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紀昀手快一把将他的拳頭握住，笑道：“哥們，開玩笑呢。當真了？”

溫瑜沒想到他竟然能接住自己的拳頭，冷冷回：“誰跟你開玩笑。”他想抽手卻抽不出來，擡眼看對方還一臉得逞的壞笑，左勾拳猛地朝他打去。

骨節撞擊到灌骨處的肉感讓兩人都愣了下。

紀昀臉上的笑立即僵了，啐了一口帶血絲的唾沫，擡眼時眼神都變了。他斜勾起嘴唇，“玩真的，奉陪。”

溫瑜也不想跟他廢話，幾步上前側翻身一腳踹上去。紀昀出腿擋住，小腿處還是震得發麻。

他低吼一聲，沖上去将溫瑜掼倒在地，騎在他身上就開始掄拳頭。溫瑜凝眉，手上用勁将他掀翻下來，翻身又壓在他身上。兩人幾乎近身肉搏。

實打實的，身上挨得都是硬拳頭，力道透過皮膚骨肉，疼得發蒙。這樣毫無章法地亂打，完全像是小孩子一樣，全憑一股力道洩憤。

過了不知多久，兩人都累得動彈不得，癱倒在樹底下喘着粗氣。

“你他媽的…你他媽的…拳頭還挺硬…疼死老子了…”紀昀啞着聲音喘氣，他是想再掄一拳頭也沒力氣了。

溫瑜低低地嗤笑一聲，盯着頭頂樹蔭縫隙裏漏出的幾縷陽光：“你也不賴。”

歇了會，紀昀才終于喘過氣，盯着頭頂的大樹問：“溫瑜，你是不是特讨厭我啊。我第一次見你就沒好臉色，我惹到你了？”

聽到他這話，溫瑜盯着那些穿透樹蔭的光線，抿了抿幹燥的唇，心裏好像有個東西在拚命地發酵，脹得他胸口發悶。他立即閉上眼，将那種感覺壓下去。

“沒有。不過我是真的很讨厭你，紀昀。”他說完起身往操場上走留給他一個瘦削的背影。

紀昀躺在地上怔了怔，嘴巴微張，過了好久，又連着眼睛一起閉上。遠處操場上載來解散的喧嚣聲，腳步聲，蝈蝈聲，風聲。

他微勾唇，聽着聽着睡了過去。

溫瑜才回來，隊列就解散休息了。他定定站在那兒發呆，側身往遠處樹蔭下看，那裏還隐隐露出一只腳。

一陣燥熱的風吹過來。

好渴，他挪動腳步，往小賣部走去。

軍訓的新生很多，早把小賣部圍得裏三層外三層，水洩不通。可溫瑜走過去的時候，跟避水珠似的，一群綠油油的新生立馬讓開一條兩人寬的道，他微蹙眉，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們點頭道謝，繼續往裏走。

他拿了瓶冰水，路過冰櫃時頓住腳步，推開玻璃，拿了根出來一起結賬。

出來時，站在遠處的人看過去更為壯觀。

小賣部門口，原本圍一圈綠色毛毛蟲似的在動，突然就從中間開了一條縫，距離溫瑜身邊兩尺間自動避開人，順通無阻地走了出來。

溫瑜呼口氣，快步往樹蔭下走。

溫瑜捏着手裏水和冰棍走上前，俯視着樹下那家夥。

紀昀枕着雙手沒心沒肺地睡着了，他醒着的時候眉眼淩厲桀骜，渾身是刺，現在睡着了倒像個小孩似的。紀昀輕薄的睫毛濃密卷長，五官俊美如希臘雕塑，此時細碎的陽光打在臉上，添了分溫順乖巧。

溫瑜平靜地俯視着他，手裏的冰水塑料瓶上沁出水珠，從瓶身上滑落，墜下去滴到紀昀胸口。

紀昀突然睜眼，撞上他的目光。上一秒深沉內斂的眸子立即不正經地笑起來，“怎麽又回來了？”

“拿去。”溫瑜随手一丢，将那根旺仔碎冰冰丢到他胸口。

“我去！”紀昀跳起來，一把将碎冰冰從胸口掏出來，“夠狠啊你！”

溫瑜看他這狼狽樣，低笑了下，扭開礦泉水瓶，仰頭灌了兩口。冰水從嗓子眼一路滑到肚子裏，舒服多了。

“給我喝兩口。”溫瑜手上忽就空了，轉頭看他已經仰頭隔空往嘴裏灌。

沒直接對嘴喝，他松口氣。

紀昀見他沒說話，得寸進尺，直接舉起來從頭頂淋下去，跟狗似的甩了兩下頭，接着得意地朝溫瑜壞笑。

“有我口水。”溫瑜冷漠道。

紀昀愣了下，突然哈哈笑起來，笑得溫瑜莫名其妙的。

“笑什麽？”溫瑜有點惱。

“笑你純情啊。沒接過吻吧？”紀昀三兩下将扭了丢給他，拿起之前那根碎冰冰，拆了塑料殼，兩手在膝蓋上嘎嘣一掰，斷成兩截。

溫瑜聞言呆了下，看到紀昀含着碎冰冰的唇，耳垂突然有點燙。

“要不要？不要我可全吃了。”紀昀裝模作樣地遞給他另一半截碎冰冰，準備随時納為己有。

“要。”溫瑜趁他要收回時一把奪走，含進嘴裏咬着。

沒想到他竟然沒拒絕，紀昀微挑眉，含着碎冰冰盯着他的嘴故意嘆口氣：“哎呀，這原本倆是連着的，相親相愛，現在卻天各一方各吻一人……”

溫瑜：“……”吃個碎冰冰戲都那麽多。

紀昀枕在樹下面靠着，翹着二郎腿，邊咬着碎冰冰邊咂嘴唱歌：“給我一個吻～可以不可以～～”

溫瑜從嘴裏拽下那半截碎冰冰反手丢進路邊垃圾桶。

中午休息，去食堂吃飯，哦不，搶飯。

溫瑜身邊自動跟着444一宿舍的人。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綠稻田，頭挨頭肩擠着肩，全湧在食堂窗口前，對着一排排菜眼露兇光。

溫瑜和紀昀出席時還是引起了不少騷動，倆人跟圓形掃地機器人似的，走哪哪幹淨。刷刷刷從食堂門口一路清潔溜溜掃到食堂裏面。

追星少女們也抵不過飯菜的誘惑，終于嗷嗚一聲大喊：“別擋我打飯！”

溫瑜冷不丁一哆嗦回頭，看到身後的少女們化身戰士沖上來，條件反射側身躲避。一陣綠風刮過去。他看到旁邊的紀昀挺胸收腹撅屁股，成功躲過綠彈攻擊。

看來人形掃地機器人沒用了。

溫瑜等人跟在後面大隊伍老老實實排隊。

隊伍在緩慢地前進。前面勝利打飯歸來的戰士雄糾糾氣昂昂地端着飯菜擠過他們身邊。

紀昀猛地嗅一口，盯着人盤子裏的菜眼冒金光。

“有沒有點出息，紀少爺。”溫瑜出聲揶揄他。

紀昀冷哼一聲，立即找回自己拽的二五八萬的闊少形象，“爺什麽山珍海味沒吃過，會看的上眼這個？”

他後面的裴淙心是天津人，看他這麽會玩，眼神一挑直接入戲，勾着身子貼耳朵，活脫脫一天津小爺們兒給他捧哏：“那紀大公子怎麽還擱這排隊吃這種粗鄙之食？”

紀昀揭了綠帽子打大腿處一拍，天津話快板說來就來：“快板這麽一打，今兒個給你說說。山珍海味吃得膩，還得就酸菜窩窩頭！你紀小爺我體恤民情，與民同苦同樂！”

裴淙心這個捧哏立馬手上空打着個快板有模有樣地接上：“當哩個當，當哩個當，當哩個當當哩個當當！”

“好！”附近扒飯的朋友突然騰出手高喊一聲。四周頓然掌聲雷動。

前面打菜的阿姨們聽得一愣一愣的，菜勺子不小心多抖兩下，紅燒肉燴土豆就只有土豆了。

溫瑜嫌丢人，忙低頭往前挪步迅速點了兩個菜，“阿姨，這個和這個，謝謝。”

打菜阿姨回過神來擡頭一看，呀，這小夥子忒也俊了。手上也不抖了，直接回去大力來兩勺笑眯眯添上去：“多吃點啊，不夠跟阿姨說。管夠！”

溫瑜再次微笑：“謝謝阿姨。”

後面的小劇場熱烈圓滿結束。紀昀跟上來，瞥了眼溫瑜的菜盤子，笑嘻嘻地上前：“這個，這個還有這個，謝謝阿姨，多打點啊，餓！”

打菜阿姨看到這滿口胡謅的小夥就一臉不高興，她冷哼一聲，拿起勺子從肉堆裏小心舀了半勺，看到有肉還連忙抖三抖，啪、啪、啪三下抖紀昀手裏盤子上。

紀昀驚了，妄圖使出美男計：“阿姨，肉呢？”

打菜阿姨蔑他一眼，大勺一指：“肉？要什麽肉？你紀大爺可不吃山珍海味膩味了嗎？”

好兇！

紀昀端着三小坨菜連忙退下。

後面的裴淙心見狀，上來就眨眼賣萌，小嘴抹油一頓亂誇。

成功俘獲阿姨粉一枚。

阿姨美滋滋地送走一個小奶狗，等着下一位舔狗上來。

廖青筝走上前，猶豫了下：“……阿姨，您別對着我笑，我吃的不多。”

哦吼，你完蛋了。打菜阿姨最小心眼了。

444幼兒園成功在食堂一角集合。

紀昀埋頭扒飯，時不時地瞄一眼對面溫瑜菜盤子上的小山堆，暗自咽唾沫。

裴淙心美滋滋地夾了顆肉丸塞嘴裏，鼓鼓囊囊的小嘴還不忘說事：“你們最後不在不知道，今天傍晚在操場有迎新活動，應該挺熱鬧的。”

“什麽活動啊？”紀昀眨眼問。

“不清楚，霍教官也沒說，但至少比站軍姿要強吧，我的一雙芊芊玉腿真要斷了。”裴淙心故意誇張吐槽。

“可以不參加嗎？”溫瑜冷不丁來一句。

“不參加？不參加你要幹嘛？”紀昀當即不樂意了，“溫瑜同學你要有一點集體意識。”

溫瑜放下筷子：“有工作。”

說完，端着還剩了不少的盤子往放碗的櫃子走去。

紀昀連忙三兩下扒完最後一粒米，舔了舔嘴巴，端着盤子追上去。

“工作？什麽工作這麽急啊，不能推了？”紀昀跟在他後面，突然就帶着白蓮花哭腔埋怨起來：“溫瑜，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我去你就不去？你就這麽在意我？”

“你就這麽怕那些流言蜚語？嘤嘤嘤——”

路過的路人甲乙丙露出驚恐臉，好像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溫瑜被纏得受不了，定住腳步，回頭咬牙：“紀昀，你是不是有/毒？”

紀昀要哭不哭，聽他這麽一說，突然就變了臉，單手搭他肩上，“是啊，奴家有瓶鶴頂紅，官人要不要嘗嘗？”

溫瑜冷笑，将他搭過來的手用勁一扭，眯眼笑：“我這也有瓶孔雀膽，你可以試試。”

“不玩了不玩了！”紀昀龇着牙強顏歡笑，“你愛去哪去哪，本少爺不伺候了！本少爺今晚就要查找第二春！”

“哎喲——你他媽下手輕點兒！K！溫瑜！瑜瑜！小王子！哎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