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兇煞

第10章 兇煞

顏荔一時不敢再直視應策,目光落在霍長川身上,見他眉眼雖生得英氣,但通身的氣質過于冷硬,坐在那兒不言語,也讓人心生怯意。

如此冰山一樣的人,她哪有那個本事敢抱他的大腿呀……

一則應策身份特殊,二則霍長川不好相與,想抱二位大腿的顏荔頓時萌生退意,面上便有些恹恹。

應策見了,語帶關切:“姑娘這是怎麽了?可是飯菜不合胃口?”

顏荔:“沒有的事,只是今晨起得早了些,有些疲倦罷了。”

“既然姑娘乏了,那咱們便改日再約。”應策說着,吩咐小二哥打包了兩份蒸酥點心。

他黑眸含笑,望着顏荔道:“方才見你多動用了兩塊,想必是喜歡的,帶一些回去罷。”

顏荔心尖微動,看着他俊美的臉,有些過意不去。

或許人家只是因着她與舊識有些相似,一時投了眼緣,因此才待她好,她因着前世的糾葛,就如此辜負對方的一番好意……未免就有些不識好歹了。

她唇角翹起:“多謝公子盛情。”

那霍長川聽說她們要走,面上也無太多表情,只淡淡看了她們一眼,略微颔首,便又自顧自飲酒去了。

顏荔心頭閃過一抹異樣,作辭離去。

回到煙波閣後,見姐姐情緒不佳,顏荔纏了她一會兒,顏芙方才紅着臉說出酒樓的事。

“荔兒,我不是有意碰觸他的,但霍将軍似是極為反感,如碰到甚麽髒物一般退了一步……”

顏芙嗚嗚咽咽:“他雖然口上說着無事,但神情如此可怖,定然是将我怪罪了,若是因為此事,他不願相助于你該如何是好?”

顏荔安撫道:“姐姐放心,你一點兒錯也沒有,依我看,倒是那霍将軍有些問題。”

顏芙淚眼朦胧:“他怎麽了?”

如此高大英武,也不像是有病的人呀?

顏荔小聲道:“或許,他有龍陽之好也說不定。”

畢竟尋常男子,饒是再君子的人,看她們姐妹的眼神也不會如此冰冷。

事出反常,大抵是他壓根兒就不喜歡女子。

顏芙驚訝地“啊”了一聲,喃喃道:“原來是這樣麽?”

若是如此,那便可以說的通了……

姊妹兩人嘀嘀咕咕說悄悄話時,酒樓裏的霍長川卻緊緊蹙起了眉頭。

“子安叫我給那對姊妹做靠山?”

“正是。”

“可我常年在外,并不經常在京,也只是一介武官,你也知道的,憐香惜玉之事,我最不擅長。”

應策給他斟了杯酒,道:“并不用之舟兄做些甚麽,只需在幾日後的天家宴請上,與我一起,攜二女赴宴即可。”

霍長川皺眉道:“那豈不是昭告天下,你我與她們二人關系匪淺?”

他頓了頓:“你就不怕得罪文月公主?”

雖剛回京,但京中之事他也略知一二,文月公主當殿選驸馬一事霍長川亦有耳聞。

今上對其寵愛有加,若公主鐵了心要嫁給應策,他也不太好回絕,若不然便是自毀前程。

如今為了一介小小歌女,他竟然願冒如此大的風險?

霍長川看向應策:“你老實跟我說,你看中的是姐姐還是妹妹?”

若不是被兒女私情沖昏頭腦,他絕不信應策會作出如此糊塗的決定。

應策也不遮掩,徑直道:“不瞞之舟兄,我确實對妹妹動了些心思。”

妹妹……霍長川回想了一下二人,只記得那雙烏黑狡黠的杏眸,極标致,性子也十分活潑。

不似姐姐,雖也生得雪膚花貌,但過于膽小柔弱了些。

兩人不過是碰了一下膝蓋,她便眼紅紅的,桃花眼含淚,似乎他怎麽欺負了她一般。

霍長川眉頭微蹙,他最不喜此種女子,如嬌花一般,一折便碎。

“既然子安中意,我也沒有不幫的道理,只是……”他眼眸微黯,沉聲道,“你也知我的名聲不太好,若是牽連了顏……”

應策道:“顏芙,姐姐叫顏芙。”

“若是牽連了顏芙姑娘,那豈不是弄巧成拙?”

應策笑道:“先前兩位嫂嫂之所以在新婚之夜便香消玉殒,只是一時湊巧罷了,‘克妻’、‘克女’之說純屬無稽之談,之舟兄又何必挂懷呢?”

霍長川微微苦笑:“只是如此巧合未免太……”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即便他與那兩位女子只見了數面,但在新婚之夜兩人突然暴斃,霍長川也覺十分愧對她們。

若是不嫁給他這個命中帶煞之人,或許她們會長命百歲子孫滿堂。

想起舊事,他難免傷懷,不知不覺便喝多了些,整個人顯得更加沉郁。

應策沒喝多少,将他攙扶起來下了樓結賬,命車夫去了将軍府。

**

另一邊,顏芙身上倒果真來了癸水,躺在床上病恹恹的,看着妹妹忙前忙後地照顧她。

心中一暖,困意漸濃,過不多時她便睡着了。

雖睡眠很淺,但顏芙卻做了個光怪陸離的夢。

隐隐綽綽地看見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着黑衣,配寶劍,威風凜凜,相貌堂堂,一雙漆黑幽邃的眼睛直盯着她,唇角緊抿,冷聲喝道:“輕浮女子,也敢來肖想本将軍!”

明明兩人相距甚遠,他只這樣冷冰冰地看着她,便讓顏芙心驚膽顫,白着臉往後退了一步。

不期想身後竟是萬丈深淵,她一個跌跤便墜了下去。

“啊——”

顏芙尖叫着醒來,滿臉汗珠兒,兩眼失焦,驚魂未定地捂着胸口直喘。

“姐姐怎麽了?可是做噩夢了?”

顏荔連忙走過來看她,見她臉色煞白,鬓邊都被汗浸濕,不禁有些吃驚:“這是夢見甚麽怪物了麽?怎的流了這麽多汗?”

顏芙勉強一笑:“确實是……”

那霍将軍雖長得英武,但過于冷漠兇煞,酒樓一事讓顏芙對他十分懼怕,沒成想只是小憩片刻也會夢到他,如魔王一般。

在他眼裏,她只不過是浮花浪蕊罷了。

心下黯然,顏芙握了握妹妹的手:“我沒事,你去忙你的罷。”

顏荔兩眼放光,壓低聲音道:“又到月底了,姐姐猜這個月咱們攢了多少銀子?”

顏芙略微猶豫:“十兩?”

“姐姐再猜。”

“十五兩?”

顏荔笑眯眯地取過荷包給她瞧,“喏,有二十兩呢!”

“這麽多?”顏芙微微吃驚,“只是賣你的繡品麽?”

“不止,我不是還自做了一些胭脂麽?沒想到也有許多人喜歡,宋嫂兒說下個月可以多做些,若是賣得好,便可以與胭脂鋪子商量,定期定量給他們送胭脂過去。”

顏芙呆了呆:“真個?”

顏荔笑道:“當然是真的,假以時日,咱們便可以盤下一個鋪子,自己做老板了!”

被她明媚的笑容感染,顏芙也忍不住笑了:“那可真是太好了,以後姐姐就全仰仗你了。”

“好說好說。”顏荔眉眼彎彎,笑着去鬧她,“若是姐姐喜歡,姐夫的人選也包在我身上。”

顏芙啐了他一口,嗔道:“越大越淘氣了,該打。”

說着便揚起手兒輕打了她兩下,顏荔佯作吃痛,低聲叫喚起來,慌得顏芙連忙停下手看她,卻看到妹妹眨巴着烏黑狡黠的杏眼,正壞笑地看着她。

顏芙:“……”

又被妹妹戲耍了!

白莺掀簾子走進來時,就聽到顏荔在好生哄姐姐,她見怪不怪,笑道:“荔兒又惹你生氣了?”

顏芙忙轉過身道:“沒有的事,我們姊妹在鬧着玩罷了,莺姐姐有何事?”

白莺道:“方才霍将軍與應狀元府上差人來,說是兩日後請你們姊妹作陪,去赴一場宴請。”

顏芙愣了愣:“霍将軍府?”

白莺颔首:“雖然我也覺得有些奇怪,好端端的他怎麽會請你們去赴宴……芙兒,你認識霍将軍麽?”

只是見過兩面,算認識麽?顏芙搖了搖頭:“不認識。”

白莺兀自嘀咕:“那可能是他聽聞過你的名號,一時興起罷了。”

顏芙卻倏地白了臉,一時興起……還是別的甚麽緣由?

見她臉色不太好,白莺關切道:“可是身子不适?要我叫池逸來瞧瞧麽?”

顏芙道:“只是身上來了罷了,無礙,莺姐姐,不知過兩日,我們姊妹穿甚麽衣裳比較合适?”

白莺道:“這個不用你們操心,明兒将軍府會差裁縫過來,給你們量體裁衣,那邊還說了,首飾甚麽的也不用姑娘準備,府上都會備下。”

顏荔問:“其他客人也是如此麽?”

今朝風氣開放,奢靡享樂盛行,達官顯貴之中,不少人自诩風流,不攜正妻出席宴請,反倒會花重金邀請名妓歌女作陪,視為清雅。

白莺道:“其他人倒不像霍應二人如此講究。”她看着花容月貌的姊妹二人,“你們當真不認識他們?”

顏荔道:“只是前陣子去狀元府獻唱,有過一面之緣,應公子覺得我像他一位故人,這才多照拂我們姊妹罷了。”

“原來如此。”白莺點了點頭,“時候不早了,你們早點用飯歇息罷。”

顏荔甜聲道:“白莺姐姐慢走——”

見她走遠了,顏荔方與姐姐道:“應狀元與霍将軍邀請咱們作陪,是不是就表明他們願意做咱們的靠山了?”

“應該是罷……”顏芙臉色微白,忐忑不安,“可是,咱們不還甚麽都沒付出麽?”

即便沒經歷過那些腌臜,但顏芙這幾年也見了不少,有些客人答應得好好的兒,一旦占了歌女的便宜便翻臉不認人。

她們只是陪兩人吃了一頓飯,連手兒都不曾碰過,他們二人怎麽會如此輕而易舉地便答應相助?莫不是有詐?

見姐姐面色凝重,顏荔寬慰道:“空在這兒想也沒用,過兩日自然便有了分曉。”

“姐姐放心,應狀元與霍将軍,一個是炙手可熱的新晉狀元郎,一個是戰功顯赫的大将軍,若是真對咱們有甚麽想法,咱們能跑的掉麽?”

顏芙呆了呆:“妹妹說的是。”

“所以,咱們就将心放回肚子裏,且等着赴宴罷。“

兩日後,顏荔下了馬車,看着面前聳立的皇家行宮,登時傻眼了。

赴……甚麽宴啊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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