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正在奮力掙紮的小身體猛地一僵, 旋即更加激烈地掙紮起來, 與此同時, 他還發出了殺貓似的尖銳喵喵聲, 刺得林徽真耳膜生疼。

呸!他才不是擔心後怕呢混蛋人類!!

眼見着這團小黑貓就要脫手飛出, 撲到那棵柳樹上繼續折磨它的樹皮,林徽真抱着鹵蛋的手就勢一轉,直接捏住了他的後頸皮。

“老實點。”

“喵嗷喵嗷嗷嗷!!”

放開老子啊啊!!

“別喊了。”林徽真眉頭微皺,這只貓妖怎麽這麽鬧騰, 他都快抓不住他了。但看着小黑貓兩只前爪上沾着的鮮血,林徽真嘴唇微抿,有點心疼。

呃……小動物嘛,養久了都會有那麽一點點感情, 會心疼自家寵物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鹵蛋還是他預備要收做靈寵的小妖。

對,沒錯, 就是這樣的。

只是, 眼見着林徽真要制不住鹵蛋,而他用手臂夾着傘的動作也有些困難, 林徽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 伸手拉下了上衣的拉鏈,直接将這只不斷掙紮的小黑貓塞了進去, 還不忘拉上拉鏈。

憤怒的喵喵聲被衣服隔了一層, 頓時就不那麽刺耳了。

只是, 塞完了黑貓, 林徽真的臉僵了一瞬,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将一只明擺着有問題的黑貓妖塞進了自己的衣服裏,不僅跟咽喉要害處貼着近,連心髒都暴露給了那只牙尖爪利的小妖精。

低頭看着自己的外套正在各種凸造型,林徽真不由得擡手按住了那一塊凸起,道:“別鬧了,撕壞了我的衣服,你……”林徽真本想說“賠”,不過,他話鋒一轉,道:“給我縫嗎?”

衣服裏的小團子猛地僵住了。

林徽真飛快地挑了一下唇角,然後慢慢地将外套的拉鏈拉下一半,露出了鹵蛋毛發淩亂的腦袋。

黑貓鹵蛋仰着腦袋,憤憤不平地瞪視着林徽真。

Advertisement

林徽真伸手撓了撓鹵蛋的耳廓,複又搔了搔他的下颌。即使鹵蛋還記恨着林徽真,但貓科動物的本能仍是讓他微微眯起眼睛,下意識歪了歪腦袋,從善如流地将自己另一邊的耳朵送到了林徽真的手邊。

林徽真從善如流地撓了撓鹵蛋另一邊腦袋。

被撓得舒服了,鹵蛋之前瞪圓了的綠色貓眼也微微地眯了起來,眼中的憤怒也少了許多。

林徽真單手撐着傘,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鹵蛋的喉嚨裏咕哝了一下,似乎還有那麽一點不樂意,但也沒有從林徽真的外套裏竄出去。

指尖撓着鹵蛋的毛茸小腦瓜,林徽真看着連成了一串串的雨幕,忽然開口道:“鹵蛋,幹脆我再給你取個名字吧。”

鹵蛋掀起一邊的眼皮,不屑地瞟了林徽真一眼。

連鹵蛋這麽低俗的名字都能夠取出來,他對林徽真的取名能力完全不抱希望。

林徽真也不在意鹵蛋的态度,他只是因為鹵蛋這雙還算漂亮……好吧,是很漂亮的深碧色眼睛想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讓他覺得,給這只小黑貓取名鹵蛋仿佛罪大惡極。

雖然他是一個取名廢,但取出來的名字是不是飽含惡趣味,林徽真不至于沒有這個意識。

“就叫……”林徽真拖長了聲音。

雖然心中唾棄着林徽真的取名能力,但鹵蛋仍是不由自主地豎起了耳朵,想看看林徽真能不能創造一回奇跡。

“無……白吧。”

“……喵?”黑貓鹵蛋霍地扭頭看向林徽真,大大的深碧色貓眼裏寫滿了不敢置信。

啥玩意兒?

五百?還是吾白?

“就叫‘無白’。”林徽真捏了捏鹵蛋的耳朵,道:“再貼切不過的名字,看看你自己,全身上下可有一點白色的地方?”

他家鹵蛋黑得那叫一個徹底呦,雖然肉墊還是粉粉嫩嫩的,但四爪着地往煤球上一趴都看不到貓了。

貓眼跟人眼不同,眼白的位置沒有一點白,配色是深碧色加黑色的瞳孔。

林徽真不由得捏了捏鹵蛋的嘴角,感慨地道:“你也就只有這一口小牙是白色的了。”

嗯,還有胡子也是白色的,不過忽略忽略。

“喵嗷!喵嗷嗷嗷嗷!!”

鹵蛋憤怒地揚起了爪子。

林徽真眼疾手快地捏住了鹵蛋的小爪子,他挑了挑眉,道:“還不滿意?不叫無白,那叫全黑怎麽樣?”

鹵蛋:“喵嗷!”

滾啊!

林徽真這算是将鹵蛋狠狠地得罪了一把,當天晚上,不僅鹵蛋吃飯的時候用屁股對着林徽真,就連睡覺的時候都自己跑到沙發上團成一團,再不稀罕蹭林徽真的床了。

林徽真聳了聳肩,他其實也沒說錯了。

首先,鹵蛋這個名字精确地抓住了黑貓的外貌特征,無比貼切。

其次,無白這個名字也很有意境,無白就是全黑,同樣再貼切不錯的稱呼。

以及,在鹵蛋用屁股對着林徽真,仿佛想要以此來表達出自己對林徽真的嫌棄時,林徽真夾起從外面飯店買來的糖醋小排,目光卻在黑貓鹵蛋尾巴下方的兩個毛球球打轉。

可能是貓妖的緣故,鹵蛋并不像是其他貓一樣,尾巴時不時就高高地翹起,菊花和蛋蛋一覽無遺。他時常耷拉着尾巴,毛茸茸的黑尾巴将菊花和蛋蛋都遮擋了起來。

但這會兒,許是鹵蛋依舊在記仇的緣故,鹵蛋那條尾巴來來回回用力地甩着,這麽甩來甩去,他就暴露了自己的菊花和蛋蛋。

林徽真得說,貓科動物那兩顆毛球球,還真讓人有一種想要一戳為快的沖動。

看上去手感好像很好的樣子,咳。

林徽真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有些變态。

畢竟,這不是普通的貓——如果是普通的貓,林徽真早就動手戳了。

雖然鹵蛋是他目前所見,修為最高的小妖怪,比那個白胡子能夠做世外仙人狀的黃鼠狼精還要高一截,但他的心智瞧着卻并不怎麽大的樣子。一開始林徽真還試圖拿傳說中的八尾貓套一下鹵蛋的生平,但現在?

林徽真嚴重懷疑鹵蛋是妖n代。

想想也是,如果鹵蛋真是傳說中一條尾巴一條尾巴長出來的八尾貓,能夠長出第八尾的時候,他最起碼也得有妖丹五轉的修為,就是人修出竅期或是化神期的時候。

可他現在只有築基期的修為,連人話都不會說。

受傷可能是一個原因,但林徽真很确定,鹵蛋很健康,壓根不是重傷後的樣子。

排除了鹵蛋是那種每隔一百年長出一條尾巴的八尾貓,那真相就只有一個——

在神州大地上,生活着一種天生就有八條尾巴的貓妖。這八條尾巴,不是修為道行的象征,而是種族的特征!

林徽真默默地點了點頭,對,沒錯,一定就是這樣。

只是,雖然扒出來了鹵蛋的身世背景,面對那兩顆毛茸茸的球球,林徽真依舊不能動手。

鹵蛋從成年貓妖變成未成年小奶貓妖,林徽真在腦海中勾勒出來的皮膚黝黑的成年男人模樣直接變成了穿着開裆褲的小奶娃,皮膚那是又嫩又黑,他就更不能伸手了。

如果彈了摸了,變态指數簡直是直線上升。

許是林徽真盯着毛蛋蛋的時間過長,那個正在怒啃排骨的鹵蛋忽然一抖毛。他似乎想要回頭瞅瞅林徽真,但剛轉過一半他就想起來自己正在跟林徽真冷戰,他頓時就将腦袋轉了回去,尾巴刷地一下,用力地拍在地板上,不動了。

林徽真克制地收回了目光,咬了一口酸甜可口的排骨。

真可惜。

鹵蛋要是一只普通貓的話,他就能直接上手了。

雖然因為取名的事情,林徽真跟鹵蛋鬧得不太愉快,別說“無白”,“全黑”連帶着都沒有入眼,鹵蛋依舊是鹵蛋,但林徽真早起晨練時,身後沒有那一只小短腿倒騰得飛快的煤炭球,他心中仍是不免有些失落。

自己一個人住,到底是有些寂寞。

要麽怎麽說獨居的人大多喜歡養一只寵物解悶呢。

林徽真站在雲江路早市的早點攤子前站了一會兒,沒有像之前那樣直接在這裏吃早餐,而是打包了兩屜包子,五根油條,一碗豆漿、一碗豆腐腦和一些鹹菜,拎着回到了家裏。

林徽真回家的時候,那只沒有晨跑的黑炭頭鹵蛋正趴在客廳裏的沙發上,眼睛眯成一條縫兒,好像在看林徽真,又好像根本沒看林徽真,尾巴一甩一甩的。

林徽真挑了挑眉,貓這種生物,還真是記仇啊。

既然他這麽記仇……

林徽真将包子油條豆漿豆腐腦鹹菜都擺在了客廳的桌子上,他幹脆沒有分出給鹵蛋的那一份——他昨晚分了鹵蛋一半排骨,也不見得那個小妖精感謝他——就這麽坐在擺滿了食物的餐桌前,洗幹淨的手直接撕開了油條往豆漿裏面一浸,拿起肉包子就是一口。

香氣四溢。

鹵蛋甩來甩去的尾巴頓時就是一停。

林徽真兩口幹掉一個肉包子,又将剛才浸泡在豆漿裏面的油條挑起來吃掉。油條裏面浸滿了微甜的豆漿,好吃。他複又伸出左手,握住一把勺子,攪了攪放好了辣椒香菜蒜的豆腐腦,舀起一勺往嘴裏送去。

如果不是舍不下這無形的偶像包袱,林徽真都想在鹵蛋面前用力地吧唧吧唧嘴,以示今天的早餐有多好吃。

反正是挺不錯的。

果不其然,在林徽真賣力地表演下,鹵蛋睜開了那雙漂亮的綠色貓眼,直勾勾地看向林徽真。

這擺明了是在氣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在林徽真一臉淡定地幹掉了一屜包子,并準備向下一只包子伸出手的時候,鹵蛋一躍而起。

林徽真咬住包子的動作一頓,他挑了挑眉,看向鹵蛋。卻見那只靈敏的小黑貓猛地躍上了餐桌,直将桌子踩得歪了一下,包子差點從盤子裏滾出來,而後,他毫不停留,以桌子為支點,一躍跳進了廚房裏。

明明可以直線從沙發跳進廚房裏,偏偏要橫着踩一下桌子再蹦進廚房裏,這是故意的,故意的,還是故意的?

林徽真慢吞吞地咀嚼着口中的包子,瞥向跳入廚房裏的鹵蛋。

黑貓鹵蛋高高地揚起頭,長長的尾巴翹來翹去,哎呀呀,蛋蛋和菊花又一覽無遺了。

林徽真舀起一勺豆腐腦。

鹵蛋明顯沒有注意到林徽真盯上了他的蛋蛋,他直接人立而起,用力地打開了冰箱,一爪子從冰箱裏面抓住一包切片面包,又捧出一袋牛奶,又抓住一包鄉巴佬鹵蛋。

兩只前爪用力地抱住這堆食物,鹵蛋保持着人立而起的動作,用兩條還算有力的後腿走回到沙發前。

啪啪啪三下,面包牛奶鹵雞蛋被這只倔強的小黑貓甩到了沙發上。

刷刷刷又三下,鹵蛋用他鋒利的爪鈎撕開面包和鄉巴佬鹵雞蛋的包裝,歪頭就是一大口。

他才不稀罕那些又是甜又是辣的東西!

跟鹵蛋置氣的後果就是,林徽真一個人幹掉了兩屜包子,五根油條,一碗豆漿,一碗豆腐腦,咽下最後一口包子的時候,林徽真幾乎以為包子餡已經頂到了他的喉嚨處。

好撐!

旋即,林徽真有些無奈地扶額。

好歹也是個活了三百多歲的尊者,他跟一只沒斷奶的小貓妖計較什麽呢。

似乎養貓之後,他久違了的童心都跟着蠢蠢欲動起來。

幸虧看到的只有這只黑貓。

幸虧這只黑貓還不會說人話。

林徽真嘆了口氣,看向用力啃着面包卻依舊小心翼翼沒有将渣滓落在沙發墊子上的黑貓鹵蛋,說偶像包袱,他倒是覺得這只黑貓的偶像包袱也不輕。

“鹵蛋啊。”林徽真嘆了口氣,開口道:“我們休戰吧。”

鹵蛋不吭聲,他拉平了飛機耳,但尾巴尖卻微微地翹了翹。

以為說一句“我們休戰吧”就可以彌補他幼小心靈所受到的傷害?

這就是做夢了……不過,多說兩句讨好他一下,看看誠意,他說不定就原諒這個愚蠢的人類了。

林徽真一臉深沉地看向黑貓,片刻後,他起身将餐桌上的垃圾收拾一下扔進了垃圾桶,碗碟則放進了洗碗池裏。

然後……

然後,林徽真就回卧室了。

鹵蛋不敢置信地扭着腦袋,盯着那張阖上的卧室門。

“喵嗷——!!”

混蛋人類,我記住你了!

阖上了卧室門,林徽真聳了聳肩,唇角卻是微微翹起。

鹵蛋炸毛的小樣子,蠻可愛的嘛。

但也不能一直讓他跟自己鬧脾氣。

林徽真沉吟片刻,打開了電腦,準備上網搜索一下給貓咪順毛的方法。

結果這麽一搜索,林徽真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喵主子?貓奴?

難道人們養貓的追求,就是自甘堕落地成為一只貓的奴隸,給他鏟屎,受他奴役嗎?!

明明鹵蛋吃他的,睡他的,結果,那只貓還想要踩在他的頭上?

不行!絕對不行!

如果讓妖族的家夥知道正魔兩道的尊者就這麽被一只貓妖給奴役了,那些妖修指不定會怎麽嘲笑他呢。

他絕不能丢了人修的顏面!!

即使和好,也該是那只小貓妖主動賣萌裝乖求原諒!

沒錯,就是這樣的。

林徽真關掉網頁,決心維護人修尊者的尊嚴,說什麽也不要先低頭。

……

雖然跟鹵蛋僵持住了,但林徽真在之後兩天裏并沒有像那天早上那樣故意在鹵蛋面前海吃海喝還不分給他。

他将鹵蛋當空氣,但每一次買回來的飯菜會分出來一份,鹵蛋愛吃不吃。

還好,在吃的方面,鹵蛋還是很看得開的。

比起面包牛奶,他明顯更喜歡林徽真吃的那些炒飯炒菜。

8月29日星期一,雲城二中正式開學。

雖然雲城二中有宿舍,但八人一寝的宿舍……軍訓那幾日已經讓林徽真度日如年,于是,毅然選擇通勤的林徽真買了一輛自行車。

早晚騎車一個小時,就當鍛煉身體了,一點也不浪費時間。

只是,從周一到周五,林徽真每天早上六點就得出門,晚上六點才能夠到家。

他這一不在家,鹵蛋只能啃面包喝牛奶度日了。

林徽真倒是能拜托鄰居大娘照顧一下鹵蛋,但就鹵蛋那不與凡貓相同的個性和飲食習慣,林徽真要是買了貓糧讓大娘代喂還好——估計鹵蛋不會吃貓糧,好歹也是一只成了精的貓妖——要是普通人家正常思維給他剩菜剩飯,鹵蛋不會造反吧?

思來想去,林徽真只能再加購一箱鄉巴佬鹵雞蛋,算是給鹵蛋飲食上的調劑。

簡單安排了一下依舊跟他鬧冷戰的鹵蛋,林徽真拎上書包出門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