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去縣城

第08章 去縣城

“哥，媽都做好飯，就等你了。”

林振文一見林振武回來，歡快蹦兩下。

孔春蓮也招呼他，“趕緊坐下吃飯，這趟出去，累了吧。”

林振武從小竹筐裏拿個菜餅子，就着鹹辣的雞肉咬一口，又低頭喝一口地瓜粥，臉上帶出些滿足來，“不累。”

林有木見兒子吃得香，連連點頭，“多吃點。”

林振文知道大哥累，爸媽關心他，也沒覺得啥，只一門心思想聽外面的故事，他屁股坐不住，挪着小板凳朝着林振武靠，剛想湊過去求他哥說說話，突然發現個怪事。

“哥，你耳朵咋紅啦？”

他咋咋呼呼伸頭看另一邊，“這個也紅，讓蚊子咬的？”

他又一想，這年頭也沒蚊子，這是咋了。

林振武腮幫子一頓，瞪他一眼，“吃飯還堵不上你的嘴，還想不想聽故事？”

一說故事，林振文也沒心思想別的，連連點頭，“聽聽聽，哥你說吧，快說。”

林振武挑着一兩個有意思的岔開話題，抽着空又和林有木兩口子說話，“爸媽，明天我帶着秀秀去一趟縣上，買些東西，順便去看看大姐。”

他這麽一說，老兩口一愣，哎呦，這小子，是真開竅了。

孔春蓮忙不疊點頭，“我和你爸還說呢，等你回來，帶着秀秀去買些東西，這丫頭，命苦，你剛走那幾天，我聽說她還在地裏暈倒了，我去看，她說着沒事，可你看她瘦的，沒少吃苦。”

這事林振武已經知道，她裝的，倒是沒怎麽擔心。

不等林振武說話，她又說開，“之前說親的時候，家裏就說的明白，給閨女沒啥陪嫁，可我看，他家給雲雲準備的可是不少，我老早就想着，咱給秀秀買點，嫁到咱家，不能受委屈。”

她說話的功夫，林有木進裏間拿出五十塊錢，遞給林振武，“明天拿着花，你大姐家，你媽給孩子做了兩雙鞋，家裏還有臘肉，別的你看着買。”

林振武呼嚕呼嚕把碗裏的粥喝個精光，放下碗一擺手，“爸，不用。”

他從上衣裏面貼身的兜裏，拿出五百塊錢遞過去，“我留了兩百，這些你們拿着，該買什麽買什麽。”

孔春蓮一愣，“這麽多。”

林振武出去的時候，是從家裏拿了三百塊錢的，這出去一趟，錢就翻番啦。

林有木都有些打怵，“振武，你在外面，真沒幹別的事兒吧。”

林振武啧一聲，“我能幹什麽，我遵紀守法，安心收着，這趟出去，運氣好，倒騰了一批洋貨。”

家裏人都知道，他雖然性子倔，可有一說一，他這麽一說，孔春蓮喜氣洋洋，“你這親事，得辦的漂漂亮亮的。”

兒子有本事，做父母沒有不高興的，何況林振武還給家裏人買了東西。

晚上，孔春蓮在床上摸着兒子給她買的毛衣，眼眶都濕潤起來，“振武長大了。”

林有木對兒子買的電刨機愛不釋手，想着兒子小小年紀就出去打拼，夜深人靜，父愛湧上心頭，“這小子，是個好的。”

想到村裏那些閑話，孔春蓮以前面上風輕雲淡，可心裏總是憂心，這次竟真真從心裏放松起來。

“讓我說，秀秀合該就是咱家兒媳婦，你看看，自打給他定下秀秀，真是安穩不少，最近竟有個笑模樣了，這次還賺這麽多錢，這親，定的好。”

這年頭，村裏人或多或少都迷信，有個什麽超出常規認知的事情，總是喜歡在這方面找答案。

林有木也點頭，“杜神婆不是給算的，兩個孩子八字合，般配。”

孔春蓮小小哼一聲，“般配我是信，可那是我自己看出來的，杜神婆幾分本事，我還不知道。”

林有木笑起來，“這話可別在村裏說，現在好些人都信她。”

“我知道”，孔春蓮也就這麽一說，接着就說起別的來，“振武能掙錢，那是他自己有本事，等秀秀嫁過來，我想着，振武再掙錢，就給秀秀管着吧。”

老兩口過日子，心裏自有章法，絮絮叨叨說到很晚。

對比他們，林振文就有些郁悶，因為他想和大哥一個被窩睡覺，卻被無情拒絕。

“你三歲？還黏人，以後都自己睡。”

什麽三歲四歲，就過年的時候，他還和大哥一個被窩呢，現在就不讓了。

要娶媳婦的男人，可真奇怪。

沒理會弟弟的絮絮叨叨，林振武翻來覆去到很晚，第二天起個大早，對着鏡子捯饬半天，然後出門。

唐秀秀也收拾個差不多，林振武家在村頭，去縣上要經過他家，她索性直接去找他。

她一出門，劉紅翠氣不打一處來，“你看看，你看看，這又不知道去哪裏，天天地裏活不幹，家裏活不沾，t她成大小姐了她。”

家裏活唐秀秀不幹，唐志飛更不用說，現在都落唐雲雲身上，她也不滿，“就是，爸，你也不管管我姐，我每天幹活，累死了。”

這話不是第一天聽，唐二順依舊不在意，她先說唐雲雲，“家裏多少活，以前你姐能幹，現在你也能幹”，再說劉紅翠，“還有幾天就嫁人，行了，她出去有出去的好。”

原本大閨女不幹地裏活，還天天往外跑，他也是看不順眼，可沒成想，這幾天，村裏人對他那态度簡直十八變，一遇見他，一說不要彩禮錢帶去婆家這事敞亮，二說秀秀這孩子教得好，見着人喊的甜，他這才覺着，大閨女出去有出去的好。

總歸過幾天就嫁人，嫁人前還能讓他得個好名聲，劃算。

唐雲雲有心再說，可根本沒用，她憤憤不平，一心盼着出嫁那天，她揚眉吐氣。

林振武正朝着村尾去，半道就碰上唐秀秀，“怎麽不在家等着。”

“那你不多走路啊，舍不得你累。”唐秀秀好話張口就來。

林振武看她一眼，“別人知道嗎？”

“知道什麽？”

“你嘴這麽甜。”

唐秀秀擡頭，驕傲，“當然知道，這些天，我每天出來玩，見着嬸子大娘，叔叔大爺的，喊得可勤快，都誇我嘴甜。”

她大大方方，一臉神氣，惹的林振武嘴角不自覺勾起。

唐秀秀看他，有些話差點張口就來，也不知怎的，老想調戲他。

心思轉個彎，她換個話題，“我可沒吃飯，等着你請我吃大餐呢。”

林振武心情放松，聲音又有些吊兒郎當，“成，想吃什麽，都給買。”

朝陽升起，日光漸漸溫暖，把兩人并排的影子拉長。

行程早就定好，鎮上吃過早飯，兩人坐汽車來到縣城。

讓唐秀秀意外的是，縣城離着臨水鎮并不遠，坐汽車也就十五分鐘的樣子，林振武大姐家離着縣城也不遠，不到二十分鐘。

林振武給她解釋，“大姐夫在縣裏紡織廠上班，大姐在家照顧孩子。”

那在這個年代，大姐嫁的算是不錯，“他倆怎麽認識的呢，相親？”

“娃娃親。”

唐秀秀手裏提着裝餅幹點心的布兜，跟林振武順着土路朝大姐家紅星村走，一聽這個，很是驚奇。

“竟然是娃娃親，那姐夫對大姐好嗎？”聽說娃娃親很多都是亂點鴛鴦譜，好些夫妻沒有感情。

林振武卻是點頭，“很好，他們兩個，是爺爺年輕時候給定下的，大姐夫的爺爺和我爺爺在一處做木雕，關系好，那時候大姐和大姐夫都剛出生，兩家就定了娃娃親，大姐夫一家人都很好。”

可能是說起親人，他眉目溫順，再沒有那種桀骜不馴。

“青梅竹馬啊，幸運又幸福。”那這位大姐，應該也是很好相處的人。

果然，大姐林麗見着他們，分外驚喜，“哎呦，快來快來”，她朝着屋裏喊一聲，“媽，我娘家大兄弟和我妹子來了。”

片刻，屋裏出來個大娘，瞧着五十來歲，頭上裹着一塊布巾，臉上帶着莊稼人的風霜，卻收拾得很利索，懷裏抱着個一歲的奶娃娃。

“振武來啦，快進來，這是秀秀吧。”她第一次見唐秀秀。

林麗笑得合不攏嘴，“媽，這就是我那沒過門的妹子。”

孔春蓮打定主意給兒子娶唐秀秀的時候，和大閨女商量過，雖然唐秀秀在村裏沒什麽存在感，好些時候見着人就跑，可對女孩子，還是能說上一兩句話的，一個村裏，林麗也知道她，兩人還一起幹過活，孔春蓮一說，林麗就覺着好。

這時候再看唐秀秀，更是高興，“乖乖，秀秀咋越長越好看，快進來，先喝口水。”

林麗說話利索，長得也明媚，眼睛大又亮，許是因為生孩子，她胖乎乎的，圓臉上滿是福氣，唐秀秀一見就喜歡上了。

她伸手挎住林麗的胳膊，“姐，不累。”

林麗聞言更是笑的不行，“好好，來了好好玩玩，中午給你們做頓好吃的。”

一行人進屋，四間堂屋隔成東西兩間，看的出來，林麗他們兩口子住東屋，屋裏收拾的很幹淨。

林振武放下東西，接過小奶娃掂兩下，“大姐，不用忙活，我們坐坐就走，今天帶她去縣上買點東西。”

他一說，林麗就明白，雖然嫁人三四年，可她對村裏的事也門清，何況家裏朝着唐家提親後，也給她說過情況。

“是該買點東西，這以後才好過日子，成，不留你們，等回頭再來。”

“明月呢？”林麗一兒一女，女兒韓明月大些，三歲。

小的不認人，林振武抱一會，就伸着胳膊朝林麗伸手要抱，林麗伸手接過來，“去她姑家了，昨天領去的，說要住兩天。”

說話的功夫，林麗婆婆從廚子裏拿出些炒花生炒瓜子，還有自己做的麻花點心來，朝着唐秀秀讓過去，聲音和順，“吃，閨女，吃糖果子。”

林麗見唐秀秀不客氣，心裏更是歡喜，看着兩人拿來的東西，很是埋怨，“帶這老些東西幹啥，家裏用錢的時候。”

林麗婆婆笑得憨厚，“就是，來咱就高興，這東西，一會帶着，過幾天辦喜事正好用着。”

既然拿來了，怎麽能拿回去，唐秀秀逗着小娃娃玩，“你們可別推辭，我和振武哥給倆娃娃買的，可不是給你們。”

餅幹點心肉，孩子吃都是好的。

林麗聞言更是笑開，“這丫頭，怎麽這麽會說了，成，給娃的，我本也不能吃，你看我胖的，水桶一樣，可不能吃肉。”

林振武一臉‘你又來了’的模樣，“姐，你不胖。”

孩子又伸手要出去，林麗婆婆接過來抱着，邊朝外走邊樂呵呵的，“振武說的對，胖什麽，多有福氣。”

林麗捏捏胖臉，“行了，你們都別睜着眼說瞎話，我原先和秀秀一樣，多苗條，哎呦，這生了老二，氣球一樣，說鼓就鼓起來了。”

唐秀秀看她，“姐，你這不算胖啊。”

就是豐滿些。

“這還不胖，你是不知道，我現在，啥好衣裳也穿不成，那些個好看的，穿我身上，就和水桶裹個衣裳，沒眼看沒眼看。”

她邊說邊擺手，懊惱的不行。

她還一件事沒說，自從她胖起來，村裏好些人說閑話，她一個種地的閨女，如今也沒個姿色，根本配不上在紡織廠上班的男人，她想起來就氣得不行。

唐秀秀被她惹得笑起來，大姐性格真好，孩子一樣，她認真打量一下林麗，“大姐，你真不胖，要是好好打扮打扮，會顯瘦很多，首先就是頭發，你全梳上去，顯得臉大又圓，換個發型更好，身上呢，你腰細，穿高腰顯腰身的衣裳，會好很多。”

林麗聽她說得頭頭是道，驚喜，“真行？”

唐秀秀看林振武一臉無聊模樣，湊近她小聲說，“當然啦，只要打扮好，保管大姐豔光四射的，等下回，我和你好好說。”

林麗那個心啊，熱切的恨不能跟着唐秀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