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顏青的表情讓丁旗明白，他又搞砸了。
生氣歸生氣，顏青心裏清楚，丁旗會這樣做，是因為他之前随口提過自己是“狗派”。
“我已經養了一只貓，而我養貓的原因，就是貓可以待在家裏，只要有充足的水糧和貓砂，就不需要我多擔心。但狗不一樣，狗需要一定運動量，每天得散步，我們兩個都沒有這個空閑。”
顏青盡可能心平氣和解釋，那只馬犬敏銳察覺人類情緒，垂下尾巴退到了沙發邊。
看起來，這間屋子裏只有唯一一個惡人，那就是顏青。
顏青深吸一口氣，把話說完：“我很讨厭還不穩定的情侶養寵物，這種情況棄養率特別高。尤其一方并不是很喜歡小動物，寵物極其容易成為犧牲品，寵物醫院隔三差五就會出現不要了扔給我們的貓狗。這是一條生命，這種驚喜我不喜歡。”
丁旗摸着後腦，點頭：“我知道了，這件事是我考慮不周。那……要退養嗎？”
顏青視線落在那只狗身上，與那雙水潤的無辜小狗眼對視，再次開口：“它叫什麽名字？”
“福氣。”丁旗悶聲說，“養了它，你就是有福氣的人。”
顏青簡直服氣：“你還有心情講冷笑話？”
丁旗觑着他：“好，那我該打。”
“……”顏青氣得無語，用力揉了揉狗頭，福氣順從地站在原地，仰頭接受撫摸。
服役多年的警犬就算退役，也透着股尋常家犬沒有的精神，經過大量訓練的身軀強健有力，顏青越看越喜歡，眼神柔和下來。
“提前說好，分手了狗歸我。”
丁旗震驚，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要狗不要我？那我現在就聯系退養！誰說可以分手，我不會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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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又不是什麽狗血家庭倫理劇。顏青默默吐槽，一眼掃到茶幾上擺着牽引繩。
将牽引繩扣上項圈，顏青拍拍馬犬的背：“走，福氣，我們去遛彎。”
丁旗看着他要出門，忙跟上：“我也去。”
跟在那一人一狗後頭，丁旗點了根煙。
萬一顏青真不要，他就把福氣送去大伯家。退伍老兵養退役警犬正合适，地方也大，正是顏青口中那種“條件合适的愛狗人士”。
丁旗目光一刻也不曾從前方那人身上移開，嘴角笑意漸濃。
他果然很喜歡狗啊。
顏青的貓養在寵物醫院裏，畢竟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寵物醫院，自從頂上院長一職後，連假期都很少有。
丁旗只管殺不管埋，把福氣帶回來，自己轉頭進了監獄。顏青遛着狗去上班的路上，深深懊悔沒有狠狠罵那家夥一頓。
退役警犬戴着嘴套，穿着黑背心，威風凜凜。顏青停下，它便自覺靠着顏青的腿坐下，訓練有素。
它的到來在愛君寶寵物醫院掀起一股熱潮，本就喜愛小動物的護士們，見到這樣帥氣的馬犬簡直邁不動腿，連店裏的客人也被吸引。
“顏醫生，這是哪來的狗啊？能不能摸啊？”
求摸許可詢問不斷，福氣出場便成了人氣王。
無論是什麽樣的寵物，想要觸摸，征求主人同意是第一步。
顏青給福氣戴了嘴套，不用怕咬人，但還是叮囑：“小心一點，慢慢來。”
福氣那張小黑臉有些緊張，不停地在圍着它的人身上嗅探，獲取味道信息。
長期與小動物打交道的，幾乎不會在身上塗抹刺激性氣味的東西。犬類能感知周圍人的友善，很快福氣的尾巴搖了起來，乖巧任摸，聽取“哇”聲一片。
每日遛狗來上班，白天有人陪玩，晚上再牽回去，福氣的運動量是達标了，顏青才是體力跟不上的那一個。
下次和丁旗見面，再好好說說他！
輪班制工作，意味着根本沒有節假日，休息日沒被中途叫回來就該燒香拜佛了。
工作性質注定丁旗無法與外界頻繁交流，而人與人之間的聯系，減少交流後逐漸就會斷了。
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交過新朋友，只有一些老相識與單位內的同事稱得上他的交際圈。
幾個老朋友都在外地，沒有人想休息日也見到同事，所以丁旗以往對休息日沒什麽期盼。但，現在有了。
看了眼時間，熬到下班，就能回去找顏青了。
即将進入生産車間，丁旗換了一副神情，嚴肅深沉，不近人情。
随着大門開啓，他繃緊了神經，全神戒備。面對這群特殊人群，不能有一絲松懈。
縫紉機的聲音不間斷，幾個獄警站在各個方位，将在場所有人監控在視線範圍內。
頭頂的監控器也在不斷運轉，全方位嚴防死守。
周圍的聲音嘈雜，重複的工作像是沒有盡頭，被關在監獄裏，持續十年、二十年……一個犯人摸着紗剪，忽然分開兩邊，擡起手就往脖子上捅。
丁旗第一時間發現他的異樣，随即邊上四個獄警也察覺不妙，一起圍了上去，試圖奪過銳器。
罪犯在監獄裏自殺、自殘是重大事故，在場的獄警都是要被追責的，脫下制服換囚服都說不準！
犯人掙紮得厲害，在衆人争搶中，紗剪不受控地晃動，尖銳的刃口不知下一刻會揮向何方。
丁旗看準機會伸手去搶，忽然手上一痛，他的手腕被尖銳刀刃劃出一道深口，登時血湧如注，地磚上淋淋灑灑一片紅。
他忍痛不放，拼命将銳器奪了下來，喘着氣退到一邊，血液在地磚上滴出一條血線。
丁旗心跳超速，幾乎挨着耳膜躁動，身上的冷汗比血流得還多。
幸好，及時阻止了這一切。
結束最後一個看診，顏青伸了個懶腰，準備按時下班。
打開手機，回複了幾個消息，然後切換賬號，沒有看到來自丁旗的新消息。又退出來，點開通話記錄。
也沒有未接電話。
丁旗發了一份排班表給顏青，明天是休息日，今天下班就會回市裏。平常這個時間點，丁旗拿回手機消息已經發來了。
收拾好東西，籠子裏的橘貓揣手靜靜看着，顏青伸手剛靠近，它便起身把腦袋湊了上來。
顏青愧疚地摸摸貓頭：“抱歉啊，橘子，下次我一定也帶你回家。”
“喵。”橘子叫了聲，一個勁的蹭他的手。
丁旗的消息還是沒有來。思考片刻，顏青決定打個電話過去。
電話響了一會兒，有人接起。
“喂？顏醫生？你是哪個醫院的醫生？”
那頭傳來的聲音不是丁旗。
顏青反應了一會兒，才開口回答：“我是愛君寶寵物醫院的醫生。”
那頭大喘氣：“哦，獸醫啊，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丁旗家裏人也出什麽事，醫生打電話來通知，怕不接就錯過了。”
顏青語氣猶豫：“也……是什麽意思？”
電話那頭說：“丁旗被光頭劃破動脈，送醫了。我現在拿着他的私人物品，給他送過去呢。”
顏青聲音發顫：“他現在在哪兒？”
“第一醫院。”說完，那人問，“你找丁旗什麽事啊？”
顏青挂了電話，坐在凳子上遲遲沒有反應。
他雙腿發軟，站不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