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乘坐出租車來到學校, 寬闊的大門延伸出一條大道。
兩道旁飄揚着鮮豔的旗幟和五彩斑斓的氣球，川流不息的人群穿行在道路上，一條長長的橫幅寫着歡迎新生的字樣。
春陽背着淺色書包, 站在宏偉的門前，呆呆地望着遠處的建築, 和薛讓曾經給她看過的照片一模一樣。
不像是一座學校, 反而更像一個商業圈。
“新生嗎？”兩個挂着志願者工牌的學生走到跟前來。
春陽笑了一下, “嗯。”
“學妹, 你是哪個專業？每一個專業報道的地點不一樣，我可以帶你……”
“謝謝，不用了。”
男生話音未落, 薛讓已經并到了春陽身邊，替她回絕了對方。
“好的好的。”
薛讓道：“阿姨他們先去酒店放東西, 我帶你去報道。”
春陽抿唇, 點了點頭, “好。”
薛讓輕車熟路地将她帶到國際關系報道的地方, 等她填完報名表，領她去其他地方繳費。
交完費用，春陽領到了自己的宿舍和鑰匙。
“七號樓……”春陽迷茫地看向薛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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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讓道：“我的宿舍樓對面。”
“哦。”
薛讓對學校每個地方都很熟悉，由他帶路事半功倍。
領完了床單棉絮和一些生活物品, 兩人一起來到了七號樓宿舍。
春陽住在四樓, 宿舍和十一中類似, 上床下桌, 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
“你想睡在哪裏？”薛讓問道。
春陽選擇了靠近陽臺的床位, 将床單棉絮放了上去。
薛讓道：“這套床單洗一下再用。我新買了兩套, 洗好了，沒用過, 晚點給你送過來。”
春陽點頭道：“好，謝謝。”
薛讓将學校發的毛巾打濕，噴上酒精裏裏外外把書桌衣櫃全部擦了一遍，然後幫她把棉絮鋪上去。
春陽直愣愣地站在旁邊，根本插不上手。
“今晚住學校嗎？”薛讓問道。
春陽搖頭，“不了，和媽媽他們住酒店。”
“好。”薛讓沒再繼續說下去，把椅子搬到衛生間洗了兩遍。
春陽跟在他身後走進陽臺，看着薛讓認真的表情，心裏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薛讓，謝謝你。”春陽輕聲道。
薛讓手裏的動作稍微停頓下來，垂眸道：“嗯。”
“我報道的地方，你提前了解過了？”春陽繼續問。
薛讓在數學系，和國際關系搭不上邊，他處理得這麽熟稔，大概是提前做好了準備。
薛讓擡眸看向她，“嗯”了一聲。
“宿舍也是？”
“嗯。”
“床單也是提前為我準備的？”
薛讓直起身來，盯着她看了幾秒鐘，似乎在揣測春陽這樣問的原因。
“你猜。”薛讓模棱兩可地回答。
春陽道：“我不猜。”
春陽轉身回到了宿舍，薛讓看着她匆忙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
差不多把宿舍收拾幹淨，趙希蘭幾人也帶着春陽的行李來到了宿舍。
他們花了些時間才找到七號樓，春陽幾位室友也在家長陪同下來到了宿舍，衆人打了個照面，彼此熟悉了一下。
趙希蘭幫她鋪好床單，整理好了衣櫃，随後一行人就離開學校，打算到外面采購一些生活物品。
“哥呢？”春陽問道。
季行知沒有和他們一起進來學校，不知道去了哪裏。
趙希蘭道：“他有一個面試，剛才已經過去了。”
“他一個人？”春陽驚訝道。
瑪麗娜阿姨笑道：“你哥沒問題，我想陪他一起去，還被拒絕了呢。”
春陽點了點頭，“好吧。”
晚上，薛讓帶他們到餐廳吃了飯，随後将他們送到酒店門口，才回了學校。
春陽洗完澡出來，看見趙希蘭站在窗前，怔怔地看着遠處。
“媽？”春陽遲疑地喊了一聲。
趙希蘭回過神來，笑了笑，“洗完了？”
“嗯。”春陽一邊擦拭頭發，一邊走到她身邊，“媽，怎麽了？”
趙希蘭側頭看着她，伸出溫熱的手指，摩挲着她的鬓角，嘆息道：“你和哥哥以後都要留在這裏了。”
“……我有點舍不得。”
春陽輕輕抱住她的手臂，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說道：“媽，我和哥哥也舍不得你們。”
“以後放假我就回去，您和叔叔要照顧好自己，不要每天都忙到那麽晚。”
趙希蘭拍了拍她的手背，說道：“你在這邊也要照顧好自己，經常和哥哥聯系，他也是第一次在外面闖蕩，你們要彼此照顧。”
“我知道了，媽。”春陽應道。
趙希蘭接着說：“春陽，媽媽還是那句話，學習盡力就可以了，不要太逼迫自己。”
“我知道了。”
趙希蘭道：“這裏和臨江市不一樣，不要一個人去不熟悉的地方，也不要輕易相信別人的話。有什麽事情可以适當麻煩一下薛讓，但是也不能太麻煩人家。”
“嗯……我會的。”
“舒閑他們也不要忘記聯系，那都是你不可多得的朋友。”
“好，我不會忘記的。”春陽道。
趙希蘭惆悵地嘆息一聲，“你們都長大了。”
“媽，我也會經常給你們打電話的。”
“好……”趙希蘭笑了笑。
不知想起什麽，趙希蘭揶揄道：“長大了，可以談戀愛了。”
春陽一怔，臉頰微微發燙，“我還沒有想過呢。”
趙希蘭道：“遇到合适的男孩子，可以考慮一下。但是必須過媽媽這一關，如果我這裏過不去，不會同意你們在一塊兒。”
春陽笑道：“好。”
“你性子太柔和，在外面容易吃虧。你要是真想談戀愛了，家庭長相什麽都是次要的，最重要就是他的為人。”
“我知道了……”
趙希蘭道：“唉，不知道薛讓這孩子是什麽心思。”
春陽神色一怔，不自然地低下頭，小聲道：“我也不知道……”
“我們一大家子過來，他又是接機，又是訂酒店，又是請我們吃飯……所有事情做得面面俱到，你妹妹都看出不對勁兒了。”
春陽揉了揉自己發燙的耳根，“有嗎……”
“有嗎？”趙希蘭失笑，“我看不止是有，還相當明顯。”
春陽默不作聲，不知道該說什麽。
趙希蘭道：“趁這個機會聊一聊吧？你媽對這些還挺有興趣，可惜你哥沒給我這個機會。”
春陽眼神偏移，“聊、聊什麽？”
“聊聊你有沒有比較在意的男孩子？”
“媽……”春陽面露無奈。
“有什麽關系？你要是有什麽拿不定主意，我還能給你參謀參謀，我可是過來人。”趙希蘭關上窗戶，拉着她在床上躺下。
瑪麗娜阿姨帶着兩個小家夥在附近商場裏玩游戲，這會兒還沒回來。
“我看你糾結半天了，想說什麽就說吧，媽媽的思想應該還算開明。”
春陽猶豫片刻，她最近的确有點在意薛讓的事情，自從那天晚上之後，時不時就會想起來，雖然她和薛讓仍然保持着和諧的朋友關系，一切如她所願。
但是只要和他待在一起，總會莫名地想起那句近在耳畔的話，導致春陽在他面前有一些不自然。
同樣的情況和江川相處起來，似乎和以前沒有差別，依舊很舒服。
“媽，我有一點弄不明白薛讓的想法。”春陽道。
趙希蘭眼中光芒大盛，“嗯？為什麽這麽說？”
春陽實在困惑，把那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趙希蘭。
“在那之後，他根本沒有問過我的想法。”春陽倚在趙希蘭懷裏，悶聲道。
趙希蘭聽後，沉思數秒，說道：“薛讓的心情我倒是可以理解，大概擔心被你拒絕，以後連朋友都做不了，畢竟那并不算正式的告白。”
“那我應該怎麽辦？”春陽迷茫道。
趙希蘭想了想，“你對薛讓有除朋友以外的感情嗎？”
春陽茫然搖頭，“我不知道。”
“以前我可能沒有，他和舒閑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最近我好像沒辦法把他當成朋友來相處了。”
趙希蘭道：“為什麽呢？”
“不知道……我會有一點緊張和別扭。”
趙希蘭了然點頭，沒有直接告訴春陽答案。
“春陽，如果你并不排斥薛讓出現你在身邊，就好好思考一下什麽是喜歡。不要沖動，等你想清楚之後再做決定，對自己也對別人的感情負責。”
春陽似懂非懂地點頭，“我知道了……”
春陽沒能完全明白趙希蘭那番話的意思，不過她覺得自己的确應該好好思考一下，為什麽薛讓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的地方，在于哪裏。
趙希蘭一行人沒有在首都停留太久。
季行知的面試第二天就出了結果，被錄取了。
早在來之前，季行知就找好了住處，趙希蘭也放下心來，回了臨江市。
分別前，季星月眼淚汪汪和他們約定一周至少要打四次電話，才戀戀不舍地走進了安檢口。
“哥，我們回去吧。”
季行知聲色沉沉，“嗯。”
兩人乘坐出租車，率先抵達了季行知的住處，和北大距離不到兩公裏。
春陽回去路上想順便買點東西，和他一起下了車，打算步行回去學校。
“我送你過去。”季行知道。
“好。”
春陽在超市買了一些東西，兩人慢慢向學校走去。
季行知異常地沉默，似乎在思索着什麽。
“哥……”
“要不要出來住？”
兩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春陽詫異地看向他，問道：“……為什麽？”
“你在學校，我……”季行知咬住舌尖，別開視線，“算了。”
春陽面露疑惑，“哥，你怎麽了？”
季行知搖頭，“沒什麽，到學校了，你進去吧。”
“哥……”
“沒事，你回去吧。”
春陽神情猶豫，最終，三步一回頭地走了進去。
季行知沒有立刻離開，站在熾烈的陽光下，看着春陽的背影漸行漸遠，直至消失。
他們之間纏着一條不可能被斬斷的糾葛，如同深深紮根在地底的藤蔓，密不可分地糾纏在一起。
春陽是向上生長的草木，她擁有陽光和自由。
而他只是壓在厚重的泥土之下，永遠見不得光的種子。
他無法盛開，陰暗地窺伺着春陽身邊的一切。
他無法伸出手，一旦觸碰到她，眼前的美好就會像煙霧，立刻消散。
季行知不會那麽做，死也不會。
他不能成為破壞這一切的劊子手，哪怕在夢裏他已經成為了一次。
他曾經聽過一句話，喜歡是一個人的事情，只有互相喜歡才會變成兩個人的事情。
所以，他會把種子狠狠按捺在泥土之下。
哪怕在她身邊的每一秒，看着她為別人動搖的每一秒……每一秒都像是死亡一樣地煎熬。
可是，他離不開她，他要看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