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徐起新皺了皺眉，卻沒有試着叫停這一幕。
這時，他身邊的助理已經用只有徐起新才能聽得清的聲音向他問道：“徐總，是祁峰嗎？”
徐起新動了動下巴以示肯定，并繼續注視着球場上正在發生的那一幕。
圍着祁峰的那些梯隊球員們開始給他數起數來。
“一，二，三！”
“四，五！”
此時徐起新終于開了口，并向身後人問道：“他要做幾個這樣的俯卧撐？”
徐起新此時問的是“他”，而不是“他們”。
昨天才接待了他們的行政專員自然能明白，和徐起新一起來的那個男孩一定是被劃到了需要被“懲罰”的球員裏去了。
但除此之外，他還是和其他的球隊高層一起被難住了。
關于具體的訓練項目，他們肯定是答不上來的。
青訓營的負責人在提醒之下反應過來，問：“我現在就叫停這些？”
徐起新很肯定地說道：“不，不要叫停。”
負責人又問道：“那我去給教練打個電話？去問一問要做幾個？”
此時球場上的祁峰已經在做完了第七個這樣的“負重俯卧撐”之後趴地了。而體能教練的聲音也從底下傳來。
“A隊的，B隊的，行不行啊？你們看看預備隊的新小夥祁峰，他都已經做了7個了，你們居然還沒到10個？他背上背的那個可有188斤了啊。”
徐起新：“打一個吧。”
祁峰的名字又一次地在球場上被提起。
“诶呀祁峰！我剛剛才表揚你，你怎麽就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教練，可能……可能是我太重了。要不我先起來？”
“起什麽起？讓他核心肌肉用點力就都有了！”
說完，體能教練又喚起祁峰。
“祁峰，喂祁峰你聽見沒有，踢球的人，核心力量可不能少。核心不行，場上沖撞的時候你怎麽保護自己？剛剛你都已經喝了一瓶奶了，該有力氣了。快撐起來！”
“一瓶奶”的說法直接讓圍觀的青年隊隊員們哈哈大笑起來。
體能教練似乎還想接着說什麽，卻是被什麽打斷了。
下一秒，他的聲音就通過在徐起新身後不遠處的手機傳了出來。
但他卻似乎想先和一大早就給他打來了電話的頂頭上司熱情地寒暄幾句。
那實在是有些油膩的對話，且根本不說重點。
徐起新不禁催促道：“幾個？”
此時樓下的祁峰已經再次撐起來了，被打斷的數數也就再次開始，那幾乎要蓋住電話那頭體能教練的聲音。
“八，九，九……九……九，十！”
在圍觀的同伴把數字“九”數了四遍之後，祁峰終于撐起了第十個俯卧撐。
而在青訓營負責人那裏，他也問出了答案。
青訓營負責人：“小徐總，要做二十個。需要讓他們減一點量嗎？”
電話還在通話的狀态中，電話那頭的體能教練也在等着他們的答複。
徐起新剛剛要開口說話，底下的祁峰就一口氣做了第十一個，第十二個，甚至是第十三個俯卧撐。
于是原本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就變成了：“不用了，讓他們做完吧。”
就這樣，電話被挂斷，給祁峰的數數也繼續下去。
A隊與B隊裏跑在最後一個的人已經做完了他們的“負重俯卧撐”，并一起過來圍觀還沒結束的預備隊這裏。
許多人都為祁峰加起油來。
在這個時候，他再不是僅僅是一個連5公裏的晨跑都沒能跑完的晨訓“吊車尾”了。
他變成了新同伴們眼中的，很有毅力的一位同學。
明明晨跑還沒結束就開始喊他餓得沒力氣了。
可晨訓快結束的時候說接受懲罰，他就接受懲罰，背着那麽重的一個人也不帶求饒和打商量的。
他用自己的沉默打動了那些還是第一天見到他的新同伴們。
類似于“祁峰加油”的話語從下面不斷地傳來，徐起新的手也不知在何時放到了陽臺的扶手處，并握緊了拳頭。
“十八！十八！”
從第十五個俯卧撐開始，祁峰會需要在身邊的青訓學員們為他把同一個數字數到第四，甚至是第五遍的時候才撐起下一個俯卧撐。
而站在頂層陽臺上的徐起新則也會在這個時候輕敲一下陽臺扶手。
可那些同學們卻是樂此不疲，甚至替祁峰數着數的聲音也一聲大過一聲。
體能教練走進把祁峰圍起來的那個圈，告訴他球隊老板都來看了，他身為嘉陵競技青訓的人，哪怕是昨天剛到的，也要給出表現。
躺在祁峰背上的188斤同學默默地挪了一下自己的腳，想要在地上稍稍撐一下，好歹稍微消掉一點自己的體重。
然而體能教練都還沒發現，同學們也還沒戳穿呢，祁峰就已經開口了。
“別動。”祁峰咬着牙說道：“重心變了我不好平衡。”
于是尖叫和掌聲也就此傳來。
“祁峰！好樣的！”
“祁峰！再來兩個！兩個！”
“再來一百個！”
此時A隊的向陽已經在旁看呆了，而和祁峰同在U19預備隊裏的一名球員已經在祁峰旁邊趴了下來。那名小球員仿佛生怕祁峰聽不見同伴們的鼓勵，趴在祁峰的身旁激動地給他數着數。
“十九！十九！二十！”
當祁峰做完最後的那兩個負重俯卧撐，好多人都擠上前去，要把他從大塊頭的梯隊隊友那裏解救出來。
徐起新卻是斂去了臉上的擔心、緊張、以及驕傲。
他轉過身去，帶着笑意說道：“餐廳現在能提供早餐嗎？”
“提供的，現在正好就到青訓學員的早餐時間了。”
徐起新：“今天出門有點早，我忘了吃早餐了。能給我準備一份早餐嗎？”
“當然可以。就是如果要另外準備可能會需要比較長的時間。”
徐起新：“沒關系的，給我青訓學員吃的早餐就很好。正好可以感受一下他們的夥食。”
說着，徐起新看了一眼這會正喘粗氣，身邊有倆人給揉着手臂，身後還有個大塊頭給靠着的祁峰一眼，又道：“還是準備兩份吧，再給我找個椅子舒服點的地方。你們就不用陪着我了。”
就是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緩過一口氣來的祁峰似乎終于感受到了來自于遠處的那抹注視。
他看向徐起新站着的地方。
就好像對方一眼就在人群中認出了他一樣，祁峰也在那些人裏一眼認出了徐起新。
但祁峰想要在那幾個人裏一眼就認出徐起新，難度可就太小了。
當徐起新這樣有着出衆外表的男孩站在那些年紀怎麽也比他大了一兩輪的人裏，哪怕他們都是西裝革履的樣子，祁峰的眼睛裏也能只是看到他。
那是一種無需言說的默契，他知道徐起新會在訓練基地的某處等着他。
于是他就去了那裏。
大約是在二十分鐘後，祁峰沖過了澡，也換上了幹淨的運動服，根據徐起新發給他的地址去到了青訓營裏的會客小廳。
熱氣騰騰的早餐已經擺在了桌上，那似乎是徐起新讓人卡着時間送來的。
祁峰在沖澡的時候就意識到自己已經很餓很餓了。
在過來的一路上，他幾乎要餓倒在路邊。
路過餐廳的時候，他更是需要扶着牆才能一路走過香味彌漫的地方。
這會兒看到皮蛋瘦肉粥，包着肉的花卷，還有放了辣椒的涼拌菜和煎蛋，祁峰的眼裏簡直要沒有朋友。
徐起新原本是坐在桌子上等着他的。
看到祁峰進來，他連忙把蓋着粥的玻璃蓋子打開，給盛上一碗放到了舒适座椅前已經擺好了餐具空位上。
徐起新：“你肯定很餓了，我讓人多送了一點吃的過來。你先喝點粥墊墊。”
祁峰二話不說就開吃，直到他喝完了大半碗粥，也吃了一個半的花卷之後，他總算是緩了過來，喝了一口果泥，整個人都懵了一樣地靠在椅背上。
祁峰：“現在還不到九點……但我今天早上，可能已經跑了一萬米了……”
說着這句話，祁峰自己都笑出來了：“現在拿着花卷我都覺得累。”
徐起新：“那也還是不到在馬競踢一場比賽的場均距離。”
在視線碰上之後，兩人都笑出聲來。
祁峰又咬起了花卷：“但我可是餓着肚子跑的。”
這時有人敲了敲他們這間屋子的門，那是徐起新帶在身邊的那位助理，他姓鄒，看起來才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做起事來卻已經是有條有理的了。
鄒助理：“廚房另加的兩個菜好了。”
說着，年輕的助理還對之前自己已經久聞大名的祁峰笑了笑。
這還是祁峰第一次見到徐起新的助理，愣了愣之後也對人笑了一下。
廚房新加的兩個菜是紅燒牛腩面和豆豉蒸排骨。
在起床辛苦訓練了四個多小時之後，看到這些的祁峰眼睛都亮了。
但随即，他又會疑惑到底有幾個人要和他們一起吃早餐。
徐起新也有些頭疼：“我其實已經吃過早餐了，擔心你餓得厲害會吃不飽，就讓他們備了兩人份的早飯。沒想到他們每樣都準備了兩人份。”
祁峰：“那你就和我一起吃呗，我們可以的！”
最後，徐起新把這些早餐也分給了在外頭的助理一些，他自己則只是微微動了動筷子，和祁峰在這間小會客廳裏聊起天來。
兩人明明昨天還一起吃了晚飯，在過了一宿之後，經歷了又一次人生變化的祁峰就又有了許多想要和對方說的話語。
“我的新室友裏有一個叫向陽的，原來是U17國青隊的，但現在還沒接着被U18征召。你知道19歲以下的國家隊，從U15開始，人員的變動就一直挺小的了。
“同一年生的人，從小踢到大，幾乎都是這麽些人。我懷疑他和丁教練之間有矛盾。”
“這麽一說起來……我和丁教練都好久沒聯系了，他也不知道我又重新踢球了。一想到之後他們可能會發現我，我就覺得想……想跑。”
他和徐起新說起了自己的新室友，也斷斷續續地說起了他在今早起來之後給自己加的訓練。
“剛開始的時候外面還完全就是黑的，雖然月亮還挺亮的，但我實在是不敢在球場裏練盤球。我對那塊球場又不熟，怕一腳踩進洞裏，‘啪’，斷了腿。”
“我也好久都沒跑過不需要爬坡的五六公裏了。之前我早起跑的時候，都是上上下下的……”
由于早上的訓練強度過大，那二十個負重俯卧撐也是大到可怕的強度，祁峰拿着筷子的動作基本就是顫顫巍巍的。
可他還倔強，要先給自己夾起一塊小排骨，再艱難地往下繼續夾第二塊。
徐起新：“在找什麽？”
祁峰：“下面的芋頭啊，總不能把排骨先全給吃了，然後再留一堆芋頭吧。”
徐起新：“你先吃，我幫你。”
他一連把那碟豆豉蒸排骨夾到最底下，發現底下一塊芋頭都沒有。
徐起新：“這碟只有排骨，用勺子放心吃吧。”
徐起新把需要用筷子夾起來的菜給祁峰夾到碗裏：“明天早上，如果你還想天不亮就開始加訓，會有燈替你開着的。”
祁峰的眼睛先是變得很亮，而後又猶豫起來：“可是我們宿舍樓裏，很多寝室可能都是不拉窗簾就睡的。男生待的地方嘛。如果四點多就開燈，肯定會……”
徐起新：“放心，影響不到。我會讓人裝上只能照到草坪的感應燈。”
祁峰：“明天早上就能有？”
徐起新：“對。我還讓人從雲聯總部調了很多攝像機過來，今天下午就能開始安裝。到時候，就可以通過數據分析球員的優勢和不足了。只是在真的使用這些數據之前，還要多花一點時間來收集數據、完善算法。”
感應燈和高清運動攝像機的事，徐起新先前就已經和陪同的俱樂部相關人員提起過了。
當時他們問徐起新，這種貼地安裝的，能夠有效阻止燈光向宿舍樓所在的高處散逸的照明設備裝在青訓基地有什麽意義。
徐起新說：“可以方便一些小球員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開始給自己的加訓。”
負責人們面面相觑：“可是我們安排在早上七點半的晨訓已經讓很多小球員都意見很大了。”
他們認為小球員們說的倒也有道理——比賽一般都是在下午和晚上舉行的，身為預備役球員，實在不是一定要養成在早上就踢球的習慣。
徐起新卻說得極為肯定：“會有人這樣做的。到時候，這套新式的照明設備就可以作為給到他們的獎勵了。”
當徐起新提到要從雲聯總部調來多臺攝像機，專門用于記錄與分析小球員們的訓練情況，并以此來給到最佳的針對性訓練方案時，這些陪同參觀的負責人們就更是驚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據我所知，就算是在中超聯賽，現在也還沒有哪家俱樂部給他們的一線隊配這種設備。”
徐起新：“那我們正好可以做國內第一家擁有這種設備的青訓基地。雲聯集團有這種技術，只是還從沒在足球訓練上使用過。等到數據和算法都到完善之後，我還可以出售這種技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