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洪武十四年八月,崔淼與沈清一起回鳳陽,留宿客棧時遇到孫秀的刺殺,一問之下才知,原來孫秀是孫平的兄長,受他人挑撥要殺死崔淼,為他弟弟孫平報仇。

崔淼給出工的差役塞了些銀子,告訴他們這起案子他不打算追究。差役見事關燕王府,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拿着銀子便出了客棧。

将房門關上,崔淼把孫秀的手腳松開,坐到椅子上,倒了杯茶潤了潤喉嚨,說道:“說吧,我們聽着。”

孫秀活動手腳,使血脈流通,盯着崔淼問道:“二弟當真殺了人?”

崔淼坦然的回視着孫秀,說道:“你若不信,可以去鳳陽府查看卷宗,再不濟也可以到鳳陽的福來客棧打聽,誰是誰非一問便知。”

孫秀緊接着問道:“他殺了誰,因何緣由?”

“燕山衛的兩名軍士,至于為何他不肯說。”

孫秀雙眼泛紅的看着崔淼,說道:“那他是怎麽死的?”

崔淼看向沈清,沈清淡淡的解釋道:“被殺,他并只不是一名軍士那般簡單。”

孫秀怔忪,随即說道:“這話怎麽說?二弟他十五歲便頂替父親從軍,後來被調去鳳陽修築中都,怎的就不簡單了?”

“若是普通軍士,為何殺死燕山衛,既承認殺人,又為何寧死也不肯說出緣由?王府地牢都能潛入,還成功殺人滅口,你是名差役應該能夠想到其中關竅。”

孫秀沉默了下來,從事捕頭已經近十年,經的事不算少,自然明白這裏面的反常,若當真如沈清他們所說,孫平死亡背後一定隐藏着一個大秘密,一個足以讓對方冒險潛入燕王府地牢,也要殺人滅口的大秘密!

孫秀像是想到了什麽,驚恐的看着崔淼,說道:“糟糕!我的家人!”

崔淼和沈清幾乎同時站起,神色嚴峻的說道:“快,帶路!”

三人快馬加鞭趕往平陰縣,一個時辰的路程,硬生生的縮減到一個半小時,可終究還是晚了。孫秀家裏一片狼藉,父母、妻子、兒女,一家五口全部死于非命,鮮血染紅了整個房間,其慘狀讓人不忍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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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秀悲痛欲絕,大喊着沖進屋裏,抱着家人的屍體,哭得聲嘶力竭。

崔淼不忍的別開眼,看向有些陰沉的天空,沉沉的吐了一口濁氣,輕聲說道:“沈大哥,他們是何其無辜啊!”

沈清沒有說話,只是嘆了口氣。崔淼擡腳進了門,仔細的查看着屋內的情景。

孫秀家住在平陰縣縣城內,雖說在縣城內,但住的偏遠,兩進的院子,一家六口住倒也寬敞。房門均未有被破壞的痕跡,院子裏腳印雜亂,卻沒有跑動的痕跡,應該是孫秀的家人主動給來人開的門。迎進家門後,孫秀的父親在客廳待客,結果猝不及防被人用刀殺害。緊接着便是孫秀的母親,她的身邊有茶具的碎片,應該是去沏茶,回來後見到老伴被殺,想要逃跑卻被門檻絆倒,緊接着被害。孫秀的妻子聽到婆母的慘叫,不明所以之下從後院出來,正巧撞見兇手,兇手二話不說将其殺害,最後是兩個孩童,均是一刀斃命,下手幹淨利落。

孫秀從屋裏沖出來,跪到在沈清面前,哭喊道:“大人,他們到底是何人,為何這般心狠手辣?孩子還那麽小,他們、他們怎麽下得去手!”

沈清憐憫的說道:“我不知對方是誰,孫平被抓後,無論怎麽問,他都不曾開口。”

孫秀頹廢的坐倒在地,聲嘶力竭的大喊一聲,嚎啕的哭了起來。

沈清看向崔淼,問道:“有何發現?”

崔淼答道:“屋內雖然狼藉,卻沒有打鬥的痕跡,應該是對兇手沒有防備。”

“兇手是熟識之人?”

“至少是認識。”崔淼将兇手的作案過程大致的說了一下,“殺了人之後,兇手從大門揚長而去。”

沈清眉頭微皺,臉上閃過猶豫的神色。

崔淼見狀出聲問道:“沈大哥可有什麽為難之處?”

沈清如實說道:“此事需盡快禀報王爺,可你只身上路我不放心。”

“沈大哥,我的身手你還不了解,一般人近不了身,放心吧。此事關系重大,你還是盡快回禀王爺,早做應對為好。”

“大朗,若他們當真想殺你,一次不成,下次便不會只派一人,你該知雙拳難敵四手。”

“沈大哥,其實我有一事尚未想通,為何他們費盡心機要殺我?我對他們的事一無所知,他們實在沒必要針對我這麽一個小人物。難道說我無意間做了某件事,觸動了他們的神經,讓他們誤以為我掌握了他們什麽線索,所以才想殺人滅口的?”崔淼說出自己的疑問。

沈清沉吟了一會兒,看向孫秀,說道:“孫秀,你到底受誰挑撥要殺害崔淼?”

孫秀發洩了一會兒,雖然悲痛無法減少,到底平靜了一些,他緩聲說道:“其實我也不認識那人,他說他叫陳勝,和孫平同在一個軍營,說孫平出了事,是被一個叫崔淼的害死的。我與二弟從小關系就好,再加上他替我去從軍,我對他又多了十分的愧疚,所以二弟的死對我打擊很大。若他戰死沙場,我雖痛心,但不會憤怒,可一得知他是被害,我便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從他那兒得知了大人的下落,在大人進入濟南府之前,便埋伏在必經之路上,一路尾随至客棧,見屋內熄了燈,我便準備下手,接過被大人所擒。”

崔淼聽後一陣無語,哭笑不得的說道:“你連人都不認識,怎麽便那般輕信?他說什麽便是什麽?”

孫秀解釋道:“陌生人的話我又怎能輕信?只是他手上有二弟的随身信物,還有親筆書信,所以兩相印證之下,我才相信他所言。”

崔淼連忙問道:“書信?你可還保留着?”

“我這就去找。”孫秀站起身就向後院走去。

崔淼和沈清對視一眼,緊随其後跟了上去。一路來到卧室,再次看到兩名孩童的屍體,孫秀将兩人抱起,平放在床上,悲痛的眼淚再次流下,不過他并沒耽擱,用袖子擦了擦,直接奔向卧室的衣櫃,從衣櫃裏拿出一個帶鎖的木盒,打開後,裏面整整齊齊的放着一沓書信。

“這些都是二弟寄來的書信,因為我家祖上有過讀書人,且有祖訓,凡孫家人都必須讀書識字,即便不能科考,也不能目不識丁,所以自小我和二弟都去過私塾。二弟聰慧,私塾的先生經常誇贊,可因為我家出了軍戶,父親戰死後,必須有一人頂替,原本我要去的,可那年我生了重病,二弟不忍,便代我從了軍。二弟從軍後,就一直在外,十幾年都未曾回過家,不過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捎來書信。”孫秀從衆多書信中拿出一封,遞到崔淼面前,說道:“這便是陳勝捎來的書信,與二弟的字跡一模一樣,所以我才深信不疑。”

崔淼展開書信,仔細看了看,待看完崔淼直接給氣笑了,上面大致說了孫平在軍中不如意,時常受人欺負,欺負他的那個人卑鄙無恥下流,簡直十惡不赦,而這個十惡不赦的人便是他崔淼。

崔淼氣急而笑,說道:“我竟不知自己幹了這麽多壞事!”

孫秀又從木盒中拿出一個吊墜,說道:“這塊玉墜是我娘的陪嫁,上面刻有一個“錦”字,是我娘在二弟從軍前,親手給他戴上的,他拿這個來找我,我便确信了他的身份。”

沈清從崔淼手中接過書信,又打開別的書信進行對照,果然發現這些書信的筆記同出于一個人。

崔淼見狀更加無語,自嘲的說道:“若換成我,在不知內情的情況下,看到這些東西,悲憤之下,也一定确信,這些人為了殺我,還真是煞費苦心!不過在我看來,這書信簡直破綻百出,先不說內容,就單說這日期,洪武十三年三月,這個時間孫平已經在燕王府地牢,又怎麽可能有書信傳出?還有這些內容,只要稍微打聽一下,便能知曉真假,這人貫會利用人的心理,定然是個不好對付的對手。”

沈清點點頭,接着問道:“那人長得何種模樣,你可還有印象?”

孫秀答道:“記得。那人大約四十歲左右,留有絡腮胡,吊梢眼,鷹鈎鼻,薄唇大嘴,身高大約與崔大人相仿,體型壯碩,虎口處有老繭,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崔淼微微皺眉,想了想說道:“我怎麽聽着,這人有些印象,應該是在什麽地方見過,可一時還真想不起來。”

沈清的眼神閃爍,語氣冰冷的說道:“我大約知道是誰了。”

崔淼一怔,連忙問道:“沈大哥,是否是我們軍中之人?”

沈清點點頭,說道:“是,若是我沒猜錯,應該是燕山前衛千戶張明。”

崔淼皺着眉頭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這人是誰,他疑惑的問道:“我想起來了,可我與他從無過節,他為何要加害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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