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決堤
第37章 決堤
秋月大腦空白了好幾秒。
“我……”她嘴唇動了好幾下才發出聲音, “我也不清楚這是怎麽回事……”
梁風氣音呵聲:“你的婚禮——”
他看着她,語氣和目光皆嘲諷——或者說自嘲:“你不清楚?”
“……”
被誤解總是令人惱怒的,可秋月發覺自己此刻的委屈遠大于惱意。
——他怎麽可以誤會她?
這個世界上誰都可以誤解她, 就他不可以。
“是, 我很清楚!”秋月和男人陰沉沉的眼對視,“我要是清楚的話我就應該和梁弈舉行婚禮!”
火氣上頭, 她語氣咄咄地說反話:“我要清楚我昨晚就不該去找你!現在也不該在你車上!”
“……”
梁風的太陽□□眼可見地突突跳了兩下。
黑眸灼灼盯了女孩兩秒,他居然笑了:“行。”
秋月還沒反應過來, 身下的跑車突然轉向。
輪胎在路面上劃出刺耳聲響,随後是更為迅猛的推背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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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貼在靠背上, 扭頭瞪男人:“你幹什麽?”
梁風面無表情看前方:“去弄清楚。”
油門踩重,他語氣也是:“我們今天就都弄清楚。”
“他也是。”
跑車一路急速轟鳴着開到城市邊角, 是比賽車場還要偏僻的區域。
秋月推門下車, 默然打量眼前的小區。
——很老舊的居民區, 看上去至少有二十年了,小區鐵門都生了鏽,門口也沒有保安或物業。
但生活氣息很濃厚, 一眼看過去很多老年人。
三五成群的老頭老太坐在馬紮上下棋打牌,還有不少拄着拐遛彎遛鳥的。
秋月跟着梁風往小區裏走:“這是哪兒?”
男人答非所問:“梁弈可能在這兒。”
“你怎麽知道?”秋月吃驚, 随即又問了一遍,“這是哪兒啊?”
梁風默了兩秒, 擡眸打量樓房脫皮的牆面。秋月還沒見過他這樣的眼神——心有戚戚焉,然心戚戚矣。
片刻他才低聲:“我小時候在這兒住過。”
這是他, 或者說他們打記事起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能稱之為“家”的地方。
他們一家四口在這個偏僻的小區裏住到他和梁弈小學二年級。後來他們爹賺了一些錢, 歡天喜地地在城區裏買了複式房。
只有梁弈不高興,因為不想搬家。
但他也從沒跟父母說過不願意的話, 只在晚上睡覺前偷偷告訴了梁風。
搬到新家後第一次考試梁弈考得奇差無比,放學後沒有回家,家人老師都找不到他。
梁風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但又覺得自己好像知道。
于是那晚,他獨自走了兩小時夜路,真的在舊房子裏找到了梁弈……
秋月看了眼垂眸快步的男朋友,沒再繼續問。
她之前總感覺他們兄弟倆有種無法言說的默契感。
現在看來,這太正常不過——雙胞胎兄弟,從羊水就開始連接,真正的血濃于水。
如果有人今天能找到梁弈的話,不會是沈總助,也不是她或者梁父。
一定是梁風……
走進散發潮黴味的單元,梁風敲響一樓左邊的防盜門。
無人應聲。
“這套房子一直沒人住嗎?”秋月問。
梁風朝對門挑挑下巴:“鄰居說五年前有人高價買下來了,然後一直空着。”
秋月沒接話,又瞟了眼男人晦暗不明的側臉。
看來,來這兒追憶過去的,不止梁弈一個。
梁風帶着女孩走出單元,繞至樓後。
一樓每戶都有一個小小的後院,梁家舊居的院落無人打理已久,枯枝野草叢生,看起來荒蕪又寂寞。
身高腿長的賽車手跨過荒草與圍欄。打開院門,他向外面的女孩伸過一只手。
秋月淡淡瞥了眼梁風,沒理會他,自己邁開腳往裏走。
被晾在空中的大手蜷了下,男人落下胳膊,眉梢輕動。
他也沒吭聲,轉步跟上秋月,三兩下就把她前面雜草亂枝拔得幹幹淨淨。
他們停到玻璃門前面。
秋月往裏探目,皺起眉——門上灰太厚,什麽都看不清。
她扭頭,正看到梁風彎腰從地上撿起板塊磚頭。
“你幹什——”
秋月的話音和玻璃碎聲一起落地。
梁風扔開磚頭,手探進破口內擰開玻璃門。
再說什麽都無益,秋月跟上男人往房裏走。
穿過灰塵厚重的陽臺,他們進到客廳。
仿佛穿過一條時光隧道,秋月恍惚一瞬。
——剛才不是說梁弈五年前才買的這房子麽?
可為什麽,這裏的裝潢看起來還是二三十年前的風格:典型的黃式老三包,很多儲物的木櫃木格,過時的窗簾和電視背景牆,貴妃榻上還鋪着花哨床單。
視線掃到沙發上的牆壁,秋月怔住。
牆上挂着一張很大婚紗照,身着白紗的女人和西裝革履的男人身體依偎,臉部卻被切掉了。
後背有點發涼,秋月也顧不上賭氣了,趕緊往梁風身側靠了靠。
扭過頭,她看見男人環顧四周的眼。
他黑眸很深,裏面盛滿回憶,觸動,以及許多,無法用一兩個形容的複雜情緒。
房子不大,兩扇卧室木門并排,都是關着的。
梁風的腳步無聲踱到其中一扇門前,伸手推門的動作也很輕。
木門吱呀出一聲,秋月的視線從男人身後探進房。
好小的卧室。
除了衣櫃,只能擺下床,還是上下床。
飄窗往房內多延伸出一截,做成書桌,桌面又被百葉窗分割成明明滅滅的光條。
秋月腦中自動湧現兩個小男孩擠在上面做作業的模樣。
她又看着眼前的男人緩步走向窗桌。骨節分明的手指在臺面上頓了下,他拿起桌角的塑料相框。
褪色的相框裏嵌着一張泛黃全家福,兩個戴紅領巾的男孩子站在父母身前,咧嘴嘻笑的弧度都一模一樣。
秋月眼皮猛跳了下,心髒古怪抽-動:這是梁風小時候。是他們小時候。
也是她頭一回,無法分辨出他和梁弈……
“放下。”
書桌前的兩人同時一怔,扭頭看門口。
梁弈毫無聲息地站在卧室外,半身隐在門影中。
梁風臉色起伏一瞬,沒做聲,臉側繃起咬肌。
咔的一聲,他捏壞手上的相框,取出那張全家福。
紙張脆響,男人将照片撕成兩半,将梁父和梁弈的那一半扔到地上。
百葉窗後跳動的浮沉都凝滞片刻。
梁弈走進卧室的腳步緩而沉,聲音也是:“提醒你,砸窗入戶是違法行為。別把你在國外混的那一套帶到我跟前。”
梁風冷哼出一聲:“你以為老子願意來?你別當孬種躲起來啊!”
梁奕定定看他兩秒,也笑了。
“我以為,你起碼還有基本的羞恥心。”
他語氣越平靜,嘲諷意味越足:“插足別人的婚事,你怎麽還好意思來跟我叫嚣?”
“……”
秋月在後面垂下眼睫。
他這些話是說給梁風的,卻也像一記耳光,響亮地抽在她臉上……
“羞恥?”梁風往前跨進一步,直頂梁弈胸口,“你教教我什麽叫羞恥呗?”
他眼往秋月方向示意:“是趁火打劫搶股份,還是壓根不可能完成的對賭?”
“你要是有羞恥心,就不該連人帶錢都算計。”
梁弈眼皮猛跳,擡起來時先向女孩看。
——她始終站在梁風身側,也一直垂着頭沒看自己。
梁弈開口:“這是我和秋月之間的事,合約是我們共同——”
“能不能別拿你那破合同說事兒了?!”梁風揚聲打斷他,戾氣橫生,“你他爹的到底把她當什麽?”
“你對她用過心嗎?”
“……”
鏡片後的眼閃爍微動,梁弈沉默頃刻。
“你怎麽知道我沒有。”
梁風不屑嗤聲:“因為我知道你是什麽人。”
他轉眸看秋月,目光拉深:“因為,我喜歡她。”
秋月睫尖輕顫,擡起頭來。
他話是說給梁弈的,可一雙眼卻直直看着她。
只看着她。
“我喜歡她,想看她做自己喜歡的事兒,想看見她好好生活,想看見她笑——即便不是沖我我也認。”
梁風回過頭重新睇梁弈,濃眉擰起來:“我見不得她被你算計,被你怠慢。更見不得她在你那兒掉眼淚,受委屈。”
“但凡你敢跟我當面鑼對面鼓地争,我都敬你三分。”
“只會拿那兩份破合同拿捏她,你還算男人?!”
“……”
梁弈垂在身側的手蜷了下,視線不受控地往梁風身後瞟。
——她依舊垂頭不語,只是眼圈紅了。
唇角翹出自嘲的弧,梁弈擡手推了下金絲框。
“在讨人歡心這件事上,我确實不如你有天賦。”
“要不怎麽他們離婚時都争着要你呢。”
他話音落下,空氣裏看不見的弦立時繃緊——直接崩斷了。
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梁弈就迎面挨了結實的一拳。
“梁風——”秋月驚叫出聲,一邊上前攔人,“別動手——”
她看見梁弈向後倒在牆上,一條鏡腿歪斜上臉。
梁風揪着他衣領把人拽起來。
“媽不是問過你嗎?”他壓着嗓子,聲音又低又窄,“我沒有問過你嗎,啊?!”
梁弈神色晃了下,眼神失焦:“是媽媽沒有選擇我。”
他低聲喃喃:“是她不要我的……”
哐的一聲悶響,梁風再次把人砸在牆上。
“你放屁!”
他記得很清楚。
那一天,他們的爸爸變了個人似的要将媽媽趕出家門,還說他們不再是家人。家裏的任何東西都不屬于她。
于是他哭着大喊,媽媽不要怕,我們跟你走!
他先說的,是“我們”。
也理所當然是“我們”。
是爸爸不對,他怎麽可以趕走媽媽,怎麽可以什麽都不給她。
不過沒關系,他們屬于媽媽。
——他們一起從媽媽肚子裏出來,從沒分開過。
他們也要一起屬于她。
梁風跑到媽媽身邊緊緊抱住她,卻發現過來的只有自己。
于是他回頭喊:哥,你來啊,你快過來啊!
可梁弈站着沒動。
無論他怎麽喊,哥哥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是你,沒有,選擇,我們。”男人強壓怒火,牙縫裏擠出來一字一頓,“你,就是個,孬、種!”
鏡片折出冷光,梁弈倏而揚手,還擊在梁風下巴上。
秋月大驚失色:“住手!停——”
“你知道個屁!”梁弈甩開脖領上的手,“你以為你們走得很容易嗎?”
“這些年,你以為我過得就容易嗎?!”
他意欲繼續還手,揮起的拳被梁風截在半空。
“你不容易?”梁風反手将人打倒在地。
“你在國內錦衣玉食不容易,還是當梁總不容易?”
梁弈站起身反擊,随即被梁風扭住胳膊。
他們一起摔倒在地。
——在他們共同成長過的地方。
在回憶充斥,愛與恨并存的空間裏。
金絲邊框鏡飛到秋月腳邊。
她抿抿唇,安靜地退到門口,不再出聲阻攔。
這場沖突由她而起,卻不止為她。
他們兄弟倆長達十幾年的矛盾決堤,無人能阻止他們對峙,發洩,撕打。
血緣有多濃郁,隔閡就有多深刻。
此恨綿綿無絕期……
哐當一聲巨響,梁風後背砸到高低床架上,面門随之吃了梁弈一拳。
“你以為我願意當這個梁總嗎?!”
這是秋月第一次見梁弈失控。
他平時情緒都難有波動,此刻卻目裂盡眦,動起手來完全沒有平時的斯文模樣。
“你拍屁股一走了之,什麽都不知——”
梁風還擊,一拳将梁弈未出口的話打回去,也打得他口角裂血。
“那你為什麽不走?”
“既然覺得走比留容易,為什麽當初不跟我們一起走,啊?!”
梁弈鼻側抽了下,沒回答,起身就要打回去。
梁風閃開他的拳,扯着人肩膀往下,膝蓋直接頂上他胃部。
筋骨與皮肉的撞擊聲聽得人心驚肉跳。
梁弈悶哼出一聲,彎腰倒在地。
“你不容易,你知道媽在外面過的什麽日子嗎?!”
“她給人洗碗刷盤子,看人臉色讨生活的時候你在哪兒?她舍不得吃藥,病得起不來床的時候你又在幹什麽?!
梁風單手抓上床頭木板,用力一扯——
竟然将床頭硬生生拆下來。
床板高高舉起,重重砸向地上的男人。
“這麽多年,你想過她,找過她嗎!”
木板盡數碎在梁弈身上,他沒有伸手擋,也沒有再反抗。
梁風扔掉手裏的木片,眼底血紅一片。
“她臨走前一直念着你,你知道麽。”
“……”
梁弈小腿抽搐般蜷了下,渾身洩掉力氣一般,側身躺地一動不動。
梁風從兜裏摸出剛才撕下來的半張全家福,彎腰将照片怼在梁弈臉上。
相片裏的女人對上多年不見的兒子,笑顏粲然而明媚。
“當初是你抛棄她的,以後也別再叫她媽。”梁風冷聲。
“你、不、配。”
“……”
窗外驟然響起幾聲鳥叫,很快又随翅膀撲飛的動靜消失。
一切聲嚣随之靜止,百葉窗透出的陽光和煦而明亮。
秋日用最為溫暖的午後勾勒這一地狼藉,殘忍又破碎。
秋月彎腰撿起眼鏡,無聲地走到男人身旁。
梁風扭頭。
她這才看到他唇角也挂着血,眉峰上還有一道很深的小破口。
“我想和他談一談。”秋月很輕聲,“單獨。”
梁風目光動了動,沒說話,轉身走出卧室。
直到腳步聲消失在大門,梁弈才從地上慢慢坐起身。
秋月将眼鏡遞給她,同時遞過一包紙巾。
梁弈默然地接過來,沒有看她。
“去外面吧。”
秋月兀自退到客廳,給自己時間平息心潮,也給男人時間整理體面。
沒有等很長時間,梁弈也從卧室出來。
他走進餐廳坐在桌角斑駁的方桌前。秋月也過去,拉開對面的椅子。
相對而坐,他們都在刻意回避對方的眼。
視線游移間,秋月才注意到梁弈今天沒有穿正裝——淺色的開衫與休閑褲,寬松而柔軟。
這是她頭一回見到他西裝之外的衣服。不管是在大平層還是老宅的家裏,他都沒有穿得這樣家居過。
“電子請柬是之前定時發送的,忘記取消了。”梁弈先開口,已然恢複既往的平靜淡漠,“我會撤回。”
頓了下,他終于對上她的眼:“同時宣布取消婚禮的消息。”
秋月恍然“哦”出一聲,颔首:“好的。”
——她沒有猶豫,眼中亦無任何眷戀。
梁弈垂低眸,拿過桌邊的文件袋:“你們來之前,我和律師見了面。”
已經能猜出裏面裝了什麽,秋月打開文件袋。
果然是合約解除協議書:
乘光全面撤資,包括Maje後續的資金與資源。
吉量也需要賠付違約金。
——意料之內,情理之中。
文件翻至最後一頁時,秋月意外愣住。
這是一份授權書,吉量将與乘光共享的電機技術授權給乘光牽頭的“零燃聯盟”。
授權金額恰好與前面的違約賠償金一致。
“……”
秋月緩慢擡頭看對面的男人。
梁弈将擦幹淨的眼鏡架回鼻梁:“要是覺得價格不合适,我們可以再談。”
秋月很慢地阖了下眼。
上一次他說這話,還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
和今天很像,那也是一個陽光很好的午後。他坐在她對面,和此刻一樣直接明了。
她并非不知道他提出的條件算不得平等。在這之前,她就領略過什麽是弱肉強食,人心險惡。
叢林社會,哪裏還有仁慈或真誠。
跌重之時,有人願意拉她一把,就已經很難得了……
秋月放下手裏的簽字筆。
“梁弈,對不起。”
男人端水杯的手頓住,擡起眼眸的動作很小心。
鏡片掩護搖晃不堪的目光,他低低開口:“不必道歉。是我沒有盡到未婚夫的責任。”
秋月搖頭:“不……是我的問題。”
在他們這場婚約裏,重要的到底是什麽?
合作,利益,體面。
——這些他都給足她。
是她想要的太多。
有些溫暖的,純粹的,熱烈的東西,不應該,也不可能以冰冷的合約兌現。
擺脫未婚夫的身份,跳出她過多的期待,梁弈其實沒做錯什麽。
不管是拿官司試水,還是牽頭聯盟化敵為友,都是他在博弈最大化利益。
她指責他只重利,罔顧她情感,可他們的婚約,本就不是因感情締結的不是麽……
秋月籲出口氣,坦言:“是我不夠成熟。将婚姻與工作混為一談,卻缺乏把控理智與情感的能力。”
不,這并非不成熟。
感情不是錯誤。
感性和柔軟也不是你的缺點。
梁弈想矢口否認,可唇片動了又動,怎麽也沒發出聲音。
注視着女孩在解約合同上簽下名字,他最後極輕地吐出四個字:“你恨我嗎?”
筆尖顫了下,秋月似是詫異。
下一刻便堅定搖頭。
“當然不。”
梁弈無聲一哂:“為什麽不呢……”
她應該恨他。
他寧願她恨他。
要是沒有愛的話。
如果愛恨都空空,他就什麽都不剩了……
秋月合上筆帽:“其實……我很感謝你。”
錯位的感情并非一無是處,她有自省,也有成長。
——才有勇氣去擁抱一顆滾燙的真心。
女孩笑得坦然而明朗,眼裏躍動真誠的光——正如他第一次見她那樣。
“也希望你以後一切都順利。”
看着女孩從桌前起身,梁弈忽然出聲:“秋月。”
秋月回頭看他。
男人喉頭動了動:“如果你願意的話,Maje可以單獨立項,乘光也可以繼續投資——”
“不用了。”她拒絕得幹脆利索。
梁弈沒說話,視線依舊膠着在女孩面上,像在等待下文。
秋月張張嘴:“我……不想再夾在你和梁風之間。”
“我也不想再讓任何人事,橫亘在我和他之間。因為——”
深吸一口氣,她目光熒熒:“我也很喜歡他。就像他剛才說喜歡我那樣。”
唇角随話音一起彎翹,她終于能夠坦誠而大聲地宣告。
秋月揮了揮手裏的解約合同:“有些功課,學一次就夠了。”
“現在,感情和工作,我都想自己牢牢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