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嚴楊一頓飯吃得心緒飄蕩,期間幾次漏聽了話,被高晨帶頭起哄。

幾人吃得差不多時,嚴楊借口去廁所,走到樓下買了單,季豪發現後也沒矯情,笑着說,“下回再叫你們吃飯就有借口了。”

邢弈華向着同桌,“要吃飯還找什麽借口。”

嚴楊正和他們一起鬧着,手機突然震了一下,他拿出來看了一眼,嚴海川給他打了電話,于是走到遠處接電話去了。

幾人在店門口鬧了一會兒,開始商量第二場,高晨問,“去不去唱歌?”

季豪過生日自然他說了算,他知道韓聿不喜歡集體活動,善解人意問,“聿聿?你幾點去兼職?”

往常季豪問時,韓聿都會順勢借口自己有事,但今天不知為什麽,他似乎是看了正在遠處打電話的嚴楊一眼。

不過那一眼太快,季豪不太确定,嚴楊也沒發現。

韓聿這才接上話,他擺擺手,“你們去就行,我時間太緊張。”

“行,”季豪定了地方後朝韓聿笑笑,“那就下次。”

此時恰好嚴楊回來,季豪說,“楊楊,去唱歌。”

“啊,去。”嚴楊下意識應了一聲,反應過來後又看了一眼韓聿。

韓聿正和他對上視線,還沒說話,韓聿就主動說,“我晚上要早點去燒烤店,時間來不及,你們玩。”

見他不去,嚴楊頗感失落,但并沒有表現出來,只跟幾人說,“那你們打車過去吧,我騎車來的。”

他的車就停在店門口,幾人打車走之後,只剩了韓聿和嚴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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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從确定對韓聿的心思開始,和韓聿在一起時,嚴楊總會莫名其妙的緊張和尴尬,捎帶着也總想逗他。

此時兩人杵在飯店門口,嚴楊不太想立刻和韓聿分開,舔了舔嘴唇,又開始沒話找話,他擺了擺手機,“我爸打來的。”

“嗯。”韓聿說。

嚴楊也覺得這個話題不太好進行,只能又自己接上話,“說這幾天要回來,帶我吃火鍋。”

韓聿看着他,笑着問,“下次還吃這麽辣嗎?”

飯店門口沒有陰涼地,韓聿的笑帶了太陽的溫度,燒得嚴楊渾身上下都熱了起來,他嘀嘀咕咕說,“也不是每次都吃那麽辣。”

沒等韓聿再說什麽,嚴楊就先發制人道,“我也沒怎麽吃吧,不是……讓你吃了嗎?”

他越說聲音越低,最後已經幾不可聞,但韓聿還是聽見了,也低聲問,“那下次還幫你吃嗎?”

嚴楊想,光天化日,大庭廣衆,為什麽要這麽小聲說話,生磨得人耳朵癢。

他擡手碰了碰耳朵,沒忍住碰了個瓷,“知道有句話叫管人管到底嗎?”

韓聿還沒說什麽,就聽嚴楊說,“不止下回,以後你都得管。”

這一瞬間,樹上喧嚣的蟬聲突然靜了下來,韓聿和嚴楊對視着,有股沖動在血液裏沖撞着,有些話似乎就要脫口而出。

嚴楊正為自己膩歪的發言感到羞恥,就看見韓聿目不轉睛看着他,恍然間覺得周遭也不那麽熱了。

韓聿的眼睛很好看,瞳仁漆黑,嚴楊看着他的眼睛,直覺再看就會被吸進去,于是慌亂移開視線。

韓聿的鼻子也好看,高挺精致,即便陪嚴楊在太陽下曬着,也沒有絲毫汗意,反而襯得皮膚更加白皙。

韓聿的嘴唇。

嚴楊目光落到韓聿的嘴唇上,喉結無意識地滑動了兩下,緊跟着又緊張地偏了偏身子。

他才稍稍一動,韓聿就移開了視線。

嚴楊聽見韓聿音色冷淡地說,“好。”

嚴楊滿腦子廢料立刻抖落幹淨,清了清嗓子,問韓聿,“你怎麽回家?”

“公交。”韓聿說。

公交站在距離飯店不遠的地方,但嚴楊要走的路則在相反的方向,他推上車故作不經意跟韓聿說,“高晨唱歌有要命的奇效,肯定他開場,我過會兒再去。”

韓聿跟上他,走在他身邊,“嗯。”

這邊公交站牌沒有頂棚,嚴楊整個人都暴露在太陽下,韓聿不着痕跡地往他身邊挪了挪,試圖幫他擋一些陽光,但兩人身高差不太多,因此收效甚微。

韓聿不怎麽高興地抿了抿嘴,但又不想讓嚴楊先走,只好沒什麽意義地問,“熱不熱?”

嚴楊朝他笑了笑,“熱啊,但是比聽高晨唱歌要好。”

韓聿也笑笑,“真有這麽誇張嗎?”

嚴楊煞有介事地靠近了韓聿,悄悄說,“待會兒給你錄像。”

兩人中間隔着一輛自行車,嚴楊動作幅度有些大,韓聿怕他摔倒,下意識扶了他胳膊一下。

他手指很長也很細,手心帶着薄薄的一層繭,嚴楊低頭看着,沒忍住說,“韓韓哥,你手指好長。”

韓聿動了動手指,抽回手,“還好吧。”

他動作沒有嚴楊快,嚴楊抓住他要收回去的手,紅着耳根說,“是嗎?比一比吧。”

于是韓聿便張開手,和嚴楊掌心抵到一起,兩人指尖相觸,帶起雙方一股顫栗,不過誰都沒有注意到。

嚴楊又清清嗓子,“果然你的要長一些。”

兩人膚色差不多,但因為嚴楊怕熱,指尖也帶了些淡淡的粉色,韓聿盯着他幹淨平滑的指甲看了一會兒,收回了手。

這樣的接觸讓他心裏灼熱,想要往旁邊挪一挪,卻又被嚴楊拉住了手腕。

嚴楊這時候才有一點小少爺的矯情,驕縱地說,“你別動,擋不住太陽啦。”

他說完就松開韓聿的手,韓聿就乖乖地不再動,過了一會兒說,“車來了。”

27路公交車出了名的破,十輛有八輛空調都是壞的,但好在開門時,嚴楊感受到一股冷氣撲出來。

韓聿刷了卡,順勢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在公交車駛出站臺很遠後,他往最後排的座位走過去,卻意外透過後窗看到了仍舊站在原處的嚴楊。

嚴楊看到他,遠遠朝他擺了擺手。

韓聿拿出手機給嚴楊發消息:“怎麽還不走?”

咩咩:“那我走啦。”

韓聿坐回到座位上不再看他,“嗯。”

韓聿乘坐的公交車駛離視線後,嚴楊才依依不舍收起手機,這邊綠化做得不怎麽樣,一路上幾乎沒有什麽陰涼,他到包廂時已經出了一身汗。

幾人已經開唱了,見他進來,季豪朝他招了招手。

嚴楊走過去,季豪把紙巾盒遞給他,“怎麽才來?”

嚴楊接過紙巾盒抽了幾張紙按在額頭上,含糊道,“今天騎得慢。”

高晨坐在季豪旁邊,聞言道,“你平時不是騎得挺快的嗎?”

嚴楊抄起一片西瓜塞到他嘴裏,“就你話多。”

高晨拿着西瓜倒在沙發上笑,邊笑邊說,“少爺,你別是半路跑哪兒偷着和小姑娘約會去了吧,大華說的事到底真假?”

高晨随口一說,卻說中了七八,嚴楊心想,哪來的小姑娘。

韓聿到樓下時收到了嚴楊的消息,嚴楊給他發了幾個高晨唱歌的視頻,他點開看了一眼,又很快退出去了。

嚴楊确實說得很貼切,高晨可能連“門前大橋下”都能唱跑調。

韓聿邊上樓邊給嚴楊回複,“高晨知道你偷拍他嗎?”

下一秒嚴楊帶着笑意的語音就發了過來,“當然知道,我們晨晨才不怕別人……诶!”

背景很雜亂,有人在唱歌,嚴楊應該是說到一半被高晨打斷,語音最後甚至能聽到高晨的笑罵聲。

嚴楊的第二個語音很快就來了,仍舊是笑着問,“到家了嗎?”

韓聿拿鑰匙開了門,給他回複,“到了。”

他換了鞋先去老太太屋裏看了看,睡得正熟,于是輕手輕腳退了出來,去了樓上。

樓上悶熱,打開窗戶,立刻有一陣蟬鳴夾雜着熱風湧進來。

他盤腿坐在地板上,手機震動一下,嚴楊說,“我身上都是火鍋味。”

韓聿眼前又浮現出嚴楊微紅的側臉和被辣得冒汗的鼻尖,以及那句軟糯的“可是我都夾過來了”。

嚴楊還在發消息瞎聊,韓聿再次覺得自己運氣好。

喜歡嚴楊,偶然跟他搭上話,加了聯系方式,又多了這麽多接觸。

他仰躺到地板上,又想到嚴楊留宿的那個晚上。

嚴楊睡覺很老實,但可能是因為太熱,睡着後不自覺地撩起T恤,露出一截精瘦緊實的腰線,韓聿幫他把T恤拉下來,他就不怎麽舒服地哼一聲,韓聿只能再用些力氣給他扇風。

後半夜雨停了,他開了窗戶,動靜不大,但嚴楊還是驚了一下,翻了個身擡起胳膊蓋住了眼睛。

窗戶開後就有涼風吹進來,嚴楊的睡相看起來更安穩了很多。

手機又震動一下,嚴楊問,“為什麽不回消息了?”

韓聿看着手機接連幾條的消息,回複,“剛剛沒看手機。”

于是嚴楊又發來語音,“那你在幹什麽?”

他應該是走到比較安靜的地方了,或許是一個空包廂,說話時帶有微微的空曠感。

韓聿只好回複,“在想事情。”

嚴楊立刻問,“在想什麽?”

然後遲鈍地發來一個八卦的表情。

韓聿第一次意識到,最難的不是喜歡一個沒什麽可能的人,而是明明知道不可能,還忍不住想要靠近。

當嚴楊對他表現出親近時,他想的只是怎麽讓他開心,所以他說:“沒想什麽。”

咩咩:“就是不想和我說吧。”

韓聿盯着這行字想,不是不想。

那晚雨停後雲也沒散,月光晦暗,雲層遮掩着稀疏的星子,像沒敢挑明的心意,嚴楊安然地睡在韓聿身邊。

嚴楊對韓聿像對每一個親近的朋友,坦誠,率真,熱情,這讓韓聿産生進一步接觸的勇氣,又帶給他患得患失的緊張。

韓聿給嚴楊回複:“你不唱歌?”

咩咩:“唱啊。”

咩咩:“韓韓哥,你想聽我唱歌嗎?”

韓聿:“想聽。”

他仍舊不敢靠得太近,只是在艱難克制的喜歡中,偶爾也會得寸進尺地想,如果能不只是朋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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