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溫然的廚藝一小部分是在高中時期跟着阿姨學的，只不過學藝不精，難以學到精髓。

大學時期因為長期在外打工，學校宵禁管得嚴，溫然幹脆在外面租一間公寓，面積不過二十平方米，外賣不便宜，為了省吃儉用長期下來溫然自己也練就一身好廚藝。

竈臺上的熬制的骨湯正在咕哝咕哝冒着泡，霧一般的白氣伴随着香味往外溢，溫然連忙關掉，拿起幹淨的湯匙舀了一口放嘴裏嘗味。

烤箱發出叮的一聲輕響，是他用芝士和火腿肉絲燴成的披薩做好了，披薩上面一層是奧爾良口味和蜂蜜芥末口味的雞翅。

溫然哼着歌套上隔熱手套将托盤拿出來，馥郁的食物香氣讓他覺得食欲大開，幹癟的胃袋似乎也枯木回春，莫名讓他增添幾分食欲。

別墅外面的門鈴按響，溫然聽了第三遍才聽見，他探頭走了出去。

現在正值月底，謝家的部分傭人放了月假，前幾天阿姨家裏又添了一個小孫女，昨天就請假回去看望小乖寶貝去了，家裏如今沒什麽人。

進來時溫然手裏提着三層高的木盒，盒外刻印餐廳标志性logo，他懷裏還抱着包裝精致的小蛋糕，蛋糕上面還堆着一些其他裝着甜品的盒子，一小層一小層的摞着，宛若山巒。

他将東西都擺放在長桌上，一一把菜布置好，就連開胃的小菜都用精致的菜碟裝着，擺滿一整張桌子，有點兒滿漢全席那味。

溫然抱着電腦窩在沙發裏忙活，時不時看一眼牆壁上走動的鐘表計算時間，等手裏整理的文稿用word文檔存好後，溫然又重現撿拾起手機，耳朵尖透着點紅，悶悶自樂着。

按照說好的時間遲到一點也沒關系，他想。

針表一點一滴轉動半輪，将近半個小時過後，溫然起身将微涼的濃湯換過一遍，烤肉制品放進微波爐裏，打算先給謝衍打個電話确定時間。

電話并沒有像往常一般響過幾聲才被接通，反而嘟了一下過後就被謝衍接起，那邊聲音略有點雜，溫然還沒來得及問他什麽時候回來，便聽到謝衍嗓子跟被粗粝石子刮過似的喑啞、嘲哳。

“溫然，我今天有事。”他話說得簡短，可溫然卻從他低低的聲音裏聽出極其複雜的情緒。

溫然向來溫馴懂事，這次卻反常的忍不住出聲詢問，“什麽事？可之前不是說沒事的嗎？是你先說要陪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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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人向來貪心，別人對他冷臉相迎時，他就希望謝衍能對他好一點，當謝衍已經将部分的好意施舍給他後，溫然就巴不得他能對他更好一點，從三分奢求變成七分，赫然忘記自己原本懇求的不過只是三分情意而已。

當溫然意識到自己越界時，後面的話跟啞巴似的消了音。

他抓着手機的手開始發汗，掌心膩到快要抓不住，手機差一點從手心滑下來。

陡然之中，電話另一頭傳來傅堯的聲音，他在小聲說着什麽，那邊風聲較大，呼呼作響，以至于說話聲也斷斷續續的，依稀之間他聽到傅堯急促的呼聲，先是一句，“簡一言。”後面又空白停頓了一下，似乎說了一句“生日··”

溫然簌然僵硬在原地，軀幹都恍若被電流擊打，手指先是快速地戰栗一下，手機從手心滑落跌落在地毯上，繼而整個身體都被凍住似的再也動彈不了。

他視線都變得模糊，迷茫之中從地上撿起手機，看了眼屏幕上的日期，思緒漸漸變得清晰，驚覺下意識到今天竟是簡一言的生日。

氧氣從鼻腔難以呼吸，溫然不得不微微張唇竭力緩平那股窒息感。

他用手抹了把臉，心想，至少謝衍還給他買了小蛋糕呢。

溫然嘴唇耷拉得可以挂油瓶，悶不做聲得坐到餐椅上，将放到最顯眼的蛋糕給解開，上面的奶油是空運過來的動物奶油，吃起來極其香甜，含在嘴裏一點都不膩，就跟棉花糖似的入口即化。

他拿起小勺一點點地咬着吃，蛋糕裱上一層漂亮精致的小花邊，是牛油果混合成的奶綠色。

只是他不太認真，吃東西都在走神，以至于被白色奶油全然裹在一起的水果也毫無察覺地放進嘴中，他有點焚琴煮鶴的意思，不嚼一下囫囵咽了下去，差點堵在喉嚨裏。

蛋糕吃了一小半，他就再也咽不下去了，感覺方才吃進去的東西都快從喉嚨裏湧上來。

還有那麽大一桌呢，溫然失落地望着剛準備好的，胸腔開始泛起些許失落，可頹喪的情緒還沒來得及，他便覺得臉頰至耳側的肌膚開始發癢，跟得了荨麻疹似的，随後則是一股呼不出來的窒息感。

一口氣提在胸腔，出不去也上不來，就像一個破了一角的可樂罐，往裏灌氣可又很快地從漏洞裏争相恐後地擠出來。

他站起來顫顫巍巍，想拿起手機，卻腳軟跟爛泥一般倒栽在地，手機也因為他的動作而從桌上墜落掉在他面前。

溫然呼吸急促，臉色因為缺氧而漲紅，他手掌拼命地勒着脖子，從胸腔裏發出短促的、難以用詞語來形容的痛鳴聲。

他不應該大意的，他應該對每一份食物都做好認真仔細的辨別，至少他應該知道，謝衍不會記得。

可是顫抖的手在瀕臨死亡邊緣時點開手機，屏幕上面還停留在謝衍的的通話記錄，他晶瑩的眼淚花都因為痛楚而湧出來，在發紅的眼眶裏盤旋不下，完全是出于生理性的反應。

他本質上對謝衍懷有絕對的依賴，好像那個人手裏冰涼的溫度都是令他快樂的，随即懷有希望的下一秒後撥通，如同在沙灘上被擱淺脫水的魚，極度渴望有人能将自己溫柔地捧起放進帶有溫度的海水中。

嘟、嘟、嘟。

繼而被果斷的一聲挂斷。

溫然一雙剔透的清水眼睜得極大，淚水嘩地一下就跟斷了線似的淌下，便宜，不值錢，沒人要。

沒人要。

沒人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