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砰砰砰——！”紀昀伸手朝駕駛座玻璃錘了三下，“小瘋，快開門！”
助理小瘋幽幽然醒來，趕緊開了車門鎖，兩人鑽進車裏，一股空調涼氣慢慢沁過來，比外面涼快多了。
已經是深夜近一點。小瘋也不敢耽擱，開了車往紀昀單獨住別墅開去。
路上小瘋還羨慕地開玩笑：“我老遠聞你們身上這股味兒就羨慕，太香。”
紀昀吃得飽，故意調侃他：“羨慕啊，羨慕你下次找人一塊兒呗。”
溫瑜不解：“剛剛怎麽也不進來一塊兒吃？我還以為你吃過了。”
小瘋連忙擺手，對着後視鏡笑：“不必不必，我是吃過了，就是嘴饞。”他從後視鏡裏瞥了眼這個漂亮都少年，心想，他們家紀少爺那麽扣，哪兒舍得請他打牙祭啊……
這話是萬萬不敢說的。
路上車不多，開得快，也就半個小時就到了紀昀自己住的別墅。
把人放下車，小瘋打了哥哈欠，叮囑明天早上早起回學校上課。
“我這沒客房，”紀昀說着從鞋櫃裏丢給他一雙新的拖鞋，“你要不嫌棄，可以和我睡一間，反正床夠大。”
溫瑜接過鞋彎身換上，低下頭時又想起紀昀吃飽飯說的那句話，不由指尖一僵。
“我家給我亂搗鼓有些亂，跟我來，我住這邊。”
紀昀帶着他穿過寬敞的客廳，一道流水線型藝術模型從二樓延展到一樓客廳，遠處牆上挂着一張紀昀大幅寫真照。
照片上紀昀身穿淺咖色西部牛仔套裝，擺出一個身姿潇灑的舞動姿勢被定格在畫面上。
騷得不行。
“小騷過來。”紀昀蹲下身子朝牆邊的狗窩叫了聲，一團綜咖色肉團子蹬着小短腿跑過來，挨他手邊歡快地亂轉。
溫瑜許久沒看到過這只小泰迪，彎下身伸手去摸它小毛絨腦袋，想起了什麽問：“你平時不在這誰喂它？”
“小瘋會幫我喂，有時候我出去拍戲，就送我妹那兒去。”
溫瑜輕點頭，沒再細問。
這棟別墅布置得很有特色，首先是很寬敞，将幾間屋子中間打通，幾乎沒有牆壁，僅靠創意性的家具擺設将空間巧妙地隔開，形成各自看似封閉卻又流動的空間。
從一樓仰視眺望，又幾乎能将整棟別墅的擺設放收眼底。
擡頭可以看到二樓迎風飄窗的地方放着一架黑色鋼琴，形狀如古藤扭折彎曲的木質書架上放着零散的書籍，書架下還設置了能夠卧倒一人書塌。
又如另一角健身房後，不走近看都難以發現竟然還有一面上至二樓頂板，下到一樓的攀岩牆。
“卧室在這，”紀昀直接走進個開放式卧室，拉開衣櫃，拿了套白色睡衣丢給他，指着一旁的浴室跟他說：“天挺熱，洗個澡再睡吧。”
溫瑜還有些走神，險些沒接住，他反應過來抱着睡衣往旁邊到浴室走，登時頓住。
這浴室是全玻璃透明式的，放眼看去，一覽無餘。
“你家就這一個浴室？”溫瑜皺眉問。
紀昀知道他臉皮薄，故意調侃：“不然嘞，一個人整倆，一天換一個用。”
我覺得這挺符合你的中二土豪氣質。
溫瑜在心裏吐槽。
他猶疑了下，走近浴室。
“你跟進來幹什麽？”溫瑜意識到他跟在後面立即轉身伸手擋住他，一臉戒備。
紀昀：“一起洗啊，省水省時間。都這個點，困。”
“……我不習慣和別人一起洗，”溫瑜抵住門，又補了句，“我洗得很快。”
紀昀看他抗拒，聳肩往後退，“行，你先洗。”他轉身倒床上躺着，單手拄着下巴看他。
“……不要看我。”溫瑜沒好氣道，轉身進了浴室，背對着紀昀打開花灑。
紀昀側身躺床上等着，見他背對着自己洗，少年瘦削卻有型身形，線條流暢自然，噴肉水從他頭頂滑下，淋濕身子，熱氣漸漸在玻璃窗上蒙上一層白霧，若隐若現地勾勒出少年輪廓……
寬肩，窄腰，偶爾擡起撩動發梢手臂，筆直修長的腿……
“不要看我！”察覺到窺探目光的溫瑜突然扭過頭再次警告。
紀昀迅速低頭看手機，指尖滑動微博。
他看了幾分鐘才冷靜下來，視線聚焦時，才發現自己剛剛稀裏糊塗點進了個之前留言過的一個粉絲主頁。他之前無意翻閱評論時一眼看到，他當時沒關注，卻一眼記住了她的ID。
叫“瑜光是你”。
那個“瑜”字讓他想到溫瑜，頭一次看到溫瑜粉絲到他着沒罵人的，他興致好就點進去看看，發現竟然是個CP粉，萌還是他和溫瑜CP。
在全網粉絲見他倆一起就開撕的時候，竟然有人萌他們CP，紀昀不由好奇，點進這位朋友的微博。
他之前随便看看，點了他微博裏視頻鏈接，無意間進了個新世界。現在無意又點進來，他指尖滑動，發現這真是個細致入微，用放大鏡摳糖職業CP粉。
他和溫瑜之前一南一北連合作都沒有過，竟然還能給她愣是拉了郎配。紀昀其實挺喜歡看某站那些網友剪輯鬼畜視頻，偶爾也會看到這樣拉郎配，他這兩年複出，其實被粉絲和不少明星拉過cp，男女都有，他早就習慣這種奇特網絡常态，只不過看到溫瑜和自己被剪輯成cp視頻，還是覺得挺……奇特。
他下意識又擡頭看了眼還在洗澡溫瑜。
又看看手表，已經過去快十分鐘。不知道他說的快是有多快。
他以前似乎從書上看到過，洗澡時間長的人性/欲強。腿毛重的人也是。
想到這兒，他假裝看手機，從手臂邊瞄過去，啧啧，很光滑啊，不知道手感怎麽樣。
紀昀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性取向是怎樣的，混娛樂圈，身邊認識朋友多，什麽性向都見過，沒什麽奇特，各自自由。他對自己性取向也不算很好奇，就随便。
如果有喜歡的人出現了，來了就上。管他是誰。
說起來，這個“瑜光是你” cp粉三觀和他挺合，他之前還摸過去他視頻賬號看過他剪輯視頻，現在随手翻翻，發現他還是個大觸，會畫畫。原來他頭像就是自己畫的。
在夜裏，藍色湖面上，一條魚微仰頭輕吻着穿透湖面光。
幽藍冷寂的色調，卻有一絲溫柔。
紀昀挺喜歡，随手保存了圖。接着又往下翻時，還看到他偶爾轉發一些同人文，有些是轉發，有些是她自己寫的。
啧啧，竟然還會寫文。
這屆粉絲太有才了。
紀昀在心裏暗暗點了個贊。
他翻快，很多都沒細看，突然翻到一個很早的微博，就三個字。
“昀，光也。”
他微挑眉，還會解字。
溫瑜換好睡衣走出來，拿着一塊白色毛巾擦頭，側着身子站床邊，臉上有些微不自在：“我洗好了。你去洗吧。”
乍聽到溫瑜聲音，紀昀下意識手滑，點了個贊不自知，立即按出微博接口。他看時間，朝溫瑜挑眉：“喲，洗了十五分鐘啊，夠快的。”他從床上起身，拿過自己換洗的衣服随口問：“哎？你平時洗澡多久？”
溫瑜不知道他什麽意思，頓了兩秒回：“一個……小時吧。”所以，這樣他這次夠快了吧。
啧啧，紀昀下意識又瞟了眼溫瑜光滑的小腿，再看看自己大毛腿。嘴角莫名上揚。也不知道在得意什麽。
“我平時洗一個…半小時。”他丢下這句，拿衣服進浴室去了。
溫瑜愣了下，所以什麽意思，嫌他浪費他時間了？
這床果然入紀昀所說，夠大，或者大不像話，兩米五寬雙人床，兩人睡也足夠寬。溫瑜躺下睡在最左邊，背對着浴室方向，水聲嘩啦啦傳來。
他閉上眼嘗試入眠，過了不知多久，還是沒能睡着，點開手機看已經快夜裏兩點半。
睡不着。
他的睡眠很淺，有點聲音就不容易睡着，長期趕通告，導致作息不規律，夜裏過了後半夜就睡得更不踏實，容易做夢。所以他有時候喜歡睡前看書，當作是催眠。
耳邊還是稀裏嘩啦水聲，溫瑜莫名感到煩躁，後悔答應到紀昀家借宿。他閉上眼再次嘗試入眠，還是失敗。
他氣惱地翻身，睜眼看到蒙着水霧玻璃後的紀昀。
恰恰對上他眼睛。
紀昀原本挺歡快的，考慮到溫瑜要睡覺，原本唱歌愛哼小曲兒他，幾乎是在腦子裏哼，洗個澡還樂得腦袋一晃一晃，拿着花灑自嗨，跟玩搖滾似的。
“……”
紀昀內心os:……你不是不看我麽？
溫瑜內心os:……你繼續。
紀昀立即轉身把屁//股腚子對着他，火速結束。
溫瑜早就轉過頭去，等對方吹幹了頭發出來，躺他邊上時，他覺得他更睡不着了。
“要不要留燈？”紀昀問。
“不用，按你平時習慣來。”
“那我關了。”紀昀啪嗒關了燈，屋裏陷入一片黑暗。
雖然兩人完全沒有任何觸碰，但身邊躺着一個人事實卻讓溫瑜時刻都想着，渾身上下。難受。他不是和人一起睡張床就睡不着人，以前公司經費緊張，他和其他練習生練舞到深夜，躺地板上一起睡的時候也有。
紀昀也睡不着，他直挺挺躺了挺久，愣是不敢動，就怕溫瑜那龜毛性子嫌他煩。
啊啊啊！睡不着啊！
紀昀悄悄伸手摸手機，側着身子按開顯示屏，又開始刷微博。
同樣背對着紀昀溫瑜突然睜開眼時，感應到身後微弱的光。他不知為何反倒感覺安心，閉上眼模模糊糊睡了過去。
清晨，手機裏日常五點半鬧鐘嗡嗡震動。
溫瑜睜眼醒來伸手關了手機，精神有些差，才發現有只手搭自己身上，還是搭他胸口，他猛地推開他。
胳膊被一甩，紀昀困難地睜開一條細縫，看到是溫瑜又閉上眼，懶懶地嘟囔：“還早呢，再睡會兒。”
“學校六點半出早功。”溫瑜皺眉提醒他，他自己也沒睡多久，也困得厲害。
“哎呀……什麽六點半出早功，又沒人管，睡他，大不了八點再去上課。”紀昀閉着眼嘟囔完，翻個身又繼續睡。
溫瑜還沒起身，看他就這麽躺下去，看窗外還朦朦亮，想想再睡會兒，六點再起好了，趕得上上課就行。
……
溫熱的濕潤感從鼻尖滑過臉頰，熱氣噴在紀昀臉上讓他清晨有些燥。
“別鬧……”啞着聲音推開，他迷迷糊糊睜眼，對上自家小騷倆黑眼珠子，他拿過桌邊鬧鐘懶懶看一眼。
“卧槽！七點四十！”紀昀震耳邊一乍乎把溫瑜驚得瞬間挺直坐起來。
“快快快！趕緊起，我這離學校近，騎自行車過去還來得及。”紀昀跳起來穿褲子。溫瑜腦袋還有些昏，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今早第一節什麽課？”
“程晏芳表演課啊！他的課要是遲到一次，扣平時分10分！”紀昀說完沖進洗浴室洗簌。溫瑜趕緊起身換上衣服，擠進去，捧了把水洗臉。
“這新牙刷，我昨晚找的，還有毛巾，不嫌棄用我的，快！我這科要是挂了就完了！”紀昀說着趕緊胡亂洗一把沖出去。
溫瑜速度也很快，出門前，紀昀趕緊丢過去一黑口罩：“接着！”
紀昀快速推出輛自行車：“沒有後座，你就踩兩遍站着，注意別摔下去。”
時間來不及了，溫瑜站上去，扶住後車座墊，紀昀立即踩車輪沖出去。
老北京清晨的風迎面吹上來。紀昀的住處确實離白桦近，沒幾分鐘就沖進學校後門，穿過梧桐路那條小路。
快到上課時間，這條路上擠滿了準備去踩點上課人。
紀昀一邊騎車，一邊按車鈴，一路潇灑地快速穿梭過人群。溫瑜站在他身後，時常以為他要撞到路人而心驚，卻又在幾次有驚無險後松口氣。
清晨大學校園裏風吹在臉上清爽舒适，表演系上課教學樓在較遠一點的明崇樓。去那邊上課學生較少，一路過來，學生越來越少，只有零星幾個同樣趕來上課表演系學生。
紀昀自行車就像個快樂滑翔在林間小雀，他們快速騎過一片高聳挺拔的白桦林，穿過兩旁堤岸種着垂柳雙子湖，像明崇樓沖去。
“哎，前面那倆是不是靜靜和小心？”紀昀問身後的溫瑜。
“是他們。”溫瑜回。
“超他們！”紀昀登時微前傾身子做加速狀，朝身後提醒“拽緊我！”
溫瑜還沒反應過來，身子已經慣性往後仰，他下意識伸手抱住他的腰。
紀昀一愣，嘴角微勾，興奮地站起來往前沖去。
“呀吼——！”
經過裴淙心他們一瞬，他猖狂地像泰山鬼叫一聲飛過去。
“卧槽！是他們！”被吓得一哆嗦裴淙心反應過來氣得跳腳，立即拽起廖青筝往前跑：“快！跟上！別讓他們先進教室！”
溫瑜轉頭看身後氣沖沖追上來的兩人，不由好笑。剛到教學樓門口，紀昀按了電子鎖鎖上，立即興奮地拉溫瑜往樓裏沖。
上課小天鵝劇院在明崇樓後面，他們身後緊緊跟着倆撒丫子狂奔而來的兩人。
天空中突然蕩漾起上課鈴聲，一曲悠揚的鋼琴曲。放平時聽挺文雅，可這時候就跟死亡催命曲似的。
溫瑜剛剛一時沒反應過來，這時候拚命跑起來，立即甩開他的手：“自己跑。”說完就沖了出去。紀昀又追上來，與他并肩而行。
上樓梯時，兩人兩條大長腿三步并兩步往上跨樓梯，倒不像在跟後面兩人比，反倒他倆自己比上。
鋼琴曲應景地越彈越快，腳下樓梯和拐角樓梯迅速變化，兩人猶如獵豹一般奔馳在樓梯上。
到！
兩人停下來，雙手撐着膝蓋喘粗氣，溫瑜側頭看他，紀昀也同樣轉過來看他，汗流不止，相視而笑。
“叮——”樓道電梯門突然打開，裏面走進來倆人。裴淙心一愣，随即走出來：“咦？你們怎麽累得跟狗似的？難道不會是跑上來的吧？”
“……”前一秒相視而笑兩人笑不出來了。
“卧槽！有電梯嗎？！”
溫瑜伸手捂臉：真他媽是條蠢狗！他竟然還跟他一起跑上來了……
好想删掉剛剛那段記憶。
“快快快，快進去！”紀昀催道，四人貓着身子從小天鵝劇院後門鑽進去。
站舞臺邊上的程晏芳老師正好在點名。
“洛啓宣。”
“到！”
“高凝。”
“到！”
“白玥。”
“到。”
……
“快快快，到前面坐着。”紀昀貓着腰催前面的溫瑜。
“紀昀！”
“到——！”紀昀立即高舉手應。
臺上的程晏芳瞥他一眼，慢悠悠地拿筆在簽到本上畫了個勾，挑眼道：“你小子來得挺巧啊。”
“哎，是是是。”紀昀點頭應，連忙緊挨着溫瑜找地兒坐下。
點名繼續，一個班一會兒就結束了。全齊。
溫瑜其實覺得遲到也沒什麽，他沒那麽在乎學分。倒不知道紀昀平時啥課都敢翹，怎麽見程晏芳就慫。
臺上老師在講表演藝術理論，溫瑜伸手碰他胳膊低聲問：“你之前認識程晏芳？”
紀昀皺眉，瞥了眼臺上一身老派紳士程晏芳，側頭低聲回他：“我爸老朋友，算是看着我長大的。要不是他，我還不會來白桦。”
“哦哦~~你果然是走後門來的！”偷聽牆角的裴淙心憤憤道。
“去，什麽叫走後門，他程晏芳當初給我打是的就比最低分高0.05，去掉一個最低分後就他最低。”紀昀悄聲解釋。
“這你都知道？”裴淙心瞪大眼。
“這點門路還是有的。”紀昀擺手，“反正別提他，我頭疼。”
溫瑜突然冷笑：“你還有怕的人。”
程晏芳一個粉筆頭丢過來，正中紀昀腦門。
“哎呦——”紀昀捂着腦袋看過去。
程晏芳直接提問：“紀昀你說說，我剛剛說了什麽？你又有什麽看法？”
挖槽，程夫子故意的啊他。
紀昀低頭朝溫瑜求救。
溫瑜默默扭過頭：“別看我，沒聽。”
再看裴淙心。
“抱歉啊，剛聽你八卦。”
“靜靜救我……”紀昀又扭向一旁廖青筝，“挖槽！你這時候睡什麽睡？豬啊你一天睡！”
程晏芳在臺上懶懶地伸手敲桌子，跟古代官老爺敲驚堂木似的：“別到處扭脖子，不認真聽課，扣一次課堂平時分，坐下。”
不要哇！
紀昀冤屈地撫胸口作吐血狀，柔柔弱弱地坐下了。
溫瑜有些過意不去，低聲道：“抱歉，我沒想到他對你這麽嚴。”
“哎，算了，都是命。”紀昀雙手捧蓮似的，憂愁地看着前方嘆氣。
“……”這種人就不該擔心。
半小時理論結束後，他們繼續上節課開始排練舞臺劇。
裴淙心興沖沖地找白玥過來：“白玥，讓你跟系裏借衣服借來沒？”
“OK，衣服都在包裏，還有繁漪衣服，我以為會沒溫瑜那個號，想不到竟然還真有。”白玥湊他耳邊咬耳朵：“我懷疑系裏前輩之前就有反串傳統，聽許淵學長說，每年都有人舞臺劇玩反串，特別是繁漪這角，凡演必火。”
必火？裴淙心眼睛亮了。
“給，你的戲服。”紀昀拿過一件旗袍塞溫瑜手裏，朝他擠眉弄眼，“溫美人快去更衣。”
“……”溫瑜低頭看了眼這身衣服，剛要皺眉，旁邊的白玥又塞上來一頂假發，“嘿嘿，那邊是更衣室，換好衣服出來，我們給你化妝。”她笑嘻嘻地和高凝默契地對看一眼。
溫瑜真覺得自己手上跟燙手山芋似的，他扶額，陰黑着臉走到後臺更衣室掀開簾子進去。
“快快快，大家好領了衣服都去換衣服更衣室男左女右，別走竄了。”裴總導演拍手吆喝，其他組的人也找了戲服來，準備帶妝彩排。
溫瑜在試衣間內脫了衣服褲子，盯着那一件墨黑色旗袍發怵，想想一咬牙拿起來往身上套，末了，發現後面還有條細細的拉鏈，這會兒自己伸手根本構不着……
“好了沒有？”門外有人在催，溫玉聽出是紀昀聲音，反手想要拉拉鏈手更有些急。
“小心在外面催了，我進來一起換了啊。”
“等等……”
紀昀說着直接掀了簾。
“你——誰讓你進來的？”溫瑜迅速拿過剛脫掉衣服擋身前。
紀昀愣了下，看他那麽大反應再瞥了眼他剛剛費勁碰的背後面，撲哧笑出聲：“至于嗎？別別扭扭跟小姑娘似的，我妹都沒你……”注意到溫瑜臉色不佳，他連忙改口，“咳咳，你轉過來我給你拉一下。”
被他這麽一說，溫瑜一把丢了擋身前的外衣，轉過身去，聲音惡狠狠地：“快點。”
“好好好，”紀昀看他轉過身，擡手找到拉鏈，指尖去碰拉鏈的時候無意碰到溫瑜背後脊椎骨。溫瑜一怔，僵直身子，接着感受到他溫熱的手指從他背後拉着拉鏈一路從下往上。
他低垂着頭，盯着齊小腿處旗袍默不作聲。
“啧啧，感覺還不錯啊，我溫太太——呃——額滴肚子！”紀昀捂着被溫瑜一拳砸中肚子，低頭看他背影綽約地離開。
兩個換好服裝女生急忙上來，給溫瑜戴假發，拉他到一旁化妝鏡化妝。
兩個女生邊化妝邊叽叽喳喳地調侃他：“溫瑜你這皮膚可真好啊。”
“睫毛精嘛，都不用睫毛膏好羨慕……”
……
溫瑜雖然嫌煩，但也不好跟兩個女生發火，索性閉着眼睛小寐。
“好了，你看看。”
溫瑜睜開眼，看到鏡子裏的自己還是吓了一跳。
化妝術……真是邪術。
他微揚眼角，發現左邊眼角處竟然有一顆淚痣。
他微蹙眉，伸手摸那顆痣。
“哎呀，別摸。這是角色特別設計的，你想想，繁漪這樣冷豔又扭曲女人，這顆淚痣不就顯示了她悲慘的命運嗎？”白玥振振有詞地說。
溫瑜放下手，站起來退到一旁等着。
雖然是帶妝彩排，但畢竟還有好幾次排練，溫瑜發現除了他幾乎旁人就只是套件衣服意思意思。
……果然是單純想整他。
紀昀更糊弄，就套了件上衣就那樣。他演兩個角色就兩個角色衣服來回套。
溫瑜演角色戲份其實也不算多，但貴在特別有沖擊力，為了表現角色的苦悶感，裴淙心特地找了道具窗放溫瑜身前。
“來，就擱這演，等會記住要表現出繁漪被圍困在周公館壓抑和苦悶感，知道嗎？”裴淙心把道具丢給洛啓宣，“接着啊，別亂動。”
“啊？我演道具啊？”
他這委屈的小模樣引得大家開懷大笑。
彩排正式開始，三個組抽簽排隊，溫瑜他們組在第二組。
沒有觀衆，他們就是在臺下邊看前面一組的表演，邊思考等會兒自己上去表演。
上一組的實力很強勁，哈姆雷特王子複仇記，飾演哈姆雷特男生上臺上低沉入戲嗓音剛出來，震得底下人心口一麻。可見臺詞功底得。
第二組人在底下面上認真看着，心裏卻打鼓，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有這麽厲害舞臺效果。
快到上一組後半場打時候，裴淙心小聲催他們到後臺準備。
七個人布置好入場順序，又分配了踩點。幾人不免緊張起來，洛啓宣更是拿着小抄在底下拚命記臺詞。
紀昀反倒挺輕松，穿着個老爺大褂子，靠後臺柱子旁抱着手，吊兒郎當。他瞥了眼穿着旗袍站一旁候場溫瑜，悄聲問他：“緊張嗎？”
“又不是第一次。”溫瑜白他一眼，“你還不一樣。”
“這哪能一樣，我這是外強中幹，別看我這樣，你摸一下手心全是汗。”紀昀說着直接拉他手摸自己手掌心。
溫瑜沒防備手就被他抓了過去，他指尖碰了下紀昀掌心，覺得疑惑有低頭去看，哪來什麽汗。
他聽到他低低地憋笑，惱得擡頭，“你騙我……”他看到紀昀兩只含笑的眸子愣了下，話到嘴邊換了句，“你笑什麽？”
“笑你傻啊。”紀昀伸手在他鼻尖輕輕彈了下，溫瑜下意識眨了下眼又睜開，愣愣地看他，也忘反擊。
“诶？還真傻了，等會上臺可別這樣。”他在溫瑜耳邊低笑，聲音輕輕的，很好聽。
“快快快，第一幕快上臺！”裴淙心催促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溫瑜還未反應過來，紀昀已經從他身邊掠過和白玥一起上了臺。
小天鵝劇院裏空調很足，為了表現周公館悶熱感，他穿的旗袍是露肩旗袍，挺冷。溫瑜側身抱着手臂在後臺看臺上的紀昀表演。
他飾演魯貴是一個比較負面的勢利小人物，紀昀還算能放得開，臺詞說得有模有樣，但就是……溫瑜微蹙眉，有些用力過猛，顯得過于谄媚浮誇。不算演差，但絕對不算有多好。
少了三分小人物在底層摸爬滾打出來的那份圓滑勢利，那種能夠得到一點炫耀資本就混不要臉讨人厭。
溫瑜目光平靜地看着紀昀表演，偶爾與他目光對上時，也沒有像往常那樣故意錯開，而是淡淡地，看不出任何情緒地看向他。
反倒是臺上的紀昀一怔，原本演得挺逗趣，等白玥說完臺詞後卻沒立即跟上。
遠處舞臺一角溫瑜身穿一身通身墨黑色旗袍，鑲着灰銀色花邊，他側身懶懶地抱手看向他，修長的腿側一只腳微曲，旗袍開衩處隐隐露出一條白皙的縫。
而讓他怔住是的溫瑜神情，他眼角點顆淚痣，就那麽淡淡地看着他，看不出任何情緒地凝視。
“紀昀……紀昀……”白玥見他沒見上自己詞，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連忙身子一側擋住他的視線，“看哪兒呢你，那也是你能看？”
一句話出來，引得底下哄堂大笑。
紀昀反應過來，勾着身子谄笑，又順着白玥的話接着演。
兩人轉幾句臺詞，踩終于磕磕絆絆地繞回去。後面的角色又相繼上場。
約莫演了幾幕，紀昀仰着頭看向溫瑜方向作奇怪狀：“太太！怎樣您下樓來了？我正準備給您送藥去呢？”
飾演繁漪溫瑜神色恹恹地拿手邊帕子邊捂嘴咳嗽邊走上臺。兩人對了兩句後，紀昀下臺。
兩人對戲時，有一瞬，溫瑜神色不明地又看了他一眼，弄得紀昀詞差點又竄，說完立馬灰溜溜下了臺。
……
溫瑜下的時候，發現紀昀不在後臺，又排練近兩個多小時，才勉強過了一遍。
結束後，卸了妝換回自己衣服的溫瑜就坐後排臺下靜靜看上面同學排戲。也許是他來的時候動作太輕，後面又黑，沒注意到他坐那。他一個人倒安安靜靜地，挺好。
他在想剛剛看戲，主要是紀昀表演。
這個曾經僅僅六歲就被演藝圈老前輩贊譽到演技不可思議男孩。紅極一時的時候，幾乎蓋掉了電影中所有角色風頭，讓導演一再為他加戲份。之後甚至有金牌編劇為他量身定做劇本，每一部戲出來都拿獎拿到手軟，刷遍該獎項最低年齡紀錄。
一個父母皆是影帝影後孩子，天生的戲骨，天才演員。
他在風頭正盛之時選擇隐匿，消失多年後，相貌漸變，再出現在大衆面前，飽含衆人期待，卻是這副模樣。
十年未見，他兩年前複出，只作為一個偶像歌手活躍在綜藝上，卻鮮有拿得出作品，偶爾出演配角表現凡凡。
失望有嗎？有，可與他又有什麽關系。他們不過是當年萍水相逢，有一個孩童之間的不切實際的約定。
後座突然傳來一陣剛睡醒的慵懶聲音，他回頭去，陡然發現紀昀套着件薄外套蓋臉上在後面睡覺，這會兒伸着懶腰，頭從衣服裏鑽出來對著有些驚訝他在這裏的溫瑜打哈欠。
“你一直在這睡覺？”
紀昀懶懶地掀起眼皮，翹起一雙修長的腿斜搭在前座背椅上，“對啊，怎麽？”
“那我不打擾你。”溫瑜起身要走，卻被他一雙長腿擋住去路，“不用，我不睡了。”
溫瑜想繞過他，還是又被他腿擋着，有些惱：“讓開。”
“怎麽就生氣了？”紀昀放下大長腿，雙手揣兜裏懶懶地躺傾身靠近他臉前，眼神意味不明地盯着他看，“我還想問你呢？剛剛臺下怎麽用那種延伸盯着我？”
“哪種眼神？”溫瑜語氣冰冷，掀起眼睛不耐地看他。
“不是這種……就那種……嗯……含情脈脈？”紀昀滑說一半見他臉黑了，立馬改口，“是我是我，被你妖嬈的身姿驚豔了……”他嘴角微勾，笑得賤賤的，“溫美人，你一看我我就走不動道了，被迷得七葷八素，詞兒都忘。”
這尴尬求生欲。
溫瑜聽他油嘴滑舌的，反倒心裏更煩，略有些陰蟄眼神下挑，盯着他壓低嗓音：“你找死是不是？”
他突然覺得昨晚自己是吃人嘴短，腦子一下秀逗了，他那可笑的信仰，早就碎了。
紀昀一怔，收了玩笑的口吻，不像平時叽叽喳喳的，反倒安靜地讓開條路。
溫瑜驚訝他說讓就讓，徑直往前走，身後卻突然響起紀昀聲音，低恹恹，像只被抛棄都喪家之犬。
“溫瑜，你剛剛在臺下看我的眼神……是失望嗎？”
下課鈴聲正好響起，溫瑜頓了下腳步，繼而繼續往外走，直到那曲柔緩曲子散了，紀昀之後那句話還回蕩在他耳邊：“他們以前都喊我天才，可我……早就不是了。”
中午小張來接溫瑜去趕通告，忙到傍晚去劇組時也沒看到紀昀，聽說是通告太滿，沒辦法來，導演只好先拍別人的戲份。
回學校時，也沒見到他。宿舍想不到也沒人，問群裏才知道裴淙心去個影視公司面試去了，拉廖青筝去陪他。
平時覺得四個人挺吵，特別煩對面的紀昀和裴淙心兩人看沙雕視頻笑得兩張床連起來一塊震。現在一個人，除了空了點，也挺好。
溫瑜打開手機，登陸小號微博，死心裏鮮有有個消息提示，他點進去看。
紀昀贊了他小號微博。
他心口登時漏跳了一拍。匆匆點開，發現那條微博內容是：“昀，光也。”是他很久之前，特地百度搜出來字解。
遙遠的記憶又翻騰出來。
“小光小光……”
“你等着我，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我一定要媽媽領養你的！”
“想不想也演這樣的電影？”
“想。”
想找你，小光，想找你。
溫瑜反反覆覆将那條微博看了幾遍，因為他點贊，讓他這個平時完全沒人氣小號竟然漲了好幾百粉絲。
他竟然會看到自己，他應該只是在很久之前，忍不住在一個自家粉絲黑他時，給他留了條評論。什麽內容他早忘。
溫瑜這個小號用時間比認證大號還久，幾乎是一個沒人關注號。他之前看到紀昀和別的明星被組cp時，也會偶爾在微博搜索欄裏嘗試搜他和紀昀兩人的名字，出來的幾乎都是兩家互撕的黑料。
溫瑜偶有閑餘時，沒事兒就自己搗鼓學剪視頻，想來想去，竟然就找來兩人之前演過的視頻拿來練手，一來二去，也會興致勃勃地配上文本和bgm，好像他們真的一起演過對手戲似的。
後來用小號發某站上，也會有野粉突然點進去，漲點dj，一來二去，竟然還真有人磕起了他們倆的cp。
溫瑜覺得好笑，自己中二的時候真是無可救藥，無聊的時候竟然能雷打不動地隔一陣發一個視頻。
再後來，竟然有個cp粉私信他，說是拉他進瑜光的cp群，大家一起抱團取暖。鬼使神差的，他就用了個古早QQ號進了那個群。偶爾看大家因為他和紀昀在微博上一些捕風捉影的信息，興奮地嗷嗷叫時，他竟然也會有些開心。
有時候還會主動撒點糖。
比如，身在北方紀昀發一條“今天天氣預報好像會下雨，出門記得帶傘。”
遠在南方他就會隔一會發一條他出門前拿着傘側影，留言：“怎麽天天下雨。”
說來好笑，他自己都嫌自己幼稚。
宿舍裏沒人，溫瑜也就放松了些，躺在床上插上耳機蓋上薄被蜷縮着身體閉上眼聽歌。
耳機裏是紀昀那首《乍見之歡》。
3D環繞立體聲，彷佛他就在他耳邊呢喃一般。
外面夜幕籠罩，他微眯着眼睛看遠處落霞漫天，耳邊是低醇男聲淺吟低唱。他恍惚間伸出手緩緩靠近窗邊……
一只手突然扣在他手掌上，溫熱都觸感讓他一怔，眼神急速聚焦時對上一雙笑眯眯的眸子。
“聽什麽歌呢？這麽着迷，喊你幾聲沒回我。”紀昀說着要拽他一只耳機塞耳朵裏。
“還給我——！”溫瑜登時急得兇猛地伸手拽過來，紀昀站在他床邊一趔趄，往前傾去。
耳機線被拽脫，音樂聲暫停，兩人怔怔地對視在床頭。
“……”
溫瑜盯着近在咫尺的薄唇，耳邊都餘韻猶在，不由覺得唇幹口燥，下意識舔了下唇角。
紀昀瞥到他微動作，腦中一閃，右眼角抽了下，繼而故作鎮定地做恍然大悟狀，朝他壞笑：“你不會是——一個人躲宿舍看片吧？”
渾身裹着薄被蜷着身子側躺溫瑜聞言渾身一僵，看他一臉“都是男人我懂”表情，他渾身登時翻滾着陰沉沉的寒氣，咬牙低喝：
“紀，昀——！！！你腦子裏整天裝着什麽黃//色廢料？！”
作者有話要說：
cp粉群裏，誰能料到他們磕cp糖全都是最正宗的！
蒸煮自産自銷！
紀昀：“他喵，我現在有點慌，我剛剛說了啥？"
溫瑜：“……是承認呢還是承認？”
剛回宿舍另外兩人：“總覺得他們背着我們幹啥？（撓心撓肺。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