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汴京結束

30   汴京結束

◎小紅姑娘◎

路小佳并不是一個愛惹事的人,他對江湖名聲、金銀珠寶和漂亮美人都沒有什麽欲望。他不感興趣,也不打算要。

但是如果遇到主動找上門來招惹他的人,他也不會像他的姐夫易大經一樣忍讓,路小佳的劍從來很快。

不過他記得自己不應該在京城給冷血惹麻煩,便沒有出劍當衆殺人,他決定給對方一個找事的機會,所以只是用輕功和巧勁把人戲耍了一通之後踹出去,落地後發出了很大的聲響。這個時候路小佳就有些羨慕一點紅了。一點紅的力氣很大,對自己的力道把握得也很好,可以把人從門口扔到裏面桌子上而桌子不動。

路小佳看向那被他踹出去仰面朝天的人,他臉上帶着笑。

他的笑冷酷而奇特,跟他那雙死灰色的眼睛一樣,路小佳冷冷地笑着說道:“你若是不服,盡管叫人去便是,我就在這裏站着等你。”

這事說來也确實是路小佳惹下的。

他曾早些時候在金陵殺了一個趙自心,光天化日下殺的,他沒管屍體,屍體最後還是葉開找人處理安置的。

這個趙自心有個朋友,他是六分半堂的人,六分半堂的情報渠道自然不差,路小佳先前的時候一直沒有鬧出過什麽動靜,被埋沒在汴京城的人來人往中不被人知,前兩天殺了人,又跟着冷血在京城裏逛了大半個白天,這人若是再不知道路小佳來了,那只能說明他是個瞎子。

趙自心死在金陵的路小少爺手中,這不是個秘密。

所以他來了,來試圖殺了路小佳報仇,結果被路小佳一腳踹飛到大街上了。俗話說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他又氣又惱,一心只想叫路小佳付出代價,便起身頭也不回地去了附近的堂口,打算叫人來讓路小佳好看。

“你不殺他?”

一位面有病容的公子在二樓,他并沒有靠在欄杆上,而是站得很直,他看向路小佳,面帶微笑,眼中似有寒火。他的身後跟着一個高大威猛的人,然而人們第一眼看上去只能注意到這位公子。

“你不殺他,他要殺你。”公子說。

“你錯了,我要殺他,只是殺一個不過瘾,不如等他多帶幾個人來一起殺。”路小佳擡頭看他,冷冷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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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來,你的菜便涼了。”公子說。

“涼了便涼了吧,我不吃也可以。”路小佳收回視線,看向門口。

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圍觀看熱鬧的人,有些好心的讓路小佳快些離開這裏,六分半堂不是尋常人能惹得起的,有些看到了樓上的那位公子之後則閉口不言。

六分半堂的某個堂口離這裏不遠,那人走了沒多久就又氣勢洶洶地回來了。他究竟是被下了面子而感覺惱火,還是想給他的兄弟報仇,這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畢竟他兄弟趙自心入土為安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

同他一起來的是六分半堂雷門子弟“如有雷同”中的雷同,京城有很多人認識雷同,低聲驚呼他居然會來。

雷同板着一張臉,進來之後站定,路小佳等着他先出手,但對方并沒有殺意,他擡手,卻沒有攻擊路小佳,而是将帶他來的那人胳膊弄脫臼了。

在一聲慘叫聲下,雷同露出笑臉,他的态度沒有放得很低,但也算熱情謙和,“這是我們大堂主的意思,路少爺,我們六分半堂向來以理服人,您跟趙自心比試堂堂正正,輸贏生死自在天定,他卻來找你麻煩,那就是我們六分半堂的不對,這人就交由路少爺來處理,日後路少爺若是來六分半堂名下的店鋪,想拿什麽拿什麽便是,也算是我們六分半堂的賠禮道歉。”

路小佳的視線從被鉗制住的那人到雷同身上,盯了他一會之後開口道:“是嗎,那還真可惜,本來以為他能領來幾個送死的人。”

“路少爺說笑了。”在那雙死灰色的眼睛都注視下,雷同險些維持不住笑臉。

這時候,有人從人群中穿過,走了進來,他掃視一周,見沒有屍體,松了口氣,然後徑直走到路小佳身邊。

“出了什麽事。”

來者是冷血,雷同認識他,樓上的兩位也認識他。

“一點小誤會。”雷同說。

冷血看向路小佳,路小佳說:“沒什麽意思,我本來以為他能跟我打一場。”

“沒事了那就走吧。”冷血說。

“你等一下我,冷血,我去打包一下之前點的菜。”路小佳指指自己之前坐的桌子。

“你還沒吃飯?那我等你吃完,我們再走。”

路小佳說了個行,然後他看向雷同,“還有什麽事嗎,沒事的話把人帶走吧,我不殺想死的人。”

說完,他就沒有再管雷同,轉身走回自己的桌子,拿起筷子來開始吃飯。冷血也走過來坐在他對面。

雷同走了,但是樓上的那位公子沒有走,他下來,路上還咳了幾下,然後到冷血他們所在桌子前站定。

“冷捕頭的朋友?”他笑着說。

路小佳嘴裏還叼着一塊藕餅,他擡頭,看向那人。

“這是蘇公子。”冷血說。

路小佳放下藕餅,他眨眨眼,望向這面帶病容的公子,從他的眉眼到他的衣袖,試圖想象他随身攜帶的那柄凄豔絕美的紅袖刀。

傳言紅袖刀的刀鋒透明,刀身緋紅,以至于刀光也是紅的,烈豔的紅,這樣美的刀,殺人見血的時候一定更好看。

“你是金風細雨樓,你的刀聽說很美。”路小佳說。

“不錯,我是金風細雨樓。”蘇夢枕笑了。

“我什麽時候可以見識你的刀?”

“那要等我面對敵人的時候了,路少爺。”

蘇夢枕對路小佳的态度是溫和的,帶着幾分善意,因為他身邊的冷血。神侯府正是金風細雨樓在朝堂中的盟友,也有幾分是因為他剛才說的話。

“路小佳,叫我路小佳。”

“好。”蘇夢枕答應了。

打完招呼之後蘇夢枕就帶着人走了,現在這裏只有路小佳和冷血。

“路小佳,你同六分半堂的人認識嗎?”冷血問。

“不認識,不過我姐夫認識。我記得有六分半堂的堂口租了我家的地。”路小佳想了想,說。

“難怪,金風細雨樓可能會看在世叔的面子上退一步,但六分半堂的人一般不會态度如此溫和,既然他們同你家有生意往來,那就可以理解了。”

“我倒是希望能跟他們的人打一次。見不到紅袖刀,見一見雷家的功夫也不錯。”

“那看來你是沒這個機會了。”冷血說。

“對,我準備走了,離開京城。”

在京城做事束手束腳的,來京城的人大多圖的是出人頭地,圖的是做些大事,路小佳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在他看來,京城沒有什麽他一定想要的東西。

“去哪?”

“不知道,打算随便走走,或許像你說的那樣,同雲、同河、同大樹學一點東西。”

“這樣也不錯。”冷血露出微笑。

路小佳年紀不大,不打算做些轟轟烈烈的大事出名,對懲奸除惡也沒什麽很大的執念,在如今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都注意到他之際,不如急流勇退,免得被別人算計了。

吃完飯後,冷血問他還要不要帶什麽東西,路小佳說不必了,冷血送他到城門口,然後路小佳同他告別。

冷血看了會他的背影,紫衣少年帶着笠帽,往跟入京的人流相反的方向走去。

冷血同路小佳相處的時間不多,不算很久,但是冷血大概也能看懂路小佳一些。跟有神侯府的冷血不同,路小佳似乎沒有地方可以讓他長留,所以他總是離開,去一個又一個的地方。

這天地廣闊,人海茫茫,究竟何處是他的歸處,究竟哪裏可以讓路小佳停留?

冷血由衷地希望會有一個地方可以讓路小佳感到安心,作為他的歸處。

路小佳并不知道冷血的思緒,他走了很長一段時間,往北走,走過蛇谷,翻過白雲山,望過白雲悠悠,看過飛流瀑布,穿過薄霧碧翠。

他從山上下來,從岔路口向右拐,走入一片密林,此時夜已經深了,天色黑沉沉的。路小佳踩在松軟的土壤上,踏過柔軟的草莖,沒有發出一絲聲音,草莖也沒有被踩斷,晃了晃,又恢複了原來的弧度。

在這樣寂靜的夜晚,小孩子哭叫的聲音便尤為明顯,那是尖利的,屬于未變聲的孩童的。

路小佳的腳步一頓,便往傳出聲音的方向那邊走去。

他雖不覺得自己是什麽好人,但也不至于遇見小孩子受難而不去看看情況,不去出手相助。

荊無命有不對小孩動手的規矩,在他目之所及都要遵守他的規矩,路小佳也一樣。

那小孩哭鬧的聲音顯然吵到了将其鉗制住的男人,那男人随意抽了一團布,把小孩的嘴給堵住了,只有嗚嗚嗚的聲音透過布料傳出。

男人松了一口氣,自顧自在那罵罵咧咧,說什麽綁小孩幹嘛還要活的,還不讓受傷,麻煩死了,要不是報酬給得夠豐厚他才不接這種活一類的話。

路小佳在附近聽得真切,他把手放在劍柄上,整個人如一道幽影,悄無聲息地接近那人,随後刺出一劍。

男人脖頸處殷出一點鮮紅,他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倒下了。

路小佳從陰影裏出現,把小孩嘴裏的布抽出來。這是一個女孩子,看着不大,紮着兩個高高的羊角辮,穿着一身紅色的衣裳,像年畫娃娃一樣可愛,只不過身上被繩索綁住,手腳都被束縛住了。

在路小佳把小女孩嘴裏的布取出之後,她沒有再叫了,而是看看那死去的男人,又看看路小佳,然後又看看那死人。

路小佳心道不妙,他在這麽大的孩子面前殺了人,這孩子肯定吓着了。

可誰知那小女孩忽然開了口,說的話卻不像路小佳想象的那樣。

“搜魂劍無影,中原一點紅!你是中原一點紅的傳人,對不對!我聽爺爺說過這樣快的劍!”

她看上去甚至有點興奮,她張嘴說話的時候路小佳看到她缺了一顆門牙,應該是還在換牙,所以說話還有些漏風。

“小紅哥哥,你能送我去找我爺爺嗎,我叫孫小紅,我爺爺叫孫白發!”

路小佳望着小姑娘又圓又亮的眼睛,一時不知道是該先說中原一點紅不姓紅,還是該說不必叫他小紅,他也不姓紅才好。

他沉默了一會,幫小女孩解開繩索,似乎是默認了自己被稱為“小紅哥哥”。

“你爺爺在哪裏?”路小佳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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