏人過來了,我就先走了,下次見。”
言罷,他也顧不得些許,直接跳上瓦面,倉皇離開了。
後來崔明殊知道崔帏之偷爬別人家的牆,還吃了人家的桃,逾矩偷看別家小雙兒,一怒之下用竹條把崔帏之抽了個半死,把崔帏之打的哭爹喊娘,差點留下心理陰影,日後非必要,堅決不使用輕功,因為一使用,就感覺崔帏之的竹條沾着鹽水就抽過來了,筋骨忍不住隐隐作痛。
思緒收回,此刻的崔帏之顧不上太多,直接竄上屋檐,三下兩下蹦進了喬府。
連何在的聘禮已經擺在院內了。
連父在朝中任給事中,雖然官沒有崔帏之的爹一品軍侯大,但也有些家底,紅色的聘禮箱滿滿當當擺了一院子,一打開便是滿箱的白銀,晃人眼睛。
連何在也收拾了一番,稀疏的頭發用發油抹的油光發亮,像是鏡子一樣隔着大老遠都反光閃了崔帏之的眼睛,豬尾巴一樣卷起,用紅色的寬發帶紮在腦後,顯得發際線更高臉更圓更胖。
他還特意穿着喜慶的淺紅色的衣服,肚子被腰帶勒的微微鼓起,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懷孕要嫁人了。
連姨娘一臉喜色,一邊看着嫁妝,一邊瞄自家哥哥,興高采烈道:
“今兒何在也精神了些許,倒與雲裳很是相配。”
連何在聞言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隔着前廳裏擺着的翠玉屏風,偷偷看裏面坐着的喬雲裳。
喬雲裳聽到連姨娘的話,忍不住攥緊了手中的帕子,挫敗地垂下頭。
小牧站在他身邊,一臉氣憤道:
“這連姨娘也太過分了,趁着大娘子外出前往臨縣為老夫人侍疾的當口,慫恿連家敢登堂入室,讓連何在來提親!”
喬雲裳不語。
他聽着連姨娘和連何在一家人在外面的喧嚷,忍不住又想到崔帏之。
崔帏之雖然纨绔不拘,但是随他爹娘,模樣清俊秀致,身姿更是挺拔,大部分時候看人都是直視的,笑起來像是個陽光的小獅子,絕對不會像連何在一樣模樣普通且老實有餘,總唯唯諾諾地低着頭,用餘光偷偷瞄他,但很快又扯開視線,惹得他厭煩不已。
崔帏之.......
正當喬雲裳出神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熟悉的聲音:
“我呸,家裏沒有鏡子也撒泡尿照照自己,長那個鳥樣也好意思說和雲裳相配,這偌大一個喬府,竟然沒一個人長眼睛嗎?”
喬雲裳:“.......”
他沒聽錯,這口氣,是崔帏之!
他猛地站起來,想要出去,但又怕失了禮節,只能靠在屏風,屏氣凝神聽着崔帏之和連姨娘對話。
“我當是誰,原來是忠勇侯府的崔世子。”
連姨娘之子喬雲樂剛挨崔帏之打不過一月,正是怒氣難消的時候,如今在喬家的主場,她不免膽子大起來:
“看來崔家家風不嚴,竟然會教出你這樣一個爬牆擅闖的登徒子!”
“我看連家家風也不怎樣,讓嫡女嫁人為妾,那妾身為外室不懂收斂,竟還蹬鼻子上臉,趁當家大娘子不在,讓人來提親。”
崔帏之站在牆上,破口大罵:
“一個外室,竟然越過大夫人随意決定嫡雙的親事,你算什麽東西,你配嗎!放眼整個京城,有你喬家這樣由外室決定嫡雙親事的先例嗎!”
“你!”
連姨娘差點被氣暈,片刻後又哭了起來,推搡着周圍的侍女:
“你快去叫主君來!”
“是!”那侍女匆匆下去。
崔帏之站在牆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喬滿匆匆趕到:
“原來是世子大駕光臨。”
喬滿說:“為何不走正門進來,要偷偷摸摸地爬牆?”
“哦,原來可以走正門。”崔帏之說:
“我還以為你們喬家有偷偷摸摸的慣例,所以爬牆進來,不然為什麽一個姨娘,可以趁大娘子不在,随意讓外男進來對喬家嫡雙提親?”
“........何在和雲裳的親事是我決定的。”
喬滿臉上挂不住:“世子你快下來,別讓人看了笑話。”
“百姓看的不是我的笑話,是你們喬家的笑話!”
崔帏之叉着腰,一口氣說完,一個磕巴也不打:
“喬滿!我之前尊你敬你,是因為你是雲裳的爹爹,而不是怕你是太子太傅!現在你瞎了眼,竟然要把雲裳許配給連何在這個狗都不要的東西,我也不和你客氣了,要麽今天你當着我的面回絕這門親事,要麽我現在就把雲裳帶走!從此以後,喬雲裳就是我崔家的當家主母大娘子,是我的世子妃,死之後墓碑上也冠我崔家的姓,和你一點關系也沒有!”
喬雲裳聽見崔帏之竟然就這麽和喬滿對吵,還說要讓他當世子妃,緊張的心髒砰砰直跳,連站都快站不穩了,要不是小牧扶了他一把,他都快坐在地上了。
“崔帏之!”喬滿被罵的無地自容,氣的胡子都不停顫抖:
“連何在雖然家世不如你顯赫,但為人人品清正,老實誠懇,從來不出去逛青樓賭博,不喝花酒,不沾染不良習氣。在國子監內讀書時,也曾被衆多夫子誇贊獎賞,日後進入朝堂定然仕途廣闊,大有可為,平步青雲,來日絕對不居于你之下。”
他頓了頓,又道:“而且何在答應我,娶了雲裳之後,絕對不納妾不娶平妻不三心二意,只對雲裳好!試問這天下有幾個男人能做到!”
“少放屁了,你我都是男人,你我心知肚明,男人的話有幾個能信!”
崔帏之不顧牆下逐漸聚集看熱鬧的百姓,當場破口大罵:
“想當年你娶河清郡主的時候,難道沒有發誓不納妾?可你後來還不是把連姨娘擡成妾了!甚至還和他生下了庶長子!我告訴你,這天地下的男人要是有能力,恨不得把全天下好看的女子雙兒都娶回家,婚前說的什麽一生只娶一個只愛一個全他奶奶的都是狗屎,最後還不是婚後一個接着一個地娶,他連何在就算把□□那二兩肉都割了也不會老實,除非以後挂在牆上!”
喬滿被崔帏之罵的面紅耳赤,忍不住道:
“既然如此,你又憑什麽跳出來說要娶雲裳,難道你不是男人嗎?”
“我和連何在雖然同為男人,但也有不同!”崔帏之說:
“雲裳心裏有我沒他!他心裏有我,就應該嫁給我,而不是嫁給連何在!”
“你胡說八道!”連何在像是被刺激到了,臉頰通紅,像是個被太陽曬久了的豬頭肉,呼哧呼哧地喘氣,額頭上全是汗:
“我與雲裳自幼相識,青梅竹馬,他怎麽可能不喜歡我!”
“那你們去問啊,去問喬雲裳心裏到底有誰!他的婚事,自然是由他自己做主的!”
崔帏之提高聲調,像是一個氣勢洶洶的小獅子,
“喬雲裳!”
他說:“我現在就站在這裏,問你一句,你心裏到底有沒有我,到底喜不喜歡我!”
他當着整個京城百姓的面,當着喬家衆人的面,大聲道:
“如果你說你心裏有我,如果你說也喜歡我,那就算是現在天上下刀子,我也要把你娶回家!”
衆人視線下意識看過去,只見喬雲裳的身影藏在屏風後,影影綽綽,看不清晰。
小牧趕緊推了推喬雲裳,急道:
“公子,快點說話呀。”
他說:“我平日雖然不喜崔公子,但是他好歹比那個連何在俊美不少吧!公子你還在猶豫什麽!”
喬雲裳用力搖了搖頭,手中的帕子都快被絞爛了,心中糾結不已:
“可是,我的臉.......”
他捂着額頭,心中猶豫,遲遲不敢吭聲。
一旁的連何在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喬雲裳說話,心中一喜,像是有了底氣一般,挺起微凸的油肚子,昂首挺胸道:
“你看,雲裳不喜* 歡你!他都不說話!”
崔帏之沉默片刻,随即倏然擡起眼,目光沉沉地看着屏風後的喬雲裳。
喬滿見狀,也開了口,沉聲道:
“崔公子,你請回吧。”
他說:“今日是我喬家嫡雙的大喜日子,我不希望有外人在。”
崔帏之冷笑一聲,片刻後直接從屋檐上落下。
他當着喬滿的面,一點一點拆掉金色發冠,漫不經心地丢到地上,然後把頭發随意紮好成馬尾,随即拾起地上的幾顆石子,趁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當口,足尖輕點,朝喬雲裳飛去。
一旁的喬滿和連姨娘登時大喊:
“管家!家丁,來人!都攔住他!”
崔帏之掃腿将沖上來的人都絆倒在地,随即從指尖飛出幾顆石子,正好身後人的眉心,周圍人應聲倒下一片,哀嚎呻吟聲不止。
崔帏之清理幹淨擋路的,看着滿地打滾的家丁,勾唇嗤笑一聲,随即轉身,擡腳猛地一踹,直接将那翠玉屏風踹開。
屏風應聲炸裂,揚起陣陣白煙灰塵,喬雲裳猝不及防,只能閉眼,還未反應過來,腰間就被崔帏之攬住,緊接着重心一失,他眼前天旋地轉,最後視線內所有東西都倒了過來,他只能看見喬滿和連姨娘震驚的神情。
“今日這場提親,我不同意,相信大娘子回來後,也不會同意。”
崔帏之扛着喬雲裳,飛身而上站在牆上,然後脫下外衫,将喬雲裳整張臉罩住,不讓外人看,朗聲道:
“既如此,為了雲裳的終生幸福着想,我便先将他帶走,再會,岳父!”
言罷,他單臂拖着喬雲裳的臀,讓喬雲裳趴在他肩膀上,随即再度用輕功飛檐走壁,很快就消失在了喬滿的視線範圍內。
喬滿站在院子裏,看着周圍哀嚎散落的家丁和淩亂的前廳,以及圍在門外看熱鬧的百姓,一向好面子的他年過半百還被一個少年罵的體無完膚狗血淋頭,不由得氣的臉色煞白,胡子亂顫,片刻後捂着心髒,在連姨娘的驚叫聲中,白眼一翻,直接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