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第04章 4

柳芽蹲在徐風來旁邊,雙手揪着頭發,眼神迷茫。

“他真忘了?”

徐風來洗好木盆裏的青菜,聞言冷笑道:“這話你也信,他擺明就是把咱兩當傻子騙。”

“你怎知曉?”

“真把事情忘了還能憑借花印認出我是哥兒?”徐風來戳他腦袋:“別人唬你兩句就上當。”

柳芽抓狂:“為何呀?騙我們又沒好處。”

徐風來想了想,道:“他先前問那句可曾見到其他人證明我想的沒錯,他當夜出現在這确實有人幫助,只是有幾個人又去了哪就不清楚了。”

“可會有危險?”

徐風來嘆口氣:“我也不知,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你也別想了趕緊回家去。”

柳芽擡頭看了看天,咬了咬唇嗚嗚兩聲:“那我先回了,你小心些,明日我再過來。”

“明早你直接去地裏,我給你帶吃的。”

別人來幫忙幹活主人家負責飯菜這是規矩。

“嗯。”

柳芽失魂落魄地走了,不知詳情的還以為被騙的是他。

徐風來進去廚房,先把洗好的青菜擰成斷下鍋炒,一通聲響之後,炒好的青菜裝盤,他才去自己屋裏喊人吃飯。

一刻鐘前,假親戚醒了;半刻鐘前,徐父回來了,夫婦兩聽到他醒了都欣喜若狂,說着是關心人家,結果在屋裏一坐就沒出來。

徐風來站在門口:“吃飯了。”

搬了長凳坐在床前的徐母側頭應了聲,站起身來對假親戚道:“躺了這麽久你也下地走走,活絡活絡身子。”

滿嘴謊言的假親戚此時一臉乖:“多謝夫人。”

徐風來聽後發出一聲嘁,扭頭走了。

徐母笑對眼睛倒映着燭光的周行川道:“來寶被我們慣壞了,你多擔待。”

那雙承載着燭光的桃花眼微彎:“不礙事,是我添麻煩了才對。”他掀被下床,先前徐父進來已經把那身洗幹淨的衣裳拿給他,這會在身上穿着了。

周行川此前一直困在房間裏,出了房門才對現下的處境有了更清楚的認知。

即将到來的黑暗已經把遠方淹沒,唯有眼前不遠處還有些許輪廓。

因此周行川看見了籬笆門,也看見了黃鈴木,還有一直沿着暮色淡化的漫然無際的田野。

他走下屋檐,站在院子裏,回頭看了眼這楹泥土小房。

沒有一絲富貴豪華,唯一可取之處便是幹淨。

“站着做什麽?吃晚風能飽?”

刁鑽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原是徐風來見他久不進屋,從窗戶瞧出正巧看見他望着房舍出神的身影。

這哥兒實在牙尖嘴利,周行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他擡步往廚房去。

到了廚房門口也沒直接進去,而是借着跨步的姿勢順道打量了眼廚房。

與醒來的那間房一樣,合着尺寸與方位打造了配套的家具。

周行川進過府上的廚房,那裏便是地板也是鋪的青石磚,哪像腳上的,他用鞋子碾一碾鞋底便占滿了灰塵。

簡直天壤之別。

周行川又看飯桌,四方小桌上擺着清淡的飯菜。

既沒有大魚大肉也沒有山珍海味。

唯一的顏色便是那盆青菜以及醬蘿蔔。

“快坐下來。”徐父見他躊躇,招手喊道:“都是些粗茶淡飯,你将就吃。”

徐風來舀了四碗粥,一一端過來,見他還在那站着,沒好氣問道:“你在家吃飯也要人三請四請?”

“...”他都說他忘了,既是忘了的事怎麽作答?周行川看向徐風來:“我想淨手。”

“磨磨蹭蹭。”徐風來真看不下去:“水在那,快點去洗。”

這哥兒嘴上是一點都不饒人,比他那外祖家的小哥兒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帕子。”

徐風來指了指抹桌子的布。

周行川終于表露出一絲嫌棄:“髒。”

徐風來一聽就想罵人,徐父見狀忙打圓場:“你等會,我去拿新的。”他說着出了廚房往房間去。

徐風來深吸口氣,結果還是憋不住說道:“大少爺,我勸你趁早收一收那精致的毛病,這可沒丫鬟小厮伺候你。”

周行川挑眉:“夫人說我們并未定親,你是騙我的。”

徐風來這脾氣可容不下他這挑釁:“你不應該慶幸,你只是我救回來的一個陌生人,我随時能趕你走。”

“...”這還真是周行川的命脈,在找到廉昭之前他不能離開徐家。

徐風來冷笑一聲:“你若是識相,傷養好了就趕緊離開我家。”

被捏住七寸的周行川還要嘴硬:“這是自然。”

“走之前記得把請醫拿藥和一日三餐的銀錢給結了。”

“...”他像是欠錢不還的人?

徐母看着針鋒相對的兩人是一句話也插不進去只能幹着急。

見兩人你來我往仿佛下一瞬就要打起來,她急的流汗水。

想說說自家哥兒可孩子也沒做錯,想勸勸這年輕人,但受傷失憶已經夠可憐了,她真開不了口。

好在徐父拿了一方新帕子進來暫時打破了僵持的氛圍:“給你。”

“多謝徐叔。”周行川接過來才發現是新的,而且帕子右下角還繡了一朵梅花。

徐風來眼尖,認出那是自己的,立馬看向徐父。

徐父小聲道:“就你有新的,總不能拿你娘用過的。”

奈何周行川耳力好,一下子聽了個正着,擦手的動作一頓,擡起眼皮看向坐在對面的徐風來。

徐風來也正在看着他。

那眼神波瀾不驚,一時看不出情緒,周行川惡從心起,故意把帕子收進懷裏放着。

徐風來眼神終于變了。

周行川心下暗笑,面上卻不動聲色。

徐母見兩人終于不吵,趕忙招呼周行川坐下來用膳。

周行川左手不便,不能捧碗,只能夾了個饅頭小口咬着吃。

他默默看着這一家三口。

先前這對和善的夫妻在房裏跟他閑聊時介紹了自家哥兒,因此周行川知道了對面哥兒的名字。

徐風來,是夫妻二人的寶貝,所以家裏叫他來寶。

同時周行川也知道他是個極聰明的人。

他看出自己在撒謊馬上就反将一軍,周行川知道如若要隐瞞身份就一定不能讓徐風來再察覺出問題。

周行川正慢條斯理吃着饅頭,徐父忽然道:“不知你今日會醒,家裏也沒準備腥氣,明日我去老屠夫家買些肉回來。”

“有勞徐叔,所花用的銀錢一并記着,日後我會還您。”

“這事不急,養好傷再說。”

“為何不急?家裏的銀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白撿的,錢先記着,但我醜話說前頭,要想留在我家你得幫着幹活。”

“幹什麽活?”

“洗衣做飯,喂雞喂鴨...”徐風來目光掃到他的左手,話頭不由一拐:“我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洗衣做飯暫且罷了,你幫着喂喂雞鴨掃掃屋子。”

“你讓我做這些?”周行川震驚。

“怎麽?我喊你一聲大少爺你還真把自己擺高了?你知不知何為寄人籬下?”

“你...你...簡直是放肆。”

“我就大膽了...”

眼見兩人又要吵起來,徐父徐母趕忙出聲勸。

徐母勸徐風來:“今日是誰惹着你了火氣這麽大?”

徐父勸周行川:“來寶這孩子心直口快但沒惡意,阿靓你別跟他計較。”

阿靓這名字一出來,別說周行川,連徐風來都啞火了。

臉上還莫名漫上紅暈。

徐父徐母不知所以然,但兩人停下來就好。

徐父又道:“阿靓的傷還沒好,不急着做事,把身體養好後再說。”他是一點都沒覺得阿靓這名兒有何不對。

這小王八蛋也不知用了什麽法子把他爹娘都給籠絡了過去,徐風來最後只能妥協一步,告誡他:“你最好是真的養傷,別讓我知道你玩些亂七八糟的。”

周行川是何等聰明的人,從這句話就聽懂了徐風來的暗示。

原來這哥兒早就看穿了他身份不簡單。

難怪對他敵意如此之大。

一時間,周行川對他有了絲好奇,可想起對方哥兒的身份,這絲好奇又很快散去。

用了晚膳之後,一家子趕忙去洗漱,至于周行川,他身上有傷行動不便,昨夜是徐父幫他擦洗,今日還是徐父打了水進浴室讓他随便沖一沖應付過去。

至于徐風來,一是身份有別,二是他壓根不想搭理這王八羔子。

謊話連篇欺負老實人,他看不上。

周行川倒想沐浴,他覺得自己身上哪兒都髒。

可最終也只能單着手澆水把自己上下擦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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