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忍下這口氣
第19章 忍下這口氣
沈明覺默默地把雙手握成拳,恨不能給自己兩拳,這就是離家時答應母親,會好好照顧,不會讓她少一根頭發絲的妹妹啊!
來到帝都自己不光保護不了她,還讓她為兩人的生計上街賣餅,不論什麽原因讓她受這樣的傷,沈明覺都覺得是自己的責任。
看着她受傷的小腳,已經曬黑粗糙的小手,想着從樂安到帝都,兩兄妹一路相互扶持的情形。
想到早逝的父親和病弱的母親,特別是現在妹妹的受傷自己卻無能為力,沈明覺眼眶一熱,默默背過身。
他這樣讓裝睡的沈佳肴再難裝下去,輕嘆一聲睜開眼道:“哥,我真沒事,小傷而已,你這樣倒讓我比傷了腳更難受。”
沈明覺道:“你告訴我實話,到底是怎麽受傷的?你知道的,就算你不說,我去街上一問也能問出個所以然來。”
沈佳肴猶豫片刻決定說實話,把事情完完整整一說,沈明覺果然如她所料般,氣的眼睛微眯,牙齒緊咬導致兩頰都鼓起來。
沈佳肴真怕他立即去找肖弘宣或是到李府,忙道:“哥,你是讀書人該知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們現在到李府鬧一鬧一點好處也沒有,萬一真影響了你科考,我會內疚一輩子的。
這段時間咱就安靜下來,不動聲色,等你科考完再說。”
沈明覺自然沒被勸服,沈佳肴再次使出殺手锏,眨巴眨巴眼淚就要掉:“我的腳好痛,萬一哥你再受點傷,都沒人照顧我了。
我答應了娘的,要好好照顧你,等你高中再風光回家。求求你了哥,先忍下這口氣好不好。”
沈明覺默默地給妹妹拭了淚,滿眼憐惜地道:“佳肴啊,若是此刻你哭鬧,求我幫你報仇,我反而心中好受些。偏偏是你來安慰我這個不中用的兄長,為兄實覺慚愧。”
見兄長松動,沈佳肴放心道:“那是因為我是非一凡的女子,哥哥你打小不就知道了嗎!好了啦,謝公子說會送飯,這麽晚了午飯也沒送來,我餓了,想吃蔥油面,加一個煎的焦焦的荷包蛋。”
沈家沒有君子遠庖廚一說,哪怕是沈家唯一的讀書種子沈明覺,偶爾也會進廚房煮個紅糖水姜水給母親妹妹喝。
煮個小面更是不在話下,他小心地把妹妹腳上的紗布拆了,含糊地道:“我把恭桶放在你床後面,你若是要用喊我抱你下床。”
沈佳肴臉微紅,小聲道:“走兩步路還是可以的,哥哥快莫說這個了。我會小心不碰到傷口的。”
沒等沈明覺去煮面,謝清濤和阿力又來了,還帶了一個老太醫,再次給沈佳肴看了傷抹了藥。而後四人一起吃了阿力從醉仙樓打包的飯菜。
還極貼心地給沈佳肴打包了清淡菜色,一律要忌口不利于傷口痊愈的東西全都沒有。當然,也極不下飯就是了。
謝清濤私下又問沈明覺打算怎麽辦?若真打定主意要找李家讨說法,他願意全力幫忙,哪怕是告狀到京兆府尹他也會上堂作證。
此時沈明覺已被沈佳肴勸服,并且他心中最恨的人并非李小姐依舊是那肖弘宣,婉拒了謝清濤的好意,以真鬧起來反而不利于佳肴養傷以及科舉最重為由,暫時不追究此事,等日後再論。
謝清濤沒多勸說,知曉沈明覺最近不能出門參加文會,送上許多文會論題和優秀文章給他在家研讀。
又送佳肴上好的燙傷去疤藥,雖然沈佳肴笑說,這裏不用穿涼鞋,腳面有疤也無礙,心裏對謝清濤還是十分感激的。
特別是昨日他在李小姐面前極力護自己,李小姐喚他世兄,可見兩家是有交情的,他卻能不顧世族交情,為自己這個小小書童當街斥責李小姐。
沈佳肴當下做了一個和兄長一樣的決定,謝清濤此人,是她一輩的朋友!
養傷的日子極其無聊,偏偏傷口長新肉騷癢難受,總是忍不住要抓。夏天又極易出汗,在屋裏嫌悶,到廊下嫌熱。沈佳肴真怕腳傷沒養好,自己身上倒長蘑菇了。
偏偏沈明覺還總盯着她,甚至為了防止她抓癢,把十個手指都拿棉布包了,簡直像對小孩子一樣!除了出恭,更是一步路不讓她走,從卧室到廊下幾步,也是他抱着往來的。
謝清濤偶爾會和阿力一起送三餐來,更多的時候是阿力一個人來。阿力一人來時沈佳肴就盡可能地多留他,聊天說笑。呃,雖然大多時候都是沈佳肴一人說笑,阿力石頭般地站着聽。
直到七日後的早上,一個家丁登門拜訪,說是道歉态度卻極傲慢,奉上普通的四樣禮:“我家小姐七日前無意撞翻公子書童的餅攤,當時并不知曉書童受傷,今日得知命我送來禮物。”
沈佳肴真想把東西扣到他頭上,你家小姐當時踩我傷腳,護衛揪我衣領子,現在竟說不知道我受傷了?還有,哪有人道歉要等七天的!早幹嘛去了!
可沈佳肴知道跟一個家丁計較無用,三兩語打發他走後,沈明覺想把東西擲到李府門前還讓她給攔下了:“我說哥哥,你好歹是讀書人,咱能不能行事文明一些,都這麽粗魯可不行!
這禮物咱不要白不要,反正又不是她送了禮我就原諒她了!我腳傷當天那口氣都忍了,今日之事還不能忍嗎?我奇怪的是她這個時候派人來是個什麽意思?
打探一下咱們有沒有報複她的打算?不應該啊,哪怕有謝公子這層關系,她也不該怕咱們報複的。”
兩兄妹一翻讨論也沒想明白,直到阿力送午飯,才知道李小姐态度轉彎的原因,她和肖弘宣要大婚了。
婚禮就在三日後,說是李小姐祖母病重,怕李小姐再守一年孝耽誤了好年華,不如趁祖母還沒死之前先把親成了。
聽到肖弘宣婚期将近,沈明覺立即轉頭看向妹妹,卻未從她臉上看到哀傷或是悲涼之意,只有一絲冷笑。
還是對李家祖母的:“這世上竟然有人為了不給祖母守孝,趕在祖母病重之際成親,呵,還真是大家風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