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 未來探花他債主(二)

18   未來探花他債主(二)

◎天降大師!◎

在身無分文的情況下尋找一個住處是件極難的事,但紅袖在還未病重到走不動之前,不再是花魁之後,也曾為紅袖閣做些跑腿的工作,借着将繡品賣給鋪子的機會在外走了走,知道城郊的山腳有一處破落的小木屋。

雖然已是三年前的事情,但想必拾掇拾掇仍舊能住下。

母子二人帶着少的可憐的行李,搬進了山腳的那座破財木屋。

紅袖本就體弱,強撐着和顧惜朝一起将屋子收拾,在搬入木屋的第五天,手腳冰涼,腦袋發燙,燒得昏昏沉沉,不省人事。

顧惜朝握着她的手,茫然無措地喊着“娘親”,但床榻上昏昏沉沉的人沒有回應。

藥早就喝完了,熬了又熬,藥渣已成了黑糊糊的一團看不下眼;所有的錢都在許久前便花光了,如果去請大夫,沒有錢的話也會被趕出來——

不行,要試試……!

顧惜朝看着昏迷不醒的母親,眼眶漸漸濕潤,卻沒有眼淚滴落。

他将紅袖的手塞進被褥,頭也不回地拿着這幾天采摘來的藥草,朝城中跑去。

回春堂的掌櫃看着仍帶着新鮮泥土的藥草,面露為難之色,他頓了頓,終是道:“這些藥其實沒多大用,之前已經收的足夠多了。”

“我娘病了,病得很重,我想請個大夫給她看病——”

“所以說,就憑這些藥草,你請不了大夫。況且,你娘她的病已經不好治了——即使我讓大夫陪你去看,你也沒錢買藥。”

拒絕之意十分明顯,顧惜朝渾身顫抖着握緊了拳頭,呆站片刻,将藥草一把抱在懷裏轉頭沖了出去。

接下來不管去什麽地方,顧惜朝都被拒絕了,理由也都一模一樣。顧惜朝在杭州城中算半個小有名氣的人物,身為紅袖閣花魁之子,從一年前便在成長四處亂跑,找賺錢的活計。

這也意味着衆人對他的家庭情況十分了解,一窮二白,如今又被趕出紅袖閣,紅袖病上加病,對他們這個情況來說,只會是個拖累。

紅袖中間曾醒過來,昏昏沉沉的腦子讓她不能思考,懷着對孩子的擔憂,又沉沉睡去。

顧惜朝帶着蔫掉的草藥回到屋中,腳步沉重。紅袖仍在昏睡,他在紅袖床邊放下草藥,低頭看着身上髒兮兮的衣裳,慢慢地握緊了拳頭。

第二天,紅袖的病還沒有好轉,顧惜朝沒有拿上藥草,又開始在城中奔波,試圖能找到願意給母親看病的大夫,或者說有什麽能治病的方法——這次,他依舊一無所獲。

奔波間他又聽到那個有關城東搬來的年輕人的消息,比起那人出色的容貌,最近成為話題的是對方拖着一群上門打劫的賊人上交衙門這一事。

但這些都和顧惜朝沒有關系,求助無門,他心中愈發壓抑,攥緊拳頭回到木屋,為沉睡的

第三天,紅袖的病情加重,顧惜朝周身氣氛更顯壓抑,他來到了杭州城的賭坊外。

這地方人聲鼎沸,紙醉金迷,賭徒沉醉于不知何時便會消失的財富,來來往往,神情醜惡,在顧惜朝眼裏扭曲成一道道不成人形的虛影。

顧惜朝藏在小巷的角落,天色漸黑,他眼睛一轉也不轉地看着從賭坊中進出的人影,暗暗選定目标。

耐心地等了許久,一個面帶醉意腳步虛浮的男人從賭坊旁的酒館中走出,顧惜朝看清他去往的方向,飛快地在小巷中穿行,埋伏在對方即将要走進的胡同裏。

男人腳步虛浮,夜幕降臨,胡同裏陰森森的,黑燈瞎火看不清人臉,是襲擊的好機會。

顧惜朝蜷縮在黑暗處,悄無聲息地伸出腿,男人沒有注意到角落的一團黑影,打了個酒嗝,往前邁了一步,被絆倒後倒在地上沒了動靜。

顧惜朝握着拳頭就要上前,胡同內忽的響起鼾聲。

顧惜朝:“……”

他松了口氣,半跪在男人身邊,欲伸手扒開男人的衣襟,脖子上卻驟然傳來一股拉力,眼前的男人也離他遠去。

“……??!”

冷風從袖口領口灌進衣裳之中,顧惜朝打了個哆嗦,警惕地仰頭,撞進一雙近在咫尺、含着笑意的眸中。

“小孩,很有膽子嘛?”

即使倒着看,四周黑暗,也能借着輪廓看出此刻正提着他、笑眯眯地說話的年輕人是個漂亮出衆的人,也許是個家世不錯的貴公子。

顧惜朝半點不知此人是何時膽到達他身後,又究竟看了多少。

江湖上有武功出衆的俠客,懲奸除惡,仗義疏財,但卻不會出現在他面前。

即使被提溜在空中,處于做壞事剛起頭的階段,顧惜朝也絲毫不顯弱勢,目光兇狠得像匹孤狼。

“膽子不小。”

這位忽然登場的年輕人晃了晃手,顧惜朝也跟着晃了晃,這個姿勢導致他腋下和脖子被勒得難受,但年輕人似乎并不在意,陷入沉默,似乎在思考。

“放我下來……!”

在一片寂靜中,顧惜朝隐忍地說出來自己的訴求,但年輕人又晃了晃手,惡劣地拉長了尾音:“不要——”

接下來的一切都有些超乎顧惜朝的想象,年輕人敲醒了地上的醉漢,笑眯眯地将人忽悠走,但從始至終,都沒有松開顧惜朝的趨向。

顧惜朝到底是個孩子,他想到曾在妓/院裏聽到那些肮髒話,心中漫上恐懼,開始反抗掙紮起來,努力扭轉身體一腳踢向年輕人的肚子,踢了個空,反倒被人甩在地上。

“年紀輕輕,真沒耐心啊。”

年輕人歪頭瞧着他,位于胡同邊緣的兩人沐浴在月光之下,顧惜朝看清了這個年輕人的面容。

眉間一點朱砂,身着赤衣,樣貌俊秀。顧惜朝将面前之人同杭州城裏近日的談資聯系在了一起。

他才将兩個形象聯系在一起,年輕人便從懷中掏出一個錢袋,鼓鼓囊囊,嘩嘩作響。

“你缺錢嗎?”

年輕人上下掂着錢袋,露出一種顧惜朝看不懂的笑容。

“……缺!”

顧惜朝咬牙回他。

随着話音落下,錢袋被扔進他懷中,顧惜朝眉間戾色散盡,化作茫然和疑惑。

“借你啦。”年輕人道,“去買身衣裳,然後做你想做的事吧。”

顧惜朝腦海中一片空白,旋即又聽年輕人道:“不是白借的哦,十年之後你要還給我這些錢的十倍。”

“……你是放債的?”

他問出口,頓覺手中錢袋滾燙如炙炭,心中滿是猶疑。

“差不多,你要那樣認為也沒錯。”年輕人笑眯眯地道,“十年,期限夠長了,要還是不要?”

“要!”

顧惜朝大聲應下,揣着錢袋便往外跑,他察覺到那年輕人姿态閑逸地綴在他身後,但來不及多想,将錢袋拍在醫館桌上,随後又帶着人去為他母親治病。

縱然心中訝異,但顧惜朝給得起錢,醫館的大夫便提着箱子跟在他身後去看診。

紅袖半夢半醒,意識模糊,大夫替她把完脈,寫好藥方,留下藥材,收了錢準備離開,顧惜朝起身送他,心下大石落定,松了口氣。

此時赤衣年輕人緩緩而來,站在門外仰頭打量着破敗的木屋,大夫從他面前走過,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年輕人卻連一個眼神也沒撇給旁人。

顧惜朝送大夫走出一段距離,再拐回來時看見赤衣年輕人提着一根樹棍在地上畫圓,見他回來時笑了笑,問:“你們搬來多久了?”

“八天。”

顧惜朝警惕地回答。

年輕人點了點頭,又問:“你叫什麽?”

“……顧惜朝。”顧惜朝不想回答他,但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位年輕人是朝他伸以援手的恩人,抱着不服輸的心态,少年緊接着也發問了。

“你叫什麽?”

“諸非相。”年輕人爽快地回答,“你知道取自什麽嗎?”

顧惜朝臉色一僵,他早已到了識字的年紀,但識得的字,看過的書并不多,有心無力,條件不足。

名叫諸非相的年輕人笑了笑,顧惜朝發現他很喜歡笑,卻并沒有從他的笑容中感受到任何開心的情緒。

“畢竟出家人慈悲為懷,小僧好人做到底。明日去城東的那個宅子找小僧來寫借條。”諸非相說,“十年後你要還小僧三百兩。”

堪稱高額的利息沉重地壓在顧惜朝心頭,他沒有注意到諸非相上下不連貫的句子裏到底蘊藏着什麽含義,沉默地點了點頭,最終還是在諸非相轉身離開時說了句多謝。

那聲道謝被夜風攪碎,只化作支離破碎的音節傳入諸非相耳中,而在聽到這聲不成句子的道謝後諸非相眨了眨眼,又笑了起來。

“舉手之勞,不必言謝。”

他輕快地回答,舉着樹棍離開了。

【作者有話說】

#是欺負小孩的大師

#也是放高利貸的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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