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客人
第57章 客人
次日清晨, 在淅淅瀝瀝的雨聲裏。
貝芙被一陣奇怪的咣當聲吵醒。
因為沒有太陽與連綿不斷的雨,單單從窗戶已經無法分辨外面是什麽時候,她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挂鐘, 指針指向5點55分。
穿着睡裙的貝芙從閣樓下來, 發現客廳以正中間樓梯的為界限完全變成了兩種風格……
所有的家具都被歸置到了左邊,牆壁上起伏呼吸的肉塊勾卷懸挂着各種發光的明亮泡泡, 橘紅色的,暖黃色的, 藍紫色的,咣當是這些泡泡搖晃發出的聲音, 左側的地毯也是更加厚實柔軟的不知名彩色布料。
看得有些眼睛疼,她看向另一邊。
右邊的牆壁被打磨到沒有一點兒凸起,光潔平滑,完全看不出它們之前的崎岖模樣,空曠的地面也是如此,咋一眼透着蕭條幽深的恐怖感。
對比最鮮明的是原來靠院子的牆壁現在被一扇巨大的落地玻璃取而代之。
黑色的小毛球挂在泡泡上往正中間斜上方粘着彩色的絲線。
同樣飛起來的熊蜂非常不客氣地把越界的彩絲用屁股怼到左邊。
泾渭分明。
她看不太明白:“你們在做什麽?”
楚烏先忙完手上的事情, 抓着泡泡飄了過來:“在裝修。”
這個小氣鬼,把所有的家具都劃到屬于他的一邊。
奧森很憤怒,但他不能生氣,因為生氣對卵不好,他希望自己的孩子是溫柔可愛一點的。
很快,他想起菲薩說過的話, 于是忍住了變回人形過去告狀的沖動。
“是嗎?”貝芙見趴在落地窗正中窗沿棱上的小熊蜂背影有些落寞, 走過去戳了一下。
“奧森, 你怎麽了?”
奧森看着窗外的雨:“只是有些感慨, 真是羨慕有些人啊……像我這樣背井離鄉的小蟲,就沒有辦法一只蜂做到這樣舒适的程度。”
為什麽聽起來酸擠擠的。
貝芙摸了摸鼻子。
“某些人那麽厲害, 輕輕松松就可以憑空造出貝芙夢想中的小窩,不像我這樣的小蟲,準備的巢穴,不,寄人籬下的處境,裝飾的小窩連多看一眼都是浪費貝芙,不,浪費自己的生命。”
“這個時候才有自知之明是不是太晚了一點。”楚烏沒想到十幾分鐘之前還扯着沙發跟他搶的家夥居然在這個時候能夠想通。
“小黑你……”貝芙長長嘆了一口氣,“別人傷心的時候不可以這樣說話。”
楚烏:“啊?”
傷心?
這家夥身上一點點傷心的氣味都沒有啊,倒是有一種甜到齁,齁到冒壞水的怪怪味道。
“如果他覺得生命沒有意義的話,我倒是可以讓他真正意義上破壞一下心髒。”
小熊蜂慢騰騰地回頭,挪着肥胖胖的身子,翅膀有一抖沒一抖的,像是受到重大打擊那樣從窗沿滑落。
貝芙接住他,又仔細摸了摸,确定沒有淋到雨。
她滿臉寫着責怪:“楚烏你夠了,将心比心一下,奧森只有菲薩一個親人在這裏,你還欺負他。”
“沒事,不用擔心,您該吃早飯了,喝點熱乎的?”
“我感覺好多了。”
楚烏一臉懵地看着某只蝴蝶從廚房裏端着熱牛奶冒出來,殷勤牽着貝芙坐在餐桌上,然後奧森也恢複了人形一左一右地坐在她兩邊。
自己則不得不坐在處于貝芙正對面的僅剩位置上。
他想了想昨天晚上菲薩說的話。
算了,它們兩個肯定不是故意的,沒必要為了這種小事介意。
僅僅思考三秒鐘,小黑毛球跳上了桌子,一屁股坐在了餐盤邊上心滿意足地托着小毛毛手。
貝芙:“……”
嗯,是不是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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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擁有了過去的記憶之後對奧森和菲薩的感覺親近許多,但該說不說,貝芙忽然有了一種反客為主的錯覺。
左一個右一個時時刻刻都黏在她邊上,倒顯得這屋子的原主人像是個外人。
她已經好幾次看到那只小黑團子蹲在牆壁的角落不知道在幹什麽了,想要過去問問的時候莫名其妙就被奧森或者菲薩一句話帶去忙別的事情。
直到下午,蘭利的到來打破了這個僵局。
貝芙給了巴布亞水母一個大大的擁抱,在它開始激動地淌水之前松開。
蘭利一臉緊張的比劃:“我剛剛看到一個形跡可疑的男人,大概這麽高,很壯,在你家的小院子裏,渾身濕漉漉的。”(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個普通人那樣的裝束打扮……)
“啊,那是奧森。”
一想起來就有些頭疼。
不知道菲薩說了什麽,他堅持要把院子裏的植被全鏟掉,就連淋雨也不在乎,貝芙完全攔不住,她反複問過菲薩這樣真的沒問題嗎,得到對方肯定的回答,只好由着奧森去了。
楚烏和江雲在廚房。
自從上次被貝芙啃完之後,他同樣獲得人類的認知與語言體系,現在,他完全能聽懂蘭利的話,再也不是過去只能看着兩只小家夥聊天自己插不上話的時候了。
真是獨特的身姿啊。
“大人您一定要撅在牆壁上嗎?”江雲嘗試欣賞。
“不用管我。”楚烏甩了甩自己的毛毛,“偷聽和偷看都是不正當行為,我正在克制。”
這麽坦白的說出來真的有在克制麽?
“楚烏大人,你上次不是想問哪裏買得到新鮮的肉類嗎,我弄來了好多。”江雲搓了搓自己的觸須。
沒錯,他今天是來蹭飯的。
客廳裏。
菲薩利烏斯站在一旁熟練地斟茶,舉手投足之間都是恰到好處的優雅。
蘭利注意到這個妖冶精致到不像話的銀發男人。
“你家那只,新買的管家機器人?”
“不是機器人,喂喂不要當着人家面這麽說啊,菲薩是……算是外星人,不對,外星人的外星人。”
在某只小金毛震驚的眼神裏,貝芙簡單地把之前發生的事情解釋了一下,當然,省略了一些需要打馬賽克的細節。
她接過菲薩遞過來的小茶杯,抿了一口:“就是這樣,我有了兩個孩子爹,呃,菲薩也算是我的家人。”
蘭利看過去,又看回來,花了半分鐘消化這個事實:“但是。”(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呃……說來話長。”貝芙只是回憶起來就有些尴尬,“但,大概是咬了一下?”
蘭利下巴掉下來:“這,這怎麽可能?”(聽起來也太不可思議……)
“确實是有點離譜哈。”貝芙摸了摸鼻子,總覺得自己很心虛。
蘭利久久回過神來,艱難吐槽道:“有沒有一種可能,男人是不能懷孩子的。”
“好吧,雖然他們不是人,但咬一下就有的話,也太魔幻了,我可沒聽過那只球這樣懷上人類孩子的重磅新聞。”(如果打架的時候忽然被敵人啃上那麽一嘴,豈不是死對頭變……)
“咳,咳咳咳咳!”貝芙差點嗆到自己。
菲薩給她順着背:“有些特殊情況,向來是無法用人類的常識來理解的,不是麽?”
他又看向蘭利,瞥了一眼廚房的方向,像是不經意提醒道:“某個家夥不是普通的球形生命呢。”
蘭利完全沒有察覺到這種穿小鞋上眼藥的行為,只是問道:“你确定你和他們都發生過。”
“咳咳咳咳!”貝芙驚天動地的咳嗽。
雖然是強行把楚烏給那啥了,但奧森絕對沒有,她記得非常清楚,當時就只是咬了一口脖子……
她臉都紅透,聲音比蚊子還小,“你問這個做什麽?”
“随口問問。”(我覺得他們兩個都沒有孩子……)
“這樣嗎?”貝芙聽見蘭利的心聲,對上他認真的眼睛。
“嗯,也不知道這樣的雨還要維持多久。”(沒準只是某種穩住你的借口……)
“不知道,很漫長,小黑說這是雨季,要等一個時機結束,他說話總是古裏古怪的。”
“這種天氣,很适合睡覺,你要不要試試。”(我是說試探一下他們兩個……)
“額,這種事情要怎麽做啊?”
蘭利靠了過去,非常自然地抱着貝芙的一條胳膊,湊近耳朵:“合适的時間,合适的地點,還有合适的對象。”(分開試探比如單獨叫出來然後說另一個人已經知道你在說謊……)
話題忽然拐到天氣上面,又跳躍到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黏糊話題上,兩個人卻依舊同頻聊得很好。
“失陪一下,我去看看奧森。”菲薩利烏斯離開了客廳,往院子走去。
看着遠去的人影,貝芙捏了捏蘭利的臉:那為什麽要瞞着菲薩,這樣好像在排擠人家……
蘭利忍着被捏,氣鼓鼓:“貝芙你好單純。”(如果他們是一夥的,說出來不就暴露……)
廚房裏。
完全沒有把江雲的話聽進去的楚烏已經拍碎了第8個盤子。
“楚烏大人。”江雲卷着還在活蹦亂跳的魚,圓潤的球形身體被尾巴甩了十幾個巴掌,“別看了別看了,來搭條手啊,這可是從人類世界進口難得沒被污染的食材。”
漆黑觸爪甩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一米長的肥魚宰成兩半麻利地開膛破肚,掏掉裏面的內髒吧唧甩進垃圾桶。
另一條觸爪一轉,閃爍寒光,哧啦剔出骨頭,剁下魚頭。
“哎好厲害,沒錯沒錯,按照菜譜,可以做好幾個菜的,小漂亮喜歡吃腦袋嗎?可以和蘭利一人一半。”江雲絮絮叨叨發現一旁的黑球沉默着一言不發,“大人,您還好嗎?”
不好,他一點也不好。
怎麽可以這樣,這麽近就算了,那種話,那種話是姐弟關系之間可以說的嗎?!
隔離,蘭利出現,統統隔離!一定隔離!