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做得好
第9章 做得好
在一旁觀看的大壯和幾人都被這一變故吓了一跳,“沒受傷吧?”
陳聿淡定地搖了搖頭。
汪絕着急地看陳聿的臉,就差沒直接捧起來檢查了。
“故意的吧這小子,剛剛那一球球速起碼有128。”有人說。
大壯:“阿藍,怎麽講。”
阿藍和陳聿同為捕手,他太清楚了,當球投出之後,旁人再喊躲避根本來不及反應,看剛剛的情況,汪絕喊出聲的下一秒,球就砸到了鐵網上。
大家都說,捕手的視角是最恐怖的,捕手蹲在本壘板後方,投手投出,眨了一下眼,球瞬間就到達眼前,因此許多捕手訓練的第一課,就是如何不害怕投出的球,如何反抗本能不閉眼。
而現在陳聿完美躲過,唯一的解釋只有:他早有準備。
大壯撓了撓頭,看回陳聿:“那聿哥這是想幹嘛。”
汪絕臉上愧疚急迫的表情,不似作假,陳聿道:“我沒事。”
要是精明一點的人,從這一刻開始,估計就會找一個體面的借口,不再和陳聿玩棒球了。
不是陳聿受不受傷的問題,而是無論如何,陳聿都是上司,他們是明明确确的上下級關系。
在職場上,哪怕是上司自己出現的纰漏,下屬也得圓滑委婉地攬上身。
就像剛剛,明明陳聿自己走神,可汪絕仍然要說:“對不起哥,是我扔了壞球。”
這次僥幸逃過一劫,可誰能保證,沒有下一次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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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聿這一做法,可謂是一舉兩得。
一套出汪絕接近他有什麽目的,二讓汪絕自覺滾遠點。
是什麽時候察覺出來汪絕在裝的呢?在他們第二次見面,汪絕來機場接他,裝作要伸手保護他的頭,結果慢了摸到他臉的那一瞬。
太刻意了。
汪絕或許做得很好,別說同齡人了,換成特助可能都發現不了。
車窗貼了單向透視玻璃貼膜,汪絕看不到,坐在車裏的陳聿一直在細細觀察他。
後來的每一天上班,汪絕每時每刻都用那完美無瑕的笑臉對着他,可是真實的笑容是沒法完美到連嘴角上揚的弧度都精确得一模一樣的。
真誠,是能感受出來的。
演戲始終是演戲。
哭或許還有一點悲傷的真實氣息,但裝開心非常難。
陳聿為了不冤枉人,還懷疑過這是不是只是出了名精神狀态美麗的大學生的人設,上班時微笑面對全世界,下班後誰也不理裝死順便創死全世界。
可這樣又說不通,那汪絕只用做好本職工作,萬事公事公辦就好了,為何要費盡心思讨好他。
讓陳聿徹底下定論的還是今天,他出去接在俱樂部外徘徊了三天的汪絕,汪絕聽到聲音後被吓得縮了縮肩膀,轉過身來的時候嘴巴動了動,明顯是早有準備想說點什麽,卻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讓他生硬地沒有按計劃行事。
到底是剛畢業。
太做作了,連帶着那張好看的臉蛋都變得醜陋起來。
而且從訓練場出來到去更衣室找汪絕之前,他去了趟監控室,調取了前兩天俱樂部門口的錄像。
很細微的差別,相對于今天他在時,汪絕隔一會就往門口看一眼,前兩天就只是敷衍地來回踱步,或者呆呆靠着牆,望着門口發呆。
陳聿脫下捕手手套,定定看着汪絕,看汪絕要說些什麽。
可汪絕變得不精明了,不知是故意忽略還是真沒有自覺,他松了一口氣:“吓死我了,哥你怎麽不躲?”
陳聿語氣淡淡,“走了一下神,話說回來,你想要什麽?”
“我、我想要的?”汪絕喃喃重複,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他眼睫一眨,之後才重新笑起來,“我沒有什麽想要的啦。”
很快速的一個小動作,但陳聿捕捉到了,他嗤笑一聲,“僅限今日,過了今天我這句話就失效了。”
他諄諄善誘:“加薪?轉崗?都可以。”
但汪絕好似理解錯了他的意思,表情一下子萎靡下來,“是我……哪裏做得不好嗎?”
隔着一道鐵網,旁邊的大壯已經被先前要哭的可愛汪絕俘虜了:“咱們小絕什麽都沒做啊!怎麽還要被冷漠無情的大魔王陳聿訓話!”
陳聿:“沒有,你做得挺好的。”
這句确實是實話,做秘書最重要的是組織與協調能力,能夠高效地安排會議等;其次是文書處理能力,能夠總結和記錄會議上的內容。
這兩點,汪絕目前都沒有出過纰漏。
“那,”汪絕又道,“陳總你想把我調走?”
陳聿看似無奈:“沒有,只是這不是大部分人的願望麽,我問問你而已。”
汪絕倔強道:“我覺得現在就很好,對于一個應屆畢業生,陳總你開的薪資已經超出我預期了。”
聽到和預想中不一樣的回答,陳聿表面也沒顯露出疑惑,“那你想要什麽?”
汪絕糾結了好一會,問:“能先存着麽?”
陳聿像是聽到什麽笑話,笑了一聲,“不能。”
“那這樣吧!”汪絕終于想到了,他右手握成拳錘了下左手手心,興奮道,“哥待會帶我去吃正宗的腸粉好不好?”
陳聿沉默,他盯着汪絕的臉,試圖從上面找到一點面具破碎的裂痕,卻失敗,汪絕看起來真的只是單純想吃一碟好吃的腸粉,他逐漸皺起眉:“就這樣?”
汪絕是不是沒搞清楚事态,明寰董事長的一個承諾就被一碟腸粉用掉了?多少人一擲千金都換不來。
“嗯嗯!”汪絕點頭。
許久,陳聿玩味地勾起嘴角,扯出一個笑,“可以。”
——
原本陳聿自己就玩了一個半小時,加上防止汪絕第二天手臂和肩膀疼得文件都拿不動,所以半小時後,兩人一同出現在淋浴間。
棒球服裏的速幹衣特別緊,陳聿看到有人脫下來的時候扯得臉都變了形,活脫脫一個變異蘿蔔頭,他看到汪絕也在往那邊看,之後毅然決然地拎着自己的換洗衣服進了隔間。
陳聿站得很遠,就怕随便誰的汗濺到他身上,他會惡心死。
沒一會,汪絕探出頭來,可憐兮兮的:“哥,我沒有洗面奶。”
陳聿拒絕分享自己的私人用品:“你還年輕,拿沐浴露洗。”
“好吧。”汪絕又縮了回去。
等陳聿洗完出來,大半小時過去了,加上吹頭發和護膚,兩人走出俱樂部時,已經一小時後了。
陳聿的車,但汪絕自覺坐上駕駛座,他真的謹記陳聿的話,一出俱樂部,就喊回陳聿“陳總”了。
陳聿:“你喜歡吃皺巴巴的那種還是滑溜溜的?”
汪絕毫不猶豫道:“皺巴巴的。”
不知是不是汪絕錯覺,他覺得陳聿看他的目光裏瞬間帶上了一絲欣賞。
汪絕擡頭,對着車內後視鏡露出一個陽光乖巧的笑。
陳聿不退不避,同汪絕對視。
車最後停在路邊,兩人下車走進小路裏,一縷縷白煙飄出來,老板娘嘹亮地叫着號,許多本地人穿着人字拖坐在裏面吃腸粉。
汪絕去看這家店的名字,笑了,“生記。”
“嗯,”陳聿說,“公司附近就這家好吃點。”
腸粉都是現拉的,汪絕點了份豬肝瘦肉腸,陳聿不變的鴛鴦腸。
汪絕吃了一口,捂住嘴驚豔道:“真的好濃一股花生油味,好香,好好吃。”
真的很做作,陳聿眼不見為淨,低頭吃。
汪絕很高興,又和陳聿一樣加了一份鴛鴦腸,笑道:“看來以後這家店我要常來!”
之後汪絕将陳聿送回家,這是陳聿的車,所以他開到地下車庫停好後,自己打車走。
忽然,他注意到,一個文件袋靜靜地躺在後座。
汪絕自然而然地打電話給陳聿,“陳總,您落下了一份文件。”
陳聿道:“好像是,你幫我送到陳家吧。”
汪絕疑惑:“陳家?陳總您的本家嗎?”
“嗯。”
“那我要交給誰呢?”
陳聿摩挲着手指,淡聲道:“陳玉林,我稍後發你定位。”
陳家的一共有六層,每一個角落都遍布監控,當然,陳玉林和陳聖殷并不知道。
此刻,陳聖殷正在房間裏打游戲。
陳聿打他的電話,命令道:“你現在,去客廳。”
“我操了你是不……”
“我說,”陳聿一字一頓地重複,“你,現在去客廳。”
監控裏,陳聖殷定住,之後憤恨地一推椅子,往樓下走去,他在客廳傻傻地站着,不知道陳聿又犯什麽病,正想打電話開炮時,門鈴響了。
管家打開門。
汪絕自報家門,“您好,我是陳總的秘書,有份文件想送給陳玉林先生,請問陳玉林先生在哪?”
管家讓汪絕稍等一會,他打電話向陳聿确認。
這期間,陳聿看到汪絕掃了一眼陳聖殷,之後就挪開了眼,也沒有打招呼,連頭都沒點一下。
陳聿接通電話,眼睛沒有離開監控一秒,他緩慢道:“對,你讓他送上去,我不想文件經過第二人之手。”
得到管家的允許後,汪絕上樓。
陳玉林又生了場病,正卧床休息。
汪絕敲了敲門,将文件放在床頭櫃後,下樓,離開陳家,動作一氣呵成,沒有半點停留的意思。
從頭到尾,沒和兩人說過一句其他廢話。
不是陳玉林或陳聖殷的人?還是說特別謹慎?
陳聿“啧”了一聲,興致缺缺地關了監控畫面。
鈴聲又響起,這次是汪絕的來電:“陳總,文件已經送達了。”
“嗯。”通過手機,陳聿的聲音越發沉。
汪絕聽到男人低聲笑了一下,那一聲帶着氣音,像貼着他的耳朵,像有氣流帶過他的耳垂,撞擊着他的耳膜。
陳聿誇獎他:“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