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那也不代表你一輩子不會喜歡
第47章 “那也不代表你一輩子不會喜歡。” 仿佛早就知道林予青會這……
“那也不代表你一輩子不會喜歡。”
仿佛早就知道林予青會這樣回答, 鐘蔓菁并不在意林予青明着的拒絕。
“會變的。”鐘蔓菁篤定地說,她更近地縮減了自己和林予青之間的距離,林予青已經退伍可退了。
身後就是牆壁, 鐘蔓菁再挨近一點, 就能親上她的唇。
林予青又想起了那兩次的戲弄,和那兩次戲弄之後自己瘋狂失衡的心跳和荒謬的夢。
要如何才能走出那些荒謬的夢境?是主動嗎,還是承受?是沉淪, 還是驅逐——
明明在夢裏的她, 占據着主動權。
當主動權在她手上的時候, 鐘蔓菁才會乖乖的聽話, 她才會收起小貓般的狡黠和利爪,被動愉悅地承受。
林予青微微眯了下眼睛,主動地往前方, 眸光在瞬間帶上了攻擊性, 放在鐘蔓菁腰上的手也跟着準備摁下, 鐘蔓菁卻在這一瞬間往後退,避開了林予青的唇。
“你看我說的什麽?如果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剛剛你為什麽不把我推開。”鐘蔓菁臉上揚起得逞般的笑容,倨傲地揚了揚下巴, “下去吃飯, 我哥回來了。”
林予青因為呼吸頻率的加重而身體微微起伏,她注視着鐘蔓菁, 像是在看自己逃脫的獵物。
鐘蔓菁将門鎖打開, “咔噠”一聲清脆地落在了她的心上。
從回來之後, 鐘蔓菁身上不再有以前的香水味, 可林予青發現,自己一直能聞見獨屬于鐘蔓菁身上的香氣。
不管她到底靠近還是不靠近。
這晚鐘訴遠回來吃晚飯時, 餐桌上三個人裏,只有鐘蔓菁一直心情極好的和鐘訴遠在叽叽喳喳,很興奮的樣子。
鐘訴遠時不時便回應她,像是寵溺妹妹的兄長。
就好像一切都平靜如往常。
鐘訴遠只在飯後對林予青說了句:“林家那邊我已經通知了,你如果想回去看看,讓司機送你去。”
林予青擡頭說:“不用。”
鐘蔓菁說:“哥,我之前找到她的時候,她說她自己沒有親人了,怎麽能連這個都忘記了。”
“你只是現在不記得了,之後總會要見面的,林家的事我會去擺平。”鐘訴遠深深地看了林予青一眼,“等你之後想起來什麽,就來告訴我。剩下的時間你就好好準備婚禮吧,要做的事情彭仕榕會來告訴你。”
林予青沒說話,只是低頭看着還幾乎滿着的碗,仿佛是無聲的抗議。
“怎麽不吃,這些不對你的口味嗎?我看你之前不是吃的挺好的嘛。”鐘蔓菁看了一眼,“哥,你是不是逼着我嫂子結婚的,她怎麽來了我們家之後就不怎麽說話。”
“她只是不習慣而已,她會習慣的。”鐘訴遠微笑道,“你多陪陪你嫂子。”
鐘蔓菁說:“過幾天我來做飯吧!”
鐘訴遠詫異地挑眉:“你還會做飯了?”
“那當然,我的手藝沒有人不喜歡,你等着看吧,等我先準備幾天。”鐘蔓菁神秘地笑了笑,她自然沒錯過林予青的唇角一僵。
接下來的幾天,鐘訴遠都會按時回來吃晚飯。他和林予青的交流不多,但明面上,只要是和鐘訴遠同在一個空間內,林予青幾乎不說任何的話。
表現出來就是一副還是極有戒心的樣子。
鐘蔓菁知道,鐘訴遠一直在查她在榆海縣的事。當然,在走之前,她已經全部都打點好了,保證不讓鐘訴遠知道任何蛛絲馬跡。
鐘訴遠的人脈在這裏好用,他知道了鐘蔓菁回來當天被車追的事情是真的,對鐘蔓菁的話已經不再那麽懷疑了。
同時,鐘訴遠那邊會不停收到謝思合的消息,說林予青還是不肯吃飯。
一身的犟骨和逆反,但鐘訴遠根本就不在乎。
若不是林予青還有用,他會讓她自生自滅。若林予青一開始就對他感恩戴德,他反而覺得毫無難度,不好玩。
對他而言,看林予青從這個模樣到感恩自己的施舍,是一場值得等待的游戲。
鐘蔓菁出去參加兩次party,盛裝打扮着去的,一去就被恭維得舒舒服服,她對這種場合已經熟悉到厭惡,笑得臉都要僵了。回來都得嘔吐一會兒,但這是必須的。
在第一場飄落的細雪的那天,鐘蔓菁一大早就張羅了起來,她讓傭人給自己拿了幾個玻璃罐子。她拿的時候手滑,叮叮哐哐直接打碎了三個,鐘訴遠聽見動靜下樓的時候,鐘蔓菁正一臉驚慌地看着那些碎片,喃喃道:“怎麽這麽難啊……”
鐘訴遠:“你在做什麽?”
“泡菜啊,什麽腌一個晚上就能吃的酸菜,酸蘿蔔。” 鐘蔓菁堵着嘴不滿道,“昨天刷手機看見的,教程明明很簡單,怎麽第一步就這麽難,真是的。”
鐘訴遠失笑:“你想吃讓傭人買回來就行了,費這大勁幹什麽。”
“你不懂!這叫自己動手的樂趣!反正我要做,今天我就要做飯。”鐘蔓菁把鐘訴遠推出了廚房,“你趕緊走,不要在這裏妨礙我。”
“林予青呢?”
“不知道,一直憋在房間裏不肯出來。”鐘蔓菁說,“她都不太和我講話了,幹嘛這麽敵視我們。我們不是救了她嗎?我出去玩的時候那些人告訴我林家對她又不好,哥,你幹嘛找她結婚。”
鐘訴遠也沒瞞她:“想知道?她有林家的把柄。”
“什麽把柄?”鐘蔓菁的眼睛亮了,泡菜也不管了,“快告訴我!是不是很有價值啊,那那些人之前根本就不讓她露面。”
鐘訴遠笑道:“具體的就要看你能不能撬開她的嘴了。如果你能讓她想起來林越山的把柄在哪裏,以後你想跑哪去就哪去,你想買島就讓你買。”
“你好好想想,林越山對她不好,是故意讓她失憶想不起來了。我們讓她想起來,是在幫她。對不對?”
“真的!哥!”鐘蔓菁激動起來,“我要怎麽做?可是你看她現在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誰也接近不了她。”
“很簡單,讓這樣的人身處黑暗之中,再給她一點點微弱的光。她也會視為希望,對你感激涕零。”鐘訴遠勾起淡淡的笑,“欲望,沒有人能夠抗拒。”
鐘蔓菁似懂非懂地點頭:“……我按照你說的做就好,我們幫她。”
鐘訴遠:“乖。”
等鐘訴遠上樓之後,鐘蔓菁變得面無表情,她拿起一只已經清理幹淨的白皮鴨,手起刀落,一刀斬斷了鴨脖頸。
和上一世一模一樣的話,鐘訴遠又說出來了。
她只覺得厭惡和惡心。
鐘蔓菁在廚房裏剁鴨子,聲音大的像是在分屍,把別墅裏所有人都吓得夠嗆。
一直忙活到中午,鐘蔓菁終于泡好了兩小壇泡菜,也備好了菜。
鐘訴遠下來的時候卻穿得正式,過來看了一眼廚房裏的慘狀,說自己要出去談生意,就不在家裏吃飯了。
鐘蔓菁老大不開心:“你是不是嫌我做的飯菜不好吃就說要出去,我這只是賣相不好,其實很好吃的,吃過的都說好的。”
鐘訴遠:“怎麽會?一會兒你叫林予青下來吃,讓她多吃點。”
說完就走了。
鐘訴遠到公司之後開了會,約摸兩個小時後,卻讓謝思合和江束予來了他辦公室。
“鐘總,您,您找我們有事?”謝思合惴惴不安地看了鐘訴遠和他身後的彭仕榕一眼。
鐘訴遠道:“別緊張,我只是和你們聊點加長,比如……蔓菁做飯好吃嗎?”
謝思合像吓了一跳似的,先是擡眼看了彭仕榕一眼,再和江束予對視一眼,明顯就試衣服不知道該不該說的樣子。
“說吧。”鐘訴遠此時的語氣很溫和,看上去就是個體恤下屬的上司,“我就是想了解一下我妹妹的情況。”
江束予咬牙道:“挺好吃的。”
謝思合:“對對對,大家都很喜歡吃的!”
鐘訴遠笑起來:“你們的表情可不是這麽說的,講實話。”
場面一度安靜,彭仕榕說:“說吧。”
謝思合嘆口氣:“鐘小姐……鐘小姐很有錢,而且大家都知道她很有錢,所以不好意思不捧場。大家都和她相處的很好,她常常一花錢,就能頂得住一個月的營業額。在我們那裏都是小本生意,大家是第一次見這樣闊綽的人。”
江束予點頭道:“她來網咖的時候,說是喜歡在這裏上網,直接讓我清場的。但是鐘小姐帶來的東西,我吃了之後拉肚子。”
“今天她在家裏炒的菜是黑糊糊的,湯是齁鹹的,林予青可能早就聞到味道了,所以沒有下來吃。”
鐘* 訴遠就知道是這樣,他忍俊不禁起來,呵了一聲:“我這個蠢妹妹。”
“你們出去吧,繼續跟在她邊上,有事情對我彙報。”
彭仕榕本也想離開,卻被鐘訴遠喊住。
“老鐘。”男人的眉眼淩厲地看着他,仿佛已經洞穿了一切,“我有事情要和你談談。”
……
第二天,鐘蔓菁拿出來自己泡好的酸菜,先自己吃了一口,然後驚喜地拿給其他傭人們嘗。
全都被婉拒了。
他們做天在吃了鐘小姐做的飯之後都不約而同的做了幾次噴射戰士,現在再怎麽說也是不敢再進行二次嘗試的了。鐘蔓菁很傷心,因為這個還對家裏的傭人頗有微詞,嚷嚷着讓鐘訴遠把傭人全換了算了。
鐘訴遠說她這是在胡鬧,家裏的傭人可都是看着她長大的,和親人一樣,也說說換就能換的?這事情還是鐘蔓菁自己做的不地道。
鐘訴遠還安慰她,做飯這種事情也不一定都是看天分,或許後天再多努力努力也能吃。
話雖如此,他自己是一口也沒吃。自從鐘蔓菁癡迷上做飯之後,他也就癡迷上了在外面辦事,每天都德外的忙碌,不回來吃飯了。
因禍得福,鐘蔓菁得到了更多自己的自由。她此刻正待在書房裏,一邊播放着無聊的電視劇,時不時往投影的巨幕上看一樣,一邊視線在書房裏搜尋着。
【這狗人最近對我們放松警惕了,書房裏居然真的放着文件,真是好笑。[圖片][圖片]】在找到了相關文件的同時,鐘蔓菁也跟着訊速拍照,在發給林予青确認的同事還不忘記吐槽,又問:【今天吃飯了嗎,你這絕食做樣子也做的差不多了吧。】
林予青:【你吃過了?聽說昨天你做的東西不太好吃,今天來給我送飯的傭人一直在吐槽。】
【/龇牙/龇牙,我覺得你真的應該嘗嘗。只有在嘗過了那個之後你才會知道我的廚藝有多突飛猛進,說明我一個人在外生活有多艱險,所以被迫學會了那麽多東西。】鐘蔓菁還不忘加上一句:【厲害吧,求誇。】
【厲害。】林予青很給她面子地回複了,【我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要抽時間去找一下荔原她們,先把我們現在掌握的東西交給她們。】
鐘蔓菁:【好呀,你想吃什麽?一會兒我給你送去吧。】
明面上的林予青一直在房裏不出來,但鐘蔓菁明白,這是鐘訴遠變相對她的一種軟禁。
她不吃東西,哪怕是她自己在裏面絕食抗議到餓死,鐘訴遠都不會理會她的,他反正有的是折磨人的辦法。
鐘蔓菁一般在挽上都會偷偷地給林予青送東西進去吃,怎麽也不能真把人餓成皮包骨了!她好不容易才把林予青養得臉色紅潤了些,回來的這二十多天裏全白費了!
這幾天她做的東西仍舊是做了兩份,不過很多時候都來不及了,她只能粗略地做一碗拌面送過去。說實話,鐘蔓菁自己嘗過她自己做的拌面,挺不好吃的,雖然吃不死人。
以前她就對林予青坦白過,自己做烘焙、煎烤、零食這方面的東西更為拿手,這些傳統一些的,包括粉面,還是林予青的手藝更厲害,不然怎麽她是林老板呢。
但林予青不覺得,情緒價值給的很高,每次都會給鐘蔓菁發一張自己空盤的照片過來,讓鐘蔓菁的信心大增。
【已經好久沒吃你做的湯面了。/哭哭】鐘蔓菁百無聊賴地翹腳,【不是人過的日子,我要回去!】
林予青道:【到別墅那邊去給你做,我已經讓她們把食材都備好了。】
鐘蔓菁:【yyds!等我嗷,今晚想吃什麽了?】
今天時間到了,不用偷着躲着送,她直接過去就行。
【泡菜。】
看着這兩個字,鐘蔓菁還是有一瞬間的失神。
她選擇了和上一世一樣的東西,在一樣的事件點上。但是,她們的關系和狀态,和上一世已經截然不同了。
會和之前的結局不一樣的,鐘蔓菁這樣在心中一遍遍的告訴自己。
有時候,她在鐘家會恍惚。回來這麽久了,她從來沒有心不堅定的時候,只是偶爾,因為一次次經理着和上一世相同的場景而做夢。
鐘蔓菁嘆口氣,最後在書房裏又查看了一圈,去廚房的冰箱裏拿出已經泡好的酸蘿蔔和豇豆炒了一份菜,端着飯上去。
“咚咚咚”
她敲門:“嫂子,你嘗嘗我做的東西吧?”鐘家的小公主口氣雀躍又驕傲,“這可是我自己做的呢,再怎麽說你也是跟着我回來的啊,可是你又不吃飯,到時候婚禮的時候會不好看的。”
“你嘗嘗,就吃一口,吃一口要是覺得不好吃,你立刻扔出來好吧。我就在外面等你,我不進來。”
正上樓來打掃卻看到這一幕的傭人,心中默默地給林予青點了根蠟。
門打開了一條縫。
蒼白修長的手指伸出來拿東西,似乎并不想和鐘蔓菁見面。但鐘蔓菁卻不管那麽多,興奮地站起來直接擠了進去:“嫂子!嫂子!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心軟了!”
“我一定要進來看你吃。”
“鐘蔓菁!”在門被關上之前,傭人聽見的就是這般惱怒的聲音,她搖搖頭想,還是小姐有辦法,這好像還是林小姐來了之後第一次有這樣的情緒波動呢。
門內,鐘蔓菁松了一口氣,對面的林予青已經坐下吃飯了,唇邊的笑意無法遮掩。
“我說,等這裏的事情結束之後,我都可以去拍戲了。”鐘蔓菁嘆口氣,喝着一杯溫牛奶,“每天都在演背德文學。”
林予青道:“辛苦你了。”
鐘蔓菁白她一眼:“每天都說辛苦你了,怎麽也沒你表示一次?”
林予青知道她這是又演上了,給的回答就是快速地扒飯,然後讓鐘蔓菁看自己再一次吃空的碗:“我的表示。”
不是有人說嗎,吃飯的人能夠把東西全都吃完就是對做飯的人最喜歡看見的事。
“那是對廚子!”難不成對你來說我就只是你的廚子而已?鐘蔓菁瞪着她,最後氣鼓鼓地收起了碗走了出去,還“砰”地一下砸上了門。
在傭人的眼中看來——自然就是因為林小姐太不賣鐘二小姐的面子,自然是把鐘二小姐給惹惱了。
只留下林予青一人在房間裏靜靜地思索着。
她……應該怎麽做?
鐘蔓菁把碗筷放水池裏一丢,順手切了很多紫甘藍和櫻桃蘿蔔放進了泡菜壇。這兩個東西放進去之後酸蘿蔔會上色,變成漂亮的紫紅色。
當然,在鐘訴遠的眼裏會變成某種黑暗料理,他更加覺得自己就是個他的蠢妹妹罷了。
她今晚睡得早,九點就躺下了。夢裏的她回到了上一世。
她進入了那個林予青住的房間,又做了好多混賬事。
腦子裏反反複複地想起的,就是林予青迷離着呢喃着她名字時不停地告訴她:“我喜歡的是你。”
我喜歡的是你……
“我不喜歡女人,也不會喜歡女人。”
“當然都是騙她的,她是退路!她只是一條退路!”
人如果愛上了退路,那她怎麽還舍得讓她作為退路存在?
夢中的最後,那耳邊的呢喃聽不清。
鐘蔓菁驚醒了。
她撥開自己汗濕的額發,重重地呼吸了幾道,才感覺自己的臉上怎麽幹的扯疼。伸手一摸自己的臉頰,是眼淚。
她哭了。
不應該……鐘蔓菁垂頭揉了揉自己的臉,用濕巾來給自己擦幹淨了,下床看到時間,她才睡了三小時不到。
快十二點了。
房子裏靜悄悄的,傭人們可能都已經睡下了,她卻出來敲開了林予青的門:“是我,不是鐘訴遠,開門。”
林予青開了門,鐘蔓菁揉着自己還有些腫的眼皮疾步走進來,将自己放松在房間裏的長沙發上,閉上了眼睛長舒一口氣:“好累。”
林予青走到她的身邊,發現鐘蔓菁眼底下的淡青色越發的明顯了。很顯然,從回來之後,她也承擔了莫大的壓力,所以不像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麽輕松。
終歸只是做戲給鐘訴遠看,在背地裏,她們都不是在鐘訴遠面前的樣子。
林予青在鐘蔓菁的身邊坐下來:“是不是做噩夢了。”她的手緩緩地擡起來,想要撫上鐘蔓菁的額頭,卻在空中停滞。
想要回退時,沒有睜開眼睛的鐘蔓菁似乎感受到了,她抓住了林予青的手腕貼在自己的臉上:“有你的夢,可能也算不上噩夢吧。”
只是一些上一世的記憶,不出意料的話,這些記憶會伴随自己很長的時間。
她很慶幸這一世的林予青不用再擁有這些回憶了。
林予青的手輕輕地貼在中滿課的臉頰上,似乎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聽到鐘蔓菁說的話之後視線膠着在她的睫毛上,然後是鼻子、是唇。
最後又游移到鐘蔓菁微紅的眼角。
那個困擾了自己一晚上的問題重新浮現在腦海:她該做些什麽。
她可以為了鐘蔓菁做些什麽?
“陪我坐會兒,給我靠一會兒。”鐘蔓菁睜開眼睛看着她,“怎麽了嫂嫂,就算只是朋友也能這樣的吧?”
鐘蔓菁的語氣上帶上了戲谑。
林予青無聲地靠了過去,讓鐘蔓菁的頭靠在自己肩上。她放松地發出一聲喟嘆,“只有在你這裏我才能感覺放松。”
林予青低聲道:“實在不舒服要不要去找荔原開些藥,還是今天你在我這裏睡。”
鐘蔓菁沒應,只說:“我哥應該還沒回來吧,他應該不想看見我和你睡在一起。疼,沒睡好覺得整哥骨頭都是酸疼的,這天氣真煩人。”
林予青的手搭上鐘蔓菁的腳踝,将她的腿放到自己的身上開始慢慢地按摩。
“好點嗎?”
“……嗯。”
鐘蔓菁穿的是一件兔毛的長睡裙,把腳擡到林予青的身上之後,衣裙明顯地往上縮了上去。林予青目不斜視,只把視線集中在自己的手指按摩的部位。
但那一小片肌膚也白的晃眼睛,指腹的觸感,柔軟的不可思議。林予青在一瞬甚至怕,自己力氣稍微重點,都會傷到了她。
“重一點。”鐘蔓菁半躺着笑了一下,“林予青,你是在和我調情還是按摩?好癢。”
林予青沒擡頭,依言加重了力氣,鐘蔓菁發出舒服的悶哼,“好酸痛,多按按,上面也要。”
她用腳尖輕輕勾着林予青的手臂,讓林予青的手落在自己大腿臨上的位置。低聲道:“別只顧着捏底下。”
“……”林予青的手停在上面,一動不動。
鐘蔓菁笑了:“林予青,你不是害羞了吧?你自己說了的,不會喜歡我,有什麽可害羞的。”
林予青的手忽然在她的腿根重重一按,像是懲罰。鐘蔓菁悶哼了聲,“多按按,現在渾身都疼了,渾身都要按。”
“我就是因為這樣才睡不着。早知道,每天在睡覺之前找你做一下按摩就好了。”
“……你适可而止。”林予青确定無疑,鐘蔓菁不是來找她按摩的,調情的也不是自己,而是這位躺着的人。
她收斂起自己湧動的思緒,一時間,沒意識到自己更多的是縱容,而不是無奈。
“到床上去按,這裏不舒服。”到時候如果她睡了也好,林予青把鐘蔓菁的裙擺給理好,可耍賴的人嘟囔着朝她揮手:“起不來了,你抱我去,我說了我身上疼。”
鐘蔓菁就吃準了林予青對現在的她一點法子都沒有,林予青果然照做,她圈住林予青的脖子,在脖頸處蹭了蹭,滿意地感受到林予青的身體變僵硬了。
“林予青,你還需要多訓練。”鐘蔓菁意有所指道,“不能因為我的靠近就變得奇怪,不然這就會成為你的弱點。”
林予青:“人有弱點,很正常。”
“起碼在碰到我之前,你沒有。”鐘蔓菁躺在柔軟的大床上,了然地看着林予青,“若沒有情感就沒有弱點,你不想承認也沒辦法,你對我明明不同。”
林予青顯然不想和她多讨論這個話題,而是垂頭開始給鐘蔓菁認真按摩起來。
鐘蔓菁也不再說話。
肌肉的放松讓她的意識開始渙散,模糊——
有人在上樓梯!
鐘蔓菁的眼睛一下就睜大了,林予青的表情也緊張起來,看來她也很熟悉這腳步聲是誰的。
“林予青。”鐘訴遠在外面說,“我知道你還沒睡,我進來了。”
鐘訴遠居然這個時候才回來,回來之後還直接就到林予青這兒來了!
鐘蔓菁的心跳的很快,她已經坐了起來,滑開旁邊衣櫃的門,擠開那一排排的衣服藏了進去。
同時,門開了。
鐘蔓菁在衣櫃裏屏住呼吸,她還是第一次在自己的家裏做賊,這種感覺很奇怪,怎麽像是自己在和林予青偷情?
她悄悄地給衣櫃打開了一條縫,透過衣服的遮擋去看外面的情況。
鐘訴遠道林予青的面前,視線先左右看了一圈:“還沒睡?”
林予青一言不發地看着他。
“你不用這個表情看着我,讓你變成這個樣子的人也不是我。”鐘訴遠低頭靠近了林予青,輕笑道,“你不該恨我,如果你想改變這些,那就盡早想起來那東西放在哪裏了。”
林予青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卑鄙。”
“這算什麽?我也沒折磨你,還給你身份,你也清楚,現在除了鐘家沒人護得住你,還不感激?”
鐘訴遠一點點逼近了林予青。
“林家本就有求于我,你就是為了他們的利益而存在的,僅此而已。只要把你從林家踢出去,他們自然能坐收漁翁之利。”鐘訴遠傾身去捏住了林予青的下巴,挑眉,“這十幾年來他們塑造了你,林予青。看看你自己,為了那些廢物,被當成垃圾,還感恩戴德了十餘年。”
鐘訴遠輕而易舉地就将林予青的背景一切都摸清楚了。一個本該在林家幸福長大的孩子,卻被林越山有心利用,父親的默許之下,成了一個暗處的工具。
就如他所說,一個人長期身處在黑暗中的人,給她一點點的光亮,極其微弱可忽略不計的亮,都會被她牢牢抓住,視為唯一的拯救。
林予青從小被丢在外面刻意忽略的長大,她的人生基調就是灰暗、孤獨,對溫暖的渴望與日俱增。回到林家後,又陷入了生理和心理上的折磨。
為了所謂家人的承認和一點點好,她能無限的付出。但心中的缺口蠶食着她,讓她痛苦。每次為林越山做完了髒活,林越山為她安排的心理疏解實則是為林予青催眠。
讓她相信林家是對她好的,她是被愛的,她做的都是好事。
如此反複,她變成了一個麻木的工具。至于她現在的失憶,鐘訴遠想一個人的腦子總是有上限值的,是林越山玩脫了,将她逼到了上限值,反而讓自己有了可乘之機。
他知道自己那個傻妹妹對林予青很好,如此還省了他不少事了。
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多方刺激林予青,讓她僅剩下的心理防線崩潰。
至于會有什麽後果,鐘訴遠不在乎。
林予青紅着眼睛看他,像是在看仇人,她想将頭瞥向一邊,卻被鐘訴遠死死地把下巴捏着,迫使她一直盯着他,下巴被捏得生疼。
她劇烈地掙紮了起來,剩下的床單也薄被随之變成亂糟糟的一團,卻完全掙不開。
鐘訴遠笑得很開心,伸出手來将林予青的一只手壓住,嘴裏吐出的話卻無情而殘忍:“你媽媽看到你現在這福樣子,一定也後悔當時何必拼死将你生下來吧。”
林予青仿佛在瞬間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一般,眼神空洞的看着他,唇色被她咬得蒼白。
鐘訴遠大笑起來,而在衣櫃裏的鐘蔓菁也将手指緊壓在滑門上,克制着現在出去踹死鐘訴遠的沖動。
鐘訴遠還真是……他知道什麽是林予青的通電,就死死地壓着那一點去打壓。他把人的傷口翻出來撒鹽,繼續劃出新的血口,還揭開傷口已經愈合的結痂。
鐘蔓菁讨厭他,和林予青一樣的厭惡他。
鐘訴遠欣賞了一會兒林予青現在的樣子後就出去了,鐘蔓菁還躲在櫃子裏,她要确定鐘訴遠不會再回來了才會出來。
她看見,林予青就那樣頹喪地坐在床上,也一動不動。
鐘蔓菁忍不了了。
她猛地拉開了衣櫃的門,直接沖出去抱住了林予青。
就像上一次林予青給予自己的依靠一樣,她輕輕擁住了林予青,“林予青,我在你身邊。”
林予青的呼吸輕若未聞,鐘蔓菁看着她都是紅血絲的眼睛,輕輕地撫摸上去,一時竟不知自己該如何安慰她。
林予青的心早就是碎片了,她不停地拼啊拼,一塊又一塊地拼,希望那些疤痕終有一天能夠痊愈。
林予青的下巴上都紅了,被鐘訴遠剛才捏的,鐘蔓菁看的又心疼又氣,而這時的林予青真像是一具空洞的軀殼,不說話,也沒有表情。
“林予青,你看着我!”鐘蔓菁按住她的肩膀,着急道,“還有我站在你的身邊,還有吳院長,崔醫生,她們都是你的朋友,不是鐘訴遠說的那樣。”
林予青的眼神終于有了焦距,可她的唇已經被自己咬出了血絲。鐘蔓菁呼吸加快了幾許,不再猶豫地直接吻了上去。
她嘗到了血腥味,也沒有絲毫的退卻。
兩人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在林予青分神的間隙,鐘蔓菁頂開了她緊閉的唇,柔軟的舌猝不及防地進入口腔,她準備退開時,卻被林予青狠狠壓緊了腰,箍緊,收縮距離。
這個吻是粗暴洶湧的,壓抑在心底的情愫如同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開就一發不可收拾。
是鹹的,不知道是誰的眼淚,源源不斷地落下,和濕潤的唇舌交織,卻顧不得去管。
鐘蔓菁的感到自己的身體不再受自己的調控,一直在她夢中反複沖刷和重複着的場景,如今如同一柄落下的高懸之劍,帶着林予青的呼吸和溫度,落入了她的心髒,從此與她的血肉緊密相容,密不可分。
“林予青……”鐘蔓菁的頭終于落在柔軟的枕頭上,她把林予青拉過來,就在耳邊低喃,“我會站在你的身邊,一直會,永遠會。所以利用我吧,讓我成為你的退路。”
林予青的手指顫抖起來,她撫摸上同樣在輕顫的鐘蔓菁的睫毛,輕輕地落下一吻。
與之落下的她的眼淚,一顆一顆如同豆大的雨滴,滴在鐘蔓菁的臉上。
她的手卻在理智的控制下準備從那柔軟的起伏上推開,鐘蔓菁承接着林予青的眼淚、重量,情緒,她就像是柔軟的草地,張開了懷抱,能夠包裹住林予青一切鋒利的尖銳。
她握住了林予青的手腕将人帶回來,“不要退縮,我不準你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