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03章 第 3 章

圍在外圈的衆人心提了起來,為場中即将遭受迫害的年輕人生出的惋惜占了十分之一,餘下的都是看好戲的興奮。

恍若置身羅馬鬥獸場,觀看人與獸的決鬥。

只要下場的不是自己,他們樂得見證一場最原始的厮殺。

韓濤也挺想看戲的,但包圍圈中除了于海還有李崇明。

好歹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發小,深知李崇明的弱點——害怕大狗。

狼狗撲過來,韓濤第一反應是去護李崇明,轉頭就見李少爺正死死攥着人家的手,像握着救命稻草。

而那個被當成救命稻草存在的人,不負所托展現出了非凡的沉着氣度。

不清楚他是真的淡定還是僞裝,若是僞裝,單這份城府也足以令人佩服。

當巨型阿拉斯加擡起前肢一躍到于海面前時,韓濤不由得呼吸一窒,離于海最近的李崇明更是心髒提到嗓子眼。

“包子,回來。”

漠然的聲音從保镖護持的中心傳過來,爪子搭在于海肩膀的大狗瞬間支棱起兩只耳朵。

顯然“包子”就是這只大狗的名字了。

這個名字過于随意和土氣,完全和這只狂肆的巨型犬不匹配,從衆星捧月的魏少口中說出來更有種強烈的違和感。

——恰如含着金湯匙出身的小少爺小千金名字卻叫狗蛋。

荒誕得引人發笑,在場的人卻笑不出來。

巨型犬并未聽從主人的命令回去,反而張開滿嘴鋒利牙齒的狗嘴汪了一聲,然後吐出流淌着津液的大舌頭。

衆人屏住呼吸:這一口咬下去不死也殘!

趕緊又後退幾步,擔心噴出的鮮血濺到身上,更怕下一個遭受無妄之災的就是自己。

保镖身後,魏朝宗眉頭微蹙,擡腳向大狗的位置走去。

沒能喚回“包子”在他意料之外,自“包子”出生以來還是第一次出現這樣失控的情形。

不!之前也有過,那已經是五年前了。

而僅僅是想到五年這兩個字,他的眉頭不由得皺的更深了。

李崇明看到血盆大口,只覺天旋地轉幾乎暈厥,一直緊握着的手指失去了力氣。

于海的右手終于獲得自由,他瞟了眼因為驚恐脫力的李崇明,微微側身擋住了李崇明的視線。

包子?

——并非全然陌生的名字。

多年前他也曾養過一只名叫“包子”的幼年阿拉斯加。

一人一狗四目相對。

一時除了呼吸聲,再無其他聲音,幾乎所有人都忘記了來這兒的目的,凝神全身心關注着場中對峙的男人和大狗。

而本該是焦點的冷峻身影驀地頓住,他摘下墨鏡,仿佛失魂一般呆愣的注視着出現在面前的那記憶中的面孔。

眼看面前的阿拉斯加吐着大舌頭湊近了狗頭,于海伸出手掌擒住肩上的爪子将它丢到地上,撣了撣肩膀上的塵土。

大狗以劈叉的姿勢摔在了地上。

于海輕輕吐出一口氣,幸好他眼疾手快,差一點就被舔到下巴了。

他家裏養了狗,如果回家被聞到其他狗的氣味,今晚上恐怕會被糾纏好一會。

于海動作随意,像下樓丢一袋垃圾——震驚了圍觀的所有人。

圍觀者:啊?啊啊??古羅馬角鬥士在線複活也不能這麽輕松的擺弄一條巨型犬吧?

他們甚至懷疑于海的衣服面料有什麽問題,光滑到阿拉斯加滑了腳摔倒在地上,或者這條站起來比人高的阿拉斯加外強中幹弱的一批?

這體型怎麽着也是一方狗王了,不會吧不會吧,不會這麽弱吧?

剛才橫沖直撞連翻兩人,一聲吼叫吓退衆多身經百戰老油條的惡犬氣勢去哪了?

別愣了,起來幹翻他啊!

在衆人的殷切期待下,阿拉斯加憑借強悍的腰腹力量一個彈跳站了起來。

嚯!衆人失望的心又重新懸起:一場真正的血腥厮殺……

感嘆尚未抒發完,就見那只惡犬揚起狗頭直直的盯着那個男人!

然後擡了起右前肢……

側躺在地上……

翻了個身……

吐舌頭……

衆人:……

以為自己眼花了,或者出現幻覺,衆人抹了把臉,沒想到更加玄幻的事情出現了。

只見大狗站起來瘋狂的搖尾巴,沖着男人汪的叫了聲,再次擡起一只爪子,深褐色的狗眼中是一眼望盡的清澈。

于海正是看到了大狗清澈的目光,知道它并沒有發狂,因而從始至終不曾驚慌,對它搖尾巴翻身擡爪的動作也并不如何吃驚。

于海勾了勾唇,這只狗還挺有意思的,伸手握了握狗爪。

阿拉斯加備受鼓舞,立刻倒在地上,開始新一輪的打滾表演,吐着大舌頭四肢朝天不停的劃動爪子。

衆人:……

一言難以道盡心情的複雜。

魏朝宗心情的複雜只多不少,望着那人唇邊的笑意,他的腳下彷佛生了根遲遲不能邁動一步。

那人如果見了他,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

吃驚還是懊悔?

——懊悔五年前的所說的話所做的事,以致于今日還要混在卑躬屈膝讨好他的人堆之中。

他又應該擺出什麽的姿态去面對?

冷漠的打招呼,還是……轉身就走,一如當年對方的所作所為。

湧上來的複雜情緒無處發洩,魏朝宗攥緊拳頭目光死死盯着那個人。

于海若有所覺,擡眼越過衆人正對上魏朝宗的視線,不禁眼皮一跳。

魏朝宗心髒控制不住的一顫,他克制自己的表情,在保镖開道之下走過去,垂眼對四肢朝天的傻狗冷冷道:“別耍寶了。”

接收到主人嚴厲的警告目光,阿拉斯加翻身站起來,委委屈屈的昂着大腦袋朝于海嗚咽一聲,見于海低頭看它,立刻又歡快的搖着尾巴卧到于海腳邊。

圍觀的人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什麽情況?魏少的狗怎麽趴到別人腳邊去了,還對着人家一而再的搖尾巴。

衆人上上下下來來回回的不停打量這個被魏少的狗特殊對待的人。

韓濤韓少帶過來的,好像是姓于,在他們這群人中,論身份地位論資歷背景都是最不起眼的一個。

要說哪裏突出?那就是突出的好看。

狗,難道也看人下菜碟?這狗難不成還是個顏控?

衆人一邊思緒亂飛,一邊面向魏少慣性的挂上笑臉,即使對方面若寒霜。他們這些生意場上的人早已練就了薛定谔的要臉之術,面對攀上周家的大好機會,得冷臉算個屁事。

魏朝宗沒心思理這些锲而不舍逢迎的人,不動聲色的瞥了眼于海護在身後的男人,指尖嵌入掌心,他垂眼面無表情的看着“包子”。

往常“包子”再不情願也會乖乖回來,這次卻一反常态舔着狗臉賴在那人腳邊像只哈巴狗。

魏朝宗簡直怒其不争,恨聲道:“收收谄媚的狗臉。”

衆人聽到此話,只覺膝蓋中了一箭,深感魏少在指桑罵槐:真正的傷心不是大喊大叫。

于海本打算學習其他人挂上同款谄媚笑容,就見一衆僞裝面具咔嚓碎掉了。

不出意外,應當是魏朝宗一句話的威力。

這些年于海的生活被工作填滿,偶爾的放松便是陪老媽逛逛公園、遛遛狗子,非必要的人與事很難占據他的精力和時間。

五年多不聯系,于海倒真忘了這號人,連他的面目和名字都模糊了。

乍一見到,往日的回憶晃晃悠悠的浮現,魏朝宗與過往相比似乎變了不少。

于海正思索着,轉眼與對方的視線相觸——幽深的彷佛要探入靈魂的目光,實在令人無法忽視。

于海揚唇,采用了最不出錯的稱呼方式:“魏少。”

魏朝宗擰眉并沒有回應他的問候,錯開視線去看卧在地上的狗子,低垂的黑眸透不盡一絲光亮:“走不走?”

搭在皮鞋面上的尾巴翹了翹,“包子”機警的豎起耳朵,來自主人的壓迫目光刺激到它身為動物的本能,不情不願的站直了四肢。

航站樓的大廳,他們兩人毋庸置疑的成為了所有人的焦點。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轉,大廳內寂靜的落針可聞。衆人面面相觑,大氣不敢喘,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打破這詭異的氛圍。

就連鬧得歡騰的大狗都乖乖的貼着它主人的褲腿站直了。

形勢越緊張,于海反而越平靜下來,緊繃的弦驟然一松,臉上刻意僞裝的獻媚褪去,餘下禮貌的淺笑。

一只瘦削修長的手伸到他面前,這只手實在漂亮,白玉般瑩潤精致,一看便知其主人必定是養尊處優的公子哥。

“花。”淡色的唇微微開合,冰冷的吐出一個字。

美麗的花朵明明開在大地回春之際,在他口中仿佛數九寒冬被冰層掩蓋即将死去。

于海看了眼準備扔掉的玉蘭,疑惑的擡了擡手。

下一秒就被毫不客氣的奪走了。

于海:……

魏朝宗兩指捏着一小朵玉蘭轉動了下,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波動。

然後一個字也未多說,轉身走了。

于海:……

魏朝宗搞什麽名堂?

等魏少爺背影消失在視線中,安靜的大廳才活絡起來。

衆人啧啧稱奇,今晚也是開了眼。

他們其中一人或幾人得魏少青眼,把人接走。

或是魏少看不上任何一個,直接走人。

事情的走向不外如是。

誰能想到一只狗攪亂了局。

魏少的愛寵忽然發狂咬人是假,尋到真愛是“真”。

他們明明白白見識了什麽叫“舔狗”。

他們家中不乏養狗養貓的,當成孩子養的也有,養了幾年還不如人家第一次見面的親。

和于海相熟的、不熟的都像是沒見過他似的盯着他猛瞧。

韓濤走過來:“行啊小于,沒看出來你還有這一手?”

韓濤家有只捷克狼犬,他爹當小兒子養,韓濤對它不說親如兄弟吧,伺候吃喝是家常便飯。

結果每次回家的間隔時間超過一周,就會得到一陣狂吠警告。

于海這小子,什麽都沒幹,憑白無故擄獲了一只狗的“芳心”?

太不可思議了。

韓濤想到一個微小的可能:“魏少那只阿拉斯加,不會是從你這買的吧。”

不是買的,但是說真話他們也不會信,于海笑而不語。

“啧,都說寵物氣質随主人,這一點也不像啊。”

于海心想:那是你們沒見過幾年前的魏朝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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