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不能把這一切都抛給家人為她擔

第7章  她不能把這一切都抛給家人為她擔。

所有人都朝她看了過去。

“苑娘昨日來了……”老太太把昨天外孫女的來意與蘇谶父子倆說了,至于老太爺和佩老爺,昨晚就從她嘴裏得知了,是以等老太太說完,一家人齊往二姑爺父子倆看去。

“這事苑娘還沒跟我們說,最近她家裏忙,沒往家裏來,她今天會過來罷?”蘇谶道。

“說今天她夫郎要回來得晚一點,等到他到家就一同過來。”老太太道。

“等她過來了問問她。”蘇谶說着回頭問兒子,“要是不行了,苑娘會看得出來?”

“兒子就那麽一猜,等會兒問問她。”蘇居甫道。

蘇居甫年幼獨身來都,受了佩家不少照顧,他跟佩家也親,他在外是很圓滑的一個人,就是心中有所疑惑也不會輕言出口,也就在認為是自家人的佩家人面前直言不諱有話就說話了,佩家人自是知道他的脾性,也知道他們這個自年少就與他們蘇家本家的勳貴族長打交道的外孫觸覺之敏銳非一般人所能有,經他口說出來的話,絕不會是無風起浪,總歸是有點原因的。

佩家人這下都沒了好臉色,老太太甚是勉強擠出笑來道:“苑娘是個聰明孩子,若是真有什麽毛病,她是能看得出來的。”

“不猜了,等苑娘過來問問。”見老岳母娘擠着笑,喘氣卻是頗不順的樣子,蘇二姑爺拍板道:“要真是去沖喜的,到時候就請老丈人領着我,我那邊還找幾個人,我們一家人湊幾個上始央宮去。”

佩家自己家人在朝沒有身居高位的人,但有當太子太傅的姑爺,有在刑部當了二十幾年主事去年升為了刑部侍郎的親家,還有太孫正兒八經拜其為師的同門,自己家的人不冒尖,但佩家有可觀的親戚,戚黨之外還有戚黨,這兩年蘇谶被順安帝提防結黨營私也是惱火得很,這下也是惡從膽邊生,為着妻侄女的事,他打算就結個黨營個私給皇帝看看。

姑爺這話發得讓老太爺看了他一眼。

這親緣平日裏再好,最好的時候無非就是有事的時候能代為出頭。佩老太爺以前還嫌他這個二女婿太打人眼,做事做人都太喜歡冒尖尖頭,最後成了衆矢之的,在最風光的時候着了算計被人斷送了前程,連累了他女兒跟其受苦,如今看來,二姑爺的本性還是沒有變,輪到自己身上,佩老太爺也是發現女婿這性子其實沒那麽讨厭。

“二姐夫的心意,佩準領了,”這廂,佩準開了口,苦笑道:“事情尚不明朗,我們先走一步看一步罷。”

身為梅娘的父親,佩準也不想說出這話來,可如果始央宮和東家都鐵了心,事情毫無周旋的餘地,佩準身為佩家現在的當家人,他不能因此牽累親朋戚友拖他們下水。

“時間也不早了,爹,娘,你們陪二姐夫和居甫用着,我去門口迎一迎客人。”二姐夫的話讓佩準心裏旗鼓大奏,心生不妙,他還真真是怕東宮那邊為着太孫在他梅娘今日的生辰上鬧出什麽妖蛾子,他得找個人幫他去探探動靜,免得被東宮打一個措手不及,這廂佩準說着話,擱下筷子站起來身朝蘇谶揖了個禮,道:“我先失陪一下,二姐夫慢用。”

“去罷,”蘇谶說着使喚兒子,“你跟你舅舅去,幫着招呼下。”

佩家人少,他兒子還能幫着跑個腿。

“是。”蘇居甫二話不說,應完話就把碗端起來,兩三下就把一碗面扒到了嘴裏,擡着手擦着塞滿了面條鼓着的嘴站了起來,一點名門公子,官場後起之秀的風範都沒有。

佩準失笑搖着頭,帶着二姐父給的兒子去了,他們身後,老太太哭笑不得地和二女婿道:“甫兒這性情,有時候真真是像了你。”

一樣地明豁率真。

蘇谶年輕時是出了名的仗義敢言之人,他是直被貶後連累了妻兒,方才收回渾身鋒芒,而他兒子則與他不一樣,因着父親的牽累,他小小年紀一人只身上都求學,成了一個長袖善舞,見縫插針只求一己生地之人,他這短短三十來年受的苦,遠比蘇谶這個當父親的要多,也是直到前年蘇谶回來,他們一家人在都城團聚日子好過起來後,蘇居甫在親人面前方有小兒之舉,蘇谶夫婦對此相當縱容,聞到老岳母的話,蘇二姑爺便笑着回了老母親道:“與您二女婿一樣地真性情是罷?”

老太太笑道:“哪有這麽說自己的。”

岳母娘笑了,蘇谶也樂于彩衣娛親,逗趣道:“我這還是誇少了,要依我的真心話,我這叫敦厚實在,樸實不矯飾……”

老太太傻眼,忙叫上老太爺,“聽聽,你聽聽……”

真虧他們這二姑爺說得出口。

老太爺也是失笑搖頭不已。

這廂佩準帶了外甥出門,剛出老父母的院子,就在游廊下見到了端着一盤點心果子的女兒。

正是梅娘,蘇居甫看到,遠遠地擡起手來朝妹妹作揖,朗聲笑道:“妹妹今日好嗎?”

是居甫表哥,梅娘抓緊盤子欣喜地跑過來,“居甫哥哥,爹爹。”

梅娘外面穿着一身淡紅色的絲衣,頭上綁着同色的發帶,她這一跑動,發帶在風中飄,如同小仙子入凡一樣人,佩準見到自家那飄然如畫的小娘子,臉色不禁緩和了下來,嘴裏道着:“慢點,別摔着了。”

梅娘過來了,在他們面前站定,潔白如玉的臉上兩邊泛着淺淺的紅韻,明亮又狹長的鳳眼欣喜地眨着,“爹爹,居甫哥哥。”

就跟一團小生命活活潑潑地眼前跳動一樣,很難有人見到此不生心喜悅,女兒長得好,還是順着她自己的性情長的,天生天養地一般□□疏朗,佩準一直都當這是老天賜給他佩家的好女兒,只是如今看來,她是好,但就是太好了,佩家留不住她。

“妹妹今日生辰之喜,為兄過來蹭蹭喜氣,梅娘給哥哥蹭的罷?”蘇居甫這廂笑道。

“不是梅娘給哥哥蹭,是哥哥來了給梅娘增添喜氣,”面對表兄的促狹之話,梅娘抿嘴一笑,朝表兄一福身,落落大方道:“是哥哥給梅娘面子,梅娘心裏歡喜得緊。”

他這表妹,外面看着極其文靜不說話,但可不是那般羞答答躲大人背後不說話的小娘子,蘇居甫啞笑了一聲,道:“好好好,依梅娘的。”

“居甫哥哥。”梅娘又朝表兄欠了欠身,謝過他的好意。

小娘子最懂禮,蘇居甫掉頭和一臉深沉看着女兒的舅父道:“三舅舅,我們先走罷。”

再不走,蘇居甫怕舅父對着女兒都擠不出笑來。

“嗯,”佩準朝小娘子點了點頭,“路上慢點,今天不用你做事,你先去陪陪奶奶,等會兒姐姐們來了,完就讓姐姐們陪你,你想要什麽跟家裏人說,不要自己去拿。”

“梅娘知道了。”佩梅見父親臉色比以往要凝重一些,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但爹爹說出關心她的話來,梅娘頓時便朝父親甜甜笑了一記,回道:“爹爹,居甫哥哥慢走。”

梅娘端着點心盤子走了一段路,心裏估算着父親他們應是走遠了,她回過頭去,正好看到了父親和表兄走到拐角處的背影。

爹爹低着頭,正在和表兄說話,他的背垂了一些下來,這廂一陣風吹了過來,吹進了梅娘的眼裏,也吹亂了她爹爹頭下面那半頭垂在背後的發,梅娘被冷風吹過的眼前一片白光閃爍……

爹爹消失在了拐角,帶着他的白頭發。

不知道從什麽起,她爹爹多了很多白頭發,他似是老了不少。他不再像以前那樣,經常會逗着她和娘親笑,尤其今年一來,他臉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少,有時候見到她,連笑容都很少見,爹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其實變了很多,梅娘看得很清楚,爹爹關心她的心沒有少,但讓他對着她笑不出來的事情,一天比一天多。

她和诩兒的事,給爹爹惹了不少麻煩罷?

梅娘端着盤子,轉過身去,她想,長痛不如短痛,與其拿自己的事日日折磨家人,她該為自己的決定負責了。

她不能把這一切都抛給家人為她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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