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解開
第34章 解開
楚烏點開其中一個帖子。
#人類懷仔我很焦慮怎麽辦#
樓主:家裏養了好幾只小人類, 都是從小小只開始養的,妹妹生理期結束沒隔離好意外懷上了,結果醫院檢查肚子裏有三只仔, 三只!
4樓:那完了, 人類懷超過一只仔流産和畸形率都很高。
6樓:往好了想,母體營養兩個仔分, 仔仔個頭小,難産概率低啊。
7樓:既然沒做好心理準備早就該隔離啊, 樓主也真是的。
樓主:家裏崽崽從小玩到大,妹妹已經成熟期一兩年了都對幾個小子完全看不上, 我也沒想過啊……
15樓:人類的心思你別猜。
16樓:點了,可能上一秒恨不得咬死你,下一秒就過來要貼貼了,更何況是生理期易于情緒化的人類。
重點——生理期容易情緒化。
都已經這麽情緒豐沛了,再情緒化會能情緒化到哪裏去?
楚烏不太明白,他從這個帖子裏退出來。
論壇開屏多了幾條大衆指數推薦:搜了這幾個關鍵詞的他們還在看這些~
#【幹貨】新手媽咪爹咪必看#
#【警告】絕對絕對不要讓剛成年的崽崽懷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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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烏點進去, 一行一行掃視過去,觸目驚心,渾身上下的神經元都在不安抽搐。
他絕對不會讓心愛的小人類已成年就懷上仔的,對身體傷害太大,并且,所謂的“母性”會沖昏她的頭腦, 到時候會發生什麽, 簡直難以想象。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 蘭利已經被他撈起來放到了桌子的另一頭, 整間屋子一分為二,中間馬上攔住。
“?”蘭利眼睜睜地看着他被從牆壁裏冒出來的不明物體隔開。
這屋子也太有生機了點, 淌黑水就算了,這黑色蛛網一樣交錯密織的東西是什麽?
他用手指戳了戳。
大腦中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高危份子,潛在風險,必須隔離。
“……”誰?在說他麽?
更重要的是,這東西是活的麽,他的【通感】在大水母家裏的家具上可沒有任何作用。
蘭利還不知道,他現在已經被房屋主人列入了高危名單。
楚烏把保溫泡泡塞進貝芙懷裏,一邊擋住她張望另一邊的視線。
“呃?”這是又抽哪門子的風。
貝芙坐在椅子上,抱着發熱的泡泡,發現這和醫生球塞給她的一模一樣,暖洋洋熱乎乎的。
蘭利嘗試扒拉開絲狀蛛網,楚烏如臨大敵。
他果然不安分。
-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內,蘭利徹底認清了自己在這裏最底層的地位——他被男人防賊一樣防着。
包括但不限于吃飯的時候他坐這頭,他倆坐另一頭,就連二樓陽臺的吊球椅子和香蕉軟墊,甚至通往二樓的樓梯中間也被黑色的絲網分隔開成兩條小道。
只要他有任何想要靠近貝芙的意圖出現,就會被冷飕飕的眼刀精準攻擊。
就差在貝芙出現的方圓三米內立一個牌子了:蘭利與狗不得靠近。
如果這個世界有狗的話……
思來想去,他只想到唯一一種可能:那就是和皮特幹架的影響,男人擔心他和貝芙打起來。
該死的皮特!
蘭利後悔得要死,早知道會這樣就還是當那個混蛋是空氣好了。
貝芙想的倒是沒有蘭利那麽複雜,她對神經病想一出是一出莫名其妙的舉動已經習慣了。
但讓她不太理解的是,除了洗漱和解決生理問題,這家夥幾乎24小時都黏在她的背後陰魂不散。
他都沒有正事要做的麽?
楚烏确實沒有正事要做,在貝芙的身體停止流血之前,他決定推遲之前好不容易争取來的工作。
生理期的第三天,又到了一個無所事事的夜晚。
貝芙躺在床上,捂着小腹上的發熱泡泡,也許是因為最近吃的實在是有些跟不上,這幾天出血量非常的少,肚子雖然不是很痛了,偶爾還會有些漲漲的。
得不到足夠的蛋白質,天天吃素,這樣下去身體遲早會有問題。
但那家夥做的吃的……
貝芙有些發愁,抓了抓頭發,瞥了旁邊一眼。
神經病在這幾天弄來了一張單人沙發,就放在閣樓小床邊。
她睡覺的時候偶爾還能聽見輕微的沙沙聲,就像現在,他不知道在看什麽東西,薄薄的幾張紙。
事實上,如果貝芙湊前一點,就能發現男人的灰霾藍色的眼瞳在以一種規律的速度擴散又縮緊,像是某種電子打點器。
楚烏在寫延遲工作的申請報告,一份接一份。
貝芙并不在意。
她把他當成空氣,抱着泡泡滾來滾去滾了一會兒,閉起眼睛,放緩呼吸,想象熱燙的血液在自己的每一寸肌膚下流動,自小腹而起,溫暖全身。
腳踝一涼。
貝芙:“……”
是男人的手指抓住她的腳腕,并不用力,可一瞬間接觸到的丁點兒皮膚開始灼熱起來,仿佛有一道電流從那兒蔓延攀升直接沖到頭頂在大腦炸開一串小小的煙花。
她睡意全無,睜眼看過去,發現他的注意力似乎還在手裏的紙張上,伸過來的手只是無意識地撫摸,甚至沒有看一眼。
修長的手指擦過外側凸起的骨頭,戳進襪口的時候會停頓一下,動作非常輕地攥緊腳踝又松開,指腹摩挲熨燙過跳動的血管,指尖有意又無意地叩叩腳背與腳腕相接的那一小塊。
他完全專心致志,就像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手在做什麽。
很奇怪……
貝芙每一個毛孔都在收縮,不自覺地腳尖繃緊。
她一動。
男人像是反應過來收回了手。
腳踝仿佛還停留着微涼的觸感,只是回想起,胸腔內某處像是有一片輕飄而無法忽視的羽毛掠過,很癢……
貝芙縮了縮腳,感覺全身都熱乎起來。
她現在沒辦法不在意了。
楚烏察覺到床上的小家夥不再好好睡覺而是坐起來,咔得把手上的神經元截斷——他可不想當着貝芙的面變成第三形态。
一定是因為刷論壇太頻繁了。
他這幾天看了不少寵友和自家小人類親親密密的帖子,屬于是望帖充饑了。
不然滿腦子都是好餓好餓好餓,好想吃掉可愛的小貝芙。
其中,好幾個帖子,都有不少抱着強制貼貼的內容,現在出問題了,神經元潛意識不停在腦補一個不注意,趁他忙着寫報告疏忽控制就惹了麻煩。
楚烏看着她。
少女濃密的黑色長發如同呢絨般的黑夜披散在肩膀,目光有些朦胧的放空,好似沉浸在什麽當中。
她看起來,大概很平靜,沒有被他冒犯到?
并沒有。
貝芙覺得自己大概有些不正常了,大腦總在反複回味那怪異的滋味,心髒砰砰直跳。
男人忽然站起身,走過來坐下。
她聽見自己淩亂的呼吸聲,些許急促,慌張地往後挪了挪,這麽多天過去,本她應該習慣的……習慣與他共處一室,在同一個完全密閉的,安靜的,私密空間內。
但當對方像這樣,走近到一定的距離,貝芙依舊能聽見大腦內那根負責警報的弦一點點繃緊。
他一直在看着她,以一種無比專注到詭異的目光,從剛剛碰過的腳踝,從下往上……
她從未在任何人臉上看到過這種眼神,冷酷的熱切,細致而又徹底,不含欣賞,不帶欲望,只給人一種極快剔開皮肉直到骨頭的鋒利感。
像是在無聲地诘問,她為什麽不收好自己的腳?
貝芙扯了扯毯子,企圖将自己連腳趾也不露出來的縮進去。
男人靠過來,靠得很近。
他高大的陰影足以将她完全籠罩。
貝芙渾身僵住。
男人慘白的手指繞住幾縷散亂的黑色長發,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漠然,灰藍色的眼睛裏映出她鹌鹑樣的小半張臉。
貝芙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忽然,小腹又抽搐着痙攣鈍痛一下,她臉擰巴成一團:“……”
一雙冰冷的手輕觸她的臉頰,輕輕地捧起她的臉。
他唇瓣開合,低低呓語。
貝芙卻無暇去聽,那雙手像被丢進冰塊汽水裏鎮過的金屬,涼得血管突突跳動生疼,下意識想要躲開。
“不痛,我在這裏……”楚烏話音漸弱。
她小小的躲閃,讓他意識到自己依舊在被拒絕。
嗯,沒有關系。
他想起來之前浏覽過的論壇發言——你養它的時候給它選擇了嗎,有沒有問它願不願意被你養,有沒有可能你所有的覺得自己付出很多,其實都是在自我感動。
一直以來,不,應該說,從始至終,都是他在強行對她“好”,甚至都沒有想過這種“好”她是否需要。
他不知道她是否需要他的救助收留……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喜歡吃什麽,也不曾嘗試過去了解她,因為她僅僅是一只軟弱無力的小人類,只是一個适合養在家中的寵物。
她在受傷虛弱的情況下,來到他的身邊,在傷好之後,無時無刻不在琢磨着離開。
如果把養人類也作為一項考核……楚烏第一次覺得自己可能拿不到3S的完美評分了。
他眸光微黯,眼瞳沒入漆黑的深海,源源不斷翻湧的神經元折磨式自我剖析,讓眼眶微微發紅。
楚烏緩緩閉上眼睛。
胸腔的核震動默念出精巧無比的兩個音節,輕柔到接近甜美的呢喃——貝芙。
人類不擁有真名。
就算再反複吟詠上億萬遍,直到所有的星星都在層疊的歌聲海浪中黯淡無光,她也聽不見一聲來自他核中的呼喚。
這是徒勞而無意義的行為。
但那又怎樣呢。
他只是想要這麽做,想要一刻不停地為她歌唱,無聲地歌唱,這樣的迫切,讓每一寸神經元都在為之顫抖,即便得不到任何回應。
漆黑的夜空中星光點點驟然耀眼,吸引着貝芙擡頭往上看去,星光像流動的沙,在寂靜的黑海起伏,恍若有生命地呼吸。
眨眼的同時看見男人深邃的眼。
一種複雜無比的目光凝視着她,仿佛有無數話語想要傳達……
貝芙心跳猛然漏了一拍。
楚烏伸出手,撩起她的長發。
指尖停在少女纖細的頸項,猶豫着……
沒有了神經元的疏導,負面情緒下的她只會更加倍讨厭他,比現在還要厭惡他。
從決定尊重她的一刻起,就要尊重她的所有,她是獨立的個體,無論是她的肉.體,還是精神,所有掌控的選擇權利都不應該交由第三者……
她憎惡也好,畏懼也罷。
楚烏目光一刻都不曾移開。
咔噠一聲輕響,貝芙還沒回過神來,那條禁锢在她脖頸之間,沒有任何鎖扣與開關的項圈,就已經落在了男人的手裏。
她呆呆地看着,慢慢地擡手,反複摸索着确認。
只是眨眼之間,淚腺充盈酸澀的漲意,像是上鏽許久的水龍頭忽然擰開開關,大顆大顆的淚珠源源不斷滿意眼眶從臉龐滑落。
貝芙哭到聲嘶力竭,眼睛腫脹起來,視野裏撞進男人的動作。
他認真地整理着那條項圈,一圈一圈将它纏在手上。
她心跳得好厲害,好快。
她手指顫抖,眼皮顫栗不停。
她額頭上全是細細密密滲出的汗,劇烈的窒息感湧上,如纏綿盤桓的蟒蛇一圈一圈将喉嚨絞得死緊。
貝芙看清男人冷酷雪白的臉,看清他的神情。
看清那複雜無比的眼神,恍惚仿佛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執着刀的劊子手在瘋狂舞蹈……
他的手伸了過來,朝着她的臉。
大腦幾乎是一瞬間控制胳膊連帶手掌,貝芙一巴掌拍開他,快速地挪移到脊背緊貼牆壁,用力深呼吸。
他有些迷茫地收回手,像是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這樣做。
貝芙也不明白。
她很難受,悲傷,絕望,憤怒,能夠分得出來和分不出來的情緒好像無數螞蟻啃噬,深入神經和骨髓。
楚烏慢慢地走近前去……
用以吸收小家夥身上負面情緒的神經元被收回來,那一瞬間,他感覺好像和眼前的人斷掉了一塊兒聯系。
她捉摸不定的外溢情緒對他的影響程度大大降低。
明明這是好消失,楚烏卻感覺,一下子好像完完全全退回了原點——他只能感覺到她表層最尖銳的警惕。
恍若她與外界有一條無形的界限。
任何逾越,必定紮得鮮血淋漓。
他想要抱抱她,想讓她不要那麽害怕,于是也就這麽做,卻迎來了更激烈的反應,因此不得不非常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力氣與拟态外殼的堅韌程度。
貝芙胡亂推搡無果,用力地咬在男人的肩膀上,力道之大像是要活活撕扯下一塊皮肉,她或許成功了。
在抿到一處濡濕的時候,她怔住。
自己在做什麽。
大腦清醒無比地提醒着,這些日子,她逃避地原地撲騰,就像是條遍體鱗傷卻蒙着保鮮膜的魚,淅瀝瀝的血從傷口溢出來流遍全身,還以為自己依舊是在能活命的水裏。
只是焦躁地停在原地做鴕鳥,對現狀毫無幫助。
貝芙呆愣的看着男人的眼睛,裏面映出一張蒼白的臉,屬于她的臉,眼神如小動物一般惶恐不安,嘴角沾着紅色,新鮮的血,來自他肩膀上的傷口。
他伸手輕輕地抹掉了她嘴角的血。
貝芙幹硬地道歉:“對不起。”
但下一秒她又想到,他根本聽不懂,他什麽都不明白。
楚烏沉默着,沒入房間的陰影裏,沉默着,解開拟态變回一只圓圓的黑金色球餅,沉默着,慢慢挪進牆壁裏。
許久,貝芙抹掉臉上的眼淚,遲鈍地發呆思考了一會兒。
房間裏安靜的只有自己的抽氣聲,她恍惚着松懈下來。
那些回憶席卷的痛苦負面情緒在看見男人的霎時似潮水席卷而上,同樣在他消失後如暴雨離去驟然停歇。
楚烏的核在嘶嘶作響。
他膨脹着,膨脹到三條鈎爪懸在天窗,無數漆黑羽毛波浪起伏掠動。
巨大的黑金色球體表面睜開一只藍色的眼珠,滾動對上那雙因生理性淚水而稍稍有些發紅的眼睛。
他看着她。
眼珠蜿蜒遍布鼓噪着墜落想要捕獲她的血管。
她看不見他。
清澈的眼瞳中,湧上一點對空洞虛無未來的茫然,漸漸消失得一幹二淨。
貝芙站起來,活動着手腳讓它們熱起來,并且深呼吸不停調節着自己的呼吸。
楚烏不知道自己賴在這裏幹什麽,但他就是想看着她……
房間的角落裏湧動着粘稠的黑水,它們包圍着少女的小床,黏糊糊地想順着床腿往上爬。
在過去的時候,這種情況并不少見,頂多就是有點惡心,它們并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危害,貝芙在床上走過來走過去。
但很快,她從這樣的狀态裏抽離出來,抓了抓頭發,從床底下扒拉出一個裝滿沙子的小盤子,用手指塗塗畫畫。
貝芙開始梳理現狀。
她感覺好極了,她從未感到如此精神。
現在能确定的是,自己和蘭利,已經穿越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這裏的“人”就是那些各種各樣的球怪,而抓到她的“神經病”,通曉怪物的語言能夠與怪物們交流,甚至完美融入怪物的社會。
系統提到他是“野人”,蘭利的猜想也因為她的描述先入為主假設他是一個人類。
但萬一,系統是在誘導她往錯誤的方向鑽牛角尖?
萬一,他根本就不是人呢?
她盯着手指上的紅色——它們粘稠宛如蜂蜜。
就在剛剛,她嘗到了,咬開的那一刻舌尖不經意地舔到一點兒,它們嘗起來是甜的,而非鹹腥的鐵鏽味道。
monster。
沾着沙子的手指有些發抖,貝芙閉了閉眼睛,聽見大腦中又開始嗡嗡起伏電子波動的聲音,手指快速塗畫。
她哼哼冷笑,暗罵系統該死,眼前一黑。
“……”視線再慢慢聚焦之後,貝芙看到指尖的詞彙旁,有個圓圈加箭頭的标志。
她看了幾秒,怎麽也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麽寫下這些字符,皺着眉啧了一聲,随意把板子塞進了床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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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烏最近有點煩。
身體裏的神經元一點都不聽話,自從那天晚上解開貝芙的項圈之後,總是會偷偷摸摸亂七八糟扭在一起……
它們好像想擰成什麽新的器官,楚烏在做飯的時候分神,差點把扯下來的第三個眼睛丢進鍋裏。
這兩天裏,他看什麽都不順眼。
看蘭利格外不順眼。
貝芙的狀态一下子恢複到恨不得距離他越遠越好,包括時時刻刻盯着蘭利,好像他會傷害到這只邪惡小金毛一樣。
他一下子成了家裏的最底層——被小家夥防範戒備,被小綿羊心機排擠。
唯一的好消息是,她的精神狀态,也許在慢慢好轉,不但應激行為很久沒有出現過了,還隐隐有放松的征兆,不是之前那種如被水打濕透皺巴巴薄紙一般碰一碰都要爛掉的放松。
楚烏松了一口氣。
蘭利完全不知道,他在某人的眼裏不僅是心機男還是高危險隔離份子。
這幾天裏,他什麽都沒做,因為根本沒機會。
那些蛛網一樣的黑色絲狀物體像是直接從房子的牆體地面裏生出來的,鋒利地劃開地毯以及一切家具,連樓梯都被均勻的分成兩半,然後變得又軟又韌。
軟是單方面的,這玩意兒能被貝芙的手指戳爛……
她只是輕輕碰一碰,就融化出一個大洞。
然後他想嘗試一下的時候,伸出去的指頭會被完全兜住,拉回原處,完全堅不可摧。
所以屋子裏有段時間,經常出現這樣的畫面:
黑發少女完全看也不看地就走來走去,然後金發少年就會被不知道哪個角落裏冒出來的黑絲網兜猛地後扯——直到他們保持三米距離。
“有點意思。”貝芙好奇地蹲在絲狀物旁。
她感覺這玩意兒有點像警戒線,非常雙标地回避着她,卻時時刻刻都在注意着蘭利,這屋子某種程度上來說挺智能的。
小綿羊被裹在了牆上,一截黑絲正好卡在他的嘴上:“唔唔……嗚。”(搞什麽啊……)
貝芙伸出手。
這樣近的距離,肉眼完全可以看清,并不是她把那些黑色絲狀物給戳破,而是它們非常“害怕”她的觸碰,像有生命一般躲着她的指尖,唯恐避之不及。
但很奇怪的是,距離手指最近的那一小塊兒,又是全然相反地想要往她的方向沖——無比矛盾。
貝芙揪起了那翹起來的部分。
楚烏正在院子裏種地,之前種的一批産出果實全被江雲吃得差不多了。
忽然,他身軀一僵,用力抓緊手中的花。
花盤發出一聲“唧!”,觸須瘋狂亂甩。
柔軟微熱的指腹,毫無章法地揉搓撚動,他甚至能感覺到那一小撮神經元脫離理智的控制,迫不及待地卷上她的指尖,想要盡可能地攤開成包裹住她的大小。
可惜只有一點點,只能裹住指尖,圓潤稍稍有點硬度的指甲摳弄的力道完全微不足道,半點兒不打折扣地傳了過來。
他眼尾緋紅,瞳孔震顫。
好吧,雖然不雙标了,但是有點惡心……貝芙甩掉這一坨黏糊糊的黑膠,然後去洗手。
屋外,某人呼吸顫抖,手裏的花已經被抓得萎靡耷拉下花盤,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楚烏盯着這株花:“真軟弱啊。”
随後,他活動了一下手指,繼續種地,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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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轉瞬到了周六。
前輩:「真的要去哦,莉莉家養了7只人類,你們應該很有話講。」
楚烏用兩只出行泡泡裝好了人類,臨了要出門了,卻有些糾結——雖然最近他是不停地在長亂七八糟的器官,但完全沒有任何往某方向發展的意圖。
配偶是有好處,能夠通過情緒的波動分享控制神經元,防止彼此在戰場上因為情緒過于亢奮不小心變成傻子,但總部不是已經研發出更高效的安撫藥物了嗎。
雖然對他沒有用就是了。
真的要去麽,對方會失望的吧,畢竟某種意義上,他不太正常,嗯,輕微智障能夠算是殘疾麽……
但是不去的話,前輩會失望的吧,他一直很擔心。
楚烏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思緒,轉頭瞥見了小家夥乖乖坐在泡泡裏張望着門口的模樣,心一軟。
好吧,還是去看看,前輩說的,對他的身體有幫助。
貝芙眼睛亮晶晶:終于,又有機會出門了。
她要珍惜每一次能夠見到其他人的機會,而且,還得想辦法搞到瑞文博士的相關信息,現在有蘭利這個幫手在,肯定比她自己一個人效率更高。
然而不一樣的是,這次男人沒再給她選擇的機會,而是直直地帶着他們邁入了某一扇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