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嫁入豪門的女人(二)

怎麽說呢,年輕人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他忽略了董悠悠的感受,也低估了父母對妻子的不滿,要說他已經為董悠悠做了很多,但他一開始就把所有事隐瞞着她,這是董悠悠在愛上他之後最不能接受的一點。

說到底,在整件事裏,他終究将父母那邊看得更重,自說自話地一開始就把董悠悠擺在了忍讓的位置上。

但能有什麽辦法呢,誰叫兩人身份相差懸殊,在所有人眼裏董悠悠能嫁給喻意景,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而董悠悠還愛着喻意景。

所以她只能忍。

于是,喻意景繼續心無旁骛地做他的事業,董悠悠開始學習,讓自己成為高學歷的、有修養的、“配得上”喻家的媳婦。

逢年過節喻意景都會帶董悠悠回去“軟化父母”,但每次回去,董悠悠得到的都是冷言冷語,她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兒子從小包子一點點長大,但對自己卻始終疏離而冷淡,甚至在最早幾年他看到她叫的都是“阿姨”。

董悠悠無比失落,內心空虛,焦慮不安,她想要重新回到舞臺,她熱愛歌唱,享受被人矚目和喜歡的感覺,而這種感覺無疑能在這種空虛無望的時刻帶給她慰藉。

但遭到了反對,喻父喻母那邊的不滿就別提了,什麽抛頭露面不安于室都說出來了,而喻意景也反對,他寧願董悠悠去學學繪畫、茶藝,去購物逛街,也不想她再回到那個圈子。

大約也是因為董悠悠當初勾搭他時,确實給他留下了這個女人不□□分的印象,而娛樂圈又從來混亂得很。

董悠悠沒有怎麽反抗就順從了下來,可是沒有人知道,她心中對喻意景的愛、對得到喻家父母認同的心,已經在這一次一次的摩擦中消耗殆盡了。

她心中唯一重要的人只剩下了弟弟和兒子,但對兒子的愛和期盼,也在那一次次陌生疏離的眼神中,那冷淡抗拒的态度中,那一聲聲叫得格外別扭的不真心的公式化的“母親”中,逐漸冷卻。

尤其喻母總愛拿兒子當做攻擊她的手段,而她的兒子,喻思哲,卻總是配合。

他會不知道每當那個時候他母親的難堪嗎?不,所有人都說那個孩子聰慧早熟,他是知道的,他只是不在意,只是不想讓他的奶奶失望,只是在陌生的名聲不好的母親和教養他長大的奶奶之間,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沒有人知道董悠悠心底的痛,她自己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心已經冷了,死了。

她唯一還擁有的,是卡裏花不完的錢,是喻家夫人的名頭,是圍繞在喻意景身邊那些莺莺燕燕恨不得吃了她的鄙夷嫉妒目光。

而董悠悠,開始享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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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再小意逢迎喻意景,不再小心翼翼地扮演一個溫柔的善解人意的妻子,甚至不再将目光傾注在那個男人身上。

她喜歡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豔光四射,出去逛街、美容,各種買買買,逢年過節也不願意再回喻家,兒子的家長會、生日、各種競賽,她也不放在心上了。

喻意景因為這種種和她吵過許多次,董悠悠依然故我,喻意景便也漸漸不願意和她說話了。

自然喻意景的父母更有理由不滿意她了。

變故發生在一個月前,董悠悠購物時難得遇到了和同學出來玩的喻思哲,母子倆就一起坐了坐,各自尴尬沉默,剛要分別的時候,他們被綁架了。

在那個昏暗的倉庫裏,董悠悠自己也是怕的,六神無主,于是在匪徒一腳踢過來的時候,她下意識抓過身邊一個東西擋在了身前。

那個“東西”就是站在她身邊的喻思哲。

喻思哲被踢得當場倒地昏迷,獲救後送到醫院時一查,肋骨斷了兩根。

當時一同被綁的還有喻思哲的同學,能當喻思哲的同學兼朋友,家世自然也不錯,獲救後就活靈活現甚至有些加油添醋地敘說了那一幕。

董悠悠被刻畫成了一個危急時刻故意推兒子出來當擋箭牌的惡毒母親。

董悠悠當時坐在病房外魂飛天外,喻母就沖了上來把她抓得滿臉血,喻意景把她拉開了,但看着董悠悠的目光也失望沉痛不敢置信,像是第一次認識她。喻父砸着拐杖,叫喻意景馬上和董悠悠離婚,喻家不能有這樣的毒婦。

董悠悠只是把茫然的目光慢慢移到喻意景臉上,這個曾經是她的救贖,是她的救世主,她深深愛過也恨過的男人對她動了動嘴唇,閉了閉眼,繼而面無表情地說:“等小哲出來,我們離婚吧。”

……

“就這樣,姐夫要離婚,你卻不肯,還一直鬧着要見外甥,撒潑打滾各種辦法都試過了,直到昨天我們兩個一起去悄悄見了小哲,但……小哲說再也不想見到你,你就……情緒有些不對,你還安慰我說沒事,誰知道回去之後就……”董小南喃喃說完,卻發現他姐竟然淚流滿面,他吓了一跳,連忙說:“姐你怎麽了!”

“沒事。”榮亞扯了張紙巾捂在眼楮上,“嗚嗚,太感人了!”

董小南:“……”

“啊,不是,我是說,我是太、太……”榮亞都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感受了,憤怒、無奈、絕望、悲哀?

随着董小南的訴說,這具身體裏的殘留意識也在傳遞出種種情緒,讓榮亞一時有些撐不住,仿佛也随之經歷了那一日一日,一年一年,從青春明豔一直走到了滿心蒼老千瘡百孔,最終全部結束在不知道該怨恨誰的苦楚灰敗中。

榮亞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走到這一步,董悠悠固然有不是,但更多的是身不由己,她其實也是個受害者。

不對!剛才那個男人就是喻意景吧?他說了什麽?

什麽“你根本不配做一個母親”,什麽“我保證離婚後你拿不到一分錢”,什麽“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一句句都是指責,眼神都是厭惡不滿。

我靠,那男人挺能啊,這是把所有的錯誤都推到董悠悠頭上了?

做不好一個母親是董悠悠願意的嗎?他們喻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給董悠悠這個機會了嗎?他們一家把董悠悠逼成行屍走肉,他身為丈夫卻對此不聞不問,只知道指責董悠悠做得不好,出了事就是一句離婚,垃圾!

榮亞生氣了!

她一拍董小南的大腿,把他拍得面目扭曲,榮亞惡狠狠地說:“這姓喻的一家子欺人太甚,首富了不起嗎首富,看不起人就別娶啊,又沒人逼他,本來就是皮肉交易,董……我讓他睡,他幫我報仇,這不是很簡單的事嗎?他非要跟個情聖一樣要娶我,娶回去又不好好護着,任由父母嫌棄我挑剔我,任由兒子被教得不尊重我,自己也歧視我,一家子都高高在上!”

董小南目瞪口呆,不知道為什麽話題突然變成這樣,他姐不是說要反省自己,改過自新嗎?怎麽突然就罵起喻家來了?

榮亞看向董小南:“你說是不是?咱們除了沒錢,比他們家差什麽了?哦,受到的教育差了,但我嫁過去之後也努力學習了,文憑資格證拿了一堆,憑什麽老用粗鄙文盲劣等人的目光看我?”

“對、對……”董小南差點被帶歪,連忙說,“姐,不是,姐這是重點嗎?”

“怎麽不是重點?他家要是沒有歧視我,我能一個人把關系搞到這麽僵?他家要不是嚴防死守不讓我見兒子,我能那麽寒心,能一點做了母親的真實感都沒有,能在危急時刻完全忘了兒子在身邊?”

好像有點道理,但好像又有哪裏不對。

董小南懵了。

他哪裏知道,一個沒有結過婚,沒有生過孩子的人是很難将夫妻母子矛盾感同身受的,也不會沉浸在所謂的我傷害了自己的兒子、兒子竟然不肯認我這樣的倫理問題中。

榮亞無法感同身受,那她自然就能冷靜又冷情地從一團亂麻的情況中跳了出來,直擊問題根本。

本來就是嘛,這是長達十年的矛盾,董悠悠受了十年的委屈,最終被逼着走上自我毀滅的道路,故事裏每個人都有責任,怎麽能就因為最後這場事故,所以之前所有一切都一筆勾銷,只剩下對她的讨伐?

要算賬,咱就從頭算,慢慢算。

董小南看着他姐一臉鬥志昂揚躍躍欲試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方方的。

“那,姐,接下來你要怎麽做?”

“哼,他們不是看不起我嗎?那就做點讓他們能看得起的事,總有一天我要趾高氣昂地走到他們面前,讓他們不僅不敢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還要對我恭恭敬敬不敢得罪!”

董小南沉默片刻,看着鐵了心要拿打臉逆襲劇本的姐姐,小聲提醒:“姐,你好像沒有這個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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