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平等的交換
第54章 平等的交換
“從沒有聽說過叫這個名字的軍火商,”基裏·弗蘭沉吟道,“不過,也不确保他用的不是假名。”
他忽然問萊特:“難道科維斯是一個人去的半橋?”
“這不可能,”基裏·弗蘭自問自答,“就他那個多疑的性子,肯定不會一個人去。”
“确實,”萊特說道,“他有帶手下去,可是和他一起去半橋的兩個人,都死了!”
基裏·弗蘭狠狠的抿了抿嘴唇,半響才道:“一般的獨立軍火商都非常謹慎,能少惹事就少惹事,科維斯在二星也不算小人物,連我殺他都得衡量一番,這個林,恐怕背景不簡單。”
萊特嘀咕道:“要是簡單,肯定也不會說殺科維斯就殺了……”
“你繼續調查,”基裏·弗蘭道,“但是一定要小心,不要引起這個叫林的人的注意,切記。”
“我會的,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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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楚辭和Neo依舊以為殺了科維斯的是基裏·弗蘭,科維斯的死因只是簡單的黑|幫黨派之争,因此也就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Neo昨晚又是不眠之夜,到傍晚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困了,披着楚辭的毯子速度堪比蝸牛的挪回自己房間,睡覺去了。
楚辭昨晚也睡的很晚,于是在Neo走後不久,他也拉上窗簾上床躺着。
臨睡覺前,他借故嘲笑了埃德溫的科研數據更新遲緩,Neo人在霧海卻能連接到聯邦的星網,它還告訴自己現有科技水平做不到這一點。
他意識迷迷糊糊的,将要睡着而未睡着之際,聽見埃德溫疑惑的道:“可是……這本身就是個悖論。”
楚辭還想回答他,Neo就做到了,可他忽然就說不出話來。
仿佛喪失了語言功能,或者嘴唇被粘合,怎麽也張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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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自己意識清醒了,但又好像未曾清醒,因為他感覺不到作為“人”的身體感官,似乎只有意識,可是意識也被圈禁在四面八方都有壁障的囹圄之中,只能靜止不動。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産生這樣的想法,意識為什麽會有動或者靜這樣的狀态呢?它根本就沒有形體,誰也無法看到,誰也無法捉摸,但是它又是存在于世界上的……楚辭陷入意識與存在的哲學問題,不知道糾結了多久,才忽然想起來,自己是誰。
可是他在哪?
不知道。
他記得自己有句話要說,卻死活也想不起來要說什麽。
直到,直到外界有聲音被他捕捉到,像是有人在說話,他能聽懂,他聽見有人說——
“……可是,将這個樣本培育出來,它還是人嗎?”
“這本身就是個悖論啊。”
什麽是悖論?什麽的悖論!
他倏然感覺到一陣陰雨入骨般的寒冷,不由的打了個冷顫——等等,冷顫?他的身體回來了?
楚辭睜開了眼睛。
屋子裏光線昏暗,天顯然還沒有亮。可是地面上卻橫着一條白色的光影,從門口一直延伸到他的床前。
楚辭扭頭看過去,只見他的卧室門開了一條縫,走廊的光卡進來,就成了那條白色的光帶。而門縫裏,飄着一張蒼白的臉,如果不是那雙玻璃珠似的綠眼睛過于熟悉,楚辭一定大喊一聲“有鬼”!
他面無表情道:“你這大半夜的趴在門上是想吓死誰?”
Neo一動不動道:“你門沒關,我聽見你在講話。”
“我?”楚辭一巴掌拍開了床邊的燈,“我可能說夢話吧。”
開了燈,他才發現Neo将手肘撐在門把手上,整個人的重量都固定在這一個支點,就好像挂在門把手上了一樣。
……要是別人恐怕還真搞不來這樣的操作,也就是只有瘦得像張紙的她可以了。
楚辭從床上爬起來,問:“我說什麽了?”
Neo道:“什麽悖論什麽的,沒聽清楚。”
“哦,”楚辭想,應該是夢裏還想着和埃德溫說話來着,見Neo看着他,他立刻拉起睡衣上的帽子戴上,兔耳朵垂在額前,像兩個小揪揪,“你不是說要睡覺嗎,怎麽這會還在走廊裏晃悠?”
“我睡醒了。”Neo把自己從門把手上取下來,又沒骨頭似的靠在了門框上,站得歪七扭八,下一秒就要滑在地上躺平似的。
楚辭狐疑的抓過終端一看,哦嚯,淩晨3點10分。
他疲憊的揮手:“那你回去吧,我還要繼續睡。”
Neo像是沒有聽見他的話似的,語氣神游天外的道:“我剛醒來無聊,順便查了一下你的身份信息,你……不是卡斯特拉主衛三的人吧?”
楚辭波瀾不驚的擡起眼眸:“你在說什麽?”
“你的身份卡上存儲信息有更改的痕跡。”Neo看着他,目光依舊沒什麽生機,“為什麽。”
楚辭也看着她,他的眼睛要比Neo活泛的多,明亮深邃,且有力度:“什麽為什麽?”
“你叫林,可是身份卡上是玲。”
楚辭道:“寫錯了而已。”
說這句話的一刻,他比任何時候都更不像個十歲的小孩。
Neo靠在原地思考了一陣,忽然道:“我家在碎葉星的第三軌道偏南67度那顆衛星上。”
楚辭沒有反應過來她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她就轉身走了,背影被走廊昏暗的光影吞沒。
楚辭慢慢走過去關上了門,将身份卡從終端裏取出來,半響,自嘲的笑了一聲又放回去,而重新插入終端的身份卡會再次載入存儲身份信息,楚辭一擡眼,看到投射在空中的光屏,姓名一欄那裏赫然寫着——林。
他愣了一秒,忽然反應過來Neo最後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她知道了楚辭的身份卡是假的,所以告訴他,自己的家在哪裏,以秘密換取秘密,就不會有誰覺得心虧。
她還幫楚辭改掉了身份卡上的名字。
楚辭将脖子往往毛絨睡衣的領子裏一縮,像往常那樣蹭來蹭去,蹭着蹭着忽然笑了起來,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然後一個猛虎撲地撲在了床上,就好像一只白團子在被子上滾,他滾了半天終于鑽進了被子裏,躺好,問埃德溫:“碎葉星是什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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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的實驗結束比較早,從實驗室回研究員公寓的路上,他通訊了張雲中副師長。其實也沒有什麽事,只是之前張雲中和他聊天的時候告訴過他不少北鬥星的情況,比如北鬥學院哪個食堂第幾個窗口最好吃這種小事。而可憐的張副師長還有三個月才能走完這條防線,于情于理西澤爾都應該問候一下他。
閑的蛋疼的張雲中見有人給他通訊,當然是高興的感謝他八輩祖宗都來不及,口沫橫飛的向西澤爾講述了巡防一月以來自己終于在上個星期遇到了一小撮星盜,打的他們哭爹喊娘雲雲。講完之後,張雲中的神情複又恢複了寂寥,苦澀的對西澤爾道:“以後可千萬不要惹到元帥,巡防真他娘的不是人幹的活啊!”
叮囑完了,他一收凄苦神色,思索道:“不過也輪不到你巡航,過些日子你應該就回中央星圈了吧?舊月基地條件再艱苦肯定也比巡防好……”
西澤爾道:“我就是想告訴您,我已經是一名邊防軍軍人,以後還請您多關照。”
張雲中砸了砸嘴,半是抱怨半是開心的道:“你怎麽這麽想不通……哎,要說我們邊防軍,別的都不吹,那軍工武備先進程度,陸軍和艦總只有眼饞的份兒,你賺了,賺了!”
看樣子張雲中還不知道新機甲機動系統的事,也是,這種機密的實驗暮少遠元帥二話不說就将西澤爾塞了進去,擺明了就是要将他拴在北鬥。
因為沒有哪個機甲操縱師可以拒絕,親眼看着新機動系統誕生于世的誘惑。
西澤爾笑着搖了搖頭,道:“我可能下個月就要去邊防訓練基地,到時候恐怕就不能像現在這樣經常和您聊天了。”
張雲中随口問:“你去幾號基地啊?”
西澤爾道:“聽靳總參說,是179號。”
張雲中:“……你沒聽錯吧?”
西澤爾:“沒有吧。”
張雲中抹了把臉,抹出一臉楊白勞似的凄苦,隔着通訊頁面伸出手,似乎是想拍拍西澤爾的肩膀:“保重啊兄弟……咱倆怪投緣,我還想再見到你呢。”
西澤爾:“……”
張雲中連忙轉移了話題:“上次不是給你說我們捕撈到馮·修斯的逃生艙嗎,他前幾天醒了,我本來還想借口把他送回有人的地方臨陣逃脫一段時間,結果這家夥,自己走了,氣死我了。”
“自己怎麽走的?”
“上周不剛打掉一隊星盜?”張雲中道,“正好有兩架完好的單翼,他開走一架,說是有急事要回二星,我也不好攔着……”
“诶,你要找那小孩兒我已經都吩咐下去了,但哪怕只是卡斯特拉到長亭走廊那一塊星域也大的吓人,恐怕沒那麽快有消息。”
西澤爾像是恍惚了一下,半響才道:“好,謝謝您。”
翌日清早,他本來想要是直接去實驗室,可是剛出門就接到了靳昀初付副官的通訊,說是靳總參叫他過去軍總大樓。
結果等在靳昀初辦公室裏的不是靳總參本人,竟然是暮少遠元帥。
暮元帥鋼板似的坐在靳總參的辦公桌背後,道:“秦教授昨天告訴我說,到這月末實驗數據基本就采集結束,你不用再去實驗室了。”
“是的,”西澤爾敬禮後回答,“靳總也說過,讓我準備去邊防訓練基地。”
“這是必要的。”暮少遠元帥說着,辦公室門被推開,靳昀初大步走了進來。
“靳總參好。”
靳昀初點了點頭,道:“你們繼續。”
暮少遠接着道:“訓練肯定要去,過後你還應該去巡防艦隊呆一段時間……最近有實戰管理經驗嗎,就最近半年之內。”
西澤爾想了想,道:“我之前在霧海的月神星,管過一條街……算嗎?”
暮少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