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周一的早上,祁峰騎着車去上學。

當他推着自行車一路走進學校大門,議論聲就開始在他的耳邊響個不停了。

顯然,以徐起新在當地青少年中的人氣,他在上周五來到一中門口找人,并且還惹出了那麽大陣仗的事,同學們不可能不知道。

再加上孫科都能在周五就知道他和徐起新在小巷子裏的那句對話了。可想而知,等到周一的時候學校裏都該傳成什麽樣了。

但面對這樣的情況,祁峰大約還算是有經驗。

只不過那時候他還是嘉陵FC青訓營裏最耀眼的新星,那些議論聲也只是針對他本人。

祁峰目不斜視地推着自行車走向車庫,也安全地在放了車之後又向教學樓走去。

但在他快要走進教學樓的時候,他就被已經在那兒守了半個多小時的人用眼神鎖定了!

那是正是周五的時候在走廊裏颠球的那個男生。

他聽着手機裏的英語音頻,一邊心不在焉地背着英語,一邊時不時地擡起頭看向要走進教學樓裏的同學們。

苦守一早上,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被他找到了目标人物了!

“同學同學,祁峰同學!”

踢足球的男孩一把扯下耳機,沖到了祁峰的面前。

他說:“我是校足球隊的!周五的時候我們在四樓的走廊上見過的。你還把快要滾下樓梯的球給我救了回來!”

祁峰皺着眉,帶着些許的疑惑點了點頭。

校隊男生:“是這樣的!周五的時候我被你的球技震驚了!能問一下你最習慣踢的位置是哪個嗎?”

祁峰:“我不會踢球。”

校隊男生:“這不可能啊!”

祁峰直接走上樓去,那個足球校隊的男生則也跟了上去:“你在走廊裏過人的樣子根本就不像是不會踢球的。尤其是最後的那個轉身過人,如果你腳下有球,那就是标準的馬賽回旋。”

祁峰:“我根本不記得有這回事。”

校隊男生:“那好吧好吧,位置不重要,是不是有馬賽回旋也不重要。我就是想來邀請你進校隊!特別特別想!周五放學之後我和我們校隊的其他人說起你了,大家都特別興奮!”

兩人這會兒已經走過三樓了。祁峰停下腳步:“你是文科三班的吧?”

“是啊!”校隊男生特別驚喜:“你知道我??”

祁峰:“我們的體育老師是同一個,你可以向他打聽一下我。看看他是不是覺得招我進校隊是個好主意。”

說完,祁峰又補充道:“他肯定記得我。因為,體育五項達标全都不合格的男生,全年級也沒多少個。”

祁峰丢下一臉震驚的足球校隊男生接着往上走,然而他在距離所在的班級教室還差半樓的時候就發現他此刻面對的真實情況了。

那可真的算得上是後有虎,前有狼。

跟在後面緊追不舍的校隊男生還沒完全甩開呢,前面以柯文靜為首的羽毛球校隊女生就也在那兒等着他了。

但她們倒不是來邀請他去校羽毛球隊的,他們是來問徐起新的。

祁峰謹慎起來,并在放慢了速度後又恢複了正常步速地向前走去。然後,他得到了柯文靜的伸手一攔。

柯文靜那雙戰意濃濃的眼睛對上祁峰,一下就變成了笑意濃濃的彎彎眼了。

柯文靜:“祁峰,我倆同學一場,我想代表我們羽毛球隊的女生們托你幫個忙。”

祁峰:“什麽忙?你先說說看,但我不一定能幫。”

在柯文靜一個手勢之下,那群女孩子立馬整齊劃一地向祁峰伸出了一封封的信,并且那還都是用各色精美信封裝着的信。

柯文靜:“徐起新的聯系方式我們不問你要,也知道這要求有點過。但是你能不能幫我們把這些信轉交給他呢?裏面裝的都是我們對他的問候,還有祝福和鼓勵!”

如果不是有些人幹脆用粉紅色的信封來裝這些信,如果不是祁峰自己也收過不少類似的情書,祁峰都要被自己這位同班同學的真誠表演給說服了。

但念及徐起新年紀輕輕地就出了國,整天在男孩子堆裏踢球,祁峰覺得這些或許會給那位西甲超新星帶去一點新鮮感受的。

對,然後他就不會一天問自己兩次——你還喜歡踢球嗎?

祁峰:“第一,不保證這周之內就能帶到。”

先前還看起來很是沉穩的柯文靜直接發出了歡慶的聲音,并和她的隊友們一個一個擊掌地起來。

祁峰:“第二,別問我徐起新看了以後有什麽反應。如果你們問我,答案就只有一個——我不知道。”

這些站在祁峰面前女孩子全都小雞啄米一樣地向他猛點頭。

接下去,就是祁峰收“慰問信”的時間了。

這些他或認識,或者曾打過一次照面的女生們排着隊一個一個地把自己準備好的信交給了祁峰。

此時孫科正被負責今天推他的同學推着從走廊的另一頭過來。看到自家同桌被校羽毛球隊的女孩子們排隊送“情書”,整個人都不好了。

在柯文靜也把自己準備好的那封信交到祁峰手上的時候,孫科一手捂着小心髒,一手指着祁峰,仿佛是在說着無聲的控訴。

——兄弟,你背叛我!

‘一會兒跟你解釋,這些都不是我的。’——祁峰和孫科比劃了兩下,也不管對方能不能看明白,就只是在那之後比了比教室,示意孫科一會兒進去說。

高中足球隊的男生哪見過這種陣仗啊?

就算他們本城踢球的人裏出了一個特別受歡迎的徐起新,可在真實的校園裏,絕對還是那些打籃球的男生更吸引女孩子們的注意力。

也正是如此,剛才一路跟着祁峰不放棄的校足球隊男生直接不敢上前了!

這會兒過來派對遞信的女生已經到了最後一個了。祁峰原本想收了信就進教室的,怎料那個女孩在他要收下信的時候手上用着力,讓祁峰沒一下就拿走它。

這個祁峰之前還從沒見過的女生看起來像是高一的學妹,在和祁峰對上視線後,她一下把手上的信翻了個身,讓它正面朝上。

于是信封上寫的那幾個字就跳進了祁峰的視線。

——祁峰(收)

憤怒的孫科不想理解祁峰剛才對他比的手勢,并自己控制着輪椅歪歪扭扭卻氣勢洶洶地來了。

見此情況,祁峰連忙把寫着他名字的情書塞到了那堆“信”裏倒數第二的位置,輕咳一聲迎上前去。

“一直關心着我的球迷朋友們,我想在這支視頻裏和你們暫時說再見。”

在別墅明亮的房間裏,徐起新給球迷們錄起了視頻。

他先用準備了好久的西班牙語給西班牙當地的球迷錄了視頻。

這樣一來,等他再過回頭來用中文錄這條視頻的時候,他就會感覺到輕松很多。

“盡管十分不舍,但我還是不得不暫時離開球場。遺憾的是,我沒法給到大家一個确切的歸期。我只能告訴你們,我還沒有放棄,也在積極地尋求着回來的辦法。”

他在自己的電腦裏把先前錄好的西班牙語版暫別視頻看了好幾遍,然後才開始了中文版視頻的錄制。

相比較他在前一版視頻裏所不自覺地表現出的沉穩和平靜,當他說起中文的時候,他會更像是一個還不滿二十歲的男孩。

“但在等待的時間裏,我也有很多想去做的事。這幾年,我總是太着急向前沖。于是我就在一路向前跑的過程中遺落了很多重要的東西。現在,我可以回頭看一看了。”

他的臉上有着未加掩飾的遺憾,卻沒有迷茫。

當風吹動起他的頭發時,即便是簡單的電腦攝像頭也能捕捉到他眼睛裏的神采。

“有一件事是我可以像你們保證的。我只是暫時離開了球場,但我不會離開足球。”

視頻錄完了,徐起新稍稍呼出了一口氣,并把這兩支視頻分別發送到了他的不同社交媒體主頁上。

同時,他也用文字向俱樂部與他的隊長表達了感謝。

徐起新向前者在這兩周時間裏對他所給予的支持表達感謝,也向後者在那天的球場上對他做出的緊急救助表達感謝。

現在,該是他去進行“午間行動”的時候了。

徐起新走出卧室,去到一旁的專屬衣帽間。

在他的衣櫃裏,已經挂着一套嘉陵一中的校服了。

之前李量提起的着裝問題顯然讓他聽了進去。

周五的時候,如果不是他在用手機聯系不到祁峰的情況下只能站在校門口等着,也就不會有之後的那一系列情況。

只不過,一中的校服雖然是有了,卻是因為時間緊迫而找不到足夠合适的尺碼。

這套校服的長褲穿在他的身上短了一截,看起來像是尴尴尬尬的“八分褲”。上衣的袖子蓋不過手腕,肩膀和胸口那裏也很緊。

但穿着它走進嘉陵一中的小門,總比穿着便裝進去要讓人感到自在。

等到徐起新把一切都準備就緒,也努力把腕上的手表藏到上衣的袖子裏,他就從衣帽間裏走了出去。

當門打開時,他就與站在他卧室門前的自家老爸打了個既驚喜又意外的照面。

那一瞬間的情形着實有些尴尬。

作為父親的那個男人顯然已經在門口已經稍站了一會兒了,卻因為沒想好自己的開場白而在那兒久久都沒有敲門。正猶猶豫豫地擡手呢,兒子看到他了。

至于身為兒子的徐起新,他則在應該憂郁靜養的時候,被剛從外地回來的父親抓到了偷穿高中校服出門的一幕。

說來也有意思,徐起新的父親是個作風強硬的高新科技公司創始人。

他的母親則也是個做事雷厲風行的大女人,在孩子的父親艱難創業的時候,不僅帶着徐起新去到了能讓她更容易一個人帶孩子的嘉維,還用賺取到的薪水支撐着家庭。

可就是這樣的兩個人,居然養出了徐起新這麽一個性格沉穩卻還很溫柔的兒子。

仿佛這個孩子來到他們的身邊,就是來替他們說出那些被藏在心裏的,絕不輕易說出的話的。

父子二人都輕咳一聲。

徐起新試探着問道:“我們……下去說?”

徐父:“就進你房間說。你穿着這身衣服,坐在客廳裏,一會兒被人看到怎麽辦?”

徐起新看了看在自己身上短了不止一點點的這套校服,都被他老爸窘迫的樣子給逗笑了:“那我把衣服換回去。”

徐父:“衣服換了也進你房間說。怎麽?孩子大了就不能讓爸媽進你屋了啊?”

徐起新也不關門,就只是回到衣帽間裏,把衣服換下來重新挂好。

從小到大,他雖然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在自己父親的身邊,可他卻一點也不怕對方。不僅如此,他還相當了解他那心口不一的父親。甚至他的爸爸每次和媽媽吵了架,都還會來找他做場外援助。

徐起新:“爸,你有悄悄話要跟我說呢?”

徐父:“我就是有點小事情要跟你,談談。”

徐起新卧室的房門打開又關上。

在談話開始後,徐父所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因為你在ICU病房的時候我沒有飛去馬德裏看你,你媽對我的意見很大。”

徐起新認真地做起了閱讀理解,卻是謹慎地沒有馬上開口。

他在等,等他父親通過第二句話來定下這段“悄悄話”的主要基調。

徐父:“你回家這麽久,你媽都只在你面前和我和樂融融的。你一不在,她連話都不跟我說了!一家人怎麽可以這樣呢?”

徐起新險些沒能繃住,并低下頭去,企圖以此來掩飾自己嘴角的弧度。

等穩住了之後,他才說道:“嗯,這個問題挺嚴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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