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高跟鞋觸碰地面的聲音逐漸走進, 好像敲擊在了諸伏景光的心底。
慢慢的仰起臉,諸伏景光看到了一位和琴酒長得極為相像的,高貴優雅的女士向他走來。
等等…
諸伏景光在臉上條件反射的擺出一副長輩們最喜歡的謙和笑容後, 因為熬夜而略顯遲滞的大腦開始運轉,于是他立刻就想起了自己昨晚在琴酒的床邊呆了一夜。
也就是說…
自己現在居然連臉都還沒洗嗎?
諸伏景光的情緒突然就有點崩潰。
但可能是因為事情已經不可能再更糟糕了, 諸伏景光面對着格溫德琳夫人打量的目光, 卻反而冷靜下來。
被艾爾維斯引入到了城堡的會客室,諸伏景光和格溫德琳夫人兩個人相對而坐。
看到對面兒子喜歡的人,那一副略顯拘謹的模樣, 格溫德琳夫人輕輕笑了一聲後,舉起茶壺, 向着諸伏景光眨了眨眼,“嘗嘗看嗎?Twinings——這是今年最好的茶,就連維多利亞女王都贊賞過的呢。”
諸伏景光連忙用雙手捧起茶杯,看着紅色的茶湯直直的注入杯中, 在名貴茶具的襯托下顏色顯得格外清澈。
淺嘗一口後, 茶葉的口感柔和,鼻尖仿佛還能嗅到淺淡的佛手柑香氣。
喝過了好喝的茶,又品嘗了英國最有名的甜點, 諸伏景光發現美味的食物對放松心情确實有着不錯的效果,兩人之間的氣氛也在茶點的攻略下, 比剛來時緩和了許多。
諸伏景光隐蔽的看了一眼對面笑容柔和的格溫德琳夫人, 發自內心深深的感謝了一句面前這位公爵夫人的體貼後,還忍不住贊美了一聲, 格溫德琳夫人真的是和琴酒完全不一樣呢。
是個非常好相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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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溫德琳夫人的笑意氤氲在眼底, “諸伏景光…對吧?我想你應該不介意我叫你景光?”
看到對面諸伏景光拘謹的搖搖頭, 格溫德琳夫人的笑意更深, “希望你不會介懷我在來之前打聽過你,畢竟你也應該能夠理解我作為一個母親,在兒子突然帶回了戀人後,迫切希望了解對方的心情。”
諸伏景光一邊想着,格溫德琳夫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作為蘇格蘭時期的事,一邊又想着,如果對方真的知道,那格溫德琳夫人為什麽還會放縱琴酒加入黑衣組織呢?
但諸伏景光知道這并不是一個合适的開口時機。
于是,他就鎮定自若的回答了,“當然。”
諸伏景光伸出手指撓了撓自己的臉頰,白皙的皮膚上透出些許淺淡的紅暈,“因為…我也有着同樣的心情。”
格溫德琳夫人彎起眼睛,用扇子遮擋住自己的半張臉,“景光也是個好孩子呢~”
格溫德琳夫人突然心情愉悅的發現,在離開自己,獨自出去闖蕩的日子裏,即使是像金那樣冷漠的孩子,也是在被愛着的啊。
諸伏景光注意到坐在面前的格溫德琳夫人心情一下子好了許多,在摸不着頭腦的同時,也為得到了琴酒母親的肯定而略松了一口氣。
“那麽…你想要知道些什麽呢?”
諸伏景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臉正色地看向對方,斟酌着,向格溫德琳夫人提出了自己的疑問,“我想知道,在您看來,琴酒他…究竟是個怎麽樣的人?”
早在之前的相處,之前所做的任務中諸伏景光就察覺到了異常,不管再怎麽號稱是組織的清理人…
但是所處理的目标,全部都是十惡不赦到如果被審判都要連續射擊十幾分鐘的程度,也未免有點太過難以解釋了吧?
諸伏景光就時常感覺到琴酒的行為處事裏有反常的部分,但是由于琴酒在組織裏過于刻板的印象,讓他即使發現了這些矛盾之處,也不敢去深想。
而現在,既然他的身份已經暴露,那麽諸伏景光就再也做不到繼續像之前一樣,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就那樣和對方在一起。
于是,諸伏景光就想要從琴酒的母親那裏側面打聽一下,她認為自己的兒子是個什麽樣的人,希望能夠為之後和琴酒的對峙中,為自己增添一點聊以□□的底氣。
畢竟,在一切說開之前,諸伏景光還是希望能夠從他人那裏得到,琴酒并不是一個純粹的惡人的這種反饋的。
諸伏景光想到這裏,心底就有些沉重。
但如果琴酒真的如他過去所說的那樣,只是為了尋求刺激而去犯罪呢?
諸伏景光緩緩地攥緊雙拳。
對于他來說,愛情或許很重要,但那絕不應該淩駕于他的底線。
也不會淩駕于他的底線。
諸伏景光絕不會只為了區區愛情而妥協。
格溫德琳夫人怔了一下後,欣慰的笑了,這孩子…看起來是真的很喜歡金的樣子啊。
也是…
雖然和金的相處一貫不多,但格溫德琳夫人卻很了解自家兒子的脾性。
能夠被他給帶回家來的,一定是已經被确保足夠…安全的類型?
格溫德琳夫人一邊細細思量着,一邊慢悠悠的對諸伏景光說:“那麽你想要聽到什麽樣的回答呢?”
“金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嗎?這可真是難倒我了。”
她伸手比了個手勢。
“這個世界上一個沒有人敢說,自己就完全了解另外一個人。所以,我認為你也只是想要了解,在我的眼中,金他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吧?但是作為一位母親,我所處于的立場天然就是偏袒于他的,那麽對于你所想要了解的對象來說,這樣的片面之詞又能有多大的用處呢?”
“更何況,在金他的成長過程中,我也只是個不稱職的母親罷了。”
“尤其是金他才剛出生時…”
諸伏景光注意到格溫德琳夫人的神色複雜了一瞬後,繼而道:“總之在他還小時,我就開始用工作麻痹自己,然後,随着金漸漸長大,在我想要去修複關系時,距離卻已經拉的太遠了。”
“對于金來說,我大概不是個很好的母親。但是金…和他的父親實在是太像了,當時我還很年輕,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這種情況…”
“…我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原因,讓金他在九歲那一年就那樣突發奇想的,加入到一個和他的曾經都格格不入的組織。所以我也只能猜測,我的兒子他…大概是個無法停步的人吧?”
格溫德琳夫人将這些久未對人言的內心吐露,但轉而,她又将同樣的問題輕飄飄的向諸伏景光給抛過來。
“那麽在你看來呢?”格溫德琳夫人微微一笑,“以你和他的相處而言,金在你的眼中又是個怎麽樣的人呢?”
諸伏景光怔了一下後,毫不猶豫的果斷道:“是個很可愛的人。”
“可愛的人嗎?”
格溫德琳夫人啞然失笑,“金可是會不太喜歡這個評價啊。”
……
短暫的談話過後,格溫德琳夫人微微颌首,朝着諸伏景光顯露出了一絲,那位聲名赫赫的女大公的真實風采。
“諸伏景光,我認可你了。”
說完後,格溫德琳的就從背後的手包中掏出了一枚胸針,然後笑眯眯的對諸伏景光開口,“請收下吧。”
“這可是拓真,啊…就是金的爸爸哦~當初送給我的禮物呢~現在的話就交給你吧。”
格溫德琳夫人一副不容拒絕的表情,“如果拓真還在的話,他也一定會很喜歡你的吧?畢竟都是一樣很溫柔的性格呢。”
完全沒有留給諸伏景光猶豫的機會,格溫德琳夫人把盒子交給他後,就因為助理通知她又有了工作,而風風火火地準備離開。
但在出發之前,格溫德琳夫人頓了頓,轉過頭來對着諸伏景光勾了一下嘴角,“那麽金那個孩子就拜托你照顧了。”
“順便…”格溫德琳夫人意有所指地笑了一聲,“未來有結婚的計劃嗎?要知道,我可差不多已經是該抱孫子的年齡了啊。”
諸伏景光猛地漲紅了臉,一瞬間不知所措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
于是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位在某些方面上,有着和琴酒相同的壞心眼的夫人離開。
在那位夫人走後,諸伏景光打開見面禮。
這枚被格溫德琳夫人以一種輕松的态度轉送給他的胸針,在外觀上,大體就是一只金色的夜莺嘴裏銜着一串純白色的鈴蘭,夜莺漂亮的尾羽環繞一圈,将一枚顏色純正的藍寶石圍在中間。
這枚寶石的顏色,和諸伏景光的眼睛格外相像,搭配在一起,就好像這枚藍寶石本就應該屬于他。
良久之後,諸伏景光眨眨眼,恍然意識到。
難道說…?
他好像在不知不覺間,就…見完家長了?
可是…
諸伏景光面色複雜,他還完全沒有做好準備用公安警察的身份…也是用他自己真正的身份,來和琴酒在一起。
雖然在已經知道了琴酒真實身份的現在,想要再把對方給丢進日本的看守所,好像已經是個不太可能的事了。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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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轎車駛出坎貝爾老宅的可視範圍的最後一刻,格溫德琳夫人最後回過頭來,又看了一眼城堡的方向。
副駕駛的助理忐忑的望過一眼,又試探性地詢問道:“金少爺已經醒了,夫人…您不去看少爺一眼嗎?”
格溫德琳夫人淡淡的瞥過去一眼,吩咐對方,“不需要。走吧,和威廉姆斯的會議還有15分鐘。”
金麽?
格溫德琳夫人微微勾起嘴角,那孩子醒來後,第一眼想要看到的,可不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