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拷貝鳥

聽到男人的話,祁硯也回過頭,發現樹幹上晾着的一排鲶鯊肉真的只剩下了三條。

男人走到盛放魚條的位置附近,伸手在樹皮上摸了一下,皺眉道:“這裏還留有魚肉上殘餘的血水。是被什麽東西偷走了吧?”他把目光轉向天空,“是被鳥兒叼走了麽?”

突然,小鳥看見了,樹幹前方那塊莫名出現的“石頭”居然動彈了一下。

“咕叽咕叽!”

小鳥連忙拉住男人的腳踝,往前指了指。

男人也注意到了那塊陌生的石頭。他立刻朝它走了過去,在石頭表面上敲擊了幾下。

石頭紋絲不動。男人忽而露出一個帶點狡黠的微笑,拿起小鳥剛剛點着的木柴,探到了石頭的邊沿底下。

過了一會兒,煙霧漸漸爬滿了石頭的下部,将那白色的外殼都熏得發黑。忽然間,只見“石頭”從中間橫着裂開了,一路裂成兩半,露出了中心的粉紅色肉.體。

“咕叽!”古怪的玩意兒突然出現,把小鳥吓得差點坐在地上。男人看着那裂開的石頭,臉上浮現出了然的神情:“這是巨無貝,方才的鲶鯊肉就是被它吃掉的。”

巨無貝?祁硯戰戰兢兢地往“石頭”裏面瞄了一眼,果然,聽男人一說,他真的發現這家夥是一只巨大無比的貝殼,而它咧開的嘴縫當中,還殘留着沒吃完的魚肉渣。

“咕咕叽!”這下可抓到現行了!趁着那巨無貝被煙霧熏得張開“嘴”,男人敏捷地伸出手去,刀刃一橫,立刻把它的殼兒全部撬開來,然後用刀片支撐着殼的上下兩邊,不讓它把嘴閉上。

小鳥被他的動作驚了一下。男人是打算把這個巨無貝也幹掉嗎?但那巨無貝顯然也不是好惹的貨。外殼被迫張開,巨無貝幹脆選擇了主動出擊,整坨粉紅色的肉.體向外極快地探出,像舌頭一樣靈活蹿動,一把卷住了男人的小腿。

“嘶……”

男人沒想到這家夥會來這麽一出,當即疼得低低地抽了口氣。祁硯發覺那貝肉上面糊着透明色的黏液,應當是貝肉自産的某種帶腐蝕性的液體。這東西直接接觸到男人的皮膚,定讓他極不好受。

想到這裏,小鳥快步跑去,靈活地跳到了貝殼上面,然後瞄準貝肉,猛地向下啄了起來。

“噗噗噗,噗噗噗!”

Advertisement

小尖嘴連續啄在軟乎乎的粉色肉.體之上,引起一陣顫抖的蠕動。

在堅持不懈的快速啄擊之下,巨無貝終于難忍疼痛,勁道稍微一松。趁着這間隙,男人立刻撤回了自己的腿部,接着飛起一腳踢在了殼上,直接把貝殼踹下了樹。

“撲通!”一聲水響,巨無貝打着旋兒沉入了水中,咕咚咕咚地冒出一串泡泡之後,便逃得無影無蹤了。

看見貝殼快速逃遠,祁硯松了口氣,但同時也有遺憾:這家夥偷吃了好幾塊鲶鯊肉,但它自身那粉粉嫩嫩的淡紅色貝肉,看起來卻是鮮嫩異常,令他極有食欲。

下次再看見這個上岸偷吃的大貝殼,一定要讓它有去無回!

看着那貝殼落入江中沒了水花,祁硯回過身去,正看見男人坐在地上,用布袋子裏的草藥慢慢敷在自己左腿的小腿上。經他這一番動作祁硯才發現,男人剛才被貝肉卷住的那一下可傷得不輕,腿部的皮膚上依舊殘留着透明色的毒液,部分皮膚已經開始泛白潰爛了。

這巨無貝,還真是毒!

祁硯擔憂地望着男人,看着豆大的冷汗從他額前漆黑的長發裏滾落下來,面部青筋隐隐突跳。這下可好,男人遍體的傷痕還沒痊愈,現在算是傷上加傷。

祁硯嘆了口氣,也幫着他從布袋子裏拿出百靈根來,準備嚼爛了之後給男人敷上。

但出乎意料地,男人動作輕柔地攔住了小鳥。

“布袋子裏的藥草不夠了,剩下的我不能再用,必須給我娘留着。”

見小鳥疑惑地瞅着自己,男人苦笑了一聲,道:“我此番進山便是為了給家母采集百靈根,沒想到在歸來的途中遇到了山洪和猛獸,傷得不輕,還未回家就不得不拿出來給自己使用。眼下所剩的百靈根已是不多,我必須節省,不能再多用了。”

祁硯一怔。原來,男人身上所受的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是因為遭遇了山中猛獸的襲擊。而他身上之所以會背着一布袋的草藥,是因為他此行正是為了給母親尋藥的!只是他現在落到了江河之中,不知身在何處,眉宇間一直留有難以掩藏的焦慮之色。

“這裏我認得,是村子上游的年江。順着江流而下,或許就能回到我的家鄉。”

男人隐忍着身上的疼痛,眼神望向遠方。祁硯靜靜地看着他。一人一鳥坐了一會兒,然後男人撿起了小木柴。

“小紅,再幫我吹一個火球吧。吃飽了之後我得抓緊上路了,家母的病情恐怕等不及了。”

祁硯抖抖身子,走到了木柴旁邊。他憋足了一口氣,接着,猛地吹出。

“噗……”

然而,從小鳥口中噴出的,卻不是他們預想中的火苗,而是一團透明色的黏液!液體落到了柴火之上,登時開始腐蝕木頭的表皮,發出輕微的“滋滋”聲。

男人蹙起眉頭:“怎麽回事?”

就連祁硯自己,也完全驚呆了——怎麽搞的,怎麽會噴錯了東西呢?這些黏糊糊的東西是啥?

男人撿起小木柴,放在鼻子下方嗅了嗅。

“很酸。像是巨無貝的黏液……”

祁硯一驚。棉花糖的火苗,巨無貝的黏液……他回想起來,自己莫名其妙獲得這兩樣來自其它動物的技能之前,都做出了同一個舉動——他啄了它們的後腦勺。

雖然巨無貝那一大坨粉紅的貝肉壓根看不出哪裏是頭哪裏是尾,但直覺告訴祁硯,在混亂中他真的啄到了它的後腦勺。

難道說,自己的技能就是,通過啄擊其它怪物的後腦勺,從而“拷貝”習得對方的絕技麽?

小鳥沒能吹出火球,男人也并沒有責怪它,而是自行嘗試着鑽木取火。不多時,堆積在一起的木柴逐漸燃燒起來。

男人拿起一條魚肉,把它串起來、架在火堆之上,然後從樹洞中取出兩只很大的樹果。指骨分明的手指一使勁,便将兩個生生掰開來,然後把果肉用刀片的側面碾碎後,當作調料抹在魚肉條的正反兩側。為了防止魚肉烤焦,他還在它的下方墊上了寬大的樹葉當作隔層。

——做法竟然跟先前祁硯烤魚的時候一模一樣。

男人在這邊烤着魚肉,祁硯則呆在一旁,不斷地悄悄從腹中往外嘗試着噴射。但令他失望的是,自打上一回噴出巨無貝的黏液之後,他便再也無法噴出棉花糖那樣的火焰來,每次吐出的都是貝殼那樣的透明毒液。

也就是說,他“拷貝”來的技能是新舊更替的,每當自己學來一個新技能,原本的技能便會被更換。

祁硯坐在樹皮上,呆呆地望着木柴上生起的火焰。靜默地坐了一會兒,他心中靈光一現,一個古怪的念頭一閃而過。

他啄了棉花糖鳥的後腦勺,便學會了噴火,還連嘎嘎的叫聲也一并學了過來。剛才他又啄了巨無貝的粉嫩肉.體,便噴出了和它一模一樣的腐蝕性黏液。

小鳥仰起臉,看着前方男人的後腦勺。

——如果自己啄一啄這個男子的後腦勺呢?

他有沒有可能因此變回人類的模樣,甚至說出人類的語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