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陳書的婚事定在來年初春, 比謝瑜的婚事早些日子。
陳平、蘇琴和郭氏過來時,天上已經下起了小雪了,孟椒身子弱, 又懷着孕, 很多事都是讓陳霜出面幫忙處理的。
好在曹家人寬厚, 并不在意這些。
婚事是在京都城辦的,曹大人沒辦法過來, 來的只有曹夫人和曹語君的兩個堂兄。
曹家陪嫁很多, 他們專門雇了一艘貨船, 第一擡嫁妝走到街頭的時候,後面的才剛從船上下來。
江氏對陳書越看越滿意, 知道他準備成婚後賃房子住, 特意囑咐他不用在意這些小節,語君陪嫁裏有一處宅子,就是給他們小兩口住的。
陳書回來跟孟椒說這事,陳平和蘇琴覺得不妥, 孟椒倒是覺得可以,“既然曹夫人都這麽說, 你也沒必要再三推辭, 人家這麽做, 不是為了你,而是希望你以後能對語君好。”
陳書點頭, “我知道的。”
其實他賃不賃房子都可以, 就怕語君住着不舒服, 畢竟不是自己的家。“我想着, 等成婚後,就把所有的錢都給她管。”
孟椒想起四爺的做法, 便道:“也沒必要等成婚後了,現在有多少就給多少,也拿出你的誠意。”
陳書第二天就去曹家一趟,現在兩人見不到面,他給人寫了一封信,厚厚的一沓。
屋子裏的曹語君本和母親在說着話,聽到陳書過來了,臉有些紅,接過信封後忍不住問婢女,“他人呢?”
婢女放下手中的食盒,笑着道:“陳小郎君送完信就走了,這食盒也是他拿來的,說是蕭府嬷嬷做的,很好吃,讓娘子也嘗嘗看。”
是一碟子栗子糕,一碟子大耐糕。
坐在羅漢床另一邊的曹夫人見狀,放下手中的茶盞,笑着拿起一塊大耐糕嘗嘗,裏面有松子、李子、白梅等,又香又酥,比她以前嘗過的味道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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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女兒,笑道:“不錯,知道心疼人。”
曹語君臉一熱,她已經拆開信看了,陳書的信跟他平時說話一樣,又密又長,說他最近在書院的事,說夫子說同窗,甚至連飯堂裏的小貍花貓都提到了,一共七張信紙,最後一張上提到日後婚後的住處,并将自己所有的積蓄都交給她,還說以後掙的錢都給她。
曹語君看完後,将信遞給母親。江氏接過看,看完點點頭,問女兒,“數數多少錢?”
“九百兩銀票。”
江氏心中滿意,“這應該是掏空了他們家的家底了,既然給你就拿着吧。”
曹語君猶豫,“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江氏一臉尋常,“這有什麽不好的?既然願意被你管着,那你就管,省得以後心思多了。”
曹語君知道母親是在說父親,父親對母親、對她和弟弟都很好,但後院還是有很多別的女人.
母親不介意是不可能的。
成婚那日,孟椒沒去新房,她肚子有些大了,怕沖撞了新人。
老家那邊有這樣的習俗,京都城不清楚,但還是避着些比較好。
四爺特意請了半天的假過來,曹家在京都城的親戚不多,大部分都是看在袁府的面子上來的,有些是陳書的同窗和夫子。
蕭言卿是帶着彭文紹一起來的,袁宏道親自出門迎接,他跟彭文紹關系一般,沒想到他也來了。
彭文紹笑着拍蕭言卿肩膀,“畢竟是老四的小舅子,自然要來喝一杯酒。”
他們一進屋,堂廳的氣氛就為之一靜,連大聲說話都不敢。
尤其是陳書的那些同窗,早就耳聞蕭參政的大名,怎麽都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他。
彭文紹笑着端起一杯酒,對旁邊一桌的年輕學子道:“這可是難得能灌醉蕭參政的機會,錯過可就沒了。”
然後帶頭起哄,“今日是你小舅子大婚,不喝一杯說不過去吧。”
蕭言卿頭疼,他就知道彭文紹跟着過來沒好事。
袁宏道笑眯眯摸着胡子,也跟着湊熱鬧。
陳書看姐夫連喝兩杯,心疼不已,忙讓五郎過去解圍,哪知五郎帶着同窗過去,也端起酒杯敬酒。
蕭言卿平靜看着自己的兒子,五郎也不怕,直接仰頭喝了自己手中的酒,“父親随意。”
這幾個月,父親不僅嚴格管着他的學業,還給他安排各種事情,若是哪裏做的不好,斥責都是輕的,好不容易逮到機會,怎麽能放過?
彭文紹大笑出聲,“好侄兒,不錯。”
有了五郎帶頭,其他人也都放開手敬酒。
待一切結束後,孟椒坐上回府的馬車,就看到四爺喝的臉頰泛紅,身上更是一股濃重的酒味。
他反應有些慢,看到孟椒用手帕捂着鼻子,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什麽,掀開旁邊的簾子,揉着頭道:“我身上味道有些重,你坐遠一些。”
孟椒孕反不大,倒也沒有特別的難受,她坐到他旁邊,擔憂問:“四爺怎麽喝了這麽多?”
蕭言卿一臉無奈,“敬酒的人太多了。”
孟椒心疼,“那也不能全喝了。”
用幾子上的茶水蘸濕帕子,給他擦了擦臉,蕭言卿看着她的舉動,将身子往她這邊傾。
他的目光溫和,湊近了看,眸子裏似乎帶着幾分醉人的缱绻。
孟椒被看得臉微微發熱,另一只手放到他臉上推了推,“好了。”
蕭言卿笑了一聲,然後用略微沙啞的聲音道:“我今日也是開心的,陳書成婚了,你操心的人就會少一個,我在你心裏的份量便會重一分。”
說完,他手撐着腦袋,看向外面的風景。
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他說的話十分直白,直白到孟椒聽着心口跳的有些快。
似乎于他而言,她是他很在乎的人。
她有些觸動道:“夫君在我心裏的份量,一直都是很重的。”
沒聽到回應,孟椒偏過頭看他,就見他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閉上了眼睛。
她笑了笑,将他手肘旁邊的茶杯拿遠了些。
陳書婚後一個月,謝瑜也出嫁了。
焦娘子是第二日上門的,知道她挂念謝瑜,特意過來說一聲。
前幾日,孟椒還特意托焦娘子給謝瑜送去了添箱禮,“你送的禮太過貴重了,她都不敢要,我說是你送的,她當場紅了眼睛,差點毀了畫好的妝。”
孟椒的添箱禮是一對金镯、一套鑲寶頭面、一對金葉子耳環、六匹綢緞和一小盒子明珠。都是極為貴重的東西,焦娘子覺得這禮有些過于重了,謝家對孟椒并不好,孟椒卻念着往日的舊情,給謝瑜撐起面子。
因為孟椒特意托她幫忙添妝,昨日是焦氏親自過去的,“謝家只有田氏一個去了,陪的嫁妝也只有兩匹緞和一個銀镯子,謝長安沒去,大概是怕同僚知道了又要嘲笑。”
謝瑜這小姑娘也是可惜,謝長安當初要是好好的,如今不說嫁個大富大貴之家,那也可以找個讀書人,京都城的讀書人那麽多,何至于是個賬房先生,一般的賬房先生都是跟主家簽了契的,也算是半個奴才。
怪來怪去,還是謝長安自己作孽太深。
因着謝長安這事,她相公如今也不敢做的太過分,大概是怕遭了謝長安的後塵。
焦氏想通了,若是過不下去,她也和離,說不定也能嫁個好的。
她相公其實與謝長安沒什麽區別,只不過他還需要她家裏的銀子打點官途,若是哪天她沒用了,他只怕也會翻臉無情。
所以焦氏學聰明了,要是她相公哪天出事,她就和離脫身,不會管他死活。
孟椒有些心疼,“謝瑜是個好孩子。”
焦娘子笑,“你不用擔心,我瞧着那小郎君,品性寬厚,是個不賴的,謝瑜嫁給他吃穿不愁,日子肯定比在家裏好。”
“你昨日添的妝,也給謝瑜掙了不少臉面,她婆家不敢委屈她。”
而且她還親自去了一趟,她在京都城不算什麽大人物,但在平民百姓中,她也是官夫人。
只是有件事,她不知道該不該跟孟椒說。
孟椒看出她臉上的猶豫,直接道:“姐姐有話說便是,我不會為難的。”
猜到可能是關于謝長安的事。
果然,就聽焦娘子道:“昨日去參加宴席,那田氏拉着我問起你,說還想見你一面。”
不過她很快又道:“我怕她纏着你不放,就撒謊說與你平日裏沒有再來往。”
“那田氏日子可不比從前舒坦,沈心玥趁着謝長安不在家,準備将那冬生的侍妾給強行發賣,哪知那侍妾是個聰明的,提前收拾行李跑了,跑之前還将田氏和謝長安的私房錢全都偷了,帶走了謝長安許多的書籍筆墨。謝長安氣急,後面又帶回來兩個侍妾,如今家裏一團糟。謝瑜想将田氏帶走,謝長安不允。”
昨日見到人,焦娘子差點認不出來,田氏瞧着老了十來歲,人又瘦又憔悴。
孟椒一愣,沒想到冬生竟然跑了。也是,她将賣身契還給了她,還給她消了奴籍,她若是坐船離開,那是不好找回來。
難怪謝瑜的陪嫁只有兩匹料子和一個銀镯子,田氏不至于那麽摳門。
聽了一耳朵的閑話,送走焦娘子後,夏月進來禀報,說三房那邊出了點事,老夫人找她過去一道商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