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第 33 章
劉江定好了出國時間, 臨到出發之際,心中反而滋生許多憂慮。
他常年在外闖蕩,雖說近些年安定了, 但前些年的出國打工不是白去的, 自認心理素質比常人強悍不少。但最近總生出不好的預感, 尤其昨晚上還做了噩夢。
明天就出發了,劉江坐卧難安, 敲響了于海辦公室的門。
他自己倒沒啥, 去了V國雇兩個保镖注意外出安全,不會出問題。
但于海這邊, 劉江越接近離開的時間, 顧慮越深。
辦公室內,于海正登錄郵箱查看消息, 看到進門的劉江面帶愁容,不禁疑惑:“怎麽了?”
劉江嘆息一聲:“找你解夢。”
于海挑眉:“說說。”
劉江心亂如麻,有點不知從何說起:“你等我捋捋。”
于海笑了, 正準備說點調侃的話, 手機響了。
劉江指了指外面,示意自己先出去。
“不用。”于海給劉江看了眼來電提示——韓濤。
韓濤、李崇明這對發小, 最近一段時間和于海的聯系颠倒過來, 李崇明頻頻聯系他,反倒是韓濤,他主動電聯幾次被挂斷,事關兩人的合作項目,韓濤也不再露面, 而是派了代表過來。
什麽時候發生轉變的?
周家宴會之後。
于海不需多加思索,便能猜出其中緣由。在韓濤都沒有資格進入周家宴會的前提下, 于海卻拿到了邀請函,而且和魏大少私交不錯的樣子,韓濤感覺自己被利用了。
韓濤生意場上通達權變,心思深也肯彎腰賠笑臉,其他方面卻像缺了腦子,認準一件事,便一頭紮進去,譬如他和孫震元的矛盾,真說個深仇大恨,那是一點沒有,不過因為小時候的看不順眼,多年被穩壓一頭的韓濤心中的小煩積成深怨。
孫震元和他鬧崩之後,之前和于海的聯系僅限于商業合作的韓濤,沒多久就聯系了他,興奮的表示這麽多年總算有個眼睛不瞎的人了。
擺好同仇敵忾統一戰線的姿态,大贊他幹得好,替他出了口多年惡氣。并且憤慨的分享和孫震元的“舊仇”,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為了證明孫震元有多讨人厭,韓濤甚至扒拉出幼兒園孫震元的“惡劣”行徑。
雖然韓濤的情緒未極端到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地步,但他顯然是個喜歡通過自我腦補将情緒擴大化的人,并且把顏面看得很重。
于海在晚宴看到韓濤父親,便料到韓濤肯定惱火,畢竟商界衆人皆知,他能見到魏朝宗,全靠韓濤毫無保留盡心竭力的提攜。
如今于海卻越過了提攜他的人堂而皇之的攀上周家的高枝,無異于過河拆橋。
那時的于海心裏便有了章程,想着稍後要給韓濤一個解釋。
被孫家打壓的時日,韓濤幫了他許多,于海念着他的情。無論從商業利益還是私下裏的交情,這段關系能持續好于即時斬斷。
不過他沒有讓李崇明做和事佬盡快解決這件事,而是選擇等一等。
等待的便是孫震元的消息。
這個被韓濤視為“一生之敵”的人,做出些令人震驚的出格舉動。
果然,韓濤按捺不住。
于海接通電話,便聽到一個幸災樂禍的聲音。
“孫家亂成一鍋粥了。”
“孫家幾個大項目接連失利,圈子裏都在看它笑話,當然也有些沒眼界的等孫家反擊,結果更重磅的笑話來了!孫震元在董事會上對他爸逼宮,聽說孫伯輝當場被氣暈。孫家現在是內憂外患!”
于海附和着感慨:“沒想到孫家也有今天啊。”
“孫家活該!”韓濤得意洋洋,然後提醒道,“孫震元這厮突然跟條瘋狗似的,指不定又對百川下手。”
于海笑道:“多謝韓少及時雨一樣的消息,我會小心的。”
不知內情的外人眼中,對于海下手的是孫震元,而制止的是孫伯輝。
孫震元和于海互毆,雙雙進了醫院的事流傳太廣,他們的判斷更合乎常理以及對桃色事件的想象,朋友兄弟為争奪小情人反目成仇的戲碼經久不衰。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現在有魏少給你撐腰。”
于海聽出他探口風的意思,那天周家宴會韓濤的父親也在場,韓濤知道宴會上的情況也不奇怪。
于海:“韓少說笑了。”
“我,你還瞞着?”韓濤剛知道于海直接搭上魏少的時候特別不爽,覺得于海把他當跳板還不通知他一聲,今天要不是事關孫震元——共同的敵人,他一時頭腦發熱打了電話分享消息,至少要晾上于海倆月。
韓濤忍住到嘴邊的髒話,盡量婉轉的說:“你心不誠啊,好歹咱倆合作多年,孫震元那事,我也出了不少力。”
“韓少想罵我是個過河拆橋的白眼狼吧。”
被精準猜中心思的韓濤尴尬的笑:“怎麽會。”
于海笑道:“我自己說的,如果我真的做了不地道的事,被罵也是應該的。”
韓濤頓時心中動搖了。
他和于海真正交情的開始源于共同的敵人——孫震元,到現在也不過三四個多月,韓濤卻常有相見恨晚之感。
他見過的後起之秀不少,只一個于海真正能入他的眼,不然也不會帶着于海去接機,那可是接觸周家的機會,旁人求不來的通天門票。
究其根本,不僅因為于海确實是個可造之材,更因為于海知情識趣,很多話他不說對方就明白,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把握的恰如其分。
韓濤偶爾笑談于海是知己,不是假話。
“我自認有些冤枉。那天能參加周家晚宴,本也是魏少臨時起意。第二天我打給韓少您,沒能打通電話。”
韓濤那時候正在氣頭上,接了電話肯定把不住嘴開口就是罵,但他老爸專門交待了,別得罪于海,為避免怒火上頭造成不可挽回的沖突,幹脆沒接。
聽于海的意思,其中有誤會?
“臨時起意?”
“魏少的阿拉斯加出了點問題,讓我過去看看情況。”
韓濤立刻想起接機時的那只阿拉斯加,也不知于海施了什麽法術,對他們龇牙威脅、恨不得一人給他們咬一口的大型犬,到了于海跟前秒變舔狗,對于海的跪舔程度簡直令人大跌眼鏡,魏少拉都拉不走,不知道的還以為于海是他的主人,魏少是個搶狗的。
對有些養狗的來說,狗和親人沒區別,像他老爹,狗兒子比他這個親兒子都重要。魏少為了自己的愛犬,叫于海去一趟周家合情合理。
看來他真的錯怪于海了。
“那你和魏少?”
“不好說,我倒是和魏少見過幾次,也有聯系。不過,魏少的心思……”于海話說一半。
韓濤自動腦補完下一句:“我懂我懂,天威難測嘛。魏少怎麽想的不是我們能琢磨的。”
“韓少可能不信,如果有選擇,我會避開周家。但是我人微言輕,沒有選擇的權力。”
韓濤以為他在開玩笑,調侃道:“于海,你這就凡爾賽了吧。別說我不信,擱誰能信啊?”
“百川起步不久,欠缺實力沒有根基,體量更是和真正的大集團不能相提并論。孫家動動手就壓得百川不能喘息,換了周家,百川已經消失了。”于海笑了聲,語氣平緩的說:“周家的枝頭對我來說太高,一個不小心跌落就是粉身碎骨。”
韓濤難得換位思考了一下,恍然大悟,原來他以為的攀高枝的于海,竟然一直處于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處境。
他和魏少見的兩面,已然能夠觑見魏少的陰晴不定喜怒無常,得罪這種人可能到死還不知道到死哪兒得罪了對方。
這樣看來,他倒是開始同情于海了。
“那啥,于海,你以後有什麽難題,一定給我說一聲,能搭把手的我會盡力。”韓濤想起孫震元,恨的牙癢癢,“尤其是孫震元那小子,他要是針對你,我就去後面抄他老窩!”
于海語調微揚:“真到那時候,我肯定第一時間求助韓少。”
結束通話,電腦屏幕上已經打開的郵件倒映在瞳孔中。
【孫震元董事會發難,聯合孫忠謄、孫孝廷、孫孝玉等人,逼孫伯輝辭退董事長的職位。孫伯輝心髒病發作,送入翰方醫院救治,已脫離生命危險,現被孫震元派人看管。】
比起韓濤所說的“昏迷”,這條郵件的信息更加的具體和精确,這應該是內部人士才能拿到手的。
郵件的發送者是誰?
孫震元,還是……
于海心中有幾個人選,但無論誰發來的,又抱有何種目的,只要他不主動下場,就能穩坐釣魚臺。
“孫家大亂了?”
韓濤激動的時候,音調高昂,劉江聽到只言片語,判斷出孫家的內鬥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
于海輕描淡寫:“孫家要改朝換代了。”
劉江求證他剛才聽到的信息:“孫震元上位了?”
“不出意外的話,孫震元現在已經是孫氏的話事人了。”
劉江震驚不已:“卧槽!那我們百川豈不是又危險了!”
他說他怎麽噩夢不斷!還出個屁的國啊,別他前腳出國,後腳老巢就被孫震元那小兔崽子給抄了。
于海意識到他們之間存在信息差,劉江不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還以為對百川下手的人是孫震元,有這方面的擔憂很正常。
“還記得我和孫孝廷的見面嗎?”
劉江點頭。
“事後我忘了告訴你,從孫孝廷那我知道了部分真相,向百川施壓的一直是孫伯輝。”于海将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說了一遍。
“啊?”劉江驚訝的拍案而起,“所以你後來去周家見孫伯輝,不是去尋求孫伯輝的幫忙壓制他兒子,而是直面仇敵!”
“仇敵倒不至于。”
于海在孫伯輝的眼中,是阻礙孫震元繼承家業的絆腳石,同樣的,孫伯輝在于海的眼中也只是事業道路上的絆腳石而已。
“這是重點嗎?”劉江皺起眉頭,嘆息,“你別總什麽事都一個人扛着,就算我幫不上忙,當個垃圾桶、人肉沙包,讓你發洩發洩也行啊!”
敵人從孫震元變成孫伯輝,這完全是兩個量級的對手,劉江不敢想象當時的于海承擔着多大的壓力。
于海沒有一處不好,就是太能忍了,他總是一力扛起所有,無論面對孫家打壓還是M.Z背叛,都是如此。
于海明白劉江擔心他,不過告訴劉江他們,只會讓他們焦慮,于海不是個從他人焦慮和難過中獲得寬慰的人。
“真忘了,下次一定給你說。”
“少給我打馬虎眼。”
于海笑道:“劉哥,你想想那段時間,我吃的好睡得好,那些事對我造不成多大壓力,反而看着你們焦慮,我才真的要發愁了。”
劉江無言以對,大事上面自己就是個扯後腿的,幫不了忙,連情緒價值都提供不了。
“現在孫震元什麽态度?”劉江憂心忡忡。
于海坦白交待:“以後不敢保證,他目前不會對百川動手的。”
如果孫震元真的做出對百川不利的事情來,于海不介意下場,将這灘渾水攪得更渾一些。
劉江依然滿目愁容,眼角的每條魚尾紋都寫着擔憂。
“少發愁多運動。不然,你和徐姐看起來就要差輩了。”
劉江:……
兩只手啪啪打臉,恢複面無表情的狀态,祈求上天讓他少兩條皺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