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同意

第18章  同意

聽到孟椒回去就和謝長安和離,沈母才放她走。

人走後,沈母氣得站起來将桌上的茶杯全砸了。

“砰——”

厲聲罵道:“這個蠢貨,她想害死沈家不成?”

嬷嬷不解,皺眉問:“夫人怎麽就同意讓謝長安和離?”

沈母臉色發青,“不同意怎麽辦?若是沒人知道,我還能給她盤算盤算,但蕭家的人聽到她親口說自己懷孕了。這要是傳出去,沈家還如何在京都城立足?她姐姐在宮裏如何自處?她哥哥還怎麽娶一門好親?”

“我不能讓她毀了沈家,我本想着勸那孟氏自願為妾,讓她做正妻,沈家幫扶謝長安,謝長安以後也能回饋沈家。如今不行了,沈家要想保住名聲,只能将過錯推在謝長安身上……”

嬷嬷擔憂道:“那二小姐以後的日子就難過了。”

那謝長安可不像是個願意吃虧的。

沈母恨恨道:“那不然如何?這都是她自找的!她若有她姐姐一半的懂事,也不至于落到現在這步。”

那孟氏在外名聲好,謝長安與她和離,後面再娶心玥,別人只會說他是攀權附貴之徒。

“這事要做就做絕,這個女兒就當白養了。”

嬷嬷明白了夫人的意思,這是要與二小姐斷絕關系了。

只有斷絕關系,沈家才會清白,外人才會覺得沈家無辜,二小姐這事也可以說是年紀小不懂事被人哄騙了。

“也不知那謝長安願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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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母冷漠道:“派人将大少爺尋回來,我有事找他。”

嬷嬷忙低頭,“是。”

這事還真是大少爺出面最好,誰都知道大少爺是個渾不吝的,日後就算傳出什麽,也能推脫說是大少爺愛妹心切。

孟椒買了肉和菜回家。

謝長安比平時回來的晚,天已經全黑了,因謝長安沒說今日不回家吃飯,幾人都坐在飯桌上等他。

也不知是不是預感到了什麽,堂屋的氣氛有些凝滞。

謝長安回來時先換了身衣服,然後坐在了孟椒旁邊,他也不說話,端起眼前的飯便大口吃了起來,都不知道夾菜。

田氏見狀,給兒子夾了肉,“別光顧着吃飯啊,嘗嘗肉,是椒娘做的。”

謝長安拿着筷子的手一頓。

孟椒也默默吃着飯。

冬生偷偷看了一圈,眼睛轉了轉,心跳的有些快。

上午娘子買菜回來,将她的賣身契給她了。

也就是說,娘子要走了。

原以為還要等很久,沒想到這麽快就來了。

吃完飯,謝瑜和冬生起身收拾碗筷去了廚房,孟椒沒動,突然說了一句,“娘,郎君,今日出門買菜沈家夫人找我了。”

謝長安正要開口,聽到這話,猛地扭過頭看她,驚聲問:“她找你做什麽?”

田氏皺眉,同時出聲,“什麽沈家夫人?”

孟椒低着頭,“她說她是沈心玥的母親。”

“郎君,明日我們就去和離吧,我不願耽誤你的前途,但也不想做妾,沈家有做娘娘的女兒,家世顯赫,就算和離了對你影響也不大,卻能給我留一個清白,你就看在我這些年為家操持的份上,讓我體面的離開吧。”

謝長安握緊拳頭,沒有像前些日那樣果斷的說不會委屈她的話,臉上露出掙紮神情。

今日下值,沈心玥的哥哥找到了他,帶他去了京都城最大最豪華的豐月樓,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跟那些權貴比不了,但從來不知道權貴僅僅一頓飯錢,就比他一年的俸祿還多。

在那裏,沈崇告訴他,沈心玥已經開始顯懷了,不能再等了,若是他娘子不願為妾,那就和離,以沈家的權勢,就算有什麽別人也不敢異議,等過兩年風平浪靜後,沈家自會全力幫扶他。

沈心玥是家裏最小的孩子,全家都疼寵她,若是負了她,他們沈家絕不會放過他。

說完這些,沈崇從懷裏掏出五百兩銀票,說是給他娘子的,這些錢也足夠他娘子後半輩子衣食無憂了。

那是五百兩銀子,沈崇就那麽随随便便扔在了桌子上。

曾經的他為了一百文抄書錢,冬天手凍得紅腫裂開都不敢停,椒娘更是日日夜夜刺繡,只為掙那幾百文錢。

田氏見兒子不說話,心口一跳,正要說些什麽,桌子底下的腳就被用力踩了一下。

她愣了愣,然後偏過頭閉上了嘴巴。

謝長安難過道:“椒娘,你可想清楚了?”

孟椒便知謝長安同意了,雖然不知道是怎麽突然改變了主意,但再好不過。

“郎君,沈小姐戀慕你,沈家不會對你怎麽樣,但我還有弟弟,他日後還要參加科舉,寒窗苦讀十幾年,我怎能忍心因為我害了他?”

謝長安頹然道:“椒娘,你放心,若是陳書日後來京科考,我定會護着他。”

孟椒聽了想笑,到時謝長安不從中作梗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

“郎君,你我有緣無份,只盼郎君日後仕途光明。”

謝長安眼眶發紅,聲音哽咽道:“椒娘……是我對不住你……”

孟椒離開後,田氏急着問:“兒啊,你真要娶那沈心玥?”

那沈家如此霸道,豈是能娶的?

謝長安垂頭,“娘,不是我要不要,而是我不得不娶,是我委屈椒娘了。”

田氏心裏陣陣難受,她不想天天看別人臉色過日子。

椒娘再不好,對她也是尊着敬着,從未有過半分違逆。

孟椒回屋後,将自己早就收拾的差不多的行禮拿出來,除了幾件衣服,還有自己偷偷攢下的二百多兩銀子。

整理到一半的時候,門板被敲響了,孟椒轉身将行禮塞進櫃子裏,“進來。”

冬生推開門板進來。

這屋子一分為二,因為冬生如今“有孕”,前段時間一半讓給了冬生住,中間用幾張門板簡單隔開。

“娘子。”

孟椒嗯了一聲。

冬生也不多話,從懷中偷偷拿出一封信,這是孟椒早上給她賣身契時,問她要的。

謝長安的書房平日裏不怎麽讓別人進去,冬生不識字,以前又是大戶人家的丫鬟,如今只允許她進去打掃。

田氏最聽兒子的話,平時在家裏盯得緊,孟椒也不好找機會進去翻找。

信便是之前沈心玥寫給謝長安的,上面說了自己懷孕的事。

孟椒信不過謝長安和沈心玥,有了這個,來日弟弟進京趕考,若是被為難,她可以借此威脅兩人。

次日一早,孟椒便起床了。

本朝夫妻和離并不算複雜,只需要丈夫親筆寫下休棄書,親屬畫押,再去官府登記便可。

孟椒推開門時,就看到謝長安站在門口屋檐下,一臉憔悴,好似昨夜沒怎麽睡。

反倒是孟椒,一臉氣色紅潤。

她今日穿了身對襟素緞棉襖和菱紋菊花夾裙,頭發梳成雙環髻,只插了根梅花木簪。

沒有戴耳環等首飾了,臉也沒有敷粉,卻依舊清麗脫俗。

謝長安複雜看着她,眼裏帶着心疼和不舍。

這是他當初滿心歡喜娶進門的妻子,如今卻要為了權勢不得不逼她離開。

他這一生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唯有對不起椒娘。

他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和五張銀票。

信是休棄書,五張銀票都是一百的數額。

“等用完飯,再去府衙吧,這錢你也拿着,是你該得的。”

孟椒便沒有推辭,将信和銀票拿在了手裏。

早膳是謝瑜和冬生做的,吃的是湯餅,裏面放了肉。

孟椒撥開碗裏的圓餅,底下都是肉沫子。

吃完湯餅,孟椒回屋了一趟,除了自己的行禮,手上還有一個小包裹,是之前就做好的鞋襪衣服,田氏謝瑜都站在院子裏。

孟椒将小包裹遞給她們,

既然要走了,面子情也得做好。

“這是我平日裏抽空做的,這雙鞋和襪子是給娘的,娘有腿疼的毛病,記得注意保暖。這件衣服是給妹妹的,妹妹長大了,是該打扮了,要多穿漂亮衣服……”

謝瑜咬唇看着孟椒,眼裏蓄滿了淚水。

田氏恨恨道:“天殺的,真是天殺的。”

平時沒覺得孟椒有多好,現在人要走了,才突然發現這個家根本不能沒有她。

孟椒笑笑,“娘好好保重身體,還有,妹妹也大了,也可以給她相看了,一定得上上心。”

田氏拉住她的手,“椒娘……”

“嫂子……”

孟椒拍拍田氏的手,“娘,放手吧。”

田氏眼睛紅紅的,吸吸鼻子道:“你這傻孩子,娘也沒什麽好給你的,這裏有一支金簪,你拿着用。”

她從懷中掏出一支做工精巧的金簪,塞進了孟椒手裏。

孟椒心裏意外,低頭看了一眼,面露感動道:“那我就不跟娘客氣了,就當做個念想吧。”

謝瑜和田氏送孟椒到巷子口,謝長安今日沒穿官服,只着了一身白色棉袍。

他走在前面,孟椒落後幾步跟着,兩人一路無話。

到了開豐府衙署時,兩人說明來意後,被人領着去了六曹參軍值班處,戶曹掌戶籍賦稅倉儲。

謝長安有官職在身,幾人很是客氣,只問了是否分配好財産等,确認兩人都商量好了後,要了婚契、休妻書,在上面一一蓋章後,又拿出兩份和離契書,讓孟椒和謝長安各自簽名畫押。

孟椒毫不猶豫寫下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倒是謝長安猶豫了一瞬,他看了孟椒一眼後,沉默提筆寫下自己的名字。

戶曹參軍提醒他,“謝大人,還需你的官印。”

“因你官職在身,這份契書是要往上呈交的。”

謝長安抿了抿唇,拿出懷中的小章蓋在上面。

戶曹參軍将蓋了解契的婚契收起來,将休妻書、和離契書給孟椒,另一份和離契書給謝長安。

從衙署出去,孟椒擡頭看了看天,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覺得比來時的天似乎更亮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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