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女孩

第14章 小女孩

“這樣算我們得救了嗎?”楚辭問西澤爾。

“還不能算,”西澤爾盯着光屏上龐大星艦的輪廓,“暫時無法确定他們是什麽意圖……”

楚辭還想再問點什麽,但是逃生船忽然劇烈的晃動了一下,然後開始朝着對面的星艦移動了過去,楚辭驚訝道:“你不是說還要再觀望一下?”

“不是我在駕駛,”西澤爾抿起嘴唇,“是牽引光束,他們在強制性的将我們拉過去。”

說完他又補充:“但是他們這樣做是符合《聯邦航空法》中救濟條款的,在被救濟方先行發出求救信號且與救濟方小于安全航行距離時,視同被救濟方接受救濟方的合理救濟措施。”

楚辭:“……你一個學軍事指揮的為什麽背法律條文這麽熟練?”

“各個學科都會有所重合,”西澤爾将楚辭拉在自己跟前,目光一動不動的盯着越來越近的星艦,嘴上卻道,“學習是一個不可割裂的過程,等到你……”

楚辭默默的捂上了耳朵,心想,我奶奶都沒你這麽啰嗦。

牽引光束拉着小逃生船逐漸靠近那艘巨大的星艦,于是艦體上鮮明的銀色注冊號也就進入了他的視線,在逃生船降落在大星艦的頂層甲板上之前,西澤爾低聲對楚辭道:“我們還算幸運,這是春秋星系的一架民用載貨星艦。”

春秋星系是靠近中央星圈的第二大星系,大概能抵得上五個卡斯特拉。

安全閥口的對接門打開,揚起一陣輕白的降溫氣體。楚辭貓在西澤爾的身後,透過他身側和胳膊的夾縫,看見對接門裏走過來兩個五大三粗的壯漢,手裏拿着楚辭不認識的重型槍械。

走在前面的壯漢看了看西澤爾,顯然也注意到了他身後的楚辭,一個受了傷的年輕人帶着個可可愛愛的小孩,明顯沒有什麽戰鬥力的組合,但是壯漢卻并沒有放下警惕,他緊守着對接門,嗓音低沉的道:“怎麽回事?”

西澤爾道:“我們從霧海去卡斯特拉,中途躍遷飛船出了故障,解體了。”

壯漢狐疑道:“就你們兩個?”

西澤爾聲音頓了一下,道:“就活下來我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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壯漢的神情依舊沒有什麽緩和,繼續問道:“我要查你們的基因注冊地址。”

“霧海沒有基因注冊地址制度。”

也不知道壯漢有沒有相信西澤爾的話,他的槍管往下壓了壓,朝着楚辭粗聲粗氣道:“小孩兒,你說。”

楚辭探出小腦袋,小聲道:“他說的都是真的,就是看起來沒那麽可信,他是個面癱。”

西澤爾:“……”

壯漢往前逼了一步,淩人的氣勢重重壓下來,楚辭被對接門開啓時降溫氣體凍得打了個寒戰,西澤爾将他護在身後,淡淡道:“不要吓唬小孩子。”

“我們确實是從霧海出來的,”他垂下眸光,語氣很無害,“那裏沒有個人信息注冊登記,連載我們出來的飛船都是黑船,躍遷中途死了不少人。這些事沒必要說謊,你要是還不信,可以進行基因記憶測試。”

基因記憶測試會得到被測試者每個年齡段的接受基因常規檢測的時間節點和醫院名稱,一般在十七歲成年之前,需要接受五次常規檢測。通過這種辦法,可以基本判斷出被測試者的成長軌跡。

壯漢這才點了點頭,道:“名字呢?”

“西澤爾,”西澤爾微微側身,低頭看了楚辭一眼,然後坦然對壯漢道,“這是我妹妹。”

楚辭:“……”

“我叫張克萊,這艘星艦的保衛隊小隊長,這是春秋星系北鬥航空公司的鐘樓號。”

壯漢暫時收起了重槍械,讓開對接門:“進來吧,你們的逃生船由我們負責回收,但是我們是載貨星艦,所以只能就近找一個星球或者空間站的航管所登記備案。”

于是從霧海逃難而來,孤苦伶仃的面癱少年西澤爾帶着他年幼可憐的妹妹被路過的商船所救,終于迎來了人生的曙光——

以上場景經過合理藝術加工,請理性看待。

真實情況是楚辭狠狠的瞪着西澤爾,并默默的下決心,一定要找個沒人的時候捶他一頓!

“老張!”有聲音從對接門後的廊橋裏傳來,“怎麽樣?”

“沒什麽大問題,”張克萊沉聲道,“但這兩個孩子是從霧海逃出來的,沒有個人注冊地址,帶他們去簽免責協議,做個基因記憶檢測。”

“好。”

楚辭這才明白原來廊橋裏還有把守人員,也就是說,如果他們心懷不軌,還沒有進到鐘樓號的對接門就會被消滅在廊橋上。

帶他們去做基因記憶檢測的是低矮敦實的中年男人,黑色記憶材料的防彈背心穿在他身上也有些緊張,笑得很是和藹。

“我叫羅勒,”中年男人介紹道,“和老張一樣也是保衛小隊長,你們不要太拘謹,基因記憶檢測的結果如果沒有問題我們會當場銷毀一并删除記錄,不會洩露出去……呵呵,我們可是合法公民,嚴格按照聯邦法律走流程的。”

楚辭落在西澤爾身後,西澤爾以為他不想走路就彎腰将他抱了起來,楚辭趴在他肩膀上,悄悄在他耳邊道:“會露餡的。”

可是西澤爾捋了一下他腦勺上的頭發,道:“沒事。”

羅勒回頭,笑眯眯道:“小家夥害怕了?正常,女孩子膽子總是小一點,我女兒也這樣。”

楚辭:“……”

我尼瑪。

他決定把西澤爾打兩頓。

免責協議是西澤爾簽的,大概在羅勒他們看來楚辭還沒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而西澤爾就是他的唯一監護人。可就在他們将檢測管貼在楚辭基因環的位置上的時候,儀器的光屏忽然劇烈的抖動了一下。

然後顫顫的顯示出兩行醫院的名稱和坐标,剛清晰不到兩秒,就又開始抖。

操作員罵罵咧咧的大力将儀器拍了幾下,光屏又清晰了,再顯示出幾行字,然後“嘩”一聲嗎,滅掉了。

操作員諷刺道:“這臺檢測儀恐怕是地月紀生産的吧?”

羅勒安慰道:“這東西還是星艦出廠的時候配置的,很少用到,出故障也正常,我剛一掃看到坐标了,就在霧海,這孩子沒說謊,讓他們去休息吧。”

操作員嘟囔道:“這趟航程是專門出來做救援的嗎?前幾天來一個,這次又來兩個……”

羅勒朝他使了個眼色,操作員不情願的閉上嘴,帶着西澤爾和楚辭去了休息艙。

空出來的休息艙其實很小,但也要比楚辭蝸居了五六天的逃生船強上不少,但是現在他依舊疑惑剛才那臺檢測儀器為什麽忽然出了故障,因此顧不上打量休息艙,而是斜着眼睛瞥向西澤爾:“真的會這麽巧?”

西澤爾無辜道:“操作員都說了,那機器是地月紀生産的。”

“地月紀可不背鍋,”楚辭面無表情道,“人家沒你們這麽牛逼,基因都快玩出花來了。”

“你很喜歡地月紀?”西澤爾問,“林說你的名字也是地月紀人寫的詩歌。”

楚辭心想我他媽就是地月紀人,活的你祖宗你怕不怕。

“你說不說?”

西澤爾嘆了一聲,道:“是精神力。”

楚辭揣起小手:“雖然我書讀的少但是你也不能騙我,那個檢測儀一看就沒有人機交互接口。”

“人機交互接口只是一個媒介,”西澤爾溫和的道,“精神力如果遠高于标準阈值,就可以直接對機器産生影響。”

“……這是什麽原理?”

“恐怕叢林之心的首席科學家也不能完全解釋這種現象的原理,”西澤爾道,“但是林一定告訴過你另外一個詞。”

楚辭忖了一下,猜測道:“特性基因?”

“嗯,”西澤爾點了點頭:“也有人叫超級基因,這樣叫更顯著明了,擁有這類基因的人最顯著的特點就是精神力。”

“比如你?”楚辭睜大了眼睛:“精神力操縱是不是也算在找個範疇裏?”

西澤爾點了點頭。

他停頓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什麽,神情凝重了些:“特性基因者并不多見,但是聯邦對他們的管控很嚴格,态度也很慎重。雖然精神力等級過高就意味着,他們大多很危險。甚至有可能會對他人的意識領域産生一定影響,和他們接觸很可能會讓普通人陷入瘋狂。”

“如果以後你遇到特性基因者,最好的處理辦法是先躲避。”

類似于超級英雄電影裏的超能力者。楚辭心想,雖然能力并不代表責任,但卻一定代表麻煩和危險……

他默默的看了西澤爾一眼,立刻後撤三米,以免自己這個普通人被西澤爾影響,成為精神病院預備役。

西澤爾:“……”

“那你呢?”楚辭假裝咳嗽了兩聲,好奇問,“基因控制局對你的态度怎麽樣?”

西澤爾道:“我是聯邦第一軍事學院的學生,以後都隸屬于軍方,基因控制局管不到我。”

他頓了一下,笑道:“也許你以後也會去那裏讀書。”

“我才不……”楚辭嘟囔着,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西澤爾去開門,楚辭跟在他後面往門外看,敲門的是一個雀斑臉年輕人,他打着呵欠将營養劑遞在西澤爾手裏:“今天就給你們送一次啊,明天自己到後勤保障領取,從這出去拐過休息區兩個走廊就是。”

西澤爾點了點頭。

年輕人轉身欲走,又好像想起來什麽,回頭道:“對了,船上有大人物在,你們沒事不要亂跑,免得惹事。”

西澤爾關上了門,楚辭好奇道:“這不是載貨星艦嗎?”

“一般的民用星際都是綜合性的,”西澤爾把營養劑遞給他,“雖然主要用途是載貨,但是偶爾載客是正常。”

楚辭看着手裏的營養劑,實在是有些入不了嘴,但是不吃又會餓,他苦着臉生吞下去一管營養劑,然後一臉生無可戀的癱在床上,閉上眼睛:“睡覺吧。”

……

宇宙标準時間3點12分。

楚辭忽然清醒過來。

之前在錫林的時候過的日子不分白晝黑夜,逃生船上的那幾天也同樣如此,驟然讓他按照宇宙标準時間作息,他很不習慣。

休息艙有常亮的逃生照明,微弱熒光之中,他看到西澤爾安靜的睡顏,他沒有醒。

楚辭悄無聲息的走出了休息艙。

他沒想着走遠,就只是在走廊裏活動,休息區的走廊很長,白色內壁棱角豎直而冰冷,照明燈也是沒有溫度的冷光,雪一般。

狹長的走廊中央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一個小女孩。

穿着藍色荷葉邊連衣裙,栗棕卷發,神情懵懂着,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看着楚辭。

“嗨,”她叫道,“過來和我一起玩吧。”

小女孩說着,慢慢走近楚辭,她的眼睛是一種陰雨天般的灰蒙蒙,像籠着一層迷霧。

楚辭眯了眯眼:“你是誰。”

“我是拉萊葉,”小女孩回答,“你也是一個人嗎?”

“你是這艘飛船的客人?”楚辭試探着問道。

叫拉萊葉的小女孩固執的重複着剛才的問題:“你也是一個人嗎?”

楚辭注意到她說的是“也”。

于是他道:“我和……呃,我哥。”

拉萊葉冷灰的大眼睛裏露出一點裏類似于羨慕的神情,夾雜着更多的迷離,她剛想要說些什麽,寂靜的走廊盡頭忽然傳出來腳步的響動聲,楚辭快速道:“我先回去了,再見。”

然後回到了休息艙裏。

拉萊葉盯着他一閃掩沒在門後的背影,認真的呢喃道:“我也想要一個只屬于我自己的哥哥。”

拐角匆匆走過來一個侍從樣的年輕人,他嚴厲的道:“拉萊葉,你怎麽又自己跑出來了?”

拉萊葉擡起頭,幽深的眼眸幾乎有幾分眩暈感,好像霧氣彌漫的峽谷,陰冷、潮濕、找不到方向。她看着侍從,語氣雀躍而夢幻:“你是我的哥哥。”

侍從面上嚴厲焦灼的神色緩緩褪去,像是戴上了木然呆板的面具,但是轉瞬,他笑了起來,笑的真心實意,誠懇而溫柔:“是的,我是。”

拉萊葉對着楚辭休息艙的方向得意一笑,狡黠的道:“現在我也有哥哥啦。”

作者有話要說:

rwkk今天誰還沒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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