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嫁入豪門的女人(四)

榮亞動作頓了下,放下鼠标,靠在躺椅上,整個人沐浴在露臺上的陽光下,舒服得不得了,但她嘴角卻挑起一絲冷笑:“喻意景,你搞清楚,那不是你一個人的兒子,我是他法律承認的媽,你們一家子攔着我接近他攔了十年,怎麽我最後要見一面都不行?”

喻意景惱怒道:“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把小哲推出去……”

“行了行了,人在危急關頭的下意識舉動能代表什麽?我當時都忘了他在場……我不想跟你說這個,你要是不放心,我們可以先離婚,我再去見孩子,要是實在不同意,也行,那我也不看了好吧。”

一副你以為我很稀罕去看孩子嗎的語氣。

“你——”喻意景被嗆得說不出來,不過他倒沒覺得榮亞的口吻和董悠悠有什麽差別,那女人最近這幾年要麽陰沉沉的不說話,只要說話,基本都是這麽嗆人的,似乎每一個字都帶着刺。

總之就是陰晴不定,和原來的她一比簡直就像精神分裂了一樣,還是分裂出好幾個人格的。

最後喻意景咬牙道:“好,那就速戰速決,下午有時間嗎?”

下午四點,兩人約在民政局門口見面,榮亞把自己打扮得明豔又大氣,輸人不輸陣啊,不然她先把自己保養一周是為了什麽?

帶着跟班蠢弟弟,他們不開車,那車是拿喻意景的錢買的,開了那個就沒底氣了,他們叫了輛滴滴就去了。

三點整,到地點,從車上下來,喻意景已經到了,還坐在他那不知道幾千萬的豪車裏,榮亞□□鏡遮了大半張臉,走過去擡了擡下巴,董小南立即會意,過去敲了敲車窗。

車窗落下,露出喻意景那張還算英俊的臉,榮亞說:“還要在裏面坐到什麽時候,早辦理早結束,戶口本、結婚證,還有那個離婚協議書都帶了嗎?”

喻意景看着她一副你怎麽那麽磨蹭的樣子,又有些氣悶,他問:“不去對面坐一下?”

榮亞皺了下眉,從鏡片後詭異地看他:“坐什麽坐,都要離婚的人了,再去聯絡一下感情?”

喻意景一噎:“談一下財産,還有小哲的監護權……”

“監護權你肯定不會給我,不用講了,財産麽,那都是你的,我也不要,我弟那裏的房子和車,雖然已經挂到了他名下,但也是你的錢買的,過後都會還給你,你讓人去收就是了。至于其他的我也都不要你的,銀行卡信用卡貴賓卡什麽的,也都還給你,至于之前花掉的,那我就不會還了。”

榮亞說着,董小南就把一個包遞過去了,裏面全都是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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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意景狠狠皺眉,他沉默了一會兒,從車裏出來,來到榮亞面前,他一米八二,高榮亞,應該說高董悠悠半個頭,居高臨下看了她兩眼,說道:“那就進去吧,你可不要後悔。”

兩人進去,該簽的簽了,該填寫的填寫了,啪的一個戳子下去,兩人就拿着紫紅色的離婚證出來了。

榮亞拿着手裏那離婚證看了看,嘴角微勾,覺得身體裏那種沉悶壓抑的感覺又輕了一些。

喻意景臉色就有些不好了,這女人是很高興的意思嗎?明明離婚是自己先提出來的,但他現在卻莫名有種被迫不及待甩掉的感覺。

榮亞也不管他臉色臭臭的,徑直問:“現在你願不願意讓我見一見你那寶貝兒子。”

喻意景惱道:“那也是你兒子!”

“哦,多謝你提醒哦,我還你以為你們一家子從上到下都忘了這個事實呢,所以,我現在想見一見我的兒子,請問你允不允許呢?”

喻意景再次被噎得說不出話,半個小時候,榮亞見到了這具身體的兒子。

九歲的男孩兒正結束鋼琴課,在草坪上和一只斑點狗玩耍,他臉上雖然笑着,但這笑容裏有些陰霾,不似從前那麽歡快了。

喻意景遠遠看着,目光溫柔憐愛,但對上榮亞就冷了下來:“你想對他說什麽?因為你對他做的事,他受到的傷害很大,我請了心理醫生來,就為了讓他明白他不是一個被母親傷害抛棄的孩子。”

榮亞對他也沒什麽好臉色,依舊看着那個男孩,淡淡說:“我正是為此而來,我會用我的辦法消除他的這個陰影,不過希望你不要過來打擾。”

說完她就朝着那個男孩走過去。

“汪!嗚汪!”斑點狗突然朝着身後叫,喻思哲下意識轉頭,就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他繃住小臉,抱起小狗要走。

榮亞閑閑站定,看着他:“站住,我今天過來是想和你好好談一談的,這大概也是我最後一次來了,我和你爸已經離婚了。”

小孩猛地頓住,不敢置信地轉頭看他。

“很驚訝?”榮亞挑了挑眉,“你身邊的人是不是都說我扒着你爸不放?就為了你們家的錢,等你長大我還會成為扒在你身上撕都撕不下來的牛皮糖?”

小孩兒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但從他有些閃爍的眼神裏可以看出,絕對有人這樣跟他說過。

榮亞拍拍身邊的草坪:“過來,我跟你說會話。”

不知道是“離婚”兩個字讓小孩兒受到了震動,還是榮亞那懶洋洋的态度與從前的董悠悠不同,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回來了,隔着一段距離坐下,懷裏緊緊抱着那只斑點狗,好像那是唯一的依靠一樣。

這小家夥,倒是有點害怕自己。

榮亞說:“我先為上次的行為道歉,我擔心你的傷勢,但誰都不願意讓我來看你,我只能偷偷來,态度也有些激動,吓到你了,對不起。”

喻思哲看了她一眼,抿抿唇:“沒關系,我也不該對你說那種話,我也該說對不起?”

嗯,那次喻思哲直接說出“我不想見到你”這種話,也是這句話直接導致董悠悠精神崩潰,選擇了死亡。

這世上再沒有哪種情況,比起孩子說出這樣的話,更能打擊一個母親的了。

榮亞卻覺得這個道歉很公式化,問:“為什麽說對不起?”

喻思哲皺了皺俊秀的小眉毛:“太失禮了。”

榮亞失笑,只是失禮啊?也對,對于一個受到了貴族式的教育的孩子來說,對任何人都不該說這樣的話,對母親是這樣,對一個不喜歡的人也是這樣。

榮亞替董悠悠自嘲一笑,說:“聽說因為上次的事,給你留下了陰影,我今天來,其實是想告訴你,你完全沒必要因為那事而難過。”

喻思哲嚴肅而防備地看着他。

榮亞也看着他:“我那時很怕,完全沒意識到你在身邊,而且你當時也确實在無聲安慰你的同學,并沒有注意到我是不是?”

喻思哲想了下,好像是這樣的,面對幾個帶着黑漆漆頭套,只露出兩只眼楮的強壯可怕的綁匪,他當時腦子也幾乎是空白的,除了緊緊抱住他胳膊的同學,根本沒心思想到別人。

榮亞笑了笑:“你看,你沒有意識到我在身邊,就像我也沒有意識到你在身邊,我只是餘光隐約看到身邊有什麽東西,下意識就把那東西抓過來了,根本沒想到那是你。你遇到危險的時候,也會下意識拿身邊的東西來擋吧?”

喻思哲倔強地抿着小嘴,好一會兒才又點了點頭。

“所以,你并不是被一個母親推出去抵擋危險,也不是受到了來自你的母親的抛棄,而只是受到了一個驚慌的普通女人的無心之失。這樣想是不是舒服一點了?反正你其實心裏也沒把我當媽媽,不是嗎?”

喻思哲想說什麽,但發現自己竟然沒法反駁這話。

小孩兒臉上有點被戳穿的狼狽。

榮亞淺淺笑着,心裏卻有些發冷,真是個好兒子啊……算了,這事也沒法怨他。

她繼續用溫柔的語氣說:“我和你不是普通家庭裏的母子關系,這其中原因很複雜,你現在不需要知道太多,你只要知道,既然你并沒有對我有多少兒子對母親的感情,就不需要對我有什麽期待,那無論我做了什麽,你其實也沒必要難過。”

“可是……”喻思哲隐約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但是又說不出來是哪裏不對,因為榮亞說的确實就是事實。他既然對她沒有基本的溫情和尊敬,這會兒又有什麽好難過的呢?更遑論陷在被母親傷害的陰影裏。

喻思哲渾身不自在,他覺得自己這些天自覺很可憐的情緒,好像……有點矯情了。

“我……對不起。”他最後糯糯說。

看來這孩子還有些羞恥心。榮亞這次過來,自然不是當知心媽媽,純粹給小孩兒解決心理問題來的,說白了吧,她為董悠悠而來,那麽除了董悠悠和跟她一條心的弟弟,其他人她都不會在意。

這個“其他人”裏,自然也包括了這個讓董悠悠傷心最甚的好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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